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哈鬼月徵文活動－－「我與飄飄的相遇」。
『莫說凡人論陰事，誰知幽魂說陽間』
這次的主題，相較於前幾次的題目，切入的角度感覺簡單多了。
誰說能碰上飄飄的，就只有凡間的人呢？
所以，鬼月創(chuàng)作活動，小弟便從點子夾裡尋寶，並寫下了這次的作品。
那麼，還請各位好兄弟們不要相互推擠，桌上的供品數量還很多，保證每位都有份。
直到吃飽喝足之餘，就請不吝撥空，來欣賞小弟的作品吧！
當我正埋頭於桌上那堆直頂天花板的公文，桌上那只去年尾牙抽到的鬧鐘，卻在這時候不安分的吵了起來，連累著我必須要頂著同事們責備的目光。
看我跟那堆讓人眼花撩亂的公文不住打情罵俏，書面工作都做到忘了時間，沒想到已經是要準備帶人前往工作地點的時刻了。
在公共部門採購的那張坐起來一點也不舒服的椅子上，雙手用力往後伸了伸懶腰，這身幾乎都坐在辦公桌前的老骨頭，馬上就發(fā)出了像是過年鞭炮的爆裂聲。
視線不自覺看向了待工區(qū)的座位，卻沒想到那人不只是早來了，還打起了盹，正不住的磨著牙呢！
這也難怪。
那位老人家年紀都一大把了，每天還得按時陪我走上好一段路，才能到上工的地點。
即使心裡還想讓老人家多睡一點，但規(guī)定這玩意就是這麼一回事。
誰叫我也是個每天混飯吃的公務員，雖說心中不忍，也只好拍了拍她那佝僂的背，喚醒了這位老人家。
就算每年重陽都在那講著要敬老尊賢，但論起這門功夫，還是眼前那人最為了得啊！
當我陪著這位老人家前往工作地點，路上不時聊著工作環(huán)境還是古往今來這類話題，才一看到目標地點正圍繞著大把大把的人群，馬上就是一連串盛大的嘆息。
「唉──又是這樣嗎？」
「新人嘛，小子你就別太欺負人家了。」
「我也不是欺負她……」
饒是老人家見多識廣，若是繼續(xù)說下去的話，反倒顯得我心胸狹窄了。
不過，眼前那群人還是得處理處理，總不能扔個爛攤子就交給下一個班次的人。
「喂──小孟，妳人在哪──？」
眼看人群儼然有快要暴動的跡象，我也只好扯開喉嚨，大喊著那名新人的名字，看能不能從這群好比鯉魚求餌的傢伙們當中，找到那個可憐的少女。
「我──在──這──」
果不其然的，在人群的中心，傳出了那位少女悽慘的悲鳴。
望著眼前圍繞了好幾圈的人牆，我免不了地又是一口長嘆，隨後便是從人與人之間狹窄的隙縫中，試著穿越人群抵達正中心。
「好難喝！小孟妹妹，能不能再來一碗？這次可要給我大碗的哦！」
「嗯！？這湯，集合了酸甜苦辣鹹，可謂之五味俱全啊！喝下這碗湯，簡直就像是在體驗大宇宙的奧秘啊啊啊啊────」
「哈、哈──小、小孟妹妹！可、可不可以，讓我摸摸妳的手就好！哈、哈──」
越是接近中心地帶，那群人──正確來說是男人們嘴巴上說的話，就越是讓我眉頭上的皺褶更加深了幾分。
又是推開了個滿身是汗的胖子，又是拉開了個不知為啥嘴巴能吐出光線來的傢伙，好不容易擠到了隊伍的最前方，我這才看到了身旁擺著個大鍋，那個一臉苦哈哈的少女。
「咿、咿嘻嘻嘻──來、來往的過客啊，要、要不要來碗湯呢？」
看著滿頭大汗、累得不住喘息的少女，手上還是不住盛著一碗又一碗的湯，拿給了身邊那群渴求著鍋中湯品的傢伙，本來還想稍微斥責著幾句的怒氣，也就隨之散去。
