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隻羊─
「砰！」
那一聲槍響，只看見那挑染著紫色瀏海的人，帶著一抹淺淺的笑，嘴角溢出腥紅，卻還是問著：「沒受傷吧？」
李媛芯猛然抬起頭，對上了熟悉的溫柔眼眸，又一次地告訴自己──她還活著。
看著李媛芯突然落下淚來，段瑞琪剎時間慌了手腳，急急忙忙抹去李媛芯眼角的淚珠，擔(dān)憂地問道：「怎麼了？哭什麼呢？這不是好好的嗎？」
聞言，李媛芯搖搖頭，傻傻一笑道：「嗯，好好的。」
段瑞琪聽著，這才放下心來，隨後板起臉來問：「不是讓妳不要待在醫(yī)院陪我嗎？要考試了，妳是考生，而且現(xiàn)在黑道上有大變動，待在我身邊可能會有危險，妳到底有沒有自覺？」
「我知道，所以我想陪著妳。」李媛芯沒有因為段瑞琪的責(zé)罵而難過，反而是抬頭挺胸堅定地說著一字一句，不只是因為段瑞琪背上那一槍是為她而擋的，更是因為，段瑞琪在她心中正一點一滴改變位置。
看著眼前時而成熟時而幼稚的女人眼神是那般堅定，段瑞琪清楚多說無益，便拉起李媛芯的手，輕輕在手心裡留下一吻。那在手心裡的溫柔一吻，觸動了李媛芯的心，低頭便吻上段瑞琪的唇。
她們的吻，輕輕淺淺的，只是將唇貼著彼此，但這樣足夠了，此時，她們是心意相通的，足夠了。
病房門卻煞風(fēng)景地被敲響，但兩人不慌不忙，對看了彼此一眼後，李媛芯坐起身，揚聲道：「請進。」
卻不料，進來的是帶著兩名保鑣的張家大小姐，張云緋。
張云緋讓兩名保鑣退了出去，臉上還是那清純可愛楚楚可憐的模樣，「我聽說妳受傷了，把事情忙一段落後過來看妳。」
「兔子……妳應(yīng)該不只是來看我的吧？」段瑞琪微微皺了眉頭。張云緋在這時間點出現(xiàn)，實在太敏感了，畢竟黑道上有動盪，白道上亦是必不可免，不可能有時間特地出現(xiàn)在這裡，只為了表示她心裡有段瑞琪。
畢竟，她是張云緋，十八歲就掌握張氏集團的天才。
張云緋淡淡一笑，逕自拉了一把椅子坐下，瞥了一眼李媛芯後才道：「二十幾年前，焱虎在黑道上發(fā)動了掃蕩行為，成為全臺灣最大的黑道組織，並且向國外發(fā)展。」
二十幾年前的事，段瑞琪也聽王叔說過，只是在這個節(jié)骨眼提起這件事……段瑞琪眉頭一皺，問：「鱷鯊瘋了？」
張云緋搖頭，一瞬間，表情變得凝重，「二十幾年前，鱷鯊根本沒料到焱虎這個新成立的幫派有這麼大的能力，所以被打個措手不及，可如今的情況是，烏鴉已經(jīng)有打算洗白退出黑道，老虎幾乎已經(jīng)不問世事，可樂和阿偉老早就沒有出現(xiàn)在黑道上了……這一次是襲擊妳，下一次，怕是要把焱虎一鍋端了。」
「但首領(lǐng)已經(jīng)召集老幹部準(zhǔn)備要反擊了……」話音沒落下，段瑞琪愣住了。現(xiàn)在才開始召集，來不及了，鱷鯊怕是很久以前就開始準(zhǔn)備將黑道翻盤。
許久後，段瑞琪又皺了皺眉頭：「我不明白妳現(xiàn)在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張云緋卻也是一陣沉默，許久之後才悠悠嘆了一口氣，「事實上張氏集團在我父親那時候就與焱虎有很深的牽扯，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所以我來這裡也是以探望同學(xué)的名義。瑞琪，很抱歉這件事情是由我告訴妳，妳父親他們需要我們的幫助。」
「哼……」需要幫助？卻是由外人告訴自己？段瑞琪冷笑了一聲，扭頭看向窗外，許久才開口：「妳打算怎麼做？」
