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冶某天早上收到一封頗為奇怪的信件。
它的內容是這樣的:
親愛的桐冶先生,鄙人從一位友人處得知您絕妙的雕刻手藝,能不能請您來萬書城幫鄙人一點小忙呢?如果願意的話請您站到信封裡附帶的魔法陣裡面,它應該已經投射在您所在之處的地板上了吧,如果拒絕,請把這封信撕掉吧~
誠摯的
巴拉巴亞里 敬上
附註:鄙人也不知道信紙撕碎以後會怎麼樣喔!(笑)
『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啊?!』泰拉極其火大的在床上跳來跳去『根本毫不掩飾的恐嚇啊!那個附註!』一人一偶此刻坐在位於臥房角落的床舖上,桐冶沉默的研究著佔據房間地面的符文,而泰拉儘管不停生氣的蹦蹦跳跳,卻都會小心別掉到地上,天知道那法陣會把她變到什麼地方去?
「別大吼大叫的,耳朵很痛,妳要看家還是陪我去?」說著便拿起放在床頭的雕刻刀收好『你真的要去找那個什麼巴什麼里的啊?』
「反正最近的訂單做完了也沒有新的,我正愁沒事做呢,何況要是撕掉信紙可能會發生任何事的話……萬一你們被燒掉了我會很心疼的。」『……笨蛋,我才不要看家咧,無聊死了。』嘀嘀咕咕間已經爬到他的肩膀上坐下來。
踏入陣中後迎面吹來一陣冷風,接著便是感覺頗為漫長的黑暗,直到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為止。
「歡迎光臨寒舍,桐冶先生,還有這位……可愛的小姐。」與這聲音相同,這個巴拉巴亞里有著極其厚重結實的身材,不過似乎因為某種程度相對代價的緣故,他的身高不高,頂多一百三十五公分。
『你好矮喔,巴里巴拉布。』泰拉眨了眨眼睛,看似無心的說道,不過與她相處極久的桐冶很清楚她根本是故意的,甚至連名字都說錯了。
「鄙人知道自己的身高不怎麼樣,不用您告訴鄙人了,還有,鄙人的名字是巴拉巴亞里,不是巴里巴拉布。」
『你可以好好說話嗎?巴拉巴亞亞。還有筆人是什麼?筆變成的人嗎?有什麼筆這麼短哪?』泰拉用手指捲著自己的頭髮,繼續發射毒舌砲彈。「泰拉,夠了。」就算對方有求於人也不可以藉此欺負人,何況這個人實力還未知。
「好吧,請妳不要再傷害我的自尊心了,我試了各種方法想要長高不過都沒用!我現在每天都喝五公升的牛奶還吃一大堆小魚乾!還有我再說一次,我的名字是巴拉巴亞里!巴!拉!巴!亞!里!給我記好聽到沒有!」巴拉巴亞里的臉上一直戴著一個遮住大半個臉的黑色面具,他在吼完最後一個字的同時將它推到額頭上,露出了一張白嫩的小孩臉蛋,如果扣掉那對一直在流血而且只剩眼白的眼睛不算的話,對普通人而言他還蠻可愛的。
『這點幻術嚇不倒我的唷,巴拉巴亞里。』
「我本來就這樣啦。」
『喔……』從桐冶的肩膀跳到他身上,摸摸頭。
「我不是小孩子!我已經兩百歲了!」要不是有一次施法失敗也不會變成這樣;話說一個成年男子的嗓音配上一張小孩臉……意外的沒有違和感。
『就算你告訴我你有一千歲我還是會摸你的頭的。』
「您可以告訴我為什麼這人偶這麼討厭嗎?」巴亞里極哀怨的向桐冶問道,黑面具還沒戴上所以挺恐怖的。
「人都是不完美的,很正常,你要我幫你什麼忙?」不知不覺中桐冶拿出雕刻刀在手中把玩,這是他放鬆的表現,放鬆就會開始思考雕刻的事情,思考的時候就會拿出雕刻刀來把玩,在雙手間帶起一片虛影,卻都不會受傷。
「幫我雕個新的身體把這個被失敗魔法搗亂的換掉,至於法力能不能留下來還有活還是死就看緣分吧,完成以後我就送你們回家,順便送你一個小驚喜。」說話間一行人走到了一扇深棕色的木門前面「這裡是客房,不過有點疏於打掃……一個人住習慣了不好意思啊。」灰塵灰塵很多灰塵,不過也就這樣,沒有什麼奇怪或者恐怖的東西,比如蛇鼠蟲蟻什麼的,跑出來。
相處久了,會發現巴拉巴亞里其實是個很寂寞、很可愛的人,基本上從他不再自稱「鄙人」的時候就已經顯現出他最原本的個性了,也讓桐冶開始苦惱一件事,就是用來雕刻的材料,他一直以來「複製」的對象都是剛死亡不久的人,用比較平常的雕材裝載屬於對方的一切就足夠了,它們能很快適應並轉化到最適合的狀態,但巴亞里還活著,能力的規則能適用於他嗎?
桐冶向巴亞里要來他還沒有「混亂」以前的畫像,沒辦法,那時代沒相機,不過肖像畫家都有雙神奇的手,能夠完全重現所畫之人的樣子,以前的他至少有一百八,這是從畫的長度得出的身高,因為那位畫家偏好畫等身畫,即使經常一邊畫一邊哀嘆腰很酸或者自己身高不夠,搆不到畫布上端,請這位畫家的人都會自備高腳凳讓他能夠畫畫;這些是巴亞里找畫的時候沒話找話跟桐冶說的,然後這是他五十歲時候的畫,真是……能算是青春長駐嗎?
畫中的巴亞里仍舊是一張娃娃臉,一雙眼睛大大的,顏色是很柔和的灰色,頭髮長度剛好碰到肩膀,是蜜糖色,看起來柔柔滑滑很好摸;總歸來說,除了眼睛、髮色和身高以外跟現在相差不多。
『脖子以上根本是個女孩子嘛巴里,不過很好看。』泰拉看到的時候直接脫口而出,巴亞里只是淡淡的說了聲謝謝,沒有再糾結名字的問題了。
接下來一個星期桐冶都在巴亞里住處周圍的樹林找合適的雕材,最後找到一棵被雷打到以後倒掉的松樹,之後兩天內雕好了「載體」,找一個大水缸灌滿了水以後把「載體」擺在附近,不過當他開始這些的時候,巴亞里這個當事人似乎把它遺忘了,從未問桐冶完成了沒有,只是在他搬松木回來的那天帶著一個休眠囊來找他,然後告訴他回去的陣法怎麼啟動,然後就跑去和泰拉玩遊戲了,他們的感情似乎變得很好的樣子。
又過了幾天,桐冶在半夜被泰拉的高分貝尖叫吵醒,魔法師沒呼吸了,身體還是溫的。
和往常一樣的舉措,把載體和本體都放進水裡,把血滴下去,然後等。
從半夜到天亮,從天亮到晚上,「它們」靜靜地漂在被染成淡紅色的水裡,沒有任何一個睜開眼睛。
『失敗了嗎……』泰拉盯著水中漂浮著的人,失落的小聲咕噥著。
臉頰上因為「混亂」造成的血痕已經不知不覺中被沖散了,巴亞里看起來就像睡著一樣,很安詳、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