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懷大志之胸
此間即地獄。
無庸置疑。
陰暗不見五指的封閉空間,使得那為世間帶來光和希望的太陽與我完全無緣,也讓空氣的流動變得不可能,沒有光、沒有風,既潮溼又黑暗,沒有比這更不適宜居住的環境了。
熾熱的蒸汽從地面緩緩蒸騰而上,動輒攝氏百餘度的高溫灼燙著我的身軀,而偶發性噴出的間歇熱氣柱,則是趁我一不留神便猛烈襲擊而上,試圖將我捲進焦熱地獄的深淵。每分每秒不曾間斷的折磨,讓我的身體逐漸因此而扭曲、變異。
我的皮膚--因熾人的高溫和濃重的濕氣,產生了深深的皺摺和紋理,一如造物主對大地揮下大斧後,地表上產生的各種摺曲、裂谷一般。
我的心臟--那自我出生以來不停跳動,努力維持我卑微生命的器官,在生理機能長期失調之下,逐漸凝縮、變形,伴隨著撕心裂肺的痛楚,我可以感覺到,它在我的胸腔之中,緩緩化作一團無用的肉塊、最終停擺。
我的血液--周身奔騰不息的生命漿液,被這恐怖的地獄煮沸而濃縮,在血管裡頭分離成脂質和蛋白質構成的混濁溶液,最終堵塞住原本的通道,進而積蓄在我的體內深處,也因如此,我的腹部一如腹水癥患者般,飽受膨大之苦。
我本已卑微的生命,如今,在這身心雙重的折磨之下,更是毫無尊嚴可言,多少次,我詢問著我的造物主:為何讓我誕生於世上?我的生命意義為何?又有多少次,我在這一望無際的黑暗中咬牙,對這無窮無盡的凌遲感到厭倦、憤恨。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這樣簡單的三個字,一直在我心中盤倨不去。
倘若要終結我這條爛命,我大有的是機會--只要站在熱氣噴出的所在,算準時間,我就能從這無止盡的刑求中解放了--僅僅是開始的那一瞬間會有點燙、有點痛而已。
必須承認,這樣的一直在我的腦中徘徊著,惡魔總是非常有耐心地,在我的心防上,用名為「誘惑」的鑿子敲探著,試著從可能的裂隙中找到機會、將我捲入黑暗的深淵中,也有好幾次,我真的差點、差點被他們甜蜜的陷阱給勾上--那時,我回過神來時,我已經站在熱氣噴出口上了。
但我並沒有跟隨他們的腳步,往無法返還的深谷之中再踏出任何一步。即使是我這樣卑賤的存在、這樣低下的身分,我仍有志向,仍有著一份難以壓抑、澎湃洶湧的大志。時至今日,我仍沒有實踐那大志的機會,但我不灰心,即使已然身處地獄的深淵,我仍韜光養晦,等待有一天,等待我站上屬於我的舞臺時,我能將我的夢想、我的志氣,展現在世界上。
為了那一天,我要忍耐,咬緊牙關、繃緊身軀,我要忍耐,忍耐這樣非人的折磨、忍耐這幽暗無光的空間、忍耐這地獄火燒般的灼熱,忍耐,忍。
「啪咻--」
不知多久未曾接收光線的眼底,如今竟然映入了一絲絲的亮,這有可能嗎?難道,是我的精神因為承受不住太久的折磨,而終於產生了幻覺?這是真的嗎?我期待已久的這一天終於來臨?我終能夠向久違的世界,踏出令人懷念的第一步了嗎?
天蓋被揭起,陽光再次撒落,隨著空氣的流通,熱蒸汽被吹散。啊,我能感覺到,風在輕吻我的臉頰,一如久未相逢的愛侶般,我也好想回吻它;啊,太陽的懷抱是如此和煦、如此溫暖,彷若愛護嬰孩的母親一般,溫柔但有力。低下頭,一望無際的草原有如一大片油綠的地毯,將我從那個世界迎接回來,並再三提醒著我:這不是幻覺,我真的回來了。「啊啊……」
我好想再多流連一陣,好想在那迎風搖動、柔軟鮮美的翠綠之上翻滾,讓自己早已皺摺滿佈的病態皮膚再次感受草地的美好;好想靜靜端立於微風之中,讓它帶走我身體內累積的巨大熱潮;好想在太陽的懷抱之下午睡,讓久未伸展的肢體能夠緩慢舒展開來。好想好想好想……我有好多的「好想」,是我在被黑暗囚禁的期間所做的,小小的、卑微的夢想,但是我不行。
我有該做的事情要做。
我的志向,我的志願,我的理想抱負。我深知,當我被從那口地獄的鍋爐中召喚之時,就是軍團需要我的時候,而我也隨時準備好為軍團、為世界、為和平,貢獻出自己的生命。
這次的敵人非常強大,遠遠超越我的能力所及,但即便如此,我也無所畏懼。
能夠在面臨生命的盡頭時,引吭高歌而毫不恐懼地走向死亡的,才是真勇士。
「小籠包貓,出陣!」
放馬過來吧啊啊啊啊啊啊--!
這篇文章是作者在看到貓咪大戰爭繁體中文版「小籠包貓」的角色說明以後,被不知道什麼靈感所打到而寫作的,若覺得文章內容過於狗血乃屬正?,F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