露出笑臉的冬陽將薄薄的雪融化,微微的水光犯在冰上,好似破涕為笑的眼淚,此時的溫度比起落雪時要冷上幾分,不過這無法抵擋人們對太陽的嚮往,城裡城外的人潮隨著陽光的出現而更加活絡。
幸也的疾病也隨著這光輝被一掃而空,常太醫最後只是又叮囑了些保暖之類的事情就離去了,而雪華這幾天已經適應了多兩個伺候的人,甚麼東西都會偷偷的準備幾分,然而來自街頭的流浪孩子好像很不好意思,尤其是較年長的幸也。
每每只要雪華弄了甚麼給他們,他收下時的困窘跟臉紅總是讓祭臨倍感趣味。
祭臨因為身體的關係,他的父母希望他能夠安安心心的長大,所以特別將這個院落當成他的居所,安靜清幽,寧靜祥和,可是在祭臨的心裡卻是孤獨的一座城,沒有甚麼人會踏入這片避世的桃源。
如今,多了兩個人的陪伴,他的笑容比起之前更加光彩了,雪華是這麼認為的,只不過這樣嘻嘻鬧鬧的光景不知道能持續到甚麼時候,藏著人總有一天會露出馬腳的,祭臨應該比他這個侍女更加明白這道理吧。
「雪華在想甚麼?難得你這時候這麼安靜。」正在翻書的祭臨無意間發現了正在發呆的雪華便隨口問著。
「沒什麼,只是在想少城主今後打算如何。」雪華搖了搖頭說著。
「會跟父親遊說看看吧,不然就是讓他們考試進來。」祭臨簡單的說著,想法間透漏著天真單純。
「既然少城主有考慮了,那過一陣子就試試吧,否則被城主大人發現的話會更難以解釋。」雪華畢竟比祭臨年紀大,對於事情的輕重緩急摸得要為清楚「這事情你也得跟幸也商量,徵得意見以後再行事。」
「沒想到今天的雪華這麼沉穩呢。」祭臨語帶揶挪的笑道。
「可惡,我可是真正在關心你們耶!」雪華氣的鼓脹著臉。
「變回來了,呵。」祭臨伸手去捏對方的臉頰「我知道了。」
氤氳的水氣瀰漫,溫暖了小小的浴室,大大的木桶子裡擠了三個孩子,舒服的沉浸在溫水的洗禮中,祭臨平時是不愛泡澡的,因為燒水很費工夫,不過幸也似乎很享受被水包圍的感覺,所以這幾天祭臨也就多麻煩了雪華。
「接下來你有甚麼打算?」躺在浴桶裡的幸也忽然冒出了問句「我想我們兩兄弟也不可能一直賴在你這裡藏著,你很聰明,應該有甚麼想法吧。」
「你跟雪華問我的問題簡直如出一轍。」祭臨笑了笑,點點的水珠沾附上他的睫毛,水亮亮的誘人,幸也不明所以的心臟一震,索性避開對方的視線學著裕喜趴在桶緣閉上眼睛裝作休息「我想去跟父親交涉看看,不行的話只能讓你們考試進來了。」
「嗯,甚麼考試?」幸也對座城市並未有太深入的了解。
「內城的考試,有時候內城會朝近來一些新的侍從跟侍女,同時也會有文武職的缺額。」
「會很難嗎?」
「會有點難度,不過我會盡量幫助你們。」
「……為甚麼,你要一直幫助我們?朋友就是這個樣子嗎?」
面對幸也的問題祭臨笑而不答,而沒有聽見任何回音的幸也則困惑的回頭,只看見水花忽然就往自己臉上招呼,溫溫的感覺從臉面的皮膚滲入,同時他聽見了爽朗清澈的笑聲響起,一股莫名的愉快鑽進了幸也的心底。
「……你潑我水。」幸也勾起了惡劣的笑容,一連好幾個水花馬上反擊回去。
「哇!」祭臨沒有料到對方的反撲這麼猛烈,驚叫了一聲以後也開始回敬。
在不大的木桶裡隔著裕喜,兩個幼稚的孩子興奮的玩著水花,這一瞬間,祭臨彷彿找回了失去的純樸,比起平常時的超齡深沉,現在的他更像一般的孩子一樣,無憂無慮,快樂度日,沒有病痛纏身。
這一次洗澡花了比平常多一倍的時間,最後裕喜當然也是被拖進去一起玩鬧了,不過洗完澡之後的祭臨整個人看起來煥然一新,平時積聚的所有情緒好像都在那水中流逝乾淨了,幸也有稍稍的注意到這一點點的變化。
結束沐浴以後當就是準備就寢了,玩累了的孩子們當然是飛快地鑽進被褥裡。
「祭臨。」躺在軟墊上,幸也小聲地喚了一聲另一側的人。
「嗯?」
「認識你真是太好了。」
「呵,我幫助你,其實是從看見你的眼睛後決定的。」
「甚麼意思?」幸也聽見這話側過身子望向祭臨。
「你的眼睛很漂亮,是盛開的孤挺花,有著熱情的火紅,同時帶著百合的孤高。」
「……不能明白,沒看過那種花。」
「改天我帶你去看吧,在常太醫那邊有很多有趣的植物。」
「好。」
另一方面,在隔著一條大江的對面,峻嶺之上的古老寺院,輕輕的雪仍掛在屋簷上,靜靜流淌的池子生機盎然,映著天空上的月亮散發著粼粼波光,彷彿伸手就能觸及遙不可及的玉蟾,此時尚有人未眠。
一頭清澈的藍色頭髮,一雙清明的淡漠眼瞳,男人插著手仰望天空。
「先生還不睡嗎?」路過庭院的巫女正巧撞見那人沉思的樣子而開口關心。
「天空,星象正在潛移。」男人沉吟。
「這是要準備發生甚麼是的徵兆?」巫女淡淡的追問。
「嗯……我得下山一趟,這段期間你跟白河一起主持吧。」男子最終得出這個結論。
「知道了。」巫女領命。
鎮江神啊鎮江神,將要開始隨命運轉動了嗎?不過首先得幫助兩個顆星星度過劫難,男子望著漆黑的星空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