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的那一晚,離開聖城,天色已經暗下來了,但是附近沒有任何的村落與小鎮,三人就算再不願意,只能暫且露宿野外。
在夕陽餘暉最後一絲歸於黑暗之前,總算是生好火,安定下來。
這小小營火當然是由羅瑞點燃的,只見他不慌不忙地弄個幾下就點出火苗,沒經驗的艾琳奈在泰倫斯還在忙著從眾多口袋裡找打火機和火柴的時候,已經蒐集來許多枯枝堆疊備用。
──很顯然泰倫斯有意偷懶。
三人凝視著搖曳的火光,在低垂的夜幕下不語。
一整天下來發生許多事情,艾琳奈已經疲憊不堪,當一切平靜下來的時候,突然覺得昏昏沉沉的,眼皮不斷地往下滑。
羅瑞拍拍她的頭,坐到她身邊,背靠著一棵曠野下的大樹。
「睡吧。」他柔聲說。
感受到他手心傳來的溫暖,艾琳奈覺得好有安全感。
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感受到身旁有人陪著自己入睡,彷彿有一雙寬大溫暖的翅膀輕輕地保護著自己,隔絕世界上所有的傷害與孤單……
靠在他寬闊溫暖的肩膀上,感受著他輕輕起伏的呼吸,感到幸福與滿足,艾琳奈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很快就進入夢鄉。
看她安然入睡,羅瑞露出欣慰的微笑,閉目養神。
夜裡靜悄悄的,似乎萬物都已經深深進入夢鄉,只有偶爾從不遠處的草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卻將夜襯托得更加靜謐,彷彿時間就此駐足。
晚風微涼,掃過草坡沙沙響。
從來沒有在曠野裡過夜的泰倫斯雖然也靠在巖壁旁,揮開那些煩人的小昆蟲,明明就已經很累了但還是一點睡意都沒有。
因為早就已經躺慣了柔軟的彈簧床,還有睡前格雷為他熱的巧克力牛奶,再來就是夜間新聞那美麗且身材好的女主播……之前缺一不可,但是現在除了一堆該死的蚊子飛來飛去之外,啥都沒有。
「唉……」
嘆口氣,總覺得天空隱有微光閃爍,不經意抬頭仰望。
卻意外發現,異界的夜空居然如此燦爛。
整片黑色的夜幕一點也不寂寞,宛如鑽石般燦爛的滿片星星交織成滿天銀河,一顆顆小小的星光居然能匯集成如此壯闊的景色,傳遞著來自宇宙另外一端億萬光年外的訊息。
從來沒看過如此閃耀的銀河,泰倫斯心底是一陣震撼。
腦海裡閃過很小很小的時候,還是平凡人的自己與最愛的兩位家人一起在山上露營的時光,清晰地浮現在腦海裡。
那天,星光也好燦爛。
只有父親在工作,母親則是專職的家庭主婦,雖然家境並沒有說很富裕,父親的工作一直很忙碌,是積存了好幾天的假,才難得能帶我們全家出來玩。
但是小小的家庭既平凡又幸福,沒有多餘的煩惱。
直到那天車禍……
察覺自己的思緒又開始陷入落寞的泰倫斯趕緊甩頭,才終於把那段灰暗的記憶給暫時甩開,但心情仍然是惆悵的。
抬頭見兩人似乎都已經睡著,但泰倫斯到現在還是絲毫睡意。
「唉……話說我到底啥時可以回去?還是說其實我不回去還比較好?」泰倫斯煩惱太多,煩躁地騷亂頭髮,「或許……我不回去對他們比較好?……噢!」往後一躺感覺有硬物戳到臀部,泰倫斯嚇一跳。
隨手將後口袋的東西拿出來一看。
──原來是已經損壞到只剩下琴頸的電吉他小紅。
「啊啊……就是覺得哪裡不對,原來是少了你啊……」
泰倫斯以指腹勾勒它的輪廓,而璀璨星光將它撒上一層晶亮。
