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我會覺得他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有笑容是真的。』
※
「午安～」
感覺到有人在輕戳我的頭，我眉頭一皺，不情願地睜開了眼。
「我有沒有警告過你我有起床氣？」
他手縮了縮， 「呃，抱歉。」隨後又小心翼翼地解釋： 「我想說，下課才五分鐘，你才剛來頂樓，應(yīng)該，還沒睡著…？」
「……」我揉了揉太陽穴。昨天不小心熬夜到三點，導(dǎo)致今天一整個想睡。來到頂樓一放鬆就立馬靠著牆壁睡著了。
這傢伙自從我說隨便他來後就根本天天報到。每天在頂樓待個五六分鐘後，就能看見他掛著招牌笑容推開門。最近，他還自告奮勇地說要幫我買麵包。
這是什麼忠犬小八的既視感…？
見我心情沒那麼糟後，藍維哲便把福利社剛出爐的新鮮麵包遞給我。我接過，邊啃邊隨便問問： 「那個姓陳的還有再找你麻煩嗎？」
他打哈哈： 「比較少了啦，大概…」
那就是有。而且目的應(yīng)該已經(jīng)不是錢了，只是單純發(fā)泄。
「他一定不知道你有先天性心臟病。」沒有哪個人會去冒著可能出人命的風(fēng)險來欺負(fù)弱小。
「只有輕微，那個沒什麼。」
經(jīng)過這幾天的相處，我發(fā)現(xiàn)藍維哲雖然很好說話，但卻在某些地方意外地固執(zhí)。像是他並不喜歡拿自己身體狀況的不佳來當(dāng)讀書、運動、做任何事的藉口。
「算了，你能接受就好。」
幾十秒的沉默過後，他似乎想換個話題了： 「你每天都戴著耳機，聽的是什麼樣的歌啊？」
「沒什麼，就西洋、搖滾，還有一些動漫歌曲。」
「耳朵都不會痛嗎？」
「還好，我都調(diào)最低音量。」剛開始只是覺得教室很吵才都戴著，久了也就習(xí)慣成自然了。
「喔喔…」他點了點頭，看了下表， 「哇噢我得先去學(xué)務(wù)處補請假了！我先走了！」
我隨性地?fù)]了揮手，表示慢走不送。
還記得要把之前裝病的假補請回來阿，不愧乖學(xué)生之名。
想著想著，顧不得手上還沒吃完的麵包，不知不覺我又在陽光的溫暖懷抱中進入夢鄉(xiāng)。
※
習(xí)慣真可怕。
這樣和他相處的模式持續(xù)了快一個月，在頂樓上和他聊一次天的句數(shù)，絕對已經(jīng)比坐在隔壁那麼久加起來還要多。
而今天，當(dāng)午修過了十三分鐘藍維哲的身影都還沒出現(xiàn)在綜大頂樓時，我才驚覺－－我竟然無意識地在算他現(xiàn)身的時間！
頓時心情有些複雜，我無語望著有些陰冷的天空，不知怎地，突然一股不祥預(yù)感油然而生。
早上還好好的，不會在福利社被哪個冤家堵到了吧…
猶豫了下，想說好歹他是為了幫我買麵包才疑似遇難的，於是掏出手機決定連絡(luò)一下他。
……
我在幹嘛，我根本沒跟他要手機號碼阿。被自己蠢了一下，我嘆了口氣，只得親力親為地踏上尋找藍維哲的旅程。
…
好不容易在學(xué)校有些荒廢的角落花圃找到人，果然又是個被找麻煩的情況。只不過，圍著他的是一群女生。
「那個，我想你們真的誤會了…」
我站在稍遠處，搭配著微弱的音量讀著藍維哲的唇。
「誤會？靠北！搶我姊妹喜歡的對象，妨礙別人戀愛是要去撞火車的知不知道！？」
不是被雷劈嗎？藍維哲的表情十分困惑。
「可是，我不認(rèn)識她的對……」
「不認(rèn)識！？坐隔壁還不認(rèn)識！？你可以再繼續(xù)裝下去沒關(guān)係！」
「咦！？」
……嗯？哪個隔壁？
「隔壁是指…鄭文忠？」
「沈欣淳啦！」
噢。中獎。
我看了看女生群中的當(dāng)事人，只見她紅著眼眶咬著下唇，模樣要說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但重點來了，我不認(rèn)識她。而且她也不是我們班的人。但幫她出頭的是本校赫赫有名的大姊頭田茗。