張云緋輕瞥了李媛芯一眼，明白在李媛芯面前談這件事是避無可避，才正視段瑞琪的後腦，「我們張氏和陳阿姨要大動作打壓與鱷鯊相關(guān)的企業(yè)，王叔叔和薛阿姨則是要把政治上與鱷鯊相關(guān)的人員全部拉下馬。現(xiàn)在妳父親的人要全力對付黑道上的動盪，所以需要妳的人來協(xié)助我們，擺平一些白道上的陰暗面。」
「沒問題。」段瑞琪拿了手機，把青楓叫了進來，「他是青楓，我的心腹，我讓他跟著妳──」「大小姐！恕屬下拒絕！」青楓一單膝跪地，打斷了段瑞琪的話，「大小姐，這次發(fā)生的事……我……屬下不願意再離開您身邊！」
李媛芯在這時也開口了，卻也是駁回段瑞琪的安排，「瑞琪，經(jīng)過這次的事情，我也不同意……至少妳身邊要有能信賴的人保護妳。」
原本段瑞琪已經(jīng)想好對青楓的說詞，誰知道李媛芯也會跳出來講話，段瑞琪只好細(xì)細(xì)地思考了一番，這才皺著眉頭道：「我會讓首領(lǐng)派凡哥來保護我，青楓你一樣去兔子……去張云緋那邊，記住，隨機應(yīng)變，有什麼問題立刻聯(lián)絡(luò)我。」
兔子……青楓悄悄瞥了張云緋一眼，暗暗贊同這個綽號取得真好，一邊又覺得自家大小姐居然會給人取綽號很不可思議，但也不多說，頭一低，又是一聲有力的應(yīng)答：「是！」
這下李媛芯又不甘願了，原因有二，但李媛芯只肯說一，「既然青楓是妳的心腹，為什麼還要派出去？把他留在身邊不是更好？」
看著李媛芯緊皺的眉頭，微微噘起的唇，段瑞琪怎麼會看不出李媛芯的小心思？忍不住輕輕一笑，握了握李媛芯的手，「就是因為青楓是我的心腹，所以我才敢把這件事情交到他手上，還有……妳放心吧，我和凡哥真的沒什麼，他也不是第一次被我拒絕，再加上凡哥和首領(lǐng)很親近，這樣我才能知道組織和首領(lǐng)的動向，而且……凡哥也算是我哥哥，所以他一定會盡全力保護我，和妳。」
段瑞琪沒有告訴李媛芯的是，她當(dāng)初的考慮，只是希望有一個人能全心全力的保護李媛芯。
段瑞琪實在太瞭解姜閔凡，而姜閔凡，也足夠瞭解段瑞琪。
姜閔凡知道段瑞琪是個不敢愛，愛上了就會全力以赴的人，一旦全力以赴，那便是不顧性命的去守護。所以若是要保護段瑞琪，最好的方法就是替她保護她所愛的人。
張云緋走後，李媛芯還是噘著唇，有些不甘願，卻又什麼也沒說。看著李媛芯這小模樣，段瑞琪不禁笑了出來，握了握她的手，輕聲問：「妳對我不放心？」
李媛芯輕搖了搖頭，還是噘著唇，許久才道：「我對姜閔凡不放心。」
「噗……沒什麼好不放心的，他喜歡我，也尊重我，所以留在身邊沒什麼不好。我沒有把握能全面的保護好妳，我很怕妳在我身邊會受傷，我甚至──」李媛芯傾身上前，吻上段瑞琪的唇，打斷了之後的話。唇舌交纏之中，段瑞琪嚐到一絲鹹味，頰上有水滴……剩下的話，段瑞琪不敢，也不想說了，只靜靜地接吻著，好讓吻著自己的女孩能得到一點安心。
許久之後，李媛芯才鬆開與段瑞琪的交纏，貼著唇，望著段瑞琪那雙溫柔的眼眸，哽咽地說著：「求妳……別再受傷了……在那時候聽見那句話，妳知道我有多害怕嗎？我真的快瘋了……」
「噓……噓……別哭了……我現(xiàn)在好好的在這裡，不是嗎？」段瑞琪撐起有些殘破的身軀，傷口扯的生疼，卻還是將李媛芯擁入懷中，「我很害怕，來不及說出口。」
話音落下，李媛芯終究是放聲大哭了，淚水沾濕了段瑞琪的病服，仍然不管不顧地哭著，卻不是絕望，不是害怕，而是因為心裡踏實了。
李媛芯知道，在段瑞琪心中，自己一直都是擺在第一位。
是怎樣的愛，甚至能夠拋棄性命，只為了保摯愛一個周全。
嗚嗚噎噎的哭聲從病房裡傳了出來，門外站著四個人，其中一人，輕輕靠在牆上，右手緊壓著胸口，幾次深呼吸後，才領(lǐng)著人離開。