叔叔贈給自己的出道禮物居然就被自己這樣粗心摔壞了,想起來還真是後悔,但是懊悔再多與於事無補,都已經摔成這樣,除非買新的,否則根本就不可能復原了。
但就算是一模一樣的,也無法取代它。
「抱歉……」
泰倫斯鬱悶地凝視著小紅。
但這句話不知道到底是在和叔叔或是它說的。
除了父母雙亡,而叔叔願意提出收養,並且將他帶回家的前幾個月有見到叔叔本人,後來叔叔就將他送到演藝學校去栽培,說他有這方面的天分,而且泰倫斯本來也對這塊有興趣。
雖然車禍之後,泰倫斯就感覺得出來叔叔對自己的態度有改變。
似乎是為了隱藏什麼似地,不再正眼看他說話。
在演藝學校的期間,也只有比較大的場合才會現身,除此之外,幾乎沒有私底下來見過泰倫斯,但是不定期會寄信來關心,而每一封信,泰倫斯都小心地收藏在自己的櫥櫃裡。
他不確定他是否真是疼愛自己,但他不斷相信他是,所以才會栽培他並且給他寫信,更不曾讓他挨餓過,每次生日也不曾忘記……
所以他要更努力地去踏上迷星這條路,為的就是要讓他,也就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家人認可自己而拼命地學習著。
因為泰倫斯的天份加上不懂擇善固執的個性,脾氣又不太好,使得許多忌妒他才華的同學們找藉口疏離他。
分組的時候,總是刻意冷落他一人,班級的舞臺上表演,就算是表現得再好,掌聲仍然是稀稀落落的,不管泰倫斯怎麼努力想要與同學們打成一片,都是白費功夫。
常常,只有一個人。
而真正有星探找上門後,許多人變了。
會特意來請教他甚至吹捧,在舞臺上就算說了一句不好笑的話也有許多人鼓掌、身邊總是圍繞著許多的人,但是他們都不是真心想和自己做朋友的,都是希望能藉由自己,也被星探看上。
這反而讓自己覺得更孤單,所以,在完成學業之前就自己退學了,並且由經紀公司請專人特別教導,少了心靈上的紛擾專注學習,使他的能力大大地提昇。
而終於在出道,發行第一張個人專輯的那天,叔叔到場。
泰倫斯與叔叔站在華麗的舞臺上,在眾人的掌聲之中與欣羨讚許的視線下,接下這個他贈與的禮物,也就是這把現在已經殘破不堪的電吉他。
還記得那天,叔叔的目光充滿肯定與驕傲,令泰倫斯覺得一切的辛苦與努力都值得,而且還要更往上爬,讓全世界都聽到自己的歌。
而自己也做到了。
無論是哪一場演唱會,泰倫斯都帶著小紅踏上大大小小的舞臺與場合,與他共辛苦患難,也一起享受榮耀。
懷念起歌迷們熱情的尖叫聲與掌聲,呼喊著自己的名字,以及舞臺上的聲光效果,舞臺上的樂手們齊心協力演奏出與靈魂相互共鳴的節奏與旋律,喇叭震耳欲聾的聲響傳片千里。
是踏在舞臺上就熱血沸騰,渾身每顆細胞都在叫囂著,盡情地揮灑青春的熱情,一舉一動都在鎂光燈之下,可能一串音符或是陣吼就能撼動所有場下歌迷們的心情。
一切的一切,讓泰倫斯想念起踏上舞臺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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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個設備完善的露天大廣場,今晚正舉辦盛大的個人巡迴演唱會。
現在時間已經晚上八點,此時正式演唱會精彩上演的時刻,從高處望去,可以清楚地看見點點小小的螢光環繞整個廣場邊緣,每一個點都是觀眾們手中的螢光棒,剛進入下個單元的舞臺恢復一片黑暗。
