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目光聚焦在眼前為數不多卻也不少的學生身上,仔細觀察著他們的一舉一動,看來這次的人比起上次來得有趣啊……
儘管如此,希望還是活動別出什麼差錯才是。畢竟,那只是我個人的「觀察」罷了。
「邊尹,該開始準備簽到嘍!」社長臉上掛著和藹可親的燦爛微笑,在輕拍了我的肩膀後,將簽到表遞了過來。
確認每份點名表上頭都附著一支原子筆後,我趕忙傳下手中那疊簽到表給底下的學生,以免妨礙到了他們的「志工活動」。
我看著社長無邪的純真笑容,不禁對此感到心酸。
這不曉得是慈幼社第幾次辦這種公益性質的活動了,社長希望大家可以以「服務社會為主,拿志工時數為輔」的心態來參加本次的活動;可是往往天不從人願,一但有這種「好康」的活動,通常響應者的心態都不會太好。
並不是說所有人的心態都不好,而是心態不好的那種人通常都習慣呼朋引伴,彷彿就怕全天下有人不知道他們要做志工似的,報名的人數時常。
不提這個了,該是時候去回收簽到表了。
在回收表單的同時,我也謹慎地豎起耳朵聆聽學生的話語。
男學生A:「那傢伙還沒來喔?」雖然這麼說,但他的表情明顯眉開眼笑的。
男學生B:「他一定又睡過頭了啦!管他那麼多做什麼?」說這句話的男學生專注地盯著手機銀幕,隨口回答道。
我臉上故作鎮定,勉強擠出微笑接下表單,說了聲:「謝謝。」
原來眼前的人數還有那麼多沒有來嗎?我一邊檢查著簽到表上空缺的欄位,一邊如此想著。
「嘖!」我暗自咂舌,雖然女孩子這樣很不雅,我還是忍不住做了。
不過接下來偶然聽到的話語更令我心寒。
女學生A:「蛤~~~人家十點要去跟男友約會欸!」臉上畫著濃妝的女學生嘟著嘴不情願地抱怨,讓人搞不清楚她到此的目的為何。
女學生B:「反正他們抓人又不嚴,只要在中午前準時回來,不會說什麼的啦!」回應她的似乎是朋友的女學生B毫不在乎的拍了拍女學生A的肩膀。
兔崽子,妳不知道每次活動都是我在巡邏督促的嗎?敢讓我聽到這種話……真是不要命了。
此時,我也聽到一聲微弱的女聲緩緩說道:「這…這樣是不…不行的,要做好……做滿……」
我十分訝異現在居然還會有人敢在這種時候發聲,因此回頭正想看看這位勇於發出正義之聲的女孩長什麼樣子時,我只看到一幕現實的小短劇發生。
女學生A:「干妳屁事?」話還沒說,一道黑影就飛了出去。
霎時,少女纖瘦的身子一個踉蹌,跌坐在地上,臉上還多了一個火辣辣的掌印。
如同慢動作般,她跌倒的過程在我眼中就好比在看一株花凋零般無力,「砰!」的一聲,正義的勢力被扼殺了。
正義,來的快去得也快,如蜉蝣般短命卻又讓人悸動。
我距離她們的距離不到五公尺,她們幾乎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動的手,似乎是真的認為沒有人敢動他們的樣子。
實際上,除了我以外,也沒有人敢對此做出譴責或喝止就是了。
「喂!」我叫住還不知所措的她們,上前護住跌倒在地板上的少女,以兇狠的眼神和凜冽的語調盡量平心靜氣的說著:「視情形,我們慈幼社有資格決定是否頒予志工時數。所以,別再讓我看到這種狀況發生。」
她們見狀立刻躲得老遠,接著向一旁熟識的男性友人裝作若無其事地聊天壓壓驚。
哼,我不禁感到有些高興,至少她們還知道畏懼學姊。
由於慈幼社非正規社團,我在以前還看過更惡劣的人來做過志工,其中也包刮了完全不講理的那種人。
我朝跌坐在地板上的她伸出右手,只見她臉色一沉,連看都不看一眼就拍掉我的手,然後嘟囔了一句:「……我才不是來這裡被幫助的。」後,就逕自站起,走到別的地方去了。
請容我收回前言,現在來參加募發票的人已經不比以前般單純,來服務大眾的服務大眾,來混志工時數的混志工時數,現在來參與活動的人心裡想的是什麼也越來越難猜測。
「邊尹!」我又聽到社長在呼喚我了,看來花太多時間教訓小屁孩實在不值得。
「聽到了。」我迅速趕回社長身旁,靜待社長宣布完幾點注意要點,接下來就是發送背心和讓小組自由選擇區域的時間了。
背心是為了確保附近的民眾都能夠辨識出我們是募發票的志工,而不是一群打著慈幼社招牌的騙子。
說真的,明明不是做壞事,卻被他人莫名其妙指責的不悅比起什麼都還來得讓我氣憤。
終於,當他們都分配好募捐區域和背心時,我的工作才正悄悄開始。
※※※
今天是大熱天。
但即使是大熱天也無法阻擋我對於服務大眾的熱情。
不是我在說,總覺得自己周圍的人與自己格格不入,除了那些願意配合的人。
清脆的自動門聲響起,我盡力擺出最自然的微笑,向從超級市場出口走出來的婦人募捐,因為一旦我出馬,便不允許失敗,也不可能失敗。
光是從一旁路過的男性走過我身旁的回頭率高達九成九來看,社會大眾對我的觀感普遍良好。
就算是募發票這件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能將其分成「有天賦的人」和「沒有天賦的人」。
呵,又募得一張發票了,我立刻微微低下頭以輕柔的語調對著這位素未蒙面的婦人道謝。
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你們(捐發票的人)獲得捐發票助人的喜悅;而我(募集發票的人)獲得幫助別人的喜悅,各取所需,難道不好嗎?
