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只是一整片灰暗的渾沌,接著渾沌中出現了幾塊花花綠綠的影子,然後彷彿有無數道閃電左右交錯而過。艾娜感到一陣刺骨的頭痛,她掙扎的張開眼睛,劇烈的疼痛讓她一時之間難以分清睡夢和現實之間的差別;而眼前的黑暗更讓她一度以為是不是還處在一開始的渾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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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努力讓自己是著從這暈眩中解放出來,但似乎仍需要一點時間;所以她強迫自己環顧四週,試圖分散注意力,減輕這惱人的疼痛。但她發現周圍只有一片黑暗,就像黎明之前的黑暗,或者是傳說中黑暗之神厄爾斯代爾那深邃的護體光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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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艾娜可以聞到一股沉悶的霉臭味。對!就是那種久未打掃的書庫或擱置已久的房間常有的那種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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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受不到有空氣在流動,也許有一些窸窣的聲音,但是當她仔細聆聽時,又什麼都聽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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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由得嘆了一口氣,轉而將手四下摸索;首先,吞沒在黑暗之中的雙手只劃過了空無一物的黑暗,然後下一瞬間她感覺雙手碰觸到堅實的地面,從她的掌心傳來平坦乾燥的觸感可以明顯感覺出是由人工開鑿而成;但這並不能讓她感到安心,雖然這裡可能是一間房間,但也可能是一個平臺,甚至是一個深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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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娜一時也想不出其他的辦法,於是她選擇了最有效率也是最後的方法--站起來往前走。當她試圖將這個想法付諸行動的同時,她的耳邊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一開始只是短促的音節,隨著法師逐漸高亢的聲音,一縷微弱的白光--大約只有人頭大小--逐漸在法師之前成形。然後在漸漸明亮的房間內,艾娜終於和睽違已久的同伴再次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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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剛剛點起魔法光芒的法師,他總是躲藏在陰影之中。很明顯的他早已清醒,但他卻直到確認的周圍都是夥伴了之後才點燃光芒,這已足以證明他的心思之密、城府之深。葛勞塞爾的黑色法袍完全融入了他身後的背景之中,他刻意站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但他那炯炯有神的黑色眼眸--那是種唯有對現世充滿權利慾望的英雄人物才會有的眼神--此時正打量著艾娜。他富含各種心機的眼神,彷彿能洞視她心裡的各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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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娜臉上一紅,抱著希望法師沒有看到她剛剛窘態的想法,將眼神飄開;然後她看到了她的戰友兼青梅竹馬戀人的戰士--優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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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林正拍打著身上的灰塵站起,就彷彿是遙遠南方國度中聽說的那種勇猛剽悍的雄獅,或是在龍巢峰上撲打著雙翼的翼龍,悠閒站起的優林看起來並沒有受到太重的傷;他向艾娜眨了眨眼,簡單的動作已讓艾娜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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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她看到了渾身浴血的加諾夫,法師正試著拉起半跪在地上的戰士,這對艾娜而言是一幅很奇異的光景;姑且不論加諾夫和葛勞塞爾向來不合的問題,一向心高氣傲的他竟然會在眾人面前表現出如此軟弱的一面,而且他連一點抗拒的意思都沒有,這讓艾娜不禁開始擔心加諾夫的傷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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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她想起來了,之前和龍主的戰鬥仍令她心驚膽顫。龍主--歌爾有史以來最強大的法師,也是各部落間數一數二的優秀戰士,他支配的亞龍群只花了一個晚上的時間就攻陷了當時如日中天的弦月鎮。他更計畫了足以襲捲整個歌爾草原的偉大戰略,有成千上萬包括包括半獸人在內野心勃勃的戰士投效在他的麾下。但即使身邊強悍勇猛的戰士多如牛毛,他的宮殿週遭卻從不設置護衛,他並不需要護衛,因為他的武器就是最強的護衛--魔劍索諾恩,傳說中的太古神兵,相傳即使掌握在諸神手中仍不斷易手的詛咒之劍,是少數能在強大的神祇身上留下創傷的利器,它漆黑的劍身所反射而出的黑暗光芒,就像是在黑暗之中張牙舞爪的邪惡之物,據說即使是這道光芒也能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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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主是一個無法估計的敵人,就算是他們做了這麼多計算和假設,配合了天衣無縫的奇襲,也只能得到這個和龍主面對面一戰的機會而已。但他們只能抓住這次機會,他們根本不能期待還有下一次機會去刺殺龍主。
沒錯!他們打敗了龍主,當龍主受到艾娜的言語挑撥,轉而向她攻擊的同時,優林終於得以欺近龍主的死角,當長劍刺穿龍主腹部的同時,龍主轟出了他最後的法術--火球術,一時之間猛烈的火燄和捲起的沙塵遮蓋了整個龍殿;下一瞬間眾人只感到腳下一空,原本的房間承受不了強大的衝擊力終於宣告解體,他們只能掙扎的揮舞四肢試圖抓住什麼東西,並希望腳底下不是萬丈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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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娜看向不遠處數噸重的石堆,龍主的屍體就這樣被埋在巨石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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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這裡就是--龍殿的地下室囉?」艾娜向知識淵博,一向有問必答的法師這麼問著,但法師卻一反常態的沉吟了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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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龍殿是沒有地下室的。據我所知,龍主和他的部下都不知道這個房間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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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娜不知道何以葛勞賽爾如此確信龍殿沒有地下室,雖然法師曾是龍主的部下,但他的地位並不足以得到面見龍主的許可,雖然這裡沒有什麼曾有人在此活動的痕跡,但卻沒有像蜘蛛網之類的東西;甚至,除了他們落下處的地方有明顯的灰塵外,其餘的地方都保持著潔淨無塵,完全不像沒有人在保養修繕的樣子。但法師的話往往有著極高的可信度,艾娜試著相信或許這裡的確是一個神秘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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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這裡是什麼地方?」