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自己在夢中。
即使那人就在眼前,搶走了手中的薰風,一起回到了魔界,告訴自己那些自己所不知道的事………
直到紫丞奏完三曲,樓澈仍然沒有真實感。
「彈琴的,你…是真的吧?」
紫丞收起琴,幾乎是溫柔的一笑,「樓兄要如何才能相信紫某是真的?」
「我……」
一隻微涼的手執起樓澈溫度偏高的手掌。
「樓兄可有感覺到?」
兩人交握的手微微舉起,這是紫丞第一次握住樓澈的手,而樓澈望著紫丞臉上淡淡的笑,只能愣愣的重覆剛才已經發出過的單音。
「我……」
見狀,紫丞拉住樓澈的手,往自己的胸口貼上,用著一種動人無比的語氣輕喚:「樓兄?!鼓巧ひ魷卮既缇疲炙贫昭e的陽光。
而隔著衣物,樓澈的掌心能感覺到那微微的震動。
眼前此人是真實的,是活著的,連同他臉上那美好的笑,都不是夢。
不是夢。
於是,五味雜陳了。
他想說的,遠遠多過懷音所記錄下的,包括他以為眾人沒發現,實際上人人皆知的,對紫丞的感情。
那是原本他從未發現的,直到那日,陣法失敗、紫丞走進盤古之源的那日,他既張皇又無措,而心像被人撕開來般的痛,他才知道,原來不只是知己、知音,是更加、更加重要的———
然後,就是漫長的等待。
一年又一年,彷彿沒有終點。
而現在,等待結束了,樓澈卻不知該如何啟口,傷心過了、失望過了,該高興、該表明心意的此刻,他卻不知要如何反應。
他曾經想過很多次的,想過很多次,紫丞回來時要帶他去魔界現在最美的地方,然後告訴他許許多多他所不知道的事,而薰風也是一定要帶上的。最後,在兩人盡興而歸前,他會說、他會說,自己已經……不只是喜歡,是愛著毫無所覺的他,很久很久了。
樓澈的手仍放在那個可以感覺到心在跳動的位置。
紫丞看著樓澈臉上的表情,一種比憐惜更複雜難言的心情讓他極盡溫柔的笑了,而那笑,看起來卻是帶著痛。
「紫丞……?」
再一次的握住樓澈的手,紫丞輕聲說道:「樓兄,紫某令你痛苦了?!?/font>
那笑,還未散去,是痛著,更是憐惜著某人。
其實,樓澈什麼都不用說,紫丞全都知道。
因為,他也是同樣的。
「彈、彈琴的?」
輕輕拉近樓澈,紫丞將額頭靠著對方,閉目微笑,「樓澈,我懂的?!?/font>
他懂的,那些傷心、那些失望,還有未曾說出口的情意,他雖不在樓澈身邊,但他懂的,所以才會覺得痛、才會覺得憐惜。這麼多年,對這個人來說,幾乎是種折磨了,但他卻像是毫無所覺,只在意著他,只在意著,那個名喚紫丞的人。
睜開眼,看著仍是有點不明所以的樓澈,紫丞微微偏過頭,然後。
有什麼柔軟的擦過樓澈微張的嘴。
訝異完全不足以形容樓澈的感覺,驚愕可能更為適合。
他伸手摸著自己的嘴唇,「剛剛、那個……碰到本大爺的,是………」
那還稱不上是一個吻,卻是紫丞的一種表態。
「樓澈,我懂的。你呢?你又懂嗎?」
懂的,這一切,並不只是樓澈一人單方面的付出,他紫丞對於他也有相同的心意,從來就不是毫無所覺,從來,就不是樓澈一人單方面的愛著他。
有一瞬間,樓澈有點恍惚,甚至有點傻掉;他聽懂了紫丞話裡的意思。
他懂了。
那是,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兩人早已傾心於對方,卻從未說出口;樓澈是發現得太遲,紫丞則是掩藏得太好。
直到如今,直到如今。
「嘿嘿……原來不是本大爺一廂情願啊。」
紫丞輕笑,再次拉近兩人,距離很近,這次,樓澈像是心有靈犀般的同他一起閉上眼。
早在身為盤古和帝臺時,他們一定就想這麼做了,然而歲月流轉,直到千年後的如今,才終於得以實現。
不知道是誰先開口。
「在一起?!?/font>
「嗯,在一起。」
「永遠不會再分開?!?/font>
「永遠不會再分開。」
兩人手指交錯,緊緊握在一起。
彷彿有什麼,一聲嘆息似的從兩人間飄揚而去,卻是那麼的滿足。
兩人同時睜開眼,相視一笑。
數朵白梅花瓣飛舞過兩人之間,像是祝福。
「彈琴的,本大爺早就想好了,等你回來就要帶你去魔界現在最美的地方,然後要帶著薰風一起去,說好的,與君同醉。」
「樓兄既有此想法,便有勞樓兄帶路了?!?/font>
梅瓣飛舞,而那兩人慢慢走遠。
手,卻是一直握著。
不再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