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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吵雜的交談聲、旁人的嘲笑聲……在被架著進來的我耳中一切聽起來是多麼讓人感到厭煩。
看著眼前象徵司法公正的天秤，忍不住自嘲著笑了笑。世界上何來公正？法律只是為了保護懂法律的傢伙而已，不是嗎？而不懂法律的傢伙只要花大把鈔票請個辯護士就能輕易脫罪，人類可真是恣意妄為的種族啊。
作為一介兵器，先不說懂不懂法律，連身上是否有筆錢請得起辯護士都是一個大問題，再者又有誰會想為個兵器辯護呢？
法官敲了敲手中的法槌，象徵著即將開庭的訊號。原本繁雜的聲音頓時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嚴肅的氣氛。對著法官敬禮後，位在被告席的我望著對面兩名帶著滿臉笑意的男子，看來今天的審判勢必不會拖得太長。
「被告，是否有辯護士會到場？」審判長按照慣例流程詢問著我。
張口欲語，字詞正要吐出時一個細膩卻帶著自信的聲音迴盪在這安靜的法庭之中。
「有的。」
現場所有人都吃驚地回首看向說話的那人。一身標準的車馬道（註）；紫色與白色交織而成的上衣，搭上酒紅的裙身，踏著漆黑馬靴的少女就這麼悠哉地走到我身旁的位子上。
「妳確定沒走錯地方嗎？」出聲的是位於控告方檢察官位子上的男子，臉上掛著狐疑的神情，一面打量著少女。
少女只是淺淺一笑沒有多言，將手中的文件交給位於前方的書記官。
我稍微撇了一眼身旁少女，對方像是察覺到我的視線，開口對我說道：「對方並不是老練的檢察官，這場官司並不難打。」
怪人一個。
心中默默的為少女標上了標籤，即便如此我還是不看好這場判決。並不是我小看身旁的少女，只是在上一判決之中，我所提供的供詞全被對方以「沒有切確證據」為由不予採納。若真要找到證據，距離事發當時也已經有段時間，對方大概早就趁機將證據清理乾淨了。
「第１０３５８２號事件，被告違反本國刑法第２０４條（註）重傷罪而於１０４４年７月１０日遭到起訴。於同年９月５日完成第一審判決，判決結果被告確為有罪，應處１０年有期徒刑。」
書記官大聲朗誦著今日要開庭的事件。
沒錯，就在幾個月前我出手打了人。那人是我的上司、我的提督，也正是我正對面的那名男子──海原澤。
「今日為一審判決的再審之訴，由請申請人被告方辯護士上臺進行辯護。」
原來今天這場審判是她申請上訴的……，這人究竟在想些什麼？
「被告辯護士，妳可以直接開始。」
「審判長及各位法官們，在我開始為被告辯護前，能否先聽聽我手上的錄音檔呢？」
「能說明原因嗎？」位在審判長左手邊的法官敲著手中的筆如此問道。
「由於一審判決中，被告供詞多以無證據為由而不予採納。而我手中這錄音檔便是為當時被告供詞所提出的佐證。」
審判長對少女點了點頭，見少女從袖子內取出了小型機器，手指輕輕壓上了象徵播放的紅色三角。
海原激動的想要開口，卻被他身旁的檢察官給制止。而我則驚訝到說不出話來，因為……
『您在做什麼！』
從機器流出的聲音，正是我的聲音。閉上眼彷彿當時的場景就在眼前。滿月的夜晚，我為了尋找半夜還沒回到宿舍的妹妹－天城，而來到了工廠。
『就如同妳所看到的阿～。』
當時映入我眼中的是倒在地上衣衫不整的天城……及緊抓著她不放的海原。
『提督，您不是說要跟朋友去吃飯，為什麼會和天城在工廠？』
天城的臉上掛著明顯的淚痕，緋紅的髮飾被丟棄在一旁。
『吃飯？我有說過這回事？』
有如星火燎原般，心中的怒火不斷延燒，胸口彷彿被沉重的巖石壓著，聲音不自覺地顫抖著。突然覺得要親口說出這句話，是件十分痛苦的事情。
