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船長!」紅髮的男人出聲打招呼。
話音落下一瞬間,白光劇烈的收縮,然後炸亮。原本的漆黑被蔚藍的天空與海水給取代了。腳底下是搖晃的甲板,還聽得到海鷗鳴叫的聲音,白色的風帆被風吹得鼓脹,黑色的海盜旗幟隨風飄揚。
是多麼熟悉的場景。連腳底下到底踩在哪一片甲板上會傳出嘎吱嘎吱的聲響,阿芙拉都很清晰。因為這一艘海盜船,她還有印象。不過最後被她連著那一群船員一起放棄了。連萊斯柏德的滅亡都沒有趕上,或許也是另外一種的幸運也說不定。
阿芙拉轉了轉頭,望向幾乎無邊無際的深藍色海洋,遠方似乎即將成形暴風雨的濃厚雲層,閃爍著一道一道怵目驚心的閃電,劈在了海洋上頭。看情況是沒有過多久就會來臨她的船上。
儘管那一方被烏雲籠罩,另外一邊卻依然是白雲飄飄的好天氣,抬起頭可以看見半空中一抹淺淺淡淡的藍綠色月亮。那是萊斯柏德的月亮。被人們習以為常,而如今阿芙拉看了卻發現跟阿斯嘉特白色月光不一樣的月亮。
那抹藍綠色的月亮總是朦朦朧朧地,少有清晰能夠看見表面形狀的時候。多數時刻都被一層淡淡的光暈所籠罩,是不管白天還是黑夜,都能夠看見的月亮。白天的時候還不覺得,晚上的時候藍綠色就會特別的鮮明。
「布魯諾。」阿芙拉挑起了一邊的眉梢,露出了張揚的笑容,看向了男人。
布魯諾抬起手,對阿芙拉打招呼:「船長,巴里特說再過沒多久就會到薛爾費許了,大概只需要三天的時間。」模仿貴族造作地撫胸行禮。
「我知道。」阿芙拉點了點頭。
這樣的對話非常的熟悉,就像是曾經這麼發生過一樣,也的確曾經這麼發生過,而這夢不過就是將曾經再一次重演而已。連接下來的發展,阿芙拉都已經知道了。
她只是作夢,卻不代表在夢中失去對於自己的操控能力。
薛爾費許是以螺貝之名的城市。那裡也是布魯諾的故鄉,甚至可以說是他發跡的城市。所以自然而然對於薛爾費許十分地了解。
阿芙拉是在距離薛爾費許有好一段距離之外的海上城市──歐分,碰見了布魯諾。歐分擁有整個萊斯柏德最大的賭博產業,那裏遍地是黃金、美人與名刀。是人們的發跡天堂,同時也是引人墮入死亡的美麗地獄。
布魯諾那時候在歐分的最大賭場裡面欠下了一大筆的賭債,而被賭場的人員追緝中,因此四處躲避逃難,但是只要一拿到錢又會再回去賭。
那時候最惡名昭彰的海盜團,也正在那邊──阿芙拉將船停在港口,放手讓船員去享樂,一個人四處走動,去各大酒館探聽情報與喝酒。
就在經過了一個巷子裡的時候一個紅髮的男人衝了出來,直接撞向阿芙拉,被她給輕巧閃過。然後這個男人二話不說地就跪了下來,劈頭就一句:「帶我出海,我會給妳帶來無上的財富。」
阿芙拉遠遠地站著,雙手環胸,帶著審視的眼神將他給從頭看到了腳,不屑地輕哼了一聲:「告訴我,你這麼篤定的原因。」
「我來自薛爾費許,我是布魯諾.萊爾。如果你聽過我的名字,那麼人們稱呼我為掌握黃金之術的萊爾。」布魯諾誠懇地自我介紹。「我熟知薛爾費許一帶所有的消息,我有大片的情報網絡,我知道妳想要尋找拉莫克的寶藏,我能夠給妳一點幫助。」
萊爾。這名字的意思是騙子。真是太有趣了,紅髮的布魯諾,黑皮膚的騙子,的確十分符合他的行徑。
阿芙拉大笑了幾聲。「行。我帶你出海。」於是,就這麼簡單地敲定了布魯諾成為她的船員。
事實上,最惡名昭彰的海盜團之上,大部分的船員也都是被這麼找來。他們被隨興地聚集,成為了一群殺人如麻,劫掠放火無所不做的亡命之徒,烏合之眾凝聚起來的強大破壞力。
布魯諾上了阿芙拉的船,安全地離開了歐分。她替他還掉了大部分的債務。因為下次還要來玩樂的話,還掉債務比殺光整個賭場的人相比,不過對於阿芙拉是不算什麼的錢財,這樣換到一個有力的助手相當的劃算。
經過了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他們一同經歷過了無數的艱難與危險。一直冒險到了薛爾費許,布魯諾才從船員名單之內被劃除。
之後一行人就前往了世界的盡頭,尋找拉莫克的箱子,然後全員葬送在了那裡,只剩下阿芙拉一個人回著離開了那個外頭暴風雨無盡肆虐而中心卻安寧如同天堂的世界盡頭。
「布魯諾。」阿芙拉眺望著暴風雨即將襲來,呼喚了眼前男人的名字。
「是的?船長。」男人依然是那個燦爛如同朝陽的笑容,他低下脖頸聆聽阿芙拉將要說的話。
「風雨就要來了。」阿芙拉撇過視線,落在了布魯諾的身上。
「是啊。薛爾費許附近很常有暴風雨。」布魯諾絲毫不覺得有甚麼奇怪的回應,一副十分自然的模樣。
阿芙拉不再說話。當皮膚感受到潮濕而寒冷的水氣的時候,暴風雨已經近在咫尺了。船身劇烈地晃動,在汪洋之中脆弱地像是一片很可能被捲入渦流裡面的葉子。
她的帽子與大衣被細雨打濕、長髮披散在身後,在迅速黑暗下來的氣候中,成為了少數會發光的事物。
「你知道嗎?」迎面而來的狂風暴雨打在身上,阿芙拉回過身,衣襬飛揚起了銳利的弧度。
「是?」布魯諾即使被淋濕也沒有離開這裡。
「我不喜歡暴風雨。」阿芙拉說著,伸手握住了自己的西洋長劍。
布魯諾依然不明所以,但他還在聆聽,只是原本撫在胸前悄悄地摸進了黑色的大衣裡面。
「因為背叛像是暴風雨來得猛烈。」才說到一半,阿芙拉已經拔過長劍,砍向了布魯諾。
隨著幾乎要把風帆吹破、吹斷桅桿的暴風雨與猛烈狂浪打擊之中,一道閃電劈落在了距離船邊只有一公尺多的距離,炸亮的巨大白光與雷聲掩蓋了所有聲音,也掩去了匕首落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