張云緋出病房後並沒有馬上走，她很擔(dān)心段瑞琪的傷勢，也知道段瑞琪下午動了緊急手術(shù)。她一直很想對段瑞琪多說一些什麼，可是李媛芯在場，張云緋不想起衝突，也不想害段瑞琪又進一次手術(shù)室，所以只能公事公辦，然後，在門外聽著她們的動靜。
青楓看得出來，這位張家大小姐似乎很喜歡他們大小姐，也看得出來，張云緋用情至深，卻不願意打擾段瑞琪的幸福……不禁，青楓有些同情了這像兔子般可愛的女孩。看著可愛柔和，不暗世事，卻是成熟而獨立。
張云緋踩著高跟鞋，腳步不急不徐，臉上已經(jīng)掛上平時的笑容，讓人看不出絲毫情緒，好像，剛剛那個靠在牆上的脆弱女孩不是她一樣。
青楓隨著張云緋上車，坐在張云緋的對面，觀察著這年紀(jì)輕輕的張氏集團總經(jīng)理，卻發(fā)現(xiàn)這女孩臉上只有和藹可親的笑容，甚至無法想像，這樣可愛的女孩會是一名總經(jīng)理，還是那內(nèi)鬥出了名的張氏集團總經(jīng)理。
或許，就跟在醫(yī)院那時一樣，所有的一切都被埋藏在那無害的笑容底下。
「張小姐，請問……」張云緋擺擺手，阻止青楓繼續(xù)說下去，「你叫作青楓是嗎？我比你還小，就別對我用敬語了吧，不然感覺好像突然之間老了十歲。」張云緋還是帶著淡淡的笑，但這要求卻讓青楓有些不知所措，畢竟……不用敬語那該怎麼稱呼？
「青楓，可以提供你們?nèi)藛T的資訊嗎？」張云緋嘴上問著，心裡卻還是想著剛剛那哽咽的哭聲。一定是最深的感動，才會那樣哭，張云緋聽得出來。
感動，有多久沒感動過了呢？張云緋問著自己，卻是一陣無奈。
「只能提供您人數(shù)、名字、長相和專長，這樣可以嗎？」張云緋點頭後，青楓很快打了一通電話出去吩咐準(zhǔn)備資料，手機才掛斷，張云緋無奈地笑笑，道：「就說了別對我用敬語。你是瑞琪的人，不需要對我用敬語，我和她……大概不可能站在同一個地方吧。」
所謂同一個地方，是指什麼，青楓不明白，所以沉默。
那大概是指段瑞琪的身旁吧。
段瑞琪真的說到做到，隔天一早姜閔凡就出現(xiàn)在病房裡，惹得李媛芯一大早就頂著一張臭臉，段瑞琪看著是樂不可支。這是姜閔凡第一次看到段瑞琪笑的那麼開心。
段瑞琪從一大早就開始安排人手，一邊和姜閔凡討論組織的事情，李媛芯第一次在段瑞琪身邊有一種被冷落的感覺……但這種感覺李媛芯很熟悉，因為她的父母總是給她這種失落感。
「所以我們這邊是第一線，等我們這邊安排妥當(dāng)之後，首領(lǐng)才會行動是吧？」段瑞琪的聲音一如往常的清冷，姜閔凡聽著卻是一皺眉，「瑞琪，首領(lǐng)是妳的父親，妳不能一直喊他首領(lǐng)。」
段瑞琪看著手機上青楓傳來的訊息，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卻沒有去回應(yīng)姜閔凡的話，「我們要盡快掌握鱷鯊的動向。」
「瑞琪，這件事情首領(lǐng)會派人處理，我們只要遵從──」「閉嘴！姜閔凡，你是首領(lǐng)的狗，我不是！」段瑞琪一吼打斷姜閔凡的話，隨後大口大口喘著氣，卻不是因為太怒，李媛芯看著段瑞琪緊壓著胸口，當(dāng)機立斷按了緊急鈕，隨後將段瑞琪擁進懷裡，試圖平復(fù)段瑞琪的情緒。
李媛芯忍不住白了姜閔凡一眼，姜閔凡也被嚇的臉色蒼白，頓時什麼也不敢說，急急忙忙地衝出病房去找醫(yī)生。
一個早上在瑞琪做了幾個測試和檢查之後，算是平靜的結(jié)束了，姜閔凡也不敢多話，除了替段瑞琪跑跑腿，傳達(dá)點組織的一些訊息之外，不再踏入病房，李媛芯的臉上才總算是有了一點笑容。
「怎麼？人一走，就笑的那開心，這麼不想見到凡哥？」吃過飯後，段瑞琪笑著握了握李媛芯的手，不料李媛芯卻把手抽開，嘴噘的老高，卻什麼也不說，輕哼了一聲就要起身走開。