『吶、提督，天城是自己願意嗎？』
然而前方的男子卻一臉無所謂的表情回望著我。
『啊？妳在說什麼啊？難道使用兵器還需要經過兵器同意才能用嗎？』
男子像是想起什麼，帶著詭譎的笑容繞到我背後，緊抓著我的肩膀。一字一句，幽幽的在我耳邊說道。
『我之前就在想了，以妳的身材作為兵器實在太可惜了……。』
隨後一把端起我的下顎，另一手則粗魯的撫上我胸口。我只能緊咬著下唇，知覺彷彿被抽離了身體，就這樣任由對方。
『哦？憤怒的表情也挺適合妳的。但比起這個，我更喜歡哭喪的表情呢！』
男子握拳敲向一旁的機器，工廠內的妖精們紛紛害怕的探出頭。
『喂、妖精們上工了！將那傢伙……』男子面帶魅笑指向身後天城，『解、體。』
心跳宛如掉了一拍，體內的血液彷彿遭到結凍後又迅速熔化瞬間竄流全身，緊握著的雙拳此時緩緩流下炙熱鮮紅的血。
『嗯？如果妳願意跪下來求我，我或許可以考慮一下。』男子帶著愉悅的笑容上下打量著我，『啊──對了，求情時可別忘了將礙眼的衣服脫掉啊……』
『喂、還愣著做什麼！那邊的妖精叫你們上工了沒聽到嗎？』
心中浮現了一個細小的黑點，黑點不斷地隨著心跳跳動的節奏分裂、擴散，進而逐漸渲染著意識。
『嘖、無視我嗎？真是的……』
男子準備轉身離開的同時，我伸手抓住了對方的手腕。
『怎麼、回心轉意了嗎？』
『請您不要太過份，提督。』
『過份？將沒有用處的兵器處理掉哪裡過份了？』男子大力甩開我的手，帶著醜陋的表情繼續說道『再說，不覺得是因為身為姊姊的妳不好好聽從命令，才會變成現在的結果不是嗎……』
『啊、啊，真不想弄髒自己的雙手啊。』
男子走到天城身旁，一臉彷彿看到穢物的表情，不情願地拉著天城的手往前拖。
『住手──！』
沉悶的空氣掩蓋了理智斷掉的聲響。頓時之間，漆黑的色彩映滿了我的視野。當眼前的色彩恢復時，我的雙手早已沾滿了鮮血。
將我重新拉回現實的，是方才少女的聲音。
「真是過分呢。」鴉雀無聲的法庭，少女毫不避諱地說出自己的感想。
睜開的雙眼意外對上了少女深邃的雙瞳。那時，我彷彿看到了少女在那一瞬間露出了憂傷神情，卻在下一秒又掛回了剛才自信的笑容。
「我想就到此為止吧。請容我直接開始為被告進行辯護，依照剛剛聽到的情況，我認為被告所採取的攻擊行為，應適用本國刑法第３７條（註）－緊急危難……。」
之後的審判過程，我無心留意。回想起方才少女所露出的表情，不斷思考著為什麼。究竟是對我的遭遇而產生同情心？還是憐憫？再者，又為什麼要來為我辯護呢？
判決就在我思考時緩緩結束了，結果出人意料之外。證據攤在面前，經過審判長的深思，我以無罪釋放。對方則因涉嫌恐嚇、性侵等罪刑遭到收監待審。
當我回過神時，已經被送回憲兵府辦理出獄手續。
接過辦事員書寫的資料後，我提著行李朝外頭走去。搖了搖頭把方才思考的問題拋在腦後，因為眼前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該去煩惱──自己該往哪去？
將剛才的資料交給掌管大門的憲兵先生後，大步跨出這個讓人毫不留戀的場所。
「終於出來了啊。」
意外的聲音傳來，說話的是剛才法庭上的那位少女。一身雪白的提督制服取代了原先的車馬道，漆黑的右瞳換上了鮮紅的色彩。少女背著夕陽朝我走來，脫下頭上的軍帽，另一手則朝我伸了出來。
「……？」我偏著頭，不待對方開口便下意識的說出口「那個、不好意思，我沒有錢。」
「我要的是妳。」
「……！」沒想到真的是怪人，還是趁早離開比較好！
我打算從旁離開，少女卻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我需要妳做我的秘書艦！」
