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瞧,希那家夥又在發呆了。」
「唉呀唉呀,大概是又在做白日夢了吧。」
「畢竟,她做什麼都不拿手嘛。」
六月初,即將邁向三年級的暑假。
室內瀰漫著黏膩的汗味與各類飲品、食物互相交雜的,奇特的氣味。
究竟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呢,希再一次的質問著自己。
耳邊,蟬聲、粉筆敲擊在黑板上發出的呆板聲響、週遭人們尖銳的嬉戲、嘲笑聲,以及心臟規律的打擊,全部,在瞬間被她阻隔了開,又或是說,整個她所看見的畫面,如同壞掉的收音機,發出一陣無力的哀嚎後,終於回復了寂靜。
雖然不怎麼理解這樣的現象,她倒是相當的自在,這樣,她便能毫無干擾的開始觀察了。
那個女孩(坐在她身後的),正用著有些瞧不起的眼神看著她,偶爾,在不安時,會在他人不注意時,偷咬著指甲。喜歡以高傲的態度對待他人,但極度在意他人對自己的評價。
那個男孩,功課很好,頭腦也相當聰明,喜歡編織,卻害怕被嘲笑而在家政課刻意毀掉自己的作品,無奈的搔著頭。性格溫和,但也有些軟弱,屢次想過來搭話,卻又在最後退縮了。
每天,希都如此觀察著,像隻不動聲色的變色龍,小心翼翼的觀察著獵物,一秒鐘......一分鐘......一小時,然後終於,在合適的時間捕獲他們。
然而,希搞不懂自己這樣做的目的何在,她既不是獵人,他們也不是獵物,那還有什麼意義呢?
於是,她只好日復一日的思考著,並重複做著她唯一擅長的事。
這時,思緒被打斷了,一張考卷攤在她的眼前,對了,那是前幾日的考試,分數欄的滿分,以鮮豔的紅在她眼裡閃爍著。
那是她少數認真寫完的試卷,她本對考試就抱持著不以為然的心態,因此分數總是慘不忍睹。補考什麼的太麻煩了,她一邊這麼想,一邊不耐煩的動起了筆,就這麼輕鬆的將過於簡單的題目解決完了。
然後,被質疑了。
「作弊。」「無恥。」「笨蛋怎麼可能做得到嘛。」冰冷的言語毫不留情的紮進她的內心,困惑、憤怒、悲傷...情緒漸漸的在體內開始擴散,無所謂的,只要關上了,就沒事了。於是,世界轉為安靜,只是這次,她無心再觀察別人了。
漸漸的,變本加厲了。
「喲,小希,對不起啊,飲料倒在你桌上了。」
「你的書包太髒了,於是我幫你丟到水桶裡了,感謝我吧。」
接下來的日子,她根本不敢將自己從那寂靜脫離出來,每天的例行公事,就是清理著惡作劇的殘骸,她很清楚,自己正變得越來越封閉。
她也明白此時的自己需要協助,無論誰都好,能夠將自己拉離這深淵的雙手。
然而,大人們只是敷衍著:「孩子們的惡作劇嘛,別放心上了。」
那些眼裡透露著憐憫的同學,始終視若無睹,深怕也被捲入其中。
她終於了解,她並沒有做錯任何事,人們只是需要一個取樂的對象,而那剛好是她罷了。
或許,最先就該像個普通人,正常的過著無趣的日常,這樣才對。
她所喜愛的觀察,也不過是更深刻的體認到周遭醜陋的那一面,這樣的自己,真是愚蠢啊。
她踏上了回家的路,沿途,又哭又笑,無處宣洩的情感,頓時炸了開來,邁著沉重的步伐,一步步登上了大樓的最高處。
「說不定,真的是個笨蛋呢。」她嘴角仍掛著微笑,淚水悄聲滑下,她緩緩地將身體探出了頂樓的欄桿,閉上雙眼傾身而下,放縱地心引力溫柔的牽引,南風暖和的拂過臉頰,伴隨著巨大的聲響,世界在墜入黑暗之時,終於徹底沒了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