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游子彈，歸巢海燕。拾陸

　「蘇排長！蘇排長！」

　　王、林兩位班長躲在航空站待機室內通往天臺的樓梯間上。

　　王班長不斷對著無線電發話，不過耳機內除了雜音之外，沒有任何人回應。

　　在這絕望的狀態下依舊保持冷靜的林班長端著槍指向樓梯口，只要有誰現身，他就開槍。

　　「……王、王班長嗎？」耳機裡傳來蘇排長虛弱的聲音，「航空站那邊的情況如何？……」

　　「蘇排……」聽見蘇排的聲音，王班長一下子放鬆了下來，但他隨即重振精神，「……航空站內除了『槍手』之外還有其他人協助他。之後東島軍隊的人來了，我和林班長不得不撤離大廳。」

　　「嗯。」蘇排長說，「我和兩位同志匯合後，強攻機棚。雖然成功將機棚點燃火焰，但東島海燕並沒有因此被破壞。王班、林班，總臺那邊廣播，『大鷲』已經起飛了。」

　　「大鷲……總臺是認真　的嗎？……」警戒著樓梯口的林班長加入話題中。

　　「大鷲已經升空，王班、林班，二十分鐘內撤離航空站。」

　　「蘇排呢？蘇排現在在哪？」王班詢問，「要走，我們三人一起走——」

　　「……我還有事要處理，你們兩位，保重。」

　　「蘇排？蘇排！」

　　無論王班長怎麼樣呼叫，蘇排長都沒有回應。

　　蘇排長有什麼打算？兩位班長對看一眼，摸不著頭緒。

　　大鷲已經升空。

　　身為西大陸祕密部隊的他們，自然知道這代表著什麼意思。

　　樓下傳來東島軍人的腳步聲，他們應該是在全面搜索航空站內各處。

　　看來想要逃離這裡，並不簡單。

　　「林班長，有什麼想法嗎？」

　　「……我們兩個人，兩柄槍，彈匣剩下我三你二。正面殺出去是沒有勝算的。」林班長分析著，「想繞出航空站，是有幾條路可以選擇。但難免都會遇到東島軍人……我們不知道敵人有多少。要是能知道東島軍人的分佈配置，也許我們能攻破防禦網中較為薄弱的位置，逃出這裡。」

　　「……逃出這裡，之後呢？」王班長低下頭，「大鷲已經升空。我不認為祖國會為了我們幾位，派出救援小組。」

　　「我們本來就是『幽影』呀。忘了嗎？」林班長苦笑，「是本來就不存在的一隻隊伍。」

　　「我當然知道啊……」王班長扶著額頭，覺得有點不甘心，「『從各處挑選出來的健壯孤兒訓練而成的秘密隊伍。沒有名字、沒有親人、沒有朋友。任誰也不知道他們存在過的一群人。那就是幽影。』……現在想起剛進來的時候，我好一陣子都覺得這句話很帥氣呢。」

　　「事實上可沒有這麼浪漫啊。」林班長苦笑，「其實啊……我在這次任務之前，跟基地附近酒吧裡的那個女侍告白了。」

　　「你說留著一頭長髮，總是穿件粉色圍裙的那個？」王班長感到訝異；因為按照「幽影」的規矩，他們是不能和軍隊以外的人深交的，「真的假的啊？結果咧？」

　　「她說要等我這趟任務回去以後再告訴我她的答覆。」林班長害羞的搔搔臉頰。

　　「你這小子！」王班長興奮的想要衝上去給林班長一個大大的擁抱，不過他沒有這麼做。樓下東島軍人的腳步聲已經相當靠近，只要有誰轉彎步上樓梯，就會在這裡開始槍戰。

　　林班長比了手勢要王班長別出聲；王班長自己也是軍官，自然知道現在不宜嬉鬧。不過林班長之後補上了要他向長廊一側撤退的手勢，這讓王班長感到疑惑。

　　王班長以手勢回問林班長是否要跟著一起撤退？林班表示自己要留在這裡牽制那些番子兵。

　　別鬧了。王班長手勢加上表情，激動的要林班長收回這樣的決定。

　　那個女侍不是還在祖國等你回去嗎——雖然手勢沒辦法完整表達出這句話，但林班長看懂了。

　　他回應：回去又如何？我們是「幽影」，是不能有家室的一群人。

　　管他的狗蛋！那不如我們就逃離這裡，躲在東島裡面，做些粗工、找個女人——

　　王班長還在興奮的打著手語，林班長冷冷的將槍口指向他。林班騰出左手，不慌不忙的比了幾個字詞，意思是「要是你有背叛祖國的念頭，我就在這裡以『叛國罪』將你擊斃。」

　　王班長看懂手勢，一時之間腦袋蒙了。

　　林班長怎麼能這樣死忠的替祖國效力？除了讓他們幾人有吃有住之外，軍隊裡嚴苛的訓練根本不把「幽影」當人對待。

　　王班在訓練時候就常想，要是當初沒有被軍隊選上，成為「幽影」的話，自己又會過著怎麼樣的人生？

　　沒有市民證的他也許沒辦法去做那些像樣的工作，但挑挑磚頭、砌砌水泥也是可以掙到足夠養活自己的錢幣吧？

　　那毫無奢求的生活，在東島這邊也可以辦得到吧？——儘管林班長正用槍口指著自己，王班長還是沒辦法中斷這樣的幻想。

　　王班長妥協了。

　　他舉起雙手，搖搖頭，並按照林班長的指示，先跑向長廊一側的石柱後。他想，林班長應該是要執行「交互掩護撤退」的動作才要他這麼做的。

　　不過當他就定位之後，林班長並沒有撤離樓梯口。

　　王班長覺得焦慮，又想，林班是不是在安設手雷陷阱或什麼事情耽擱了？

　　果然，林班躡手躡腳的退出樓梯口。番子軍的腳步聲又更近了一些，應該有一兩人已經走上樓梯了。

　　「剛才在幹嗎？」王班低語，「怎麼花了這麼久的時間？」

　　「我在樓梯口安設了手雷陷阱，應該可以牽制著那些番子兵。不過也會因此曝露了我們的位置。」林班長說，「我記得再往下走，就是待機室了。也許我們能啟動其中一座空橋，讓我們能夠逃出航空站。之後只要進入到森林中，要躲過番子兵的搜查就容易多了。」

　　「好。」

　　王、林兩人拿定主意，往待機室的方向跑去。

　　聽見他們移動時候的腳步聲，一位東島軍人走上樓梯，腳踝一不小心就勾到了林班長安射在樓梯口的手榴彈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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