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美同學,請問妳,為何不身著制服來學校?」
導師辦公室內,一場審問正在進行中。
「雖然不會因此把妳趕出校門,但至少請妳把原因交代清楚。」
「兩套制服一套被劃破了還沒縫補完成另一套則是洗了還沒晾乾迫於無奈只好穿了色調最為相近的服裝懇請導師見量。」
麻美兩眼無神,唸著早已牢牢背在腦海中的臺詞。
「好吧,看在妳平時品行良好的份上,這個說法姑且可以相信,但......」老師皺了皺眉頭,表情略有遲疑地說:「聽班上同學說,妳持用有殺傷力的槍枝威脅他們,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不知道,老師。教室內並沒留下任何槍枝,而我的穿著顯然也沒辦法收納,我想有可能是男同學在玩鬧時用課桌椅在地板上摔出一個洞後,想利用我來脫身的一個無聊藉口。」
「嗯......」
不無可能。
經過麻美一番辯解,老師也逐漸認同起她的推斷。
但此時此刻,少女心裡思考的是令一層問題,既然她已經把過錯栽贓到其他同學身上,想必接下將會受到班上同學的敵對與排擠,這離原先她想交到更多朋友的念頭,差了十萬八千里。
「謝謝老師。」
在離開導師辦公室前,她姿態優雅地鞠了一個躬。
「很會裝乖嘛,捲捲頭。」
不出所料,才剛步出辦公室不久,就遇到了班上的太妹集團來找碴。
「多虧了妳那幾把玩具槍,害我們成為其他班級的笑話,真應該要好好感謝妳才對,妳說是不是?」
五個女生將麻美團團圍住,以其中一名紫髮學生帶頭,對她興師問罪。
麻美閉上雙眼,嘆了口氣,還沒等回到教室就已經開始了嗎?她心中默唸著。拉了拉左手臂的袖套,少女開口道歉。
「對不起,我做得太過頭了。」她慢條斯理地說:「要怎麼樣才能原諒我剛才對妳們的失禮行為呢?」
「......到頂樓來,現在。」
紫髮女同學目光兇狠地瞪著麻美。
「順利的話午飯前就能結束了,只要妳乖一點。」
該面臨的,終究逃不了。
雖然她極力避免,不過讓路人拍到太妹們糗態模樣的怨念,是不可能這麼簡單就予以消除的,不教訓一下,恐怕難消心頭之恨。
麻美暗自準備好手機的音樂播放軟體,默默跟隨她們往頂樓走去。
Salte no jardim, saltaria mas que a massa espiral.
salte no jardim, piraia, só te ia ver, ia espiar.
Eu aqui, sabia que você me salvaria.
E assumia que você faria [sempre nova] saltitante.
「呼......」
用絲帶將最後一名太妹也五花大綁在欄桿上後,麻美關掉音樂,發出一聲無奈的嘆息。
「放學後就會把妳們放開,在那之前,先在這裡待著吧,我要回去上課了。」
「唔唔唔唔唔!」被蒙住嘴的太妹似乎奮力想說些什麼。
「就算妳們想對我開罵,也沒用的喔。」
噗噗噗噗噗!