見李媛芯這小模樣，段瑞琪忍不住笑了起來，拉住了李媛芯，帶點討好地晃晃李媛芯的手臂，「抱歉嘛，我不是故意冷落妳的，原諒我好嗎？」
天！黑幫大小姐撒嬌了！平時冷冷的，撒嬌起來超可愛！李媛芯幾乎是在心裡咆哮，可是又不想太輕易原諒段瑞琪，所以還是輕哼一聲別過頭去。李媛芯絕對不會承認(rèn)，她是為了憋笑才轉(zhuǎn)過頭的。
只能說段瑞琪也夠瞭解李媛芯，很快就意識到李媛芯不只不生氣了，還開心了，段瑞琪只惋惜自己現(xiàn)在沒有足夠的力氣將李媛芯拉入懷中，所以又晃了晃李媛芯的手臂，輕聲問：「原諒我嗎？」
李媛芯再也忍不住，回過頭就給段瑞琪一個吻，貼著她的唇輕聲道：「段大小姐都撒嬌了，我能不原諒嗎？」輕咬段瑞琪的下唇，李媛芯將身體更貼近段瑞琪，那任性小女人的模樣眨眼間消失無蹤，只剩下能夠勾人魂魄的魅惑妖精。
「瑞琪，妳太可愛了……我想吃掉妳。」
那話，段瑞琪一瞬間連耳根都燒紅了。
說是那樣說，但林水涵千交代萬交代要等段瑞琪傷好之後才能做愛，不管誰在上誰在下，不管誰吃誰，反正養(yǎng)傷為重，所以接下來的時間段瑞琪都在教李媛芯功課，沒有一丁半點不純潔……除去段瑞琪偶爾會逗逗李媛芯之外。
想當(dāng)初林水涵在交代不能做愛的時候，段瑞琪尷尬的想鑽洞，如今卻是極盡所能的逗弄李媛芯。不只李媛芯覺得段瑞琪可愛，段瑞琪也覺得李媛芯是各種可愛各種好玩，尤其仗著受傷這點，看著李媛芯那看的到吃不著模樣，段瑞琪覺得十八年來第一次心情這麼好。
「妳就壞吧妳！詛咒妳拉肚子拉三天！」李媛芯最終還是惱羞成怒地吼了起來，氣的直跺腳，一點也沒有平時的氣質(zhì)。
拉肚子拉三天……還真是好狠的詛咒啊！段瑞琪已經(jīng)笑的說不出話來了，笑的傷口發(fā)疼，卻停不住笑。段瑞琪甚至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有這樣笑過了，只知道笑的很痛快、很開心……希望能一直這樣開心下去。
「妳就笑吧妳！笑死妳算了！」李媛芯又是一跺腳，咬牙切齒雙頰通紅地吼著，看著段瑞琪笑的亂七八糟，心情也莫名覺得好了。好像是第一次，看到段瑞琪笑的那麼開心吧。
李媛芯起身坐到了段瑞琪床沿，段瑞琪一愣，還沒反應(yīng)過來時，便被李媛芯擁入懷中，輕輕地說道：「瑞琪，我喜歡妳笑，我喜歡看到妳開心，而且……我希望妳所有的開心，都是我給妳的。」
那話語中有著深深的佔有欲，那擁抱甚至撼動了段瑞琪的心……甚至，讓段瑞琪忍不住落下了淚。這是第一次，有人能讓段瑞琪這麼開心，而李媛芯也是第一個，能讓段瑞琪這麼開心的人。這份開心，就是所謂的幸福，而這份幸福……段瑞琪第一次，想要緊緊握在手中，想要……絕不放開。
「怎麼哭了？」看著段瑞琪的淚，李媛芯有些驚慌，因為段瑞琪的眼神太複雜，分辨不出淚水是因為什麼而來。
「媛芯，我不想放開妳了。」這份複雜，是因為貪婪，這聲音，有著乞求，與佔有。
／第二十三隻羊／數(shù)完／未數(shù)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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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姊姊，我可不是小綿羊喔！－第二十三隻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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