總是能掌握事情重點的優林提出了每個人共同的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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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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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一如以往的,大家的眼光都回到了法師身上。葛勞賽爾明白他們的意思,他冷冷一笑,隨即走向了房間中央,他手上開始顯現出魔法的光芒,忽明忽暗。由法術所散發的光芒來看,艾娜推測是偵測法術和偵測陷阱之類的魔法。接著,法師的臉上忽然浮現出一付訝異的表情,接著他陷入了沉思。一直到艾娜忍不住追問後,他才如同大夢初醒般作出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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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並沒有任何陷阱或法術在作用。但妳看這裡和這裡,很明顯都是法術曾作用過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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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娜順著法師纖細無垢的手指--一般而言,法師們由於長期接觸各種魔法材料,通常會帶著許多黑斑--看見了在燈光下看來一片焦黑的幾處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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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法師似乎想起什麼似的,趨前走向這房間唯一的突起物--一塊像方桌一樣大小的平臺,平臺上被他們之前落下時所揚起的灰塵弄得凌亂不堪,完全看不出有任何斧鑿刀工的痕跡。而由於燈光昏暗,艾娜也一直到剛才才注意到這個平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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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法師動手開始清除平臺上的一些雜物碎石,在將桌面清理的差不多以後,艾娜可以看到平臺上有許多奇怪的文字,還有三副面貌相異的面具。那些文字和古代的神官文字頗為類似,但從筆劃看來則似乎更加古老。至於那幾副面具則呈輻射狀放置,將下緣朝外;第一個面具是一張滿面怒容的臉孔,表情彷彿吶喊者天地不公;第二個面具則是一張表情在正義和邪惡之間痛苦掙扎,彼此矛盾的糾結臉孔;最後一個面具則是三個面具中唯一的女性臉孔,但那種帶著絲絲哀愁,彷彿一切聽天由命的哀傷面孔,讓人不禁想分擔她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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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副面具製作非常精巧,人物的表情栩栩如生,就像是從真人的臉上拓下來的一般。另外,這三副面具唯一的共通點是其上都有許多奇特的符文和色彩。
艾娜看到法師皺了皺眉頭,然後轉身在背包中翻了又翻,拿出了一本被翻的破破爛爛的筆記本,艾娜還認得這是法師對古代文字的一些翻譯,一些古代的文獻、咒語及傳說。法師翻著筆記開始查閱這些文字的涵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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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要花很久的時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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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娜知道那些文字比被公認為最古老的神官文字歷史更加悠久,即使勉強能譯出,要弄懂全文也得花上一番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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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林在此時提出了休息的提議。即使目前身處困境,眾人也並沒有任何反對的聲音(連一向倔傲的加諾夫也沒有力氣抬頭說反對)。就這樣眾人在法師所創造的微弱燈光下,做著短暫的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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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娜憑藉著有限的藥草知是和材料,希望減輕加諾夫的痛楚和傷勢。加諾夫在心力交瘁下早已沉沉睡去。至於優林則忙著整理他的戰利品--這是他從被他打敗的無數敵人身上取下的飾品;小到一枚戒指,大到一束斷髮,即使在黑暗中,他也能看清這些物品以它們背後所代表的血戰,當艾娜分神去注意他的時候,他正看著一塊灰色的布片--她懷疑那是龍主披風的一部份,但誰知道他是什麼時候用到手的--露出滿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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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諾夫泉湧的鮮血在艾娜的努力下終於止住。她將他安置在房間的角落,現在他們只能靜觀其變,等待加諾夫靠自己的意志力撐過這個難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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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娜從背包中取出乾糧,並招呼優林過來一起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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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敵人如今都解決了,背後不再有殺手追趕,她終於得以享受著這幾個月來不曾有過的寧靜,她開始回想著這些日子以來的奔波。從故鄉被龍主的部下追殺開始,然後在冬鎮遇見了自故鄉追來的優林。和法師的邂逅是在一次龍主部下的襲擊中,雖然葛勞塞爾屬於龍主的陣營,但他卻背叛了有力的主人,轉而加入他們的隊伍;他對權力的渴求遠勝過對任何人的忠誠心--但跟著他們對他有什麼好處--艾娜直到現在仍猜不透法師的盤算。加諾夫是優林及她小時候的朋友;他為了家族的榮譽,遠赴南方的維亞斯族,加入了當時抵抗綠海城邦侵略行動的同盟軍。但維亞斯族族長在龍主收買下,而想將艾娜一行人交給龍主時,加諾夫選擇了違背命令救出自己的朋友。雖然,他步上了逃亡之路,但他也逃過了輕易粉碎盟軍的「海之歌女軍團」的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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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歷經了半個草原的旅途之後,他們終於潛入了龍殿,並且擊敗了龍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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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他們打倒了龍主。但龍主根本無法解釋自己的所作所為,而更多的疑點將一切都指向了有更強大的敵人在背後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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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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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主並非愚昧之人,他的野心更不容小覷,想控制他並非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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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娜不斷對無數的謎團做著猜測,謹慎的性格讓她懷疑是否有什麼危機正在成形。