「不......不是叫妳們用屁股說話。」少女似乎很滿意自己的吐槽,不禁掩嘴偷笑,之後,她再度拉了拉袖套,揮別被她綑綁起來的太妹們:「總之,先這樣了,要是妳們事後把這件事到處張揚的話,很可能會再遭到一次苦頭唷。」
盤子、茶杯與紅茶依序從天而降。
她熟練地用左手抬起盤子,右手握住杯耳,並將紅茶穩穩地撈進杯中,喀啷一聲,端起了茶杯,麻美的身影悠然消失在通往頂樓的出入口中。
秋陽曝照,在視線中映出了一連串雪晶般的六角形。
而這視線的主人,正在另一棟大樓上,遙遙望向此處樓頂。
午休時段,麻美再度登上此地,檢查太妹們是否安然無恙。
只不過,她所看見的不過是隨風飄盪的黃絲帶,宛如迎接由遠方歸來的人,迎風招手揮舞。
除了一名黑髮女學生外,她看不到任何人。
「巴麻美。」
對方直呼她的名諱,以低沉的聲音質問:「為什麼這麼做?身為魔法少女的妳,竟會對一般人下手。」
「妳就是之前偷看這邊的那個人對吧?鹿目同學班上的轉學生,曉美焰。」
麻美依照對方的口吻回問,然而她得到的只是沉默。
「為什麼會對一般人下手,妳也看到了,我想我不必對妳多做解釋。」她再追加這一句。
不過曉美顯然不願接受這種論調。
她伸手擺弄了一下黑色長髮,不以為然地踏出了一步,這使得麻美警戒起來,抬起右手臂戒備著對方。
只是,沒有再更加衝突下去。
「之前被妳綁起來的人,我把她們放掉後,她們就逃回家了。」
「這不用妳說,我也看得出來。」
「巴麻美,認清楚自己的身分,妳已經不是人類了,我也不是,所以用不著對她們一番見識。」
啪嚓。
在麻美腦子裡,猛然響起保險絲燒掉的聲響。
為什麼,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言論?
不是人類也就算了,為何還要甘願被他人欺侮?明明是想交到更多朋友的,為何會被同學找碴?為何會被後輩教訓?她有哪一點做錯了嗎?少女想不透,只能放縱腦袋進入短路的狀況中。
而曉美不知何時,身影已然消逝無蹤。
麻美的靈魂之石並沒有因此混濁,仍散發著異樣的光輝。
但她思考模式,已然因為曉美的發言而進入另一方面的混沌。日頭依舊耀眼,枝椏所著飾的秋光有如鱗片般覆蓋在樹木上,水光粼粼,波瀾不興,偶然行經的水黽在池面上撐開數條漣漪。
平靜下來了。
無論是學校內外的環境,還是麻美的思想。
當然,後者亦是另一方面的平靜。
「麻美學姊!」
小圓氣喘吁吁地跑上頂樓,手中環抱一隻白色淫獸。
「麻美學姊,廣播正在叫妳到導師辦公室去啊,聽說妳綁架了同班同學,這是真的嗎?麻美學姊。」
「呵哼哼......」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麻美學姊,為什麼妳臉上的笑容這麼詭異?這樣絕對很奇怪呀!」
「沒事的鹿目同學。」她搖搖頭,伸手在小圓面前晃了晃手指:「只是老師可能有些誤會,我去解釋清楚就沒問題了。」
「真的沒問題嗎......」
「當然沒問題,已經沒有什麼好怕的了。」
麻美跳上欄桿頂端,沒有與小圓作別,隨即一躍而下,自由墜落。
「身體好輕。」
在落地之前,她再次掏出黃色絲帶,把前端投向地面,人行道上隨即開出了一朵絲帶構成的艷黃向日葵,將麻美身體牢牢接住。
經過的人們,無不向此投射驚愕目光。
而她只是從容地由花瓣上跳躍下來,穿過人群,邁步進入建築物內。
◎ ◎ ◎ ◎ ◎ ◎ ◎ ◎ ◎ ◎ ◎ ◎ ◎ ◎ ◎ ◎ ◎ ◎
「是的,老師。沒有,老師。沒那一回事,老師。事情就是這樣,老師。您別說笑了,老師。那麼我先告辭了,老師。」
經過一連串的問答,麻美語氣稍稍顯得有些不耐,對話結束後,她仍背對著辦公室出入口,面對導師優雅地鞠躬,再行離去。
