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拉轉身回了卡拉巴札城裡。她的大衣內袋裡面放著那把血海之匕。就這樣緊緊地貼在她的左胸口。腐朽的劍彷彿活起來似地,她微微地心悸,略帶點興奮。
該是為卡拉巴札之行做最後結尾的時候了。高潮戲已經過了,而現在是為尾聲做最後幾個零碎音節的收尾了。把這幾個音律彈得完整了,就可以有圓滿的句點。
卡拉巴札的兵力節節敗退,前線廝殺拚搏得非常劇烈,無時無刻有人倒下,從開戰以來長期的拉鋸戰之中,看來勢均力敵的戰況,其實已經隱隱地釋出了卡拉巴札城軍力漸弱的訊息,數以千萬計的亡靈大軍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人口所難以敵對的。
終結很快就要到來了。不論最後是亡靈侵襲了人類的城市,亦或是人類消滅了由自己不斷製造出來的亡靈,說到底,誰都沒有討到好處。
不過這一切都不關阿芙拉的事情,她既不是卡拉巴札的人民,也不是打著為國為民為正義這樣輝煌大旗的使者。
假使卡拉巴札真的覆滅,城市的傾覆,最終也只會在歷史上留下一行黑紙白字的文字記錄,作為發不道德戰爭財的投機者,她只要確保自己的生命無虞就好了。
阿芙拉途經過了她這幾日一直居住的旅店,倒是想起了要把欠款給結清,也是因為她給的訂金給得很大方,幾乎可以說是抵上了她居住天數一半的費用,老闆這才讓她賒帳了一半的金額。
有命拿,也得有命花。阿芙拉走了進去,將剩下的金額放在了櫃檯之上。她現在把錢放在這,不知道過幾天後還有沒有得看見呢。
「客人還要續住嗎?」老闆收下了金額,顯得眉開眼笑。
阿芙拉本來要搖頭拒絕,卻忽然頓了下來,變成了點頭。她想,如果卡拉巴札到時候沒有被破壞得太嚴重,也許她可以帶拉黛來參加萬聖節慶典,反正也就是再一兩天的事情而已。到時候繼續住在這也不是什麼壞事。
「那我會幫您留房。」老闆笑得很是開心,神色溫和。
「再多一間吧。」阿芙拉重新拉了拉大衣的衣領,走出了旅館。
旅館老闆雖然不明所以,目送大海盜轉身離開,但還是照做地將阿芙拉的隔壁房間的房卡也一併留了起來。
阿芙拉一直走到了卡拉巴札人煙稀少,顯得較為髒亂陰暗的巷弄才停下了腳步。
她環視了四周,等了三分鐘,仍然空無一人,一如她來時的模樣。阿芙拉終於不耐煩地用鞋跟敲了敲地面,發出了兩聲清脆的聲響。
「該出來了。」
一道黑影從巷子裏頭的陰暗裏頭浮現出了身形,他的模樣阿芙拉不久之前才見過而已,就是那一個在酒館裡面宣揚布魯諾事蹟的黑袍人。
「看來,布魯諾並沒有給妳帶來太大的麻煩呢。」黑袍人的目光落在了阿芙拉脖頸上頭幾乎已經細不可見的血線,那是她沒有仔細抹去的傷口癒合的痕跡。
「那真是可惜了。」阿芙拉揚起了譏嘲的笑容。
這個人才是最終的目標,他是如何牽線上布魯諾的,這才是阿芙拉想知道的事情。
「海雷丁,看來妳能找到我,已經知道了一部份的真相了吧。」黑袍人的語氣漸漸低沉,隱匿著瘋狂。
他撕了袍子,事到如今,已經沒有隱藏身分的必要了。
那暴露在最後一絲晚霞之中的面目是個左半臉被刀疤盡毀的男人,右半臉看得出原本的俊朗,只是那一雙癲狂的腥紅色眼睛破壞了他和善表情的可能,扭曲成詭異弧度的唇角與那舔過嘴唇的紅舌,都再再地透露他對鮮血的渴望,尤其是來自──名叫阿芙拉.海雷丁的女人。
這個面孔,阿芙拉覺得有點熟悉,但也就僅止於有點熟悉,程度像是看過五秒以上的陌生人的臉。
看見阿芙拉眼中那陌生的無所謂,黑袍人終於憤怒地猙獰了面孔,「海雷丁,妳不記得我了,對吧?」
「是啊。」阿芙拉隨意地點頭,她的確不會花腦袋去記憶不重要的人。看黑袍人的面目,這下就能推測出是仇人了。
