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面沒有太多的人注意到她。應該說,所有的人都顧著做自己的事情,被推門的撞擊聲響給吸引到注意力而看過來的目光也沒有多少人是真正在意的。畢竟事不關己。
阿芙拉走到了吧檯的前面,向酒保要了一杯啤酒。然後找了個隱蔽的位置坐下了。一杯一杯地慢慢地喝著啤酒,眼光從酒館內的客人之中掠過。就好像只是隨意地掃過而已。
她在等著。一定會有事情發生的。她非常的肯定。
奸笑南瓜的名字太有名了。以至於阿芙拉在從阿斯嘉特來卡拉巴札之前就已經有所聽說。但是她並沒有告訴旅館的老闆。她只是在等,等更多一點的消息。
阿芙拉來卡拉巴札的目的,並不是觀光這麼簡單而已。她在灑網,等著一條特別大的獵物上鉤。那條獵物會為她帶來更多的寶物。而獵人要有足夠地耐心等待獵物自動送上門來,所以她待在這個獵物最容易出現的酒館之內等待。
喝著酒,裡頭的人來來回回地換了好幾輪了。她面前的木桌上擺放的酒杯也越來越多。如同她在每一個地方所做的一樣,對著酒保招呼:「給所有的人上一杯啤酒,我請客。」於是她的存在被熱烈的歡迎。
「要不要一起喝杯酒啊?」一旁看著阿芙拉已經待了很久的酒客,端著她請的啤酒,搖搖晃晃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不了。」阿芙拉的笑容帶著不屑。
「看在妳請我的份上,我才來邀妳喝酒的,別給臉不要臉啊!」那名酒客伸手想要抓住阿芙拉的衣領,被她反踹在地上。
「想死的話,我很樂意送你上路。」阿芙拉不知何時已經握起了擺在一旁的西洋長劍,刀鋒在那名酒客的脖子上滑過來又晃過去。似乎一不小心,手中的刀就會鬆開直接插在他的脖子上。
「不、不敢了。」酒客立刻酒醒了一大半,慌忙地擺著手,就爬了回去他原本的座位,手忙腳亂地抓起了自己的行囊,立刻離開了酒館。
阿芙拉露出了無趣的表情。卡拉巴札城的法律大概不允許私下械鬥或是殺人。她也沒真的要殺他的意思,但是只會怯懦逃跑的對手卻是一點都挑不起她的興致。
她又坐回了原本的位置等待。但是一直到了深夜,也都沒有半點有趣的事情發生。
獵物不會那麼輕易地上鉤才有趣啊。就像是釣魚一樣,那是一種跟魚進行智慧的競賽。看誰到底耐心先撐不住、體力撐不住。拉斷了釣魚線就能重獲自由;被魚叉捕獲就是死亡。阿芙拉要做個好的漁夫就有非常多的耐心。
在奸笑南瓜即將熄燈之前,阿芙拉付了酒錢起身離開,走回了旅館的方向。夜深了的卡拉巴札失去了晚餐期間的熱鬧,開始蔓延出了一點點的荒涼,這才終於有了萬聖節之城的感覺。
失去了人氣的都市冷冷清清,只剩下巡邏的衛兵跟夜晚不好好地待在旅館裡四處走動的冒險者而已。被隱匿在光鮮亮麗外表之下,殘酷而血腥的一面悄悄地掀起了面紗的一角。
如果現在有哪個刺客跑出來暗殺卡拉巴札的城主也都一點也不意外啊。不過從廣泛流傳於冒險者之間的消息可以得知,與卡拉巴札城方敵對的南瓜骷髏組織頭領南瓜傑克應該是不會做這種手段的。這人反倒是比起正派人士還要來的更加光明磊落得很。
阿芙拉忍不住地想笑。
明明是死人。是死去的靈魂。卻反倒像是救世的勇者一樣。呼喊著理想到了簡直天真的口號。污魂的覺醒機率低到幾乎趨近於零,卻還是為了那微渺的可能而尋找著讓污魂活下去的機會。
這種人,真是世界上非常稀少的英雄了啊。
反倒是卡拉巴札城主米妲輪爾.歐德的做法比較符合阿芙拉的作風。在百分之一與百分之九九之間做出選擇的話,理所當然地選擇了大數的那一方。
因為不論從哪種角度來看,保住百分之九九都是最明智的選擇。也就只有自翊為正義的人,才會用冠冕堂皇的理由,來將已經被數量化的人命,套上一個情非得已的面孔。
阿芙拉不屑於這種藉口,也就不屑於那些造作虛偽的表面客套。她很明白自己就是將人命擺在天平上衡量。
如果拯救一個人的利益大過於拯救九十九個人,那她會毫不猶豫地犧牲掉那一群人,那怕背負上殺人犯的罪名,雖然她也的確殺人如麻;同樣的,如果拯救九十九個人的利益,大於那一個人,她也很樂於做這種好事,還能夠得到一片美名與掌聲,何樂而不為。
那些正義人士,如果聽聞阿芙拉的說法,大概會伸出手指顫抖地指著她,大聲地指責她的做法非常不人道、是殘忍、無血、無淚、無情的做法。
然而,若是心地善良,阿芙拉就不可能在海盜這種職業裡面闖蕩出名聲,甚至讓人聞之色變。
今日毫無所獲的阿福拉走在回旅館的街道上。遠遠地就看到旁邊的店面都已經熄了燈,卻只有旅館還留有一盞小小的燭火。在寒風之中,一盞燭火卻能夠溫暖不少路過旅客的心。
阿芙拉看著火光,想起了老闆在看著亡妻照片時候的表情。
老闆大概真的是一個很善良的人,所以即使他說出了很多平民才會說出的對於生命不甚理解的漂亮話,但也是一種生存的方式吧。
有人能活得如此天真,又何嘗不是一種屬於他們的幸福?儘管對於另一部份生存於黑暗之中的人,那些幸福是刺眼地讓人被燙傷的疼痛。
「客人回來啦?」聽見了阿芙拉的腳步聲,老闆提著一盞燭火,從旅館裡面探出頭,「您再不快些,我就要熄燈啦。」
「嗯。老闆都這麼晚才休息?」阿芙拉點了點頭,跨進了旅館內。就看到了桌上擺著一杯涼掉的紅茶。
「哈哈,有客人的時候都會比較晚。」老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光禿的頭頂,然後跟隨視線看到了紅茶,立刻端起,「欸、都冷了,我幫您泡新的吧。」
他端著茶杯走了幾步又繼續道:「晚飯我放在您的房裡,但是您很久都沒回來,所以我擅作主張拿進廚房了,現在可以幫您加熱,您吃過晚餐了嗎?」
「還沒。麻煩了。」阿芙拉將刀放在了椅子旁邊,坐了下來。老闆的櫃臺前面還擺放著一盆花,還有剪到一半的報紙。
「欸、別管那些。弄得亂,來不及收拾。」老闆腳步匆匆地進了廚房裡,沒多久就聞到了飯菜的香味。
就像是老闆帶給人的感覺。或許這才是為甚麼老闆的亡妻會傾心於他的原因。因為這人做人太體貼。
死亡禮讚.即興曲
死亡禮讚.第三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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