所有的聲光特效嘎然消失,靜得可比垂夜的幽暗森林,觀眾們不免錯愕,興奮高舉螢光棒的手垂下來,他們在底下討論著,左顧右盼,將期盼的視線拋上舞臺,卻沒有人能給他們個解釋。
霎時,環繞舞臺周遭的二十六枚煙火轟然齊放。
只見露天的廣場黑暗上空,突然綻放出一朵朵色彩繽紛燦爛的火花,照亮底下譁然的觀眾們,呆愣的表情轉而興奮,高聲尖叫。
半露天的廣場霎時又被鼎沸的人聲淹沒。
就在場面喧嘩,人聲鼎沸之中,舞臺的燈光悄悄亮起來。
一道鎂光燈就打在今晚的主角身上。
身穿著華麗中世紀貴族打歌服的男子背著一把紅色鑲金邊的時尚吉他,一頭蓬亂卻相當有型的稚氣褐色頭髮,髮稍微微遮住眉心,一雙綠色的眼眸深邃透露出成熟的魅力,俊俏完美的薄唇輕輕一彎,使得底下的女性們為之瘋狂。
他輕輕以唇片靠近麥克風前,以低沉,充滿誘惑的嗓音低聲呢喃:「今晚的演唱會,只為『妳』。」視線掃向在場所有觀眾。
這句話使得女性觀眾怦然心動,臉頰浮上兩片緋紅。
「呀──!」
「泰倫斯、我愛你──!」
所有的女性觀眾聲嘶力竭地呼喊著男子的名字,激動地呼喊簡直就要震碎廣場的外圍牆壁,相信方圓百里都能清楚聽見她們癡心的呼喚。
舞臺上的帥氣男子勾起嘴角,燦然一笑。
「各位、今晚讓我們狂歡一整夜吧!」
男子以秀氣的手指在電吉他上彈奏俐落的節奏當起頭音。
後頭的幾盞舞臺大燈彷彿收到命令似地啪地一聲全數點亮,原來後頭早就有一組完整的樂隊在後頭待命。
鏘、鏘、鏘!
清脆的三聲鼓聲落定後默數一拍,熱血且充滿活力的旋律瞬間爆滿整座露天廣場,那狂野的音符彷彿由觀眾的血液一路竄入心臟,怦怦地噪動著,全場霎時沸騰到最高點。
震耳欲聾的喇叭傳送急速節奏至廣場每個角落,男子敞開喉嚨對著麥克風時而以沙啞低沉的嗓音柔聲唱,偶爾又來個啞聲嘶吼。
「呀──!」
揮灑汗水的英俊臉龐以及一雙流露著野性與性感的眼眸,再加上那宛如惡魔誘惑般的嗓音幾乎快把這些年輕女孩的魂給勾走了。
數萬雙情竇初開的崇拜雙眼凝視著他,追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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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好累啊!」
泰倫斯與記者和歌迷寒暄結束後,走向自己的休息室,手中捧滿剛剛收到的鮮花與禮物。
打開專屬休息室大門,寬敞的空間幾乎快要被成山成堆的禮物和花束給佔據,撲鼻滿是甜膩花香,全都是歌迷們精心準備的禮物。
他將手中禮物隨手一丟,擠過這堆瀰漫著粉色奇息的雜物才得以坐到沙發上,背靠在柔軟的抱枕,終於有機會好好休息。
但是一靜下來之後,好像變得過於安靜。
整個大房子雖然塞滿了禮物與花束,但是卻沒有人或一點聲音,這令泰倫斯腦海裡浮現出人去樓空的家,只剩下一個人的客廳。
突然感到有點哀傷,泰倫斯搖搖頭,甩開思緒,卻不經意瞥見前面這道粉白的牆上,掛滿自己演唱會的巨幅海報。
泰倫斯帥氣的身姿加上修片效果,讓所有看過一眼的人都過目難忘。
泰倫斯還滿喜歡這海報的,想起當初為了拍這張主要照片,求好心切的他連拍了三個小時,笑到嘴唇都快抽筋了還是不滿意,還急著要趕其他案件的攝影師都快哭了,還好最後總算還是交出這個完美的作品。
泰倫斯對於品質的要求非常嚴格,許多人都因為這樣而被得罪,但泰倫斯仍然堅持己見,而他也確實有好眼光,一步步地堅持下來,總算打出越來越亮眼的成績,令人不得不服。