「小、小李哥！？已、已經是換班的時間了嗎？」
「辛苦了，我?guī)藖頊蕚鋼Q班了。」
「是、是的！您辛苦了！」
看著小孟心中多少也知道我臉上那不悅的表情是從何而來，她不住低垂著頭頸，看似滿懷歉意的模樣，我也只好拍了拍她的頭，要她別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總之，接下來的工作，就交給孟婆婆吧。」
「好、好的咿呀────！？」
不等她做好心理準備，我一把就是抓過了小孟的手，隨即不管擋在眼前的是何方神聖，反正就是通通推開，硬是從人群當中做出了一條路來。
話是如此，當我們倆從人群中離開時，也已經累得我不住喘氣，要兩人先等等我調勻好此刻紊亂的氣息再說。
「孟、孟婆婆──接、接下來……就拜託您了……！」
「小夥子體力不甚好啊。」
孟婆婆先是取笑了我一陣，接著便是從小孟手上接過舀湯的湯勺──那是在這個職位上，可視為交接棒般的存在。
前一刻還老態(tài)龍鍾，看似來陣風都會將那身板吹散的模樣。
就在下一秒鐘。
當孟婆婆接過了手中的湯勺，整個人瞬間氣勢大漲，佝僂的背頓時挺直，身形隨之大上了好幾分，散發(fā)出武林高手才有的強烈威嚴！
只見孟婆婆一聲尖銳的笑聲過後，頓時化做如鬼魅般的身影，輕輕鬆鬆便是穿過六七個人，遊龍般的高強步伐直指人群中心，不消幾次眨眼的時間，她就已站在那只湯鍋旁。
隨後，雙眼環(huán)視，俾倪群眾。
視線對上孟婆婆者，個個不禁低頭，或是撇開視線，不敢與那雙眼中直透精光的老人家四目相對。
「咿──嘻嘻嘻──！來往的過客們啊，何不來嚐嚐孟婆我特製的『孟婆湯』啊！保證是讓各位忘了凡間俗事的美味啊！」
手中高高舉起的湯勺，那金屬銀白色的物體彷彿有了生命般，在孟婆婆手中連轉了十七八個圈，一碗碗的湯瞬間便已舀進了湯碗當中，送到了那群人手上。
「好、好厲害……」
身旁的小孟也是看傻了眼，對孟婆婆那身經年累月修練得來的強大氣勢，口中頓時止不住傾羨之意。
就連我也是。
即使每天都領著孟婆婆上工，每天都得上演一次那瞬間驚為天人的變化，仍是沒辦法習慣光是渾身威嚴就能壓懾眾人的猛烈氣勢。
「我們先離開吧，這邊就交給孟婆婆。我想，要過奈何橋的那群人，很快就能處理得服服貼貼，比隻兔子還要安順。」
「總、總有一天，我希望可以跟婆婆一樣厲害！」
看著小孟緊握著兩個小小的拳頭，當這位少女述說夢想時，那眼中不住散發(fā)的光彩，不禁讓我便是會心一笑，直揉著那顆小腦袋，要她先學會調製孟婆湯的配方再來。
※ ※ ※
當那只鬧鐘又是一陣喧鬧，還好現在大多數的同事們都已經下班了，周圍不見他人不滿的目光，整個辦公室都靜悄悄的，沒幾個傢伙還留在這繼續(xù)醉生夢死。
按下了上頭那顆按鈕，止住了只懂得吵死人的鈴聲，看了看上面的指針，不免感嘆著今天又是個美好的加班日。
「我說張三啊，等等要不要上哪去喝一杯？」
頭也不回地，我向著座位隔壁那個同樣還在加班的同事，提出了下班後聚餐的邀約。
「別說了，我手邊還有個大案子沒處理完呢。」
「哦？是怎麼樣的傢伙？」
「你自己看。」
從他遞過來的文件，看完了上面的紀錄之後，便是一陣搖頭。
「就是有這種人，才會添了我們一堆做不完的工作。」
「真搞不懂為啥凡間這些年，沒事就會跑出這種不曉得在想啥的傢伙。」