那瞠大的紅眼睛似乎就快要突出眼眶,但很快地,黑袍人又按捺下了自己的情緒,他撇撇嘴,露出了滿含惡意的笑容,「真可惜,布魯諾沒有解決妳。不然他就可以復活了。」
「把死者的讚歌給我吧。」聽到這句話,阿芙拉也順帶抽出了西洋長劍,這個寶物她也勢在必得。
「血海之匕在妳手上吧。拿血海之匕來換。」黑袍人掃了掃阿芙拉的長大衣,看來似乎是願意退讓,暫時放棄仇恨,做交易的模樣。
「不給。」阿芙拉咧開了嘴,伴隨著話音伸出的還有長劍。
「這不是做交易該有的禮貌。」黑袍人也掏出了那把沾滿了鮮血的大刀,砍向了阿芙拉。
強盜不講禮貌。阿芙拉瞇了瞇眼睛,側身閃過了黑袍人的刀。只不過這一下,她就推估出了,這個黑袍人並不強,甚至頂多跟布魯諾沒有發揮出全部實力的時候差不多。
「你是誰?」阿芙拉還有閒心開口問話,單手就用長劍揮開了黑袍人手中的大刀。
黑袍人見狀雖然憎恨,但他還是露出了扭曲的笑容,「海雷丁真是健忘,看來妳也不過是個殺人狂而已。」
探聽不出對方是誰,阿芙拉也沒想多問,反正到時候再藉由情報網去找就好了。他把她比做殺人狂,是蔑視她的言論。
海盜跟殺人狂比起來,阿芙拉還是喜歡人家稱她為海盜。她又不以殺人為樂。
「那真是可惜了,本來還想多留你的命一會兒。」阿芙拉手中的劍,以著兩倍的速度刺進了黑袍人的肩膀,一下就將他給釘在了牆上。大刀落地。
「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血海之匕的?」阿芙拉瞇著眼睛,從懷裡掏出了鏽蝕的血海之匕。
黑袍人喘息著,沒有輕舉妄動。在看見匕首的時候,眼睛流露出了光,但轉瞬就被掩埋了下去。
「誰不知道呢?」他笑,虛偽造作地擺弄他僅剩的一隻手。
「看來我只好做個海盜了。」阿芙拉抬起了血海之匕,刷地一下砍掉了黑袍人揚起的手。
他劇烈地慘叫,鮮血灑落在街道上,過了好片刻,黑袍人才虛弱地安靜了下來。
「雖然這匕首不怎麼樣,但還是算是個刀,你要告訴我答案了嗎?」阿芙拉轉了轉血海之匕。她要知道是誰告訴他血海之匕的。
「嘿嘿……」黑袍人只是笑,嘴角的血沫不停流淌,他朝著她吐了一口口水,被阿芙拉給側身閃過。
看來是得不到答案了。阿芙拉沒有多做猶豫地用再次揮動血海之匕。那顆始終用著極度憤恨目光看著她的頭顱就落在了地上。
阿芙拉不屑地撇了一眼,抽出了刀,任由無頭的屍體滑落,然後離開了陰暗的巷弄。
她自始沒有想起關於黑袍人到底是她的哪個仇家,也沒有得到黑袍人為甚麼知道血海之匕的消息,但可以確定地是,她還是有仇人沒有清理乾淨,雖然算不得大禍,總歸是一種不甚其擾的麻煩。
阿芙拉甩掉了長劍的血,從黑袍人的衣兜裡面掏出了死者的讚歌,滿意地塞進了大衣的口袋裡。
轉身離開了巷弄之後,她站在入夜人潮眾多的街道之上,目光從無數間的店面招牌上瀏覽而過,最後毫不猶豫地拐進了奸笑南瓜裏面,從傍晚喝到了天亮。
隔天回到阿斯嘉特,邀請XIII機關的夥伴拉黛跟她的管家兔子去卡拉巴札參加萬聖節慶典的時候,因為身上過濃的酒氣,而硬生生地吃了一個閉門羹,那又是後話了。
後記:
因為這段時間蠻忙得,所以一直到現在才終於能夠將最後的安可曲補上
為整個萬聖節活動,做最後尾聲的完美結束
雖然還餘留了很多懸念,但好歹是解決了一件掛在心上未完成的事情
那麼死亡禮讚的系列就到此結束了
萬聖節活動的創作也正式結束
之後關於卡拉巴札城或是深藍城之類的創作,就純粹是以此設定下做的新作囉
可以填新坑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