我回頭看了一眼少女，想起剛才思考的問題，忍不住問道
「為什麼是我？」
「這很重要嗎？擔任秘書艦除了包吃包住外，定時領有薪水、休假，更不會有性騷擾暴力事件……」女孩鬆開手，露出淺淺的笑容「當然、我不勉強。」
看著眼前的少女，雖然想法令人摸不著頭緒，但……感覺並不壞。
「在我回答之前，能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不要、在妳給我答覆之前，我不會回答任何問題。」
少女像是看透我的想法，換上了得意的笑容，在夕陽的照射下彷彿更加燦爛。我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回以無奈的笑容。
「妳願意成為我的人嗎？」
少女再次對我伸出了手。
「請不要用那種會讓人誤會的話語。」我說。
「咳、咳。那麼，妳願意陪著我走下去嗎，雲龍？」
看著那嬌小的身影，我選擇搭上了少女的手。
「雲龍──。」
臉頰傳來輕微的刺痛感，讓我從夢中醒了過來。睜開的雙眼正好對上枔乃視線，她鬆開掐著我雙頰的手，我坐起身來，枔乃就這樣靠著我坐在一旁。
伸了伸懶腰，順便環視一下周遭，除了四散的樹枝以及造就現況的兇手金屬臉盆外，還有一只木牌上頭寫著大大的「大成功」三個字，大概是赤城跟加賀傑作吧。
「枔乃，我要站起來了。」
「嗯……。」
枔乃的回應讓我感覺不太對勁。以手掌抵著枔乃的背部，緩緩起身， 下一秒枔乃上身全部的重量就這樣傳到手上。
「身體感覺……有點使不上力。」枔乃回過頭對我露出個苦笑。
我以額頭碰觸對方的額頭，雖然帶有溫度但卻是不至於發燒的熱度。看來並不像感冒，有可能是能力使用過量而導致過度疲勞……。總而言之，得先找個可以休息的場所。
「這附近有哪邊可以休息的嗎？」
我一面抱起枔乃，一面詢問著。低頭看著懷中的她，白嫩的臉龐上不知何時多了一道清晰的紅痕。輕撫過傷痕，手指還殘留些淡淡的鮮血，看來是剛剛滑下來時所造成的傷口。
這時我才注意到……自己身上一點小傷都沒有。翻開枔乃的衣袖，手臂上果然也有著長短不一的傷痕，再想起四周散落的樹枝以及山壁的高度。
被保護了……。
「往左邊……不遠處有座溫泉，抱歉。」
「我知道了，先休息、別說話。」
為什麼要跟我道歉？該道歉的明明是我才對……。
「雲龍，沒事的……，臉皺成一團了哦！」
枔乃伸手再次捏了捏我的臉頰。快點回神！現在可沒有時間煩惱那些。
我邁開步伐，枔乃則面帶笑容在我懷中稍微移動了身子，讓頭部輕靠在我胸口。
「嗯～果然有聲音。」
「妳也不是第一次聽到了吧？心跳聲。」我說。
「總覺得，再聽一次比較安心嘛！」
「是、是。請趕快休息吧，我的上司大人。」
「別忘了前面要加上“親愛的”三個字才行。」
我故意露出無奈的表情，枔乃嘎嘎笑了幾聲，才安心地閉上雙眼休息。
隨著腳步的前進，漸漸能聞到濃厚的硫磺味，不久便看到遠方飄散著溫泉的蒸氣。
「──！」
尖銳的聲響劃破了天際，及時向後跳開，一發砲彈就這樣落在前方的路面上，頓時塵土四散，我趕緊壓低身子以防四射的砂石打中懷中的她。隨後又一發攻擊落在身後不遠處。
「安心吧！使用的是練習用子彈デース。」
說話習慣帶著語尾詞，即使看不見對方也能讓人在一瞬間就能辨認出這聲音的主人。
「金剛，即使是練習用的，對人類而言還是有一定的危險。」
待煙塵消散時，我面臨前後包夾的狀態。兩側都是山壁，再加上枔乃現在的身體狀況……。
「Ｎｏ、我才不是金剛デース！」
前方站著的是穿著一身以紅白為設計且相似於巫女的服裝，墨色的裙身搭配上小圓點做裝飾，深咖啡色過膝絲襪，臉上帶著一個看似在慶典買來的藍色狐貍面具，頭上帶著鵝黃的電探……。再加上身後的艤裝造型，不管怎麼看都像是金剛。