聽著張三那聲沉重的嘆息，我也只好伸直了手，拍了拍他直直頹下的背。
「如果再多幾個這種隨機傷人的變態(tài)，我看下次乾脆搬組床鋪來辦公室睡好了。」
「別了吧，李四。我只想凡間和平一點，省得我們沒事就得加班，來處理這些傢伙到底犯了哪些罪，免得又要送好幾十份的簽呈上去，送報十八層地獄部辦理。」
本想說點笑話，看能不能緩緩張三那身疲勞。
但，看來只是點起了另外一把火，讓他的背又頹得更低了。
「誰叫十八層地獄部那些傢伙都是死腦袋，公文非得用那些拗口的官言官語，才肯受理我們這種基層的提報。」
想起上上個月，我自己才處理過一份想在油鍋地獄增添新油鍋的案子，也是因為一些小地方不住被刁難，連續(xù)被退件了好幾次之後，總算是成功送上了閻羅王的辦公桌。
說起申請案子碰到的各種經驗，心有戚戚焉地又是連嘆好幾口氣。
「說起來，上個禮拜進來那個新人……叫啥？」
「你說蔡Ｂ八？」
「對對，就是他。真是的，說是要配合啥西洋那邊的習慣，現在進來的新人，名字都得安上一個英文字母。」
雖不知張三跟那個新人之間又有啥事，但要提起名字這事，可又是一陣苦水好吐了。
話說在地獄裡，每個傢伙在凡間的名字來到這裡之後就沒用了。
這些新進的傢伙，就只會得到一個編號，作為彼此之間的區(qū)別。
但那串識別編號，因為每多一個人往生，就得加上一號的緣故，導致了比較後來地獄報到的所有人，幾乎記不住自己那一長串編號。
久而久之，大家也就習慣在前面冠上一個姓氏，後面接著識別編號尾數的那個數字──就像我自稱為「李四」一樣。
還記得上次有個姓王的，是希望自己能像是王公貴族一樣，藉此圖個好運。
但，那傢伙取名字之前，絕對忘記自己最後一個號碼是「八」了。
也因此，這個人當時曾引起了一段相當有趣的故事，但那些都是後話了。
啥？
你問我記不記得住自己那串編號？
我這代可是有四十四碼數字，鬼才記得住好不好！
不對，我就是鬼了，還是個地獄裡的公務員。
所以說，那一長串數字，就連鬼也記不住好不好！
「張三，你跟蔡Ｂ八那傢伙又怎麼啦？」
「那傢伙喔？老是嚷嚷著自己之前是啥天兵，因為鎮(zhèn)守南天門的時候偷懶，才會被貶到地獄來，不覺得很煩人嗎？」
「只要別在我耳邊聊那些事，就不會覺得煩人。」
我們兩個邊處理手中的案子，嘴上倒是沒停下，不住聊著同事或各個部門間的趣事。
誰叫文書作業(yè)這種事，基本上就是無聊的代名詞。
看過一份又一份的檔案，按照各種規(guī)定好的的作業(yè)流程處理完畢，然後再送到其他部門的連絡員桌上，接著就是拿出大大小小的印章，在需要簽屬的報告上面蓋了一次又一次，直到手痠還是不得而止的死板工作。
「說起來，上次你申請調派到黑白無常那邊的事情，結果怎麼樣了？」
「別說了吧。」
想起這件事情，讓我又是一口長嘆，吐出了心中莫大的不滿。
「資歷方面是沒有問題，但在身體檢查的時候，說啥我的身體標準不符合黑白無常的體格需求，就這樣被退件了。」
「那牛頭馬面呢？不也一樣可以到凡間去。」
「你想做嗎？每次到凡間的時候，要戴著那個大面具哦。」
「算了吧。」
張三才一說完，我們倆就是止不住心中的笑，笑得其他同樣在加班的同事不禁懷疑，我們兩個是不是加班加過頭，加到腦袋都壞了。
「像這種時候，就會覺得西方那些死神的工作，真是輕鬆許多了。」
