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啪滋——
開在半空之中的黑洞，周圍雜竄著奇異的紫色電流，儘管看了不下三次，新奇度卻依舊不減，況且這次的黑洞可是我變出來的！我變出來的！是從我手裡變出來的！說起來好像每次都是在我手掌上劃痕，掌心的疤看起來越來越深刻，不過誰理他，我學會怎麼玩這戲法了老天！
可是怪了……在出口開啟後，卻感受到整個人漸漸被往下拉，同時強風夾帶著熱氣與飛塵不斷從次元裂縫中灌入，出口開得越大、風就越強勁，然而被往下拉的感覺就越是明顯，不過更糟糕的還在後頭，越往下掉、這股熱氣就越是強烈，像是刻意往我們倆的方向燻似的，我想大概是拜下方那座山裡頭閃著亮光的東西所賜，雖然不曉得那灘是什麼東西。
「現在說當初調整地點的時候覺得怪怪的是不是來不及了？」無奈於風在耳邊狂妄的呼嘯聲，我盡可能扯開嗓音，對於那灘閃閃發亮的東西我只聯想到加了胡椒的番茄湯，除了難喝就是難喝，
「什麼！」本多誇張的驚訝表情，像是拉開保險的手榴彈，恰好滾到腳下的反應，看來她是聽見了，很好、卻也不好。
要是這次著地沒有失敗，那麼這件事或許會成為她大力諷刺的素材之一。
來不及接下去說，我們已經一前一後摔出裂縫，在墜落的過程中呼吸變得不那麼輕易，甚至還經過雲朵身旁，其中幾個被我撞個正著，不曉得這是幾千呎的高空來著，可是任誰都看得出來是回到地面就得立刻被上帝召見的高度，而且我還得比本多早一步被召見。
「提爾你這個蠢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就算在這危急的情況下仍然將怒吼擺在第一位，很本多的風格，在她拖著尾音吶喊的時間裡，距離地面又縮短了一大截，幾乎快要掉進那灘加了胡椒的番茄湯裡，熱得我快蒸發的番茄湯裡……不對，是熱騰的巖漿！
「這該死的……」抓了斧頭就往手上一劃，哪有時間管什麼時間地點調整，趕緊把沾了血的斧頭往前方虛砍，
「啊呀！」我驚呼，看著不小心滑出去的斧頭，我整個人都傻住了。
任由身體往下墜，放白的腦子什麼對策也沒有，只是一直重複著剛剛斧頭從手裡摔出去的瞬間，哪時候手都不滑，偏偏在這時候把自己的救命稻草給丟了出去，這橋段怎麼看都該是卓別林負責才對！
霎時，在我們墜落的路徑中間忽然展開一道次元裂縫，我無法辨別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自己就這樣摔了進去，後頭的本多不吭一聲，大概也還在墜落的恐懼之中還沒回過神吧。
又一次摔出裂縫外，這回跌趴在柔軟的地上，剛剛在半空中被我扔出去的斧頭掉在我旁邊，
「哎喲！痛死了啦！」重得像電視機的什麼東西唉出了聲，幾秒之前那東西就砸在我的背脊上，上空啪滋啪滋的電流聲越來越細微，最後消散得無影無蹤，隨之疲勞感湧上全身，在闔上雙眼之後……之後……
＊ ＊ ＊
「本多姊姊！早飯準備好囉！」
「哦！」
雖然本多在我旁邊發出聲音，但是腦袋一陣旋風亂轉，雲得我無法分辨出本多的位置，不知道是來自哪個小孩隔著門的大喊，這道我沒聽過的聲音卻叫著本多，而本多居然也應聲了，難道說這裡是調查局嗎？我又回到那個該死的修車廠了嗎？
「早安，本多小姐。」
「早哦！」
另一個人，這次是個老人，光是這樣聽起來還挺中規中矩，應該是教徒之類的東方人吧，調查局裡有這樣子的人嗎？似乎不能這麼問，調查局裡奇怪的人……呃嗯，調查局裡缺少的是正常人。
「已經第三天了，還是沒有醒來嗎？」老人又說道，我並聽不出擔憂的感覺，或者說語帶擔憂是什麼感覺我也不曉得，只是聽得出來老人說得是我，但我就是還不想睜開眼、還不想醒。
與其說我不想醒，不如說我的身體還戀著睡眠的感覺更加適合一些。
難得睡在舒服的床墊上、蓋著柔軟的棉被，比起逃出狼穴那時、躺了好一段日子的乾草堆，這裡簡直像是天堂，既然都到了天堂，那麼就該好好享受一下天堂的美好，誰也不能剝奪我的享受、誰也不能硬把我吵起來。
「還沒有，可能還要再等一段時間吧。」
「我無意冒犯，只是他會不會已經……」
「這怎麼可以！」
本多忽然提高了音量，雖然不曉得老人的反應，但是這句話卻在我心裡亂感動一把，就只差沒留下眼淚而已，想不到本多還是有不錯的一面嘛，
「這笨蛋強壯得跟牛一樣，萬一死掉的話，把他埋起來之後還會被罵一頓欸！」本多補上一句，完完全全打散了我感動的情緒，
「妳的人性被父母沒收了嗎！為什麼這麼感人的時刻妳可以吐出這麼奇怪的論點！」我忽然坐起上半身，這舉動讓本多和老人都嚇了一跳，稍微看了看四周，原來幾秒前還以為是天堂的地方，不過就是個樸素的房間，一張床、一個書桌、一扇窗，僅此而已。
下一瞬間本多的眼神有些黯淡，然後又被憤怒取代，
「快去死啦！」
起身、走到門前、扭開門離去，這一連串的動作在本多撂下一句後接著完成，本多這種反應、以及背影中藏著的憂傷我還是頭一次看見，本多蕓……這個女人經歷過什麼事情嗎？
「你叫做……踢……呃嗯……」老人絞盡腦汁，
「提爾。」我答，但滿腦子都是本多剛剛的舉動，反覆著思、卻任何一個足以說服自己「她只是發神經」的原因也掰不出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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