她希望能有更多的線索,可以使她忽視這個不安感。但千頭萬緒的問題,只是使她更加難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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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優林堅強的臂彎中,她知道可以暫時忘卻所有的煩惱。最後在無聲的房間中,他們緩緩的進入了甜美的也是久違的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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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艾娜再度醒來,她緊張的環顧四週;在微量的燈光下,房間並沒有多大的改變。她注意到加諾夫的呼吸已經回復了順暢,這代表他終於度過了危險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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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師仍埋首在文字的翻譯上,她決定去看看法師研究的情形,她輕輕推開熟睡中的優林,走向法師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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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走到夠近可以看到法師的表情時,她不禁感到一陣毛骨悚然;法師所展露出的邪惡笑容讓她不寒而慄。在燈光下法師的雙肩微微顫抖,似乎正處於極興奮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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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師注意到她醒了,他做了一個叫她過來的手勢。艾娜懷著一付忐忑不安的心境,來到了法師的身邊。法師示意她坐下,這時她已經猜到在他們熟睡的時候,法師已經完成了文字的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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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娜啊!妳看這個,這可是真神的遺產呢!正如我所猜測的,現在繆思的神祇都是同一人,繆思原本就只是一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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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興奮,法師的話語顯得顛三倒四。艾娜無法理解這些話的涵義,但她換了另一種角度來評斷眼前的事實,這讓她歸納出一個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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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之前就已經知道這個地方。」她冷冷的說著,「還是這就是你之所以加入我們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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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師臉色頓時一變,他發現他太大意了。在尷尬的沉默維持了幾秒後,法師勉強壓抑了躁動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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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怎麼會知道有這個地方。我只是在一本書中恰巧看過關於這個房間的描述,我也是剛剛才想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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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娜直覺的相信法師隱瞞了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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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勞塞爾!」艾娜的臉龐忽然變的沉痛而疲憊,「我希望你知道我們之間的友誼才剛開始生根,我不希望你有什麼事隱瞞著我們,尤其是現在我們尚未脫離險境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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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跟人之間本來就會有個人的秘密。」法師冷哼一聲,視線轉向加諾夫的方向,「而且我和他們之間真的有什麼友誼存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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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我把你當成我們的一份子了啊!」艾娜露出了這幾個月難得一見的笑容,但就如同嚴冬中的太陽般無力,「聽我一句勸,如果我知道了倒還好;優林的個性你是知道的,一旦他知道了--他不會容忍背叛者有背叛的機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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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趕快睡吧。」艾娜的臉色逐漸恢復了平常,「我相信平臺不會憑空消失的,我們可以明天再好好的研究,快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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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法師伸了伸懶腰,「我再稍微整理一下譯文,妳先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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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娜嘆了一口氣,希望法師真的聽進了她的勸告。當她躺回優林身旁,再度閉上雙眼之前所看到的是法師再微光中閃閃發亮的雙眼,目光正集中在平臺上的三副面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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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經好久沒做這個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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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年幼的自己,不被其他小孩接納,孤單地在孤兒院旁的大樹下哭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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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孤兒院被從戰場中逃離的逃兵放火燒了,待她最好的孤兒院長就死在士兵的長槍下,她發抖著躲在大樹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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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忘不了孤兒院長看著她時那個僵硬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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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走的她被一對好心的夫婦收留。