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市場人潮稍減,祈夕才又帶著紫卿回老鐵匠那裡找鐵雲,找到她時她正在跟老鐵匠下棋喝茶,被老鐵匠將軍的時候,還非常沒品的把棋盤弄亂。
「不算啦,重來。」
「妳都已經不算第五次了。」老鐵匠默默喝著茶,看著鐵雲快速的重擺棋盤。
「我一定會贏的,可惡。」
「妳從來就沒贏過我,有次妳連輸了十八場後直接拿錘子把棋盤敲爛,記得嗎?害我後來特地花時間打造這盤鋼棋。還說怕我對棋動手腳,硬是要跟著我一起燒鐵。」
聽到這裡,鐵雲氣呼呼地用力敲了下棋盤說:「喂,我還記得兩顆將軍都是我做的,沒道理我一直輸啊!」
「這跟那有什麼關係?歪理。就算整盤棋都是妳做的,妳還是會輸。」
「唉啊你少囉嗦,死老頭,繼續啦!」重新擺盤的速度之快可以得知這絕對是她多次重擺練出的成果。
「這場結束就休息啦,人都來找妳了。」
鐵雲轉頭看了兩人,先是拉了紫卿來身旁坐好,然後拿了錢塞給祈夕,接著說:「去幫我買點下午茶跟點心來,去去去,紫卿我會幫你看好。快去快回啊。」
祈夕完全沒有反駁的餘地就這樣被推了出門。
他們就這樣一直待到傍晚才返家,這返家還是半推半就才成。從那天之後,鐵雲多了一處可以去,也不那麼常待在家裡看著,振玉算是鬆了口氣,原先對於祈夕的偏心紫卿和鐵雲的挑剔等等不滿,也因此消了一大半,日子也稍微回覆到之前的平靜。
而夜間時,紫卿的大腿可以說是熱門地點。經常當祈曦從浴室走出來時,鈴鈴已經搶先一步蹭在紫卿肚皮前賴著不走。祈曦還得威脅利誘個老半天,才終於把牠引開,換自己貼著聽裡頭的動向。
不過有時,他會因為這樣而被鈴鈴賞了一巴掌,或是鈴鈴會更乾脆地將頭靠在祈曦頭上一人一狐呈現一個疊羅漢的形態。
而為了讓紫卿睡得舒適些,祈曦也好長一段時間沒有摟著她睡了,兩人中間總會稍微放空一段,有時早晨醒來,中間多了一團大絨毛,身上還會順便蓋了一條狐貍尾巴製成的被子。
這樣的生活一直持續到盛夏時期,根據振玉的推算,紫卿的產期大約是在初秋,換算下來大約是兩個月後。
當然,祈字二人組的兄弟,對於紫卿的觀照也因此呈現倍數的成長,祈夕的偏心是比以前更嚴重了。不過振玉本身也是很期待著新生的到來,因此也多半對祈夕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心中想著:反正最多就再熬兩個月,前面那麼長的時間也都過去了,區區兩個月不算什麼。
這兩個月正好讓她好好規劃一下她與祈夕的婚禮,算是能讓她轉移注意力又同時可以擁有好心情的事情。
而因為肚皮愈來愈大,紫卿終於稍微收斂了她的好動跟活力,對那對兄弟檔而言,看到她終於肯乖乖待產也是放了不少心。就也沒再時時警惕、沒再二十四小時都有雙眼睛輪流監視。