當然,在募捐途中還是會有一些人不是很甘願送出手中的發票,這時我也會發動我在辯論社學到的口才,三兩下就說服對方放下手中的發票。
相較之下,與我同組的那個人就顯得相形見絀了。
不但臉長得不好看,講話還很結巴,頭髮長到遮住眼睛,也不曉得為什麼不剪,經常在駐點附近跑來跑去,還屢次遭到民眾打槍,真是可笑。
比起這個,我還是也換個定點吧,這邊的人好像開始變少了……
「偽善者。」一名抽著菸的大叔突然站在我面前,說實話我倒是嚇了一跳,不過還是立刻展露笑容,詢問他說:「先生,請問你要捐發票嗎?」
他手裡握著一疊的發票,三張、四張、五張,少說應該有十張或更多來著。
毫無疑問,送入虎口的肥羊一頭。
你剛才罵完了對吧?所以可以捐出發票了對吧?我一邊散發出壓迫感,一邊逼近大叔。
我的一切行為皆是為了募得發票所做的犧牲,我絕不允許自己的努力被一個自己為是正義使者的人給浪費。
就在募捐箱即將碰到他寬闊的胸膛時,他猛然吐出一口煙,嗆得我不由得直咳嗽。
「就說你是偽善者了,你到底是在期待什麼啊?」他叼著菸,用一臉像在鄙視垃圾的眼神瞧著我,我腦內傳來一種理智「趴搭」一聲快斷線的感覺,畢竟在我募發票的有生之年,還沒遇到這種對我針鋒相向的人。
換句話說,眼前這位高大的大叔是我的天敵。
「……抽菸有害健康喔。」我忍下心中的怒氣,舉起手來打算奪走他嘴上的煙,可惜我身高不夠高……
「當假好人有害心靈健康喔。」他一支大手猛力搓著我的頭髮,心中頓時覺得很不是滋味。
老娘不發威,你把我當病貓是不是?要不是附近有這麼多民眾,以我一個辯論社第二把交椅的實力難道會輸給一個自己為正義的路人?
「請.問.先.生.你.究.竟.要.怎.樣.才.願.意.把.你.手.中.的.發.票.交.出.來.呢?」為了講出這句話,我想我應該要減壽十年了。
「先觀察跟你同組的那位同學的行動吧,看著!」他用食指指了個方向,我順著方向看過去,看見了那道愚蠢的身影。
「嗯,看了。有什麼特別的嗎?」我隨便一瞥,厭倦地打了個大呵欠。
「叫你認真點看!」大叔迎面給我一記手刀,叫我再看久一點。
於是我只好呆望著那道身影在太陽底下奔波,偶爾遭到拒絕,偶爾也會募捐到發票的身影。
很奇怪,明明只有募得發票才能帶給我快樂,而我卻只是凝視著他忙碌的樣子,就感到「這才是做志工的感覺啊!」的體會。
明明在陽光下揮灑汗水是多麼吃力不討好的工作,但他還是傻傻的做,憑著一股傻勁毫不虛偽的向民眾募捐,不知為何我看得有點感慨。
這就是……真正的「願意為他人付出嗎?」
突然間,大叔驀然把我先前一直覬覦的那疊發票塞到我懷裡。
「喂!你什麼意思啊?」真是個奇怪的人,一下打斷人家募發票的活動,又說不給人家發票,現在又把發票塞給我……害人家心裡都小鹿亂撞了。
「那些發票就當作贊助你成為一個真正的志工的投資,試著想想志工的本質是什麼吧!」
大叔瀟灑地頭也不回地揮手道別,看著他的背影,我彷彿又憶起了,以前那個還沒被社會同化的,純真的自己。
此時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表示要捐發票,問我收不收。
「收。」我接下發票,朝他恭敬的敬禮,並開始思索何謂「志工的本質」。
(To be continued……)
後記:目前想到什麼寫什麼,覺得有想在加什麼東西進去可以再講,反正我不投了。
最後太白話,偏題、很難看,感謝您的閱讀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