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洛莉絲點了點頭,用手帕擦拭著不斷流下來的眼淚。
老女人將哇哇大哭的小女孩翻過來,將她的衣服拉起來,開始處理傷口。
「我可以問個挺失禮的問題嗎?」
「請問。」
「妳被這個小孩的父親拋棄了嗎?」
多洛莉絲搖了搖頭,「他並不知道這個孩子的事情就離開了……」
「玩了女人卻不負責人,真差勁啊!」
「不是的,德維特不是那種人!他承諾過會回來找我,一定會回來的,然後等我們結婚,蜜拉就有完整的家可以待了。」
聽見德維特的名字,老女人的手滑了一下,身上的刺痛感讓蜜拉好不容易變小的哭聲又變大,大到連外面的路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蜜拉!」多洛莉絲衝到櫃臺後方,直接把老女人手上的醫療用品搶走,自己替女兒溫柔地上藥。
「德維特該不會是去年打贏戰爭的英雄魔法師吧?」
「英雄魔法師?」
「德維特.馮.史德奈斯。他可是我們的大英雄呢,據說用自己的身體擋下魔族的詛咒後打倒魔王,拯救了人類的危機,簡直就是傳奇般的人物。」
「他怎麼可以這麼做!他怎麼可以使用超出自身極限的力量!他不知道那會讓自己的魔力崩潰嗎?怎麼可以這樣……那個傻瓜……就算是為了替朋友報仇,喪失了魔力就不再是魔法師了啊!」
「呃……小姐?」
「不行,我果然還是得快點找到德維特,他現在狀況一定很糟。」
老女人看著多洛莉絲快速幫女兒把傷口包好,把女兒抱起來,起身要把行李拿走時,連忙抓住她的手,「妳要去哪裡找他?」
「一定會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找到他。」
「他已經死了。從那場戰爭後,就沒人再見到他了……」
「我不相信,他一定還活著,就連去魔界,他都能活著走出來,我相信女神會站在他那邊。」多洛莉絲甩開老女人的手,正要離開時,店門開啟。
一男一女走進來,老女人端起專業的笑容,對著他們說:「不好意思,因為情況特殊中午不營業喔。」
多洛莉絲訝然瞪大眼,阿奇爾和碧翠絲走到她面前,碧翠絲晃了晃手上的信,笑嘻嘻地說:「真是的,要來地面上也不跟我們說,害我們找妳找得很辛苦耶!」
阿奇爾點了點頭,從口袋裡拿出一封信,「德維特還活著,但是……妳自己看他兩個禮拜前想寄給妳的信就知道他發生什麼事了。」他語帶保留,平常冷淡的神情中,多了幾分苦惱。
「我們見到他的時候,他的模樣超級慘耶!」碧翠絲激動地說。
「模樣超級慘?德維特到底怎麼了?」
多洛莉絲把信打開來看,不可置信地摀著嘴,雙眼顫動,再次流下眼淚。
「那個愛逞強的傻瓜,原來從一開始接下詛咒就已經知道結果還是……」
碧翠絲不知道該不該拍她的肩膀安慰,手停在半空中,一臉憂心。
「我們發現德維特是在斯林北方的海灘上,信上寫了關於他現在的狀況,我建議妳在他的詛咒解開前,不要去找他,尤其是晚上,他會無差別攻擊。我要說的就這樣了,妳如果要帶著女兒去找他,我不會阻止你,但是妳的女兒能不能活著從他身邊走出來,我不清楚。」
「阿奇爾,這樣講太過分了啦,多洛莉絲又不一定要帶著蜜拉去找德維特。」
「斯林是精靈族的領地,妳認為他們會讓魅影通過嗎?」阿奇爾冷冷地拋出這個問題後,頭也不回地離去。
老女人完全在狀況外,她滿腹疑問卻找不到時機開口。
「我想見他,但是現在去見他的話……光通過精靈那關就……不行,如果我死在斯林的話,蜜拉該怎麼辦?」
「看來我只好當妳的信差囉,要寄信給德維特的話,這幾天寫一寫,我和阿奇爾想辦法幫妳送去。」碧翠絲搖了搖手指建議。
「我要寫信給他,至少告訴他蜜拉的事情。」
□
德維特一直沒有出現,多洛莉絲一直都是寫信和他聯繫。
為了不累死朋友,她半年才寄一次信,每次寄信都是在紀錄女兒的成長。
在多洛莉絲正式定居在雷克亞後的兩年,碧翠絲和阿奇爾結婚,在雷克亞開了魔法道具店,每隔半年,阿奇爾就會幫碧翠絲去其他國家調查競爭對手的生意,順便幫多洛莉絲寄信。
多洛莉絲為了答謝長久以來碧翠絲和阿奇爾幫助她和德維特聯絡,在餐廳打工之餘,也會用空閒時間幫他們照顧店面。
雖然日子平靜,但偶爾會有男人意圖對她不軌,動機明顯的會被她或蜜拉攻擊,動機不明顯的她則會假裝不知道,實則觀察。若對方出手,她就會端起服務員專業的笑容警告對方,屢勸不聽的話,蜜拉就會捍衛母親,用身體撞人。
多洛莉絲的思緒從回憶拉回現在,她和蜜拉棲身在破舊的公寓,光是養女兒,開銷就讓她沒辦法換舒適一點的地方居住。
她小心翼翼地把信收進抽屜裡面珍藏,對她而言,德維特寄來的每一封信都很重要,搞丟一封她會急著找出來。
望著女兒在硬梆梆的沙發上熟睡,她不禁苦笑,日子過得這麼辛苦,女兒從來沒喊過苦,甘之如飴跟在母親身旁,用嬌小的身軀保護著她,讓她不時想起總是說要保護她的德維特。
即使日子過得在辛苦,她也堅持要把蜜拉扶養長大,或許是因為她和她最愛的男人相像的緣故……
德維特究竟在哪裡?她知道,但是不能去找他──他一定不想讓她看見他現在的模樣,她知道他的自尊心很高。
他什麼時候會回來?她不知道,只能期望奇蹟降臨。只要他們的聯繫沒有中斷,就一定會有希望。
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結果的等待,並非全無希望,只要女神還願意庇護他,總有一天他會回來——她是這麼認為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