又是一個炎熱的早晨,祈夕因為訂單需求,必須出門一趟去到吉芬訂貨。出門前,還是老樣子對著紫卿叨唸了會:「我出門一下,只是去吉芬一會,一會就回來了。妳現在肚子這麼大,天氣又這麼熱,別亂跑知道嗎?」
紫卿生硬地笑笑。「哥你每次出門講的話都一樣,我都會背了……」
「會背,妳不只會背,妳還會跑哩!上次我不過出門到老伯那找阿姨問點事,回來妳就不知道跑哪去了,幸虧……」祈夕差點脫口說出『幸虧有朱雀跟著』這句話。想想振玉還在一旁,轉個口繼續說:「幸虧沒出什麼事。」
「唉唷,哥,我那天只是去附近買個果汁回家喝嘛……你也知道那沒有很遠啊。就那個路口……」
「妳可以叫振玉去買嘛,她在家裡反正也沒事。」祈夕話一說完,一旁的振玉臉色比原先更沉了,但這種事情常常上演,振玉也索性當作沒聽見。
振玉臉色的變化,大概只有紫卿發現了,趕緊打個圓場道:「我不想連這種小事都要麻煩振玉嘛。哥你不是要出門嗎,趕快出門吧趁著還沒正中午太陽不會那麼大……」說著一邊將祈夕推出門。
「我還沒說完呢妳、妳到底有沒有在聽啊?」
「有、有、有,聽得很清楚,你快出門吧。」說著,就這麼把他推出了門外。
直到確認祈夕離開了,紫卿才回過頭帶著些許不好意思的語氣對振玉說:「振玉抱歉……妳別跟哥計較,他有時候有些話就是不會經過大腦多想,就說出口的。」
振玉斜眼睨了紫卿一眼,不在乎的語氣回應:「沒什麼,習慣了。」說完就回了自己房內。
紫卿對著大門外看看,又看著門內,無奈地垂下肩頭。
大約將近正午時,鐵雲正從舒適的被窩中懶醒。一起床就是懷抱著昨天跟老鐵匠戰到大半夜卻還是一盤棋都沒贏過的怨恨梳洗了一番,決定今天要帶著吉祥物去續戰。
人家都說沖喜沖喜,她想,紫卿再過兩個月就是預產期,帶上她多少能替自己沖沖喜也說不定。
因此起床梳洗後就直奔祈夕家中,準備偷搶拐騙走紫卿。一到家中,高呼了聲,只看見紫卿出來應門,更是合了她的意。這表示祈夕不在家,沒人會干擾她帶走紫卿。
不過畢竟接近正午了,這麼一路走來是有些渴,就想乾脆先喝杯水再上路,順便給祈夕一個理由就是『我等過你了可你不在家所以我把人帶走了』這樣一個光明正大冠冕堂皇的……藉口。
「先幫我倒杯水吧,天氣真的好熱。這種天氣還是大半夜的行動最好了。」她話一說完,紫卿才正打算進廚房倒水,不想事後被叨唸的振玉先一步走出房門,倒了水奉上。
連倒水這種事情都讓紫卿做,一回來不曉得又要被祈夕唸多久。
「唉唷,難得見妳這麼殷勤。」鐵雲對她還是沒一句好話。
振玉也不想跟她正面衝突,只拐了個彎:「祈夕出門了,晚點才回來。」
「呿,怎麼會留妳照顧紫卿。」鐵雲小聲碎唸著,但還是給振玉聽得很清楚。氣歸氣,倒也沒回嘴。
等鐵雲喝完了那杯水,放下杯子牽起了紫卿的手才說:「正好。他回來時跟他說我把紫卿帶去死老頭那陪我下棋了。」
以振玉所知,現在這樣的天氣紫卿出去肯定會中暑,連鐵雲一路走來都覺得又熱又渴了,何況是紫卿這尊天天供養在家中的溫室花朵?