老夫婦對她很好,但一直到她認識優林之前,她仍一直不斷做著這個惡夢。優林將她介紹給他的死黨們,她認識了一直夢想著成為英雄的加諾夫。在朋友的關懷下,她度過了她出生以來最幸福的一段日子。一直到龍主的部下來到這個小部落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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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迫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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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第一次如此希望這場夢不要醒來,因為說不定當她張開雙眼,又將面對同樣孤單悲傷的感覺。她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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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艾娜突然感覺有什麼吵雜的聲音,她集中精神想聽清楚是什麼聲音,首先只是一些難以辨別的噪音,然後她聽一個熟悉的聲音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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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上此面具者將獲得神力,這是我夢寐以求的東西啊!你們想阻止我嗎?我親愛的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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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娜張開眼睛,優林正以單手環抱著她,這讓她感到一絲安心;但另一隻手--長劍已經出鞘,她察覺事情有些不太對勁,很明顯法師正和他們對峙著,但為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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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娜看向加諾夫,他已經醒了,此時正以一種敵對的眼神瞪著法師。乾枯的血跡滿佈在他猙獰的臉上,就連食人魔看到也會自慚形穢。加諾夫的武器早在跌落到這個房間時就失落了;但此時他雙手緊握,艾娜知道即使是近身肉搏,他也會去阻止葛勞塞爾的任何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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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師此時正站在平臺之旁,手上拿著三副面具的其中一個,但在昏暗的房間中無法得知是哪一副,而另一手則將法杖前端朝向艾娜三個人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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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艾娜妳也醒了。也好!正好可以參與我成功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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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諾夫趁法師轉移注意力時,前進了一步。但法師很快將手中的法杖轉向加諾夫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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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再靠近了~,加諾夫!」法師的語氣不帶絲毫感情,「在這麼重要的一刻中我可不想見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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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事都有代價的啊!這不是你說的嗎?」好不容易搞清楚狀況的艾娜徒勞無功的試圖說服法師放棄原來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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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法師的臉孔一瞬間變的陰沉異常,「成功的代價就是肉體將屬於這面具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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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聽我這一次............。」艾娜不自覺握緊了優林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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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看到這一幕的法師眼神忽然充滿了異樣的光彩,「我相信憑我的意志力可以勝過著個面具的控制,妳看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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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勞塞爾迅速將面具戴上,所有人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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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一段時間眾人只能聽到彼此的喘息聲。毫無預警的,葛勞塞爾的身體開始劇烈的搖晃著,接著可以看到他的雙手手臂不斷揮舞著彷彿想要驅退什麼恐怖怪物一般。終於,法師回復了平靜,但低頭的法師所散發出的卻是風雨欲來的詭異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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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完全陌生的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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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軟弱的人類竟然想要擺脫神明的控制嗎?太愚蠢了!現在我終於回復自由了,再來就是索回我應得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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佔據法師肉體的神明突然想到什麼似,轉身走向艾娜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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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回報你破壞我的好事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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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優林在一瞬間明白了所有的疑點,包括龍主侵略的動機,以及怪異的舉動,一切都明明白白了。他握緊手中的長劍,他必須守護他所摯愛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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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娜忽然感到一種如惡夢即將成真的預感,她試著抓住衝出的優林的手,只差了一點。