「怎麼說？不用像黑白無常或是牛頭馬面那樣，不需要穿著很醜的制服就能出入凡間，還可以拿很帥的傢伙去接送往生者？」
想起去年跟西洋那些地獄公務員的業(yè)務交流時，明明一樣是公務員的身份，一旦談起彼此間的差異，那邊的福利可還真是讓我們羨慕不已。
「老實說好了。其實比起鎖鍊或枷鎖，我更喜歡他們那邊大鐮刀的造型。」
「原來你有這種興趣喔……」
眼神當中不自覺透露的鄙視，這下可迎來了張三接連的辯解，想要解釋大鐮刀這玩意，到底拿起來有多麼的帥氣。
「對了，今年的普渡快到了，員工旅遊的時間你決定好了嗎？」
也是有些跟不上他談論私人喜好時的亢奮激昂，我只好轉了個話題，不想再聽到大鐮刀這玩意拿在手上，還是揮舞起來的時候有多麼帥氣。
「每年一次的鬼門開，我還想多研究一下，看要上哪去會比較好。」
「哪邊還不都一樣？就是去吃吃喝喝，然後四處逛逛而已。」
「也不是這麼說啦……」
那傢伙撓著腦袋，好像想找個說法來告訴我，為什麼要精挑細選員工旅遊要去的地方。
但，直到我們倆都已經把手邊的工作都做完了，還是沒能從張三那得到個理由。
離開辦公室後，我們走在街道上，準備前往大夥常去的那間店好好喝上一杯，忘記工作的疲勞與各種煩心的事情。
「是說，你跟小孟不是還不錯的樣子，怎麼會想要調其他部門？」
「少來，我跟她又不是那種關係。」
被張三拿著小孟的話題取笑了番，可是讓我窘困的不曉得該怎麼回嘴。
如果要說我對小孟有什麼感覺，大概就像是兄妹之間吧？
雖然孟婆的工作還不是很熟練，但看久了那份上進心，難免就是會想幫她說聲加油。
「也不是有什麼特別的念頭，才會想說去申請看看換單位。就只是辦公桌坐久了，想說能不能換個地方做做看而已。」
「我也不是不懂你的想法啦……」
兩個大男人，就這麼看著燈紅酒綠的街道，頓時陷入了沉默。
「不過，這個位置也是有好處啦。」
「怎麼說？」
望著張三眼中的不解，我總覺得他自己早就知道我想說什麼了。
「就……除了偶爾要加班之外，也沒啥讓人特別會覺得討厭的地方。」
「也是啦。」
彼此臉上露出了會心的笑容，無需言語的默契，此時此刻已經不需要再多說什麼，來為這份心中的寧靜畫蛇添足，增加任何多餘的點綴。
※ ※ ※
當個地獄的公務員，生活既不精采萬分，也沒啥驚天動地的大事發(fā)生。
若要說，在這個位置上唯一能夠拿來向人說嘴的，大概就是──
「你們凡間這群人，有我看過的鬼多嗎！」
這次的主題，祀夜我很快的就決定朝向輕鬆的方向來走。
當中有很多吐槽取向的對白，也有一些與傳統習俗上相互衝擊的部分。
若是能博君一笑，本文的目的就已達成。
如果覺得喜歡的話，還請不吝支持小弟其他的作品。
如果覺得不滿的話，也請在下方留下您的高見。
感謝各位的閱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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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哈徵文短篇」身為公務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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