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游子彈,歸巢海燕。柒
發信器。
是誰?又為了什麼樣的目的?埋設發信器在航空站內,停機棚旁?
根據圖鑑上的簡介:
「發信器是用來「定位」的儀器。只要發信器不斷發出信號,就能使頻道正確的「掃描器」鎖定該發信器的位置。
「發信器在戰爭中扮演的角色主要用來替遠程飛彈定位精準的座標,或者是輔助傘兵定位降落地點,是相當容易被忽略,卻又在戰爭中扮演相當重要角色的儀器。
「發現發信器的處置方式:建議直接摧毀敵方發信器,或將其拋置在較遠的地方以混淆敵方戰略?!?/font>
陳剛看著發信器,想起楊林航空站四周有一大片原始森林,要拋丟在森林裡?
不行。沒有交通工具的他,短時間內沒辦法將它帶離航空站太遠。
他果斷抓起桌上一把鉗子,剪斷了發信器連結電池盒的電線。
紅燈閃爍幾次後,黯淡了下來。
發信器。
楊林航空站。
停機棚。
新型戰鬥機「海燕」。
被復原的鐵絲網。
不起眼的小土丘。
埋藏不到一天的時間。
發信器??
……不妙阿……
陳剛衝出小木屋,抬頭看向灰濛的天。
天空多雲,不見繁星,只能看見朦朧月光。
陳剛後退幾步,朝西方看去。
雲上,似乎有黑影在竄動。
飛鳥?不,要是能飛到那種高度,那鳥張翼少說也得有三十米長,不可能的。
東島夜行的客機?也不可能??蜋C航行為求安全,機翼機腹都會有警示燈閃爍。雲上黑影沒有亮燈,肯定不是要飛往首都市或海港城的客機。
來自西大陸的夜襲?
可是記得耀輝曾經說過,西城周遭都設有雷達站,西大陸的飛機應該沒辦法這麼容易越過海峽中線才是……
不過現在可不是考慮可不可能的時候了。
陳剛快步進入小木屋,卸下半邊蚊帳,折起床墊,拉開木板,取出三把步槍。
他猶豫了一下,放回其中一把,更換成兩把手槍,並將手槍用、步槍用的彈匣裝進提袋內。
陳剛背起提袋,在離開了木屋。
×
「蘇、蘇排長?!?/font>
一身黑漆的士兵在運輸機上瞪著一只鑲有顯示器的大鐵盒看,因為緊張而顫抖的聲音被艙門外轟隆的螺旋引擎聲掩埋,同是一身黑的排長並沒有注意到他正在說話。
於是他提高音量,大喊:「排、排長!發信器的信號消失了!」
「嗯?信號?」排長將視線從手錶上移開,靠近那名士兵。
當他見到顯示器上的雷達一圈圈的轉,卻沒有任何光點出現,蘇排長皺起眉頭,覺得詭異。
「發信器什麼時候安設的?」他附耳詢問那位士兵。
「……探子是在一天前埋設發信器的……會不會是被東島番子發現了?」士兵不安的說。
「應該不至於?!固K排長拍了拍他的肩膀,「探子能在東島藏匿這麼久時間,埋發信器這種簡單任務,應該是不會失手才對??赡苁莾x器故障了吧。別多想?!?/font>
「可是沒有發信器的輔助,我們空降時候的座標……」
「哎!」蘇排長一巴掌拍響士兵的頭盔,「我們都已經來到航空站上方了。距離日出還有段時間,任務會順利完成的。」
「是……」
「怎麼?不相信蘇排長?」
「不!不是!」
「那好?!固K排長回到艙門旁的位置,面對機艙內兩列黑衣士兵喊道,「行動代號『獵燕』,現在開始!」
語畢,蘇排長將靠近門邊的士兵一位一位推下夜空之中。
跳傘的節奏很快,所有人都沒有一絲猶豫。
他們是西大陸少數用來執行秘密任務的特殊單位。