振玉想及此,本想阻止鐵雲把紫卿帶出門去,雖然只要明講了理,就能讓紫卿留在家中。可是拐了彎想想,自己受了這麼久的氣,不都是因為紫卿自己不自知嗎?既然教不會講不聽,何不讓她自己受苦過一回,說不定才懂得收斂。
再說,這樣把她帶出門的人是鐵雲,就算真的發生了什麼事情,祈夕怪罪下來,鐵雲要負最大的責任。而且,她要是現在開口阻止,一會鐵雲又認為她在找碴,自己的麻煩只會更多。
只是她總得要一個跟祈夕交待的理由,眼見鐵雲已經牽起紫卿的手,就要離開了,她趕緊開口:「可是,她要是出了門,祈夕又會罵我的。」說著,用一臉無奈的表情,搭配著虛弱的語氣,先讓自己在事後能站住腳。
「囉嗦,跟他說是我帶走的,會有什麼問題,叫他有問題來找我!」果然鐵雲對她的沒耐性讓她連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想聽,話才說完就已經和紫卿一起消失在大門口。
看著她們的身影走到陽光底下,只見那稍暗的室內有一道上揚的嘴角。
走上大街,紫卿感覺是挺暖挺舒適的。也許是長時間被限制在家中無法經常外出,即便是外出身旁的左右護法也隨時擔心她曬著、累著。要像這樣自由走在大街上,說來每次都得靠鐵雲才有機會。
「妳應該還行吧?」鐵雲雖是嘴硬著帶了她出來,但多少還是會擔心她的狀況。
「嗯,滿舒服的。很少有機會這樣外出。」
「那就好。我就說啊,那對白癡兄弟真的做得太誇張了點!連出門都不給,遲早給悶出病來。尤其是那個祈夕啊,還找了那個什麼玉的來看著妳……我說要找,也找個素質好點的。找那是什麼貨啊真是。」一想起振玉,鐵雲還是沒一句好。
紫卿苦笑了下:「阿姨別這樣嘛,振玉也是很照顧我的啊……她也是很不錯的啦……也別刁難她了。」
鐵雲突然一笑。「妳看得出來我在刁難她?」
這、這是……天然呆?我想,這應該不是紫卿看不看得出來的問題了吧,或是應該問到底會有誰看不出來。
「嗯……」紫卿一邊回答,心中一邊想著:這還蠻明顯的吧。
「其實我也知道我不應該管祈夕要跟什麼樣的女生來往,他們成長時我也沒有盡到監護的責任……嗯,怎麼說呢,太麻煩了嘛,照顧小孩什麼的。只是啊,那女人適不適合祈夕,我一眼就看出來了。」
「阿姨覺得她不適合嗎?」紫卿不解。
鐵雲搖搖頭。「那女人不像蜜蘭,她看不到祈夕的內心世界。她自己也沒意識到她所知的祈夕不是全部的祈夕,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不小心發現了祈夕的另外一面,對誰都不好。」
「嗯……」這麼應著,紫卿也沒想過祈夕會有什麼另外一面。
「蜜蘭她啊,真的是很聰明,但也很傻。她的聰明讓她可以從祈夕的一兩個小動作就看穿他的心思,但偏偏傻在看穿了這樣一個人,卻還願意死心蹋地無怨無悔跟著他。」
說到這,鐵雲稍微看了一眼紫卿思考的表情,繼續說。
「你在家裡住這麼久,應該多少知道祈夕的風流吧。」語畢,只見紫卿用一張驚訝的表情看著她,像是在問鐵雲怎麼會知道。
「這是蜜蘭說的,之前和她聊天時提到的。她說:祈夕這樣的人,是不可能被誰獨享的,想要獨佔他,是多麼貪婪的念頭,我現在這樣我覺得很好……」鐵雲說到這眼角抽動了下,不自覺地握起拳繼續說:「呿,我說這是什麼鬼啊,怎麼會有這種人。」
紫卿只是陷入思考,這些她從沒想過的事。換做是她,若要和誰共享祈曦……當然是怎樣也不願意的吧。
「幸好妳遇到的是祈曦那傻孩子,那傢伙只要是他想保護的東西,他根本可以六親不認了,更別說是在外面拈花惹草。這一點我可以跟妳保證的喔!」說著,她對著紫卿豎起她的大拇指。
「嗯。」她輕輕點頭。「我知道。」
兩人就這麼一路走一路聊到老鐵匠那了。大約就在這過後不久,祈夕訂完貨回到家,手上正拿著為了這種天氣一定熱得想喝點果汁的紫卿而買的蘋果汁。
一回到家也沒先打聲招呼,就直奔了祈曦房間。打開門沒見著紫卿在房內,匆匆把果汁放在桌邊去檢查人有沒有在浴室內。
輕輕地推了門,門沒有鎖上。「紫卿,在裡面嗎?」輕聲問道,也沒回應。直到開了門,確定裡面沒人,他幾乎可以肯定紫卿又往外跑了。但儘管這麼推測,他心中卻不知道為什麼,還想相信最後一個希望──他的實驗室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