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中帶青的天空,乾旱了好幾個月。
街上人們重感冒似的,就連成天鍛鍊身子的爺爺也得了肺炎和支氣管炎。
我亦長年生病般,總摀著口鼻上學。
媽媽說這裡很容易髒,定要每周一小掃、每月一大掃,否則連在家都沒法大口呼吸。
爸爸道這年頭N95不該是他們的專利,大家皆應有得戴,否則他同事得苦了。
哥哥每次回家便被父母罵,但我認為他生活也不好受,常把自己全身弄得灰撲撲的。
姊姊很愛小動物,她曾講她高中畢業後要去很遠的地方讀書,然後去很多樹的地方養飛禽走獸之類。
然後奶奶望向我,我不禁面紅耳赤,吱唔答:我只希望和祖父母搬到溫暖乾燥的地方寫作。
當我如此回時,哥哥驚訝望著我,眼中有著我所不瞭的多種情緒和複雜神色。
大年夜的晚餐就在我言詞導致的笑聲中結束了。
「好可愛。」——這即是我兒時的過年。
多年後風仍吹來了,它依舊沒帶來水卻拿走了灰。
天空中那抹淡青早已蕩然無存,而早晨也似黑夜地伸手不見五指。
大多鄰友搬去東方,這裡只留下哥哥和爸爸。
哥哥留下是為了工作,而爸爸亦然,只內容不同;一個為國、一個為民。
媽媽、姊姊、祖父母們和我居於深山但生活並無不便,因為前年左右東部出現不少大都。
「其實我以前有著和你相同的夢想……不,你的叫夢想。我的啊——叫妄想。」
「……——」
「你不用講話沒關係,我知道,是我沒勇氣完成夢想。」
「……」
「呵呵,結果你還真的保持安靜……不、不,這就好、這才是你,做自己最好、做自己就好……」
他呢喃;接著,像是想到什麼般,慌忙道:
「如果、我說如果,可以的話,我拜託你,改變吧,這裡,救救大家。」
自從那次回鄉後,我幾乎不回去了。畢竟隔年他們和少數鄰友相繼死亡,沒什麼好回去的。
寫作的日子持續著,但寫得還不是很好,主要靠打工維生。
年事已高的祖父母安然死去,很幸福的、沒插管的,離我們而去。
孤兒出身的媽媽為家人接連過世心痛不已,我則在辦完喪事後吃素十年,鮮少離家。
不正式的守喪十二年後,我把媽媽托給姊姊後從政去了。
政策、口號、方案、政商、法律、財經、民生、備案、救助、福利、公益、軍事、戰略、國防、引導、外交、詐欺、執行、補救、急難……環保。
之後,我把局設好,前置作業完成後,讓西南各地從丘陵、盆地、平原到沿岸成為禁區。
花了好幾年,找來專家、學者、科技人才、農民、曾居住在那的耆老等人討論,最後在剩下近二十個方案時,採取「因地制宜」。
古來稀了個十年,西南終成了大都市,無汙染的;這似乎是全球的奇蹟。
有的人問我是怎麼做到的,我只是笑而不答。
現在我能做的都做了,接下來不是我的領域。
「欸,完成了。」
這句話,是要對誰說的呢?
(誒,你問我是男是女啊?那不重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