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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的心就是我的世界」守恆定律 - 02

作者：Uroro│2015-08-14 00:05:56│巴幣：12│人氣：156

02.

　　「宇睿，帶我去麵包店找阿吉。」

　　「……呣嗯。」趴癱在僅剩一半的床墊上，他只應付似的回答了聲，身體卻一動也不動，完全沒有打算脫離睡眠狀態(tài)的跡象，於是我撐起上半身，讓自己的軀體在半張床墊旁的鐵灰色方塊上坐著。

　　兩個星期前，準確時間為兩周又三日43分前，宇睿說是為了讓我更能像個人類般生活，於是某天忽然就將他的床墊給鋸開，花費了足足一個星期時間，將僅剩半邊的床墊拼接上一塊鐵灰色的長方形充電器，底下的電線一路沿著牆面延伸到房間外頭，另一端接進地下研究室的可能性相當高。

　　剩下半張的床墊以及這塊巨大充電器併在一起恰好是一張床的大小，不同於原本應急用的充電椅，這個大型充電器只要接觸床面中央就能立刻充電，原理與手機充電相當類似，完全省下了拉線連接插座的繁瑣步驟。

　　轉過頭，看著仍然處在睡眠狀態(tài)之中的宇睿，

　　「快帶我去麵包店找阿吉玩。」我又再次說道，經過三個月的調整，成功將發(fā)聲與面部動作的同步率提升到最佳階段，總算沒有白費用來觀察人類說話與臉部變化的大把時間。

　　這就是所謂的「收穫」吧，把農夫耕收的道理套用過來做為譬喻似乎也相當合理，說到譬喻……那還可真不容易，居然能把這麼複雜的東西運用自如，人類的關聯(lián)思維究竟是如何運作的呢？

　　另外還改善了其他的細節(jié)行為，像是眨眼、肢體擺動、行為流暢，甚至是在語言溝通方面也增加許多變化，不過說起來也真奇怪，原本幾乎被認定為最無用的語助詞，居然是人類交談中不可或缺的字詞，對於這點我還無法明白透徹。

　　正當我將宇睿判定為熟睡狀態(tài)時，他的雙手緩緩動了起來，只不過在撈回被他推到一旁的枕頭，往頭上一蓋之後他又一動也不動的，默默看完宇睿這一連串舉動的我，竟然也猶豫起是不是該繼續(xù)喚醒他，但是既然決定要叫醒宇睿，那應該要達成任務為止吧。

　　於是我的右手食指豎起直往宇睿腰間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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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匡匡匡匡匡——

　　原本安伏在潔白廊道的寂靜，在我們出現(xiàn)之後，全被接續(xù)不停的腳步聲給破壞殆盡，弓著上半身的我揹著緊抱左腹的宇睿，從走廊的這一端急奔到那一端。

　　「妳妳妳妳……在門口……等……」說完，宇睿將掛著診療間牌子的門給關上，平均過十到二十分鐘宇睿才會從門後出現(xiàn)，接著又到下一個掛著診療間牌子的門前報到，這些流程一共重複了六次。

　　喀噠！

　　偵測到了門把的轉動聲，隨後門板旋了開來，宇睿從門裡走出來時臉色有些蒼白，我歪了歪頭，看著他往門板對面排放整齊的塑膠椅那拖著腳步。

　　座位擺放的位置雖然和落地窗隔了一小段距離，但窗外的月光卻還是落到幾個椅面上，

　　「好險，還以為要死掉了。」一屁股坐下，恰好與落下的光暈相鄰，宇睿這才緩緩吐出這虛弱的句子，但左手仍扶護在左腹上。

　　「宇睿要死掉了嗎？」走近，專注的觀察著宇睿的臉部表情，比起方才十足痛苦的模樣，現(xiàn)在看起來似乎舒緩了許多，

　　「真是的怎麼可以忽然用食指往我的肋骨捅下去！這種力道簡直就是謀殺等級啊！」突如其來的提高音量，幸好夜裡的醫(yī)院人並不多，能夠和宇睿分享這不滿語氣的就剩下我了。