為了讓叔叔看到自己在舞臺上發光發熱,泰倫斯在工作上非常嚴苛,常常因為一些小事情就大發脾氣,許多人對他又敬又怕,但討厭他的人卻認為他耍大牌,看不起別人。
其實,這個外表成熟俊俏的男人心底仍然是個孩子,為了讓自己受到唯一家人以及歌迷們的認同而竭盡全力努力著。
「看來那攝影師還滿敬業的啊。」
泰倫斯點點頭,撫摸自己下巴完美的線條,回憶起一個小時前才剛結束的演唱會,到現在還能感受到那份感動,不禁露出微笑。
專注中,沒有發現有人以幾乎聽不見的腳步聲走進大門。
「……那個,泰倫斯──」
後頭突然傳來一陣聲音使泰倫斯回過神。
回頭,原來是自己的經紀人──格雷。
格雷對泰倫斯總是唯唯諾諾的,因為個性軟弱,慌張的時候很容易手足無措,泰倫斯喜歡欺負他,就是想看他慌忙的樣子,活像隻跑轉輪的黃金鼠。
只要泰倫斯眉頭一皺,不管要求什麼格雷都會想盡辦法給他找來,他相當了解泰倫斯的個性,幾乎可以解讀他內心到底在想些什麼。
也因此,明白泰倫斯並不是難搞,而是別人不了解他。
格雷是泰倫斯的第N任經紀人,自從十二歲出道以來,到現在十八歲,平均每半年換一次經紀人,最快的一次才見面五分鐘就跑了。
畢竟泰倫斯在工作上相當嚴格,不容許一分一毫的差錯之外,平常的時候倒像個調皮的孩子,需要經紀人隨時在身邊「侍奉」,上一秒破口大罵,下一秒跟你撒嬌要糖吃,早晚都會精神分裂。
意外的是,格雷是待最久的一個。
工作雖然很辛苦,還得照顧這個簡直難搞至極的泰倫斯,常常因為許多無理的要求而搞得疲累不堪,但也熬過來了。
到現在他也習慣這樣的生活步調,他的世界以泰倫斯為中心旋轉。
甚至以此為榮。
其實,真正與泰倫斯相處久了之後,才會發現那調皮搗蛋、愛面子又脾氣暴躁的行為背後,其實是他寂寞過頭而做出的叛逆行為,就是因為真正了解他,才能跟他共同生存這麼久。
同時也明白泰倫斯拚了命也要打出好成績,就是希望讓那位幾乎沒見過幾次面的「親人」認同而感到憐憫,這樣一個年輕的生命遭雙親雙亡的噩耗,又如此鞭策自己拼命向上衝的舉動,看在他眼裡,其實頗為心疼。
格雷希望能陪在泰倫斯身邊,陪他一起闖。
讓他明白,其實他並不孤單。
但是,孩子氣的泰倫斯根本沒有意識到這點,總是使喚他做東做西,把他當成有求必應的哆啦O夢,但其實潛意識裡早就把他視為值得信賴與依靠的人,只是他本人還沒察覺而已。
泰倫斯用小指掏掏耳朵,沒好氣地懶散說:「幹嘛?」
格雷用手指頂一下俗氣的圓框眼鏡,手中拿著一本專門記錄泰倫斯最近活動的隨身小冊,「那、那個……還有記者跟歌迷在廣場外面等候,是不是應該去招呼一下?」
「可是等等還要坐飛機耶……讓我休息一下啦,累死了。」
「說的也是……我馬上去招呼他們一下。」
「等等。」
「?」
泰倫斯先按下電視機的開關,然後懶散地對格雷招招手,「幫我按摩肩膀,站了整天腳都痠死了。還有,順便幫我從冰箱裡拿哈密瓜口味的冰淇淋,一定要最冰最新鮮的!」
「啊、是!」
格雷接獲命令,馬上跑向大冰箱那去,瘦巴巴的他費了好大的勁才終於打開冰箱冷藏庫大門,被瞬間從冰箱不斷落下的各種冷凍食品給埋沒,掙扎好久才終於從一片混亂中找到哈密瓜口味的冰淇淋。
只見他眼鏡歪了一邊,匆忙地將冰淇淋拿過來,傻笑著說:「拿、拿來了!」
泰倫斯用手撐著下巴,覺得他剛才在冰品堆裡翻找的模樣好像杷木屑的黃金鼠,覺得很好玩,故意又給他開難題,「可是我突然不想吃哈密瓜口味了,還是草莓口味的好了?」
「我馬上換──」
「我想吃XX牌……」刻意開出冰箱庫存裡沒有的項目。