兩個班,二十人,黑衣黑褲黑戰靴。他們身上沒有名牌、沒有階級章、沒有國徽。他們是影子。是任誰也查不出姓名的無名之人。
當最後一位影子士兵跳出艙門,蘇排長環顧機艙一輪,跟著跳下。
強風中,他仰視那架肥碩機腹的四引擎運輸機繼續朝東飛行。按照計畫,它會繞過折返點回到西大陸,就像從來沒有搭載這二十一位黑衣士兵來到東島上空一樣。
銳利的風颳得護目鏡和面罩啪啦作響。蘇排長繃緊肌肉,維持身體動作,他像是破風飛箭,射往一片黑漆中的微弱光點。
那是位於森林中的楊林航空站發出的光芒。是守衛室的燈?還是燈塔的警示燈?蘇排長沒有概念亦沒有打算追根究底。
「獵燕」任務的宗旨很簡單,就是要破壞東島新銳戰機「海燕試作一號機」。
「蘇……蘇……蘇排長……」頭盔內藏的耳機傳來同志的聲響,破爛的音質讓蘇排長分辨不出是誰在說話,但發話者明顯陷入緊張情緒當中,「聽……聽得見嗎?蘇……蘇排長……」
「聽到、聽到……」他在墜落中勉強回應。老實說他並不太喜歡在這時候開口說話。
「……沒……沒有發……發信器輔助……第一隊的……的人的路徑偏……偏移了……」
「別管他們,我們到地上再會合。別管他們,我們到地上再會合?!古掳l問的士兵聽不清楚,蘇排長一樣的話連續說了兩次。
「好……地!地上有人影……哇!」
「同志?同志!」
對於蘇排長的呼喚,發聲人沒有回應。
士兵們雖然一身黑漆,但背包上安裝了一只螢光綠的弱燈,方便空降時候目測每位同志的位置,同時,因為光線微弱的小燈是在背後,地上的人是看不見的──本應該是如此。
蘇排長見到視界左上角一盞小綠燈急遽飄離降落路徑,看那樣子,應該是全身放鬆了肌肉,任由高空強風帶動的結果。
在這時候作出這樣的判斷,蘇排長不相信底下的同志會開出這樣的玩笑。
那麼,就是他出事了。
出事?什麼事?蘇排長細想同志們的身心狀況——有心臟病或不適合執行秘密任務的人,沒有。近三個月內有感情或家庭困難的,沒有。對於自我認同感到迷惘的同志?沒有。
正當他還在找尋原因時候,右下角的一盞綠燈同樣出現詭異行徑。跟左上角那位同志一樣,身形搖曳後飄向森林深處,一去不返。
「蘇……蘇排長!是……是地對空的射擊!」其中一位還活著的同志回報了狀況。
「射擊?不可能?!固K排長說,「就連埋設發信器的探子也不知道『獵燕』行動的全貌……軍隊裡也沒有其他單位知道本次行動的存在,東島番子他們不可能會知道這次夜襲的存在的!」
「排、排長……槍手的數量不多,應該不是番子軍的人?!?/font>
「不是番子軍的?那怎麼會知道我們的行動?怎麼會有辦法在夜間對空射擊?」
「報告,不知道!」
「真是!」
蘇排長一聲咋舌,調整動作讓下降的速度更快一些。
當他靠近其他同志時候,發現的確有子彈射向天空,但無論是頻率或精準度,都不像是有一隊伍的番子軍在地上射擊。
……不過對方就算只有三個人……不,就算只有一個人。現在的他們正在空降,等於是毫無閃避及回擊能力的空飄活靶!
這樣下去不行,「獵燕」行動曝光也就算了,若是不能完成任務,國家將不會派人接回他們,這支影子隊伍也將會被國家抹滅,永遠消失在歷史洪流當中……
「任務必須繼續!加快下降速度!同志們,地面見!」
對於蘇排長的鼓舞,全體同志一同出聲回應:「地面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