　　原來忽然跑來醫(yī)院還一口氣看了六個門診，全是因為剛剛食指戳中，甚至讓他滾下床鋪的那一下。

　　人類肢體語言中的戳腰，原來是一種攻擊行為，新增至禁止事項條目。

　　坐在塑膠椅上，宇睿的臉上爬滿了疲勞，仰靠在椅背上的他已經關上雙眼長達二十分鐘。

　　又熟睡了嗎？

　　或許是吧。

　　「勒、姬亞。」他忽然說道，雙眼仍然闔著，這舉動讓我產生辦斷錯誤，宇睿並沒有進入熟睡，

　　「嗯？」語調上揚，我歪了歪頭，

　　「……阿吉的尾巴才不是探測器……不會嗶嗶叫啦，笨蛋。」宇睿說完相當模糊的這麼一串之後，嘴角淺淺的彎起，我眨了幾下眼皮，

　　「阿吉的尾巴……不是探測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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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吉，你的尾巴真的不是探測器嗎？」

　　「咪嗚——」

　　橘色軟毛在我的掌心中蹭了蹭，趴伏在我腿上的阿吉漸漸瞇起雙眼，尾巴偶有擺動，但是頻率相當不規(guī)則，坐在這間麵包店外鄰近馬路的露天座位，一邊觀察路人、一邊與阿吉相伴，當宇睿進公司上班時，我總是在這裡度過漫長的時間。

　　偶爾阿吉會在這附近的街區(qū)到處繞繞，我也就跟在牠後面走著，久而久之阿吉在出發(fā)前總會在我的鞋上輕踏幾下，見我站起身阿吉才邁開步伐，開始今天的旅程。

　　整座城市對我來說都很新鮮，畢竟宇睿沒有帶我去過太多地方，說為什麼我也不曉得，宇睿沒有解釋過、我也從來沒有問過，就只是……一如往常的跟著宇睿度過一天又一天，等著宇睿下班、買晚餐、回家，然後又到宇睿趕著去上班的早晨，而我就到這間麵包店找阿吉。

　　於是在宇睿上班的時間裡，我就跟著阿吉在這座城市裡兜轉，繞過幾間店家門口、繞過幾個街角，而在我資料庫中這座城市的地圖也正慢慢的提升完成度。

　　「今天不散步嗎？」指頭在阿吉鬆軟的後頸撓上幾圈，阿吉只是呼嚕呼嚕發(fā)出幾聲，絲毫沒有打算移動的意思，把視線從阿吉身上挪往大街外，

　　「小亞今天也來陪阿吉玩呀。」麥子姐的聲音總是比走路來得快。

　　她是這家麵包店的老闆娘，麥子姐燦爛的笑容一直是店裡的招牌，可能是因為膚色的關係，所以才被以麥子稱呼，我沒有問過麥子姐、麥子姐也沒有提起過，只是一開始麥子姐說這麼稱呼她就行了，於是就一直是這個樣子；因為店裡是自助式的關係，除了偶爾會看到端麵包出來的師傅，大部分時間都是她一個人在店裡，結帳與招呼客人也由麥子姐一手包辦。

　　我轉向她的方向看去，那雙黑色圓頭頂著粉紅小蝴蝶結裝飾的娃娃鞋，還在兩個座位外的距離，

　　「麥子姐辛苦了。」我歪了歪頭，麥子姐伸了一個懶腰，接著右手握成拳頭的樣子在背後輕輕捶了幾下，

　　「嘻，大家趕著上班的時間過了，趕快出來偷個懶。」麥子姐臉上的笑容相當開心。

　　「說起來小亞怎麼沒有去上課呢？」

　　「姬亞不用上課。」話鋒一轉，麥子姐兩三個步伐來到抱著阿吉的我前方，我剛回覆完畢，

　　「明明就是翹課對不對！」麥子姐的食指戳上了我的臉頰，

　　「啊勒？！」

　　她眨了眨眼，我也跟著眨了眨眼，從麥子姐臉上呆滯的表情無法分析出她的心情狀況，這種情況在人類身上完全稱不上罕見，但是當前對象是麥子姐，反而有一種她不說話我也無法接著下一句話的感覺，莫非這就叫做……緊張？