我回頭打量著身後那人，一身淺紫色的忍者服，修長的身高，凹凸有致的身材，臉上則掛著和金剛相似的紅色狐貍面具，只是安靜沉著回視著我。
「金剛，不好意思，我正在趕時間，可以先讓我過去嗎？」
試探性地詢問。
「Ｏｈ～沒問題デース！只是妳得把妳抱著的提督給留下來デース！」
得到了預料之中的答案。咬緊牙關，我打算強行突破。
但懷中的枔乃，此時卻輕戳了幾下我的小腹，小聲地說道「放我下來。」
見我放心不下，又再補了句：「我還沒虛弱到那種程度。」
重新踏上地面的枔乃，手中預備好符紙，並輕聲地指示要我背對著她。瞬間，將身上部分的重量分了過來。
「我可不記得有把妳調任給其他提督，金剛。」
「Ｈｅｙ、提督，我們只是合作デース，所以Ｄｏｎ‘ｔ ｗｏｒｒｙデース。Ｏｈ、ｗａｉｔ──！我不是金剛デース！」
金剛抱著頭努力否認，然而下一秒……，
「啊──！算了、我就是金剛デース！有這個ｃｈａｎｃｅ能獲得提督的ｈｅａｒｔ，妳說我怎麼能夠錯過！」
自己承認了。
「金剛閒話家常就到此為止吧……」機械般的聲音，突然從另一頭傳來。
「相羽家的當家，請原諒我的無禮。」
女子一手放胸前，微微傾身，做出個道歉的動作。冰冷的機械音，以及透過面具所看到的雙瞳，都讓人感到不寒而慄。
「無妨，變聲器的使用是個人的自由，我並不在意。」
「不、並不是這件事情……」
枔乃所傳來的重量逐漸地增加。我將艤裝喚出，錫杖打斜，做出防禦的姿態。
「我指的是關於身體感到無力的這件事。」
身後的人明顯的動了一下，就連我自己也感到吃驚。
「妳做了什麼？」
帶著敵意詢問著對方。
「沒什麼，只是在茶水中稍微動了點手腳。」女子位在胸前的手瞬間多出了一罐物體。
下一秒，煙霧四起，眼角餘光見金剛的方向傳來火光，我急忙轉身抵擋住砲彈。雖然只是練習用砲彈，近距離遭到射擊還是痛到讓人感到頭暈。咬著牙，確認身下的人無事，再看了看飛行甲板……被砲火波及到燒掉半片，大概沒辦法使用了。
「沒事……？！」
枔乃說到一半，一道紫色的身影，滑進我身下，迅速抱起枔乃躍起。身後這時又再次亮起了橘色的光芒。
「雲龍──！」
枔乃對我伸出了手。
「枔乃──！」
顧不得身後的炮火，我伸手想要去握住枔乃。
輕觸的指尖，交錯的兩手。這一次、我沒能搭上少女的手。
《下章待續》
附註：
１.車馬道：請參考下圖。（圖片id=4655308）![]()
２.刑法第２０４條重傷罪：這邊所指的是日本刑法，臺灣刑法重傷罪為第２７８條。
３.刑法第３７條緊急危難：這邊所指的亦是日本刑法，臺灣刑法緊急危難則為第２４條。
作者碎碎念：
好的，又到了本章碎碎念的時間了。在此先讓我感謝位在電腦（手機）螢幕前的妳（你）願意再次點開這篇文章閱讀，我是Ｋｏｍａ，很高興我們又見面了！
這次碎碎念的時間，有件事情想要先跟大家報告。由於小女在下我（？），接下來因為現實的一些事情，第四章的更新最遲可能會到７月底才能為大家端上桌，請讓我先跟各位說聲抱歉。
在下我最近創設了一個線上的聊天室，主要是提供作者們討論創作及閒聊的一個場所。而裡頭目前的成員也幾乎都是艦C板上的創作者，如果有想要加入者，請私信給我你（妳）的創作作品名稱，我會再回信給各位網址。
最後，希望這篇文章依舊能得到各位的喜愛。如果有寫作或是劇情方面的意見、建議或改善，歡迎私信留言給我，我會盡可能在短時間內回覆的。那麼、作者碎碎念，我們下章再見瞜！
創作內容
【短篇小說】關於提督相親的二三事－第三章
艦娘同人小說創作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