優林喊著戰呼衝向葛勞塞爾,長劍高高的舉起;這一劍充滿了守護愛人的堅強意志,使任何人都不能忽略這簡單一劍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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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勞塞爾的右手緩緩舉起,食指指向衝來的優林身上。衝刺中的優林忽然一楞,然後就在眾目睽睽下,優林的身體就這樣慢慢化作了飛灰。艾娜撲向優林,但已無濟於事,她徒勞無功的抓著飛散的灰塵,最後她只能趴在滿地灰燼中痛哭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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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站在一旁的加諾夫猜測法師的下一個對象就是艾娜了。他的腦中不斷響起催促他前去幫助的聲音,但他的雙腳卻彷彿被固定在地上,他只能無助地看著木已成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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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法師只是若有所思的看著艾娜,然後一轉身消失在黑暗的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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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娜放任著自己的眼淚模糊自己的視線。在矇矓之中,艾娜看到加諾夫站在自己身旁。一本冊子被丟在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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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葛勞塞爾背叛我們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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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娜顫抖的撿起本子翻著,並認出那是法師的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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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頁頁的翻著,首先只是一些不知所云的雜記,然後在最後一頁--她注意到正是這個平臺上文字的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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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流亡之日開始,我已經度過了數萬年的孤單生活。我曾試著給予數名人類永恆的生命和神力,以求得未來不再孤獨。但孤獨卻仍舊襲來,他們認為我給予他們的神力有所保留,還相信打倒我可以獲得更強的力量。
我被迫將他們囚禁在面具之中,但我知道自己無法再忍受這種哀傷、背叛和孤單的感受,所以這是最後了.......我將讓自己分成三個個體,如果各自只保留一種痛苦,或許就不會那麼難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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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後一段,艾娜看到了法師的結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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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古書記載,戴上面具者即可得到神力;但同時亦須獻出其肉體。不過我相信那是指一般人,而非有著堅強意志的人,所以我將挑戰這個危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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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娜無力的想著已無法更改的結局;然後又是一個不安的預感攫住了她,她抬起了頭。加諾夫正拿起另一個面具,艾娜知道他要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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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加諾夫,不要再丟下我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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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娜!我必須和葛勞賽爾做個了結啊!妳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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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艾娜猝不及防下,加諾夫輕輕吻了艾娜。接著加諾夫用她從不曾聽過的溫柔聲音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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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只剩下妳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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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諾夫將面具戴上,就像葛勞賽爾一樣,他的身影也逐漸消失在艾娜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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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娜兩眼無神的環顧四週,所有過往的一切似乎都正在崩潰。她已經流不出眼淚了,所有過往的回憶如同走馬燈,在她腦海中浮現又消失,浮現又消失。但她不知道這些東西對她還有什麼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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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哀傷、背叛和孤寂的感受。」法師的譯文再度在她腦海中迴響著,她又再度只是孤單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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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跌跌撞撞地走著,不知不覺中她來到了平臺之前;她掙扎的抓著平臺不放,就像一名溺水者抓著飄浮物不放。突然,她摸到了僅剩的面具,那是唯一的那副女性面具。她帶著絲絲愁緒的表情似乎也在同情著她的遭遇,面具上傳來的觸感並不冰冷,相反的帶著一種令人安心地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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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師,加諾夫,優林......你們都走了,那麼我今後該何去何從呢?」
面具並沒有回答艾娜這沉痛的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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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娜輕柔的拿起這個面具,緩緩套上自己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