　　「小亞。」語句比較起平常還慢了快一半了時間，麥子姐的神情從呆滯轉為疑惑，隨之她的右手手背貼上我的額頭位置，暖感藉由感測器傳進我的程式之中，但我依然靜靜等著麥子姐接下來的話語，

　　「涼涼的，小亞是不是生病了呀？」原先貼在額上的手接著又撫到我的臉頰上頭。

　　「咪……」阿吉稍稍抖了一下，和勻的呼吸仍然持續(xù)著。

　　「姬亞沒有生病。」或者說不會生病，

　　「……不是學生啊，那今天不用上班嗎？」麥子姐的話題又一下子拐回去，嘴角微揚、轉身坐到桌子另一端的椅上，和我一樣面向大馬路，

　　「姬亞沒有工作。」我緩道，宇睿向來擔心我和人類有太多接觸的話會引起太多問題，若不是這裡有阿吉能陪我乖乖等他下班，可能就只剩下完全關在家裡的選擇了。

　　但是阿吉偶爾會帶我到處溜達的事情宇睿並不知道。

　　要是知道了，我也就不能再來看阿吉了。

　　「咦……居然也沒在上班！」麥子姐的驚訝模樣我還是頭一次看見，我歪著頭看向她，不過下一秒麥子姐的表情變得相當神秘，又是一個我無法理解的表情，

　　「那小亞想不想來店裡幫忙麥子姐呢？」

　　「姬亞……可以嗎？」沒有問出口，只是把這句話給組合出來，然後又任由它漸漸消失。

　　馬路對街，一個男人、一個女人，男人面露難色，像是小孩手中的糖果被拿走而堆滿臉的沮喪，一路跟著女人的腳步走走停停，女人氣鼓著一邊臉頰，模樣與憤怒緊緊牽連著，不管男人多麼想站到她的面前，但下一秒女人就立刻撇開頭，巴不得男人永遠消失在她眼前似的，就這樣走走鬧鬧、走走鬧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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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嘰——

　　叉子尖端在陶瓷碗裡狠狠刮上一把，忽然的尖細聲頻沒有持續(xù)太久，宇睿瞪著大眼，手裡的叉子緩緩擺到桌上，坐在飯桌對面的我直盯著他看，等待著宇睿在驚訝之後的舉動，

　　「妳、妳答應了？」宇睿嚼著麵條，說起話有些含糊，我眨了眨眼，

　　「嗯，我答應了，麥子姐還很開心。」我說道，但宇睿聽完卻沒有一點高興的樣子，反而愁苦著那張臉。

　　「姬亞妳……」

　　「不行嗎？」

　　「不要學阿路加說話！」

　　「呿。」瞇起眼，藐視似的眼神向著宇睿瞧，前幾天在路上偶然看見的小男孩神情被我模仿得淋漓盡致，

　　「我說妳到底都出去學了什麼啊！」宇睿揉在太陽穴上的手，下一秒把頭髮給搓得亂七八糟。

　　「現(xiàn)在的姬亞，還不適合長時間跟人類相處。」

　　宇睿換上一臉嚴肅，但那頭剛完成的亂髮卻難以讓他的嚴肅起效用，至少在這個情況下沒用，

　　「為什麼？」我問道，將頭偏向左邊30個刻度，宇睿雙手環(huán)抱到胸前，

　　「姬亞學習到的東西還不足以面對其他不同性格的人類。」伸著指頭，宇睿相當認真，甚至一句話就將重點說了出來，智人行為模仿進度好不容易達到27個百分比，但還是連一半都還不到。