他為難地推一把眼鏡,捏著手指頭,為難地說:「可是……現在都已經十二點了,你也知道我很怕黑……晚上這附近有很多奇怪的人會在那邊走來走去很危險……」
「但我就想吃XX牌的草莓冰淇淋嘛!」泰倫斯假裝生氣,用眼角餘光觀察,就是想看他慌亂的模樣而故意用言語激他,「──不是『什麼都做得到』的經紀人嗎?連個冰都買不到……」
只見格雷鏡片一亮,整個人精神突然飽滿起來,推一把眼鏡,「──我馬上去買!」飛也似地衝出門去。
當他離開之後,整個休息室又變得空空蕩蕩。
只剩滿屋子雜七雜八的禮物堆疊,還有電視螢幕傳來的新聞記者滔滔不絕的說話聲填滿整個空虛的空間,卻隔離在心門外。
泰倫斯最討厭這種散場後的過份安靜,會讓他以為尖叫與掌聲只是幻影。
然後感到心底有點慌。
「……這種感覺真討厭……」
腦海裡面不斷閃過以前在培養明星的學校裡受到的排擠與委屈、家裡發生惡耗得那連續整個禮拜,記者不斷跑來「關心」,都已經痛苦得要命了,還硬要他發表「感言」而崩潰地對著記者大罵……或許脾氣差是從時候開始的?
那些痛苦都已經過去,但傷痕卻始終刻印在靈魂深處。
每當想起,就會隱隱作痛。
電視裡的新聞女記者仍然以平順的語調播報著今天發生的事情,那幾乎沒啥起伏的音波彷彿一種催眠的旋律,今天從早到晚忙了一整天,泰倫斯漸漸感到疲憊。
不禁打個大呵欠。
「睡一下吧……」
說完,泰倫斯躺在沙發上,將抱枕充當枕頭,抱著一直陪他上臺演出,最心愛的小紅吉他來陪他入睡。
泰倫斯摸著那稜角還有冰涼的金屬觸感,就是有莫名的安全感。
請……幫助我。
思緒混沌之中,他似乎聽見有誰說話的聲音。
泰倫斯一開始以為是格雷不小心把自己鎖在門外,勉強睜開一隻眼睛,卻也不見外頭的燈亮,電鈴有沒有像上次被他按得連響二十幾聲,所以應該不是。
左看右看,除了靜還是靜,沒半隻貓出現在視線範圍內。
「……錯覺?」
睡到一半,思緒彷彿糨糊黏成一團的泰倫斯無心再多想,嘴巴咂吧咂吧地動個幾下,翻個身,將小紅抱緊,繼續睡覺。
將靈魂碎片……平息下來吧……世界將……
這次卻感覺聲音更近了,睡覺中厭惡被打擾的泰倫斯煩躁地沙發上跳起來,敞開喉嚨大吼大叫,「吵死了、到底是誰啦!」
此時,從外頭回來,不知為何頭髮和衣物非常凌亂的格雷出現在門前,眼鏡歪了一邊,手中拿著XX牌草莓口味的冰淇淋,一臉無辜地望著他,「我、我連門鈴都沒按……沒有說話啊……」
泰倫斯抓抓頭,困惱地坐在沙發上,卻不小心壓扁了一束玫瑰花花束,他隨手將它丟進垃圾桶裡,喃喃自語:「剛才那奇怪的聲音是女的……」
困惑的泰倫斯還在想聲音到底從何而來,格雷將辛苦買來的冰淇淋放在他面前,「好不容易才買到,太好了。」露出微笑,調整一下歪一邊的眼鏡卻還是沒成功。
將心愛的小紅放到旁邊去,拆開冰淇淋包裝,泰倫斯三兩下就把這盒冰吃個精光,有了甜份的滋養,精神一下子好了許多,自然而然地露出孩子似滿足的微笑。
格雷很喜歡這時候的他,每次只要完成他刁鑽的任務,他就會不自主地露出相當可愛的微笑,平常就算是再愛惡作劇或發火,好像也不是那麼討厭了。
發現格雷在對自己呵呵傻笑,泰倫斯瞪他一眼,格雷才移開視線。
看格雷買個冰居然可以變成這副狼狽模樣,泰倫斯不禁好奇起來。
「話說你這樣子是怎麼回事?」
「喔、這個啊,」難得泰倫斯會主動關心他,他不好意思地搔搔三七分邊的俗氣頭髮,「剛才我去便利商店時碰到搶劫犯,還好警察先生剛好巡邏幫我抓到……再來回來的路上碰到喝醉酒的大叔以為我是女生──」
「哇咧、才出門買個冰不用十分鐘為啥能遇到這些事啊!」