又是指控持有槍枝,又是指控綁架同學,難道那些學生真以為這麼說的話,老師會相信嗎?麻美心裡不免暗地發笑,身為一個品行端正,穩重成熟的學生,忽然無端被其他同學作出這種可笑的控訴,大概所有老師都會認為是同學們集體霸凌,而不會真的去懷疑那個學生。
麻美乾笑兩聲,消失在走廊彼端。
她也留意到了現在的狀況。
比那兩項罪名,被同學們霸凌排擠,想必要來得更加難受,未來處境也令人堪憂。所以她決定了,就在這無法擺脫魔法少女身姿的日子中,她要對同學們惡作劇,先行報復,之後才不會有後悔的餘地。
一旦這麼想,她的心情便不會浮躁。
理化教室中,溫度表上顯示著舒適的天氣。
「關於這次的實驗的化學反應,有人能寫出正確的化學式嗎?」
專科老師是位脾氣不好的中年男性,他手持伸縮鋁棒,輕輕敲打著身後的電子白板,嘴中滿是不耐煩的話語。
「有嗎?沒有嗎?明明是這麼簡單的化學反應,這樣都不知道嗎?」
班上一片寂靜,只留下鋁棒敲擊在電子白板上的聲響。
「再沒有人舉手的話,我就要點人上來寫了。」
幾乎每個人,喉嚨中都吞進了一口口水。
此時麻美悄悄在地上投下一卷絲帶,它沿著地板滾動,如同有自我意識一般,在沒人注意的情況下,從下方伸進其中一名男學生的衣服衣袖中。
喀答。
男學生的右手,有如機器似地瞬間抬了起來。
「咦哎哎哎哎哎!?」
「渡邊嗎?很好,難得看你舉手,快點過來作答吧。」
「不不,老師,我沒......」
「怎麼了?快上來啊。」
「不,剛才不是我自己想舉手的,是......」
「你把我當笨蛋嗎?渡邊,快點來寫!」
「唔唔......」
面對老師語氣上的壓力,渡邊別無選擇。
他默默站起了身,往講臺的方向走去,他眼神迷茫,彷彿訴說著冤屈。站在白板前的渡邊,欲哭無淚地潦草寫下令人哭笑不得的式子,不但氧化還原沒有取得平衡,就連生成物的氫跟氧也莫名其妙多出了好幾個。
接下來的五分鐘,只能用公開處刑來形容他的處境。
而在實驗期間,麻美似乎也不願放過他。
畢竟,在她表演魔術時,第一個害怕到失聲尖叫,與第一個拿起桌椅往落地玻璃窗狂砸的,就是膽小的渡邊。要不是有他帶頭,麻美如今也不會受到如此排擠,雖然膽小不是罪,但因此迫害到他人就是罪孽。
麻美心中這樣想著,罪惡感也就煙消雲散。
啪啦一聲,渡邊面前的燒杯應聲碎裂。
「哇啊啊啊啊!!」
「哪個傢伙又打破燒杯了!?」
老師惡狠狠地質問著。
「不!老師,我什麼都沒做,是它自己破掉的!」
「又是你嗎......渡邊?你要把我當成幾次笨蛋你才甘願?」
「真的!它忽然啪的一下就破掉了,我什麼都不知道。」
「夠了,扯謊也不像樣點,去走廊罰站!還有妳,不做實驗在那邊幹什麼?巴麻美,穿著奇裝異服就算了,竟然還在我的實驗課上悠閒喝茶嗎?」
「實驗已經完成了,老師。」
麻美放下盤子與茶杯,對老師恭敬地回覆。
「皂化實驗結束,肥皂也已經製作出來了,老師請看。」
她把做出來的肥皂交給老師,老師拿取後,在水槽打開水龍頭試搓了幾下,不但毫無油膩感,也成功發泡。
唯一讓他不解的是,為何巴麻美能夠在這麼短時間內完成實驗。
「......好吧,巴,妳現在可以做自己的事了,但不要打擾到其他同學。」
「知道了,老師。」
利用魔力加快實驗速率,沒想到這麼有效。
麻美邊喝著紅茶邊暗地裡想著。
雖然這樣一來,與同學間的鴻溝如預料之內加深了,但現在思想平靜的她,對於交不到朋友這件事情,早已看開。
她掏出一枚子彈,朝著正在門口外罰站的渡邊扔去,子彈在地板上滾動,一直滾到渡邊的腳旁。
數縷黃色銀絲,徐徐上攀。
而渡邊的褲頭隨即鬆開,長褲脫落,格子狀的四角褲在自己班級以及周圍班級內的同學目光中,都一覽無遺。
「渡邊!」
老師的怒吼,再次響徹整間教室。
只要繼續捉弄下去,她就不會成為被霸凌的對象。
這是麻美此時得到的心得。
於是,與渡邊單方面的戰爭,就此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