　　沒有實際的數(shù)據(jù)能夠跟宇睿據(jù)理力爭，我完全無法接話，只能看著宇睿的正經模樣，思考著模仿進度慢如龜步的進展，然後、然後……

　　我把頭給撇到右邊去，然後將眉頭皺起。

　　從眼角偷瞄著宇睿，他似乎稍微愣了一下，

　　「噗哈哈哈哈哈哈！」接著竟然放聲笑了出來，隨之起身，宇睿繞過餐桌走到我身旁，

　　「欸欸。」他的食指戳在我的左臉頰上，感覺就像是起玩心的小孩，我鼓起左臉頰反抗著他的指頭，這次真的生氣了。

　　但是這並沒有讓宇睿感受到我的不滿，反倒更惹得他哈哈大笑，斜眼瞪過宇睿，對於接下來該有什麼動作我卻一點想法也沒有，要是換成一個正常女性人類來說，在這個時候她會用什麼樣子的言詞、行為來做為後續(xù)動作呢？

　　瞬間我好像明白了剛剛宇睿的話，目前的我……的確還不適合與其他人類應對。

　　一種如同跌落谷底的急墜感油然而生，垂下眼皮的我細細品嚐著這陣難以言語，本來想說些什麼，但身體卻只是一味的低著頭發(fā)愣，甚至連張口發(fā)聲的意思也沒有，這種奇妙又莫名的失落感就叫做沮喪嗎，低著頭感受那份纏在心上的難過……心？

　　咕咚。

　　那麼一瞬間，感覺到在機體內部有什麼突然鼓動，是因為前陣子把食物消化系統(tǒng)裝進體內所導致的相容問題嗎，千萬不可以讓問題出在這裡……多虧了這個系統(tǒng)才讓我能跟宇睿一起吃飯，雖然對我來說相當多餘並且浪費食材，但是說什麼也不能讓消化系統(tǒng)出問題……至少不能讓宇睿發(fā)現(xiàn)它出問題。

　　幸好在快速掃描出的結果報告中，似乎不是消化系統(tǒng)的關係，確實讓我鬆了一口氣的好結果，但報告中記載的卻是更大的疑惑，發(fā)出鼓動的部件位於左胸腔內部的其中一個小晶片，裝載在晶片裡的程式，就是一直以來無法判讀的ego。

　　雙手摀在胸口上，經過這麼長一段時間仍然拿ego束手無策的我，想不到其他辦法去解析任何與ego扯上關係的東西，更別說剛剛的鼓動，瞪大雙眼直視前方、不斷反思這些事情的行為，幾乎成了既定的處理模式，即使我並沒有特別將這些舉動彙整成針對ego作用時啟用的配套機制。

　　「啊！」一時想起了什麼，起身離開椅子時肩頭忽然重重敲中了什麼東西，感測器反應大得令我難以忽視，但是轉身只看見宇睿雙手扶著下顎一臉痛苦，

　　「宇睿？」眼皮輕挑幾下，歪著頭觀察瑟縮在牆邊的宇睿，他揉著下顎的右手還沒停下來過，不過對這個疑問他還是緩緩搖著頭當作答覆，臉上還勉強擠出一點笑容。

　　索性將萬般不解以及觀察宇睿行為的程序全然停止，拿起披掛在椅背上的小外套，從右側口袋中抽出一張對摺成正方形的紙遞到宇睿面前，

　　「給。」我蹲下身軀，稍微調整自己的整體平衡，宇睿瞇著的眼看了看我手中的紙張。

　　「什麼啊這個？」宇睿張大著嘴巴說道，差點讓我無法判讀整個句子，

　　「麥子姐給的空白履歷表。」我說，從麥子姐手中接過的當下迅速的瀏覽了一次，紙面上工整的表格完完全全收存在記憶體裡、一字一詞分毫不差，不過能夠明確填上的資料也只有姓名一欄，於是最後仍決定把這張履歷表交給宇睿來完成，但是持反對意見的宇睿肯幫我把表格寫滿的可能性……趨近於零。

　　果然，我還是鼓著臉頰、鎖著眉頭度過那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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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欸欸欸欸？為什麼！」

　　麥子姐出其不意的驚慌樣嚇了阿吉好大一跳，向四周探了探頭後阿吉繼續(xù)捉弄著不知道從哪裡飛來的蝴蝶，阿吉的驚慌失措結束了，可是關於那封履歷的話題卻還正進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