聽到他悲慘的買冰心路歷程,泰倫斯不禁咋舌。
「十分鐘?我出門三小時了,因為被要求去警局作筆錄……」格雷眨眨眼,為自己膝蓋破皮處貼上OK繃帶,然後翻閱隨身的記事本,「接下來我們得立刻坐計程車到機場去,直接飛去第二場巡迴演唱會──」
「啥、三小時!我根本沒休息到啊!」泰倫斯吃驚地大喊。
「還不是因為你回來還有心情對海報傻笑……」
因為發現泰倫斯掃來不悅的視線,格雷立刻閉上嘴。
「我不管!」泰倫斯任性地倒在沙發上,抱著抱枕死賴著不走,「趕飛機麻煩死了……你弄個私人飛機載我過去吧?像我這麼大牌的明星,早該有一部自己的私人飛機才對!」聳肩,靠在沙發上。
「這、這──」
「弄不出來?那我就不去了。」泰倫斯瞇起眼睛威脅說。
「怎麼這樣……」
格雷頹喪地跌坐在地上,大概五分鐘之後,又突然像個剛被上緊發條的娃娃從地上跳起來,飛快地從地面上跳起來,為不小心被他踩到的禮物憐惜,慌忙地掏出口袋裡的智慧型手機,翻找名單正思考。
因為泰倫斯已經和他相處好一陣子,他發現到目前為止,除了非人為因素能決定,或是太誇張的要求如「找出火星人」之類的事情都能做到,雖然看似沒啥用又軟弱,但其實被激發起來還滿能幹的。
沒多久,格雷滿臉笑容地走向泰倫斯,「成功了、私人飛機會來接我們!」
「喔喔、幹得好!」泰倫斯的眼睛瞬間刷個雪亮,想到終於有一架帥氣的個人飛機可以上天下海到處玩,「我們馬上去北極看極光吧!GO!」
格雷笑容一呆,「演唱會呢?」似乎受到不小的驚嚇而白化。
「演唱會就別去了啦,還要彩排很麻煩欸……」泰倫斯其實根本不可能丟下工作不做,因為那石化的表情太經典,他故意演下去想看格雷會怎樣,「而且好久沒放假了,該休息一下了吧?」
「上、上個禮拜不是才去阿拉斯加而已嗎!」格雷挫敗地跌坐在地上,蒼涼的風不知從何處掃來,他激動地衝到泰倫斯面前,一雙滿是淚水的眼睛盯著他,「拜託、只要完成這次巡迴演出,你要去哪裡我都陪你去!」
「真的?」
格雷拼命點頭。
泰倫斯笑燦燦地說:「那我們跟總公司請個一年假,去火星度假吧!」
這次格雷身體呈現經典的orz姿勢跌坐在地上,「從地球到火星最快也要九、十個月……而且根本不可能請這麼長的假呀……不如讓我死吧……」彷彿遊魂似地飄向窗邊。
沒想到他真想尋死,泰倫斯大受震驚,飛也似地衝過去一把抓住這個認真過頭的傢伙,「幹嘛啦、你別真跳下去啊!」不禁慌張起來。
「反正……如果被開除、我們一家人都要餓死了……不如現在就──」
只見他唰地一聲打開窗戶,外頭的風掃進來將紙片文件吹落,宛如雪般飄落,他似乎真的打算做出啥驚人之舉,眼看他都已經一腳跨上窗臺。
「我去就是了、演唱會!」
最後,泰倫斯終於妥協地大喊。
──但後來,泰倫斯才想到這裡是一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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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小說有關)
欸豆......這篇番外結束之後就暫無存稿了(掩面
是說最近和典藏閣簽約了兩本書
感覺寫商業稿的時間會越來越多.....也許之後會比較偏向短篇文,長篇故事會比較少po出來
不好意思,請大家見諒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