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
我連這兩個字都來不及說,他就消失在我的生活中了。
不知道會不會有哪一天,我們還能夠在這個世上“再見”?
※
那天他們在這個房間認識,五年後,在這個房間離別。
孟揚又回到從前寂寞的生活了。
有時候,孟揚會無意識地在四周尋找那個人的身影。看到空無一人的身旁,孟揚才會深刻地感受到,他現在是一個人了。在他的週遭,再也找不到那抹懷念的身影。
他不能和任何人分享這份寂寞,因為沒有人認識小宇,所以不能理解他的心情。在大家的眼中,孟揚一直都是獨生子,沒有兄弟姊妹,但他現在卻不習慣這件事實了。
到現在,孟揚好像能理解小宇的心情了,那種在這世上只有一人能懂他的心情。只是那個人,現在也已經不在這世上了。
偶爾他會想,小宇會不會沒有去投胎,只是偷偷躲起來了,然後哪天又突然出現在他面前?孟揚知道這種想法很自私,但在他的心中,還有一絲想見小宇一面的奢望。
有一次,孟揚對著空蕩蕩的房間,忍不住叫了一聲“哥”。
當然,熟悉的身影並沒有出現在他的眼前,還有那張熟悉的笑臉。
剛開始,孟揚總會忍不住哭了,只要一想到小宇,眼淚就會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掉下來。孟揚才發現,原來自己是個愛哭鬼,原來自己這麼承受不住寂寞。
原來他那麼喜歡小宇。
一向死要面子的他不喜歡在別人面前哭,所以之前小宇也很少看到他哭過。不過現在他可以盡情地哭了。
因為沒人會看到,房間只有他一人。
他承認他想念小宇了。
他想念在寫功課時,會有人在旁邊嘰嘰喳喳吵。
他想念在看電視時,會有人在旁邊吵著說要看卡通。
他想念在夜晚時,會有人抱著他睡覺,有時候還硬要說童話故事給他聽。
以前那些再普通不過的生活情景,現在卻讓他好懷念。有時候他會盯著卡通發呆,但身邊不再有笑聲;有時候他會覺得獨自一人的夜晚,竟如此難耐。
過了好久好久,孟揚才習慣沒有小宇陪伴的生活。
當初他只花了一點時間適應小宇的存在,現在卻花了好長一段時間來習慣寂寞。
說穿了,他不過是個怕寂寞的人。
後來,孟揚上大學就搬出家裡,住進大學宿舍。新的生活開始,他也交了很多朋友,經歷了很多事情,也習慣一個人的生活。
大學畢業後,孟揚就在外面一個人住了。雖然身為獨生子的關係,爸媽總是想把他留在身邊。只是對於充滿回憶的房間,孟揚還是有些卻步。
空蕩蕩的房間,總是提醒孟揚那人已不存在這件事實。
就這樣,孟揚過了好多年的單身生活。雖然中間他有交過幾任女朋友,但大多都因為個性不合而分手。不過個性不算活潑的他,還是有幾位知己好友。
但對於那人的事情,他從來沒有對誰提過。
直到孟揚三十歲了,偶爾在路上看到八九歲的男孩時,還是會不自覺在他們身上尋找那人的身影。
他明白,那個穿著破爛T恤和吊帶短褲的男孩,一直活在他心中。
孟揚想念他,不過已不會像初時那樣想念到哭泣。只有在睡不著的夜晚,孟揚特別懷念以前的過往。有時,他會被以前那些快樂的回憶給逗笑,然後便是深深的惆悵。
他想去找他,就像當初許下的諾言,但在這茫茫人海裡,他不知道該從何找起。
尤其是尋找一個已經忘記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