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中人

作者：雨大│2015-04-21 23:43:01│巴幣：0│人氣：103

　　睜眼，又一次，我在鬧鐘響前醒來。

　　「嗡嗡……啪咖嗡……」

　　起身，我抬手敲打那臺破機器，又一次。

　　「老東西不行了，我沒錢修理也沒錢買新的，給我撐下去啊。」

　　環視屋內，地板上瀰漫一片半人高的白霧。桌子、椅子、床鋪、電視，幾乎所有的家具都被蓋上一層灰白的被子，能看到全貌的，只有發霉潮濕的天花板、那臺破舊的抽風機，以及從細縫吞吐雲霧的那扇窗。

　　我走進浴室，刷牙洗臉，卻不梳頭也不刮鬍。難道今天我要在家頹廢過一天嗎？不，我等等還要出門。為什麼不整理儀容？因為沒必要，反正外面一片霧茫茫。就是有個女人全裸站在我面前十公分處，我看到的也只是個打了全身馬賽克的人影，連是男是女都難以辨別，更別說提起欲望了，至少現在的我還沒有辦法。既然我沒有求偶的困擾，何必白費心思打理自己呢？

　　一開始，沒有人在意，不過就是霧嘛！能有多糟呢，等個兩小時就消散了吧！一天，兩天，霧還在，有些膽小的人開始擔心了；一星期，兩星期，專家們開始責怪人類過往的汙染行為；一個月，兩個月，國家已經開始疏散計畫；一年了，兩年了，人們已經開始習慣。

　　這陣奇怪的霧籠罩大地至今已經十年有餘了。我現在已經不記得藍天是什麼顏色，當然，從十年前的相片我能見到天空，但我都存在手機或電腦裡了，也等於看不到?，F今這個環境，霧氣帶來的濕氣，使得電器難以長久使用。

　　即使我抽風機沒關過，白霧瀰漫進屋的速度能然快得令人緊張，它們無孔不入。在白霧入侵第一個月，專家們便已發現這白霧是有毒的。國家在疏散計畫中，優先將重要人士安排進入天芎——一個隔絕白霧的大碗公。令人訝異的是，平時拖拖拉拉的公務人員，這次動作卻非常迅速，不到一個月便已安置好權貴並關閉天芎入口。

　　我們被遺棄了。

　　我們曾經哭泣、憤怒、絕望，也曾經拿起武器意圖打破天芎。當然，我們失敗了。我們繼續哭泣、憤怒和絕望。

　　但一年過去，兩年過去，至今十年過去了。

　　我們還活著。

　　看著已經停止的手錶，我輕吐一句：「時間差不多了?！?/div>

　　轉動門把，踏出家門，在我關上門的同時，恰好聽到隔壁人家傳來鎖門的聲音。

　　「早安。」

　　那是一道悅耳輕快的女聲，每天她都會和我同時出門，每天她都會親切地和我打招呼，十年來始終如一。一開始我還會故作輕鬆的回應，但現在我已經不這麼做了。她的語氣是那麼歡快、欣喜，有誰能在十年不見天日的生活中保持如此好心情??？我覺得她是我的想像。

　　「嗯。」想了那麼多，我還是忍不住回應了，我大概還懷抱著希望，或許她是真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