聽見我的名字，藍維哲一愣，這個閃神讓對面的田茗抓住了機會，一個箭步揪住了藍維哲的衣領(lǐng)。而被勒住喉嚨的藍維哲面色有些發(fā)白。
看見田茗的力氣如此之大，再加上回憶起有關(guān)她的傳聞，看來我是不得不出手相救了。
「喂。」我刻意放大腳步聲，向她們走去， 「你們想對我表哥做什麼？」
一看見是我，田茗瞥了一眼她的好姊妹，只見當(dāng)事人立刻嚇得躲到別人身後，她知道該是收手的時候了，便放開藍維哲。
「表哥？從沒聽過這件事啊…」
我無懼地用我一向的冰冷眼神掃視她們，問道： 「這種事需要告訴別人嗎？」
一片寂靜。
田茗打破沉默， 「好吧，是我搞錯。我們走吧。」語閉，便領(lǐng)著慌慌張張的女孩子們離去。
逃過一劫的藍維哲長長地舒了口氣。
「謝謝…」
「藍維哲你白癡嗎？」我轉(zhuǎn)過頭，狠狠地瞪著他， 「為什麼不逃、為什麼不反擊？就算你敵不過田茗，我就不信你沒辦法突破她旁邊那幾個女生！」
「我…」
「要是我沒來，你以為你能安然無恙地離開嗎？你知不知道田茗之前有過什麼樣的事蹟？」我深吸了口氣， 「不，你肯定不知道。她曾經(jīng)把她的情敵打到在醫(yī)院躺了整整一個月！而對方跟你一樣，是個男的！而理由只是因為對方暗戀她男友！」
「呃、我還以為她很尊重同性之間的感情……」
「不要給我轉(zhuǎn)移話題！！」
看我氣成這個樣子，他也不再開玩笑了。於是他收起笑容，輕聲說道： 「對不起。我只是，不想造成不必要的傷害。」
「所以別人就能傷害你？」
「……也許，只是因為我是個膽小鬼。」掙扎了下，他低著頭如此坦承，我看不見他的表情。
「你的確是。」我哼哼，面對陳韋勛、面對田茗，他總是選擇逃避，我卻從來沒見過他反擊回去。 而我最討厭看到這樣忍氣吞聲的傢伙。「但也不關(guān)我的事。」
上課鐘聲響了。不想再理會他，我正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去，卻見他抬起了頭，眼神有些晃動。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隨便。」
他閉上眼深吸了口氣， 「假如你有一件你明明知道，毫無希望，然而你卻不得不去確認(rèn)的事，你還能鼓起勇氣去面對它嗎？」
我一愣，這還是我第一次看見他如此嚴(yán)肅的一面。
「我會。」
「我能問為什麼嗎？」
我直視著藍維哲墨綠的雙瞳， 「因為如果不去面對，我將活在自己造成的痛苦中。去確認(rèn)後至少，我能將錯推到另一人身上。我不是個溫柔的人，所以我只想保護我自己。只要我還沒被打敗，我就有力氣去過往後的日子。」
「你能明白嗎？」
「…………」
「你實在，太不珍惜自己了。」
聽完我的話，藍維哲沉默了許久。而最終，他笑了，滿臉燦爛地。
「謝謝你，」他的聲音很溫柔， 「我也想努力一次看看。」
我抿了抿嘴。被我如此兇完還沒逃，藍維哲還真是第一個。根本，沒辦法討厭起來阿，這傢伙。
「算了算了，回教室吧。對了，關(guān)於我們的關(guān)係…」我一頓，「如果有人問姑且就說你是我遠房親戚敷衍一下吧。沒人問就別多嘴。」
他露出了好看的貝齒， 「知道了。」
嘆了口氣，我突然想起我還沒吃午餐，便拿走他一直抓在手中的兩條麵包之一。
「還有麵包，謝啦。」
※
他的笑容是保護色，以至於在不久後我仍沒有發(fā)現(xiàn)到，那日漸深沉的墨綠眼瞳。
創(chuàng)作內(nèi)容
【原創(chuàng)】《終焉的恐懼癥－dead end》 「中」
嘛就正常向腦洞@米團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