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洛莉絲恢復到遇見德維特之前的生活作息,每天都會去冥想房禱告,每天打掃自己的住處,每天看些書來打發時間,日子過得非常清閒。
為了感受並搞清楚時間,她回到迷宮前,買了月曆和時鐘。
只要日子過完一天,她就會在月曆上畫一次叉叉。畫到第一百個叉叉,德維特等人仍沒有從魔界回來。
「這樣下去,會不會畫到第一百零一個呢?」站在房間的月曆前,歪著頭,看著剛畫上去的叉叉,多洛莉絲不禁憂心起來。
不知是第幾次自問相同的問題,每問完一次就要嘆氣一次。
很奇妙的是,不管是地面上還是地面下,都沒有發生任何事情,平靜得不可思議。
多洛莉絲衷心希望是德維特他們成功,而不是短暫地和平。
「呼……看來明天得畫上第一百零一個記號……」把筆蓋起來,準備要上床睡覺時,砰!房外傳來一聲巨響,她腳步一滯,雙手變出兩條黑鞭,健步如飛走出房。
德維特趴倒在牆邊,金髮凌亂,橘褐色長袍被砍破好幾處,血跡沾在衣服上,遍體鱗傷,模樣狼狽。
多洛莉絲連忙收起鞭子,把高跟鞋脫下來,跑到德維特的身旁,用全力將他翻過來,雙手抱著他的上半身,輕搖了幾下,「請振作一點。」
德維特勉強地睜開藍眸,用虛弱的聲音問:「多洛莉絲嗎?」
「太好了,還活著……」多洛莉絲將頭靠在他的臉上,德維特想伸手摸她的臉,卻發現手臂舉不起來了。
「對不起,我……」德維特話還沒說完,又失去意識。
多洛莉絲咬緊牙,將德維特揹進房間,將他的靴子和長袍脫下來。
翻出了放在抽屜裡的醫藥箱,她開始替他上藥。沾了藥水的棉花輕觸著德維特的身體,多洛莉絲微紅著臉頰,放輕擦藥的動作,趁機欣賞他的睡相。
失去意識的德維特,感覺不到任何痛楚。
她脫下他的無袖上衣,不敢置信地摀著嘴,天啊……怎麼傷成這樣?滿身的傷痕留著怵目驚心的鮮血,幾處用魔法治療過的部份有淺淺傷痕,可見當時治療得十分隨便。
為了不讓他痛到醒來,她輕輕吻了他一下,麻痺住他的身體後,才開始處理傷口。
處理完傷口後,她解除掉他身上的麻痺,將他的衣物拿去清洗。
多洛莉絲在月曆上畫叉叉的原因,已經從等德維特回來,變成等他清醒過來。
為什麼會只有德維特回來呢?多洛莉絲在月曆上畫下記號後,用擔憂的眼神望著床上昏迷的人類。
多洛莉絲走向桌面,把筆收進抽屜時,德維特輕顫了下眼皮,緩緩睜開藍眸,他虛弱地喘了喘氣,眼前一片模糊,只看見濛濛的火光和穿著黑衣的女性身影。
「我……怎麼了?」
「德維特,太好了,你總算醒了……」多洛莉絲激動地跑到床邊,握住他的手,落下感動的眼淚。
「多洛莉絲?」
「你突然倒在走廊上,我以為你會死……太好了……」
「一點……也不好……我們……沒能實現約定。」德維特閉上眼睛,輕喘著氣,如嘆息般,又睜開眼睛,「我……對不起他們……要是我沒犯下那麼蠢的錯誤的話……」
「錯誤?」
「我把製作好的魔法結晶,忘在碧翠絲的車上了,結果我只能在他們的掩護下逃走……狄克把伊萊給的水晶塞給我,要我一定要逃回這裡通知人類魔族會進攻。」
「那麼……請問狄克先生和艾琳小姐呢?」多洛莉絲即使已經知道答案,還是問了德維特不想回答的問題。
「他們已經不會再回來了,不會了……」德維特翻身,用被子蓋住全身,不想讓多洛莉絲看見他現在的表情。
多洛莉絲頓時覺得,只是隔著被子,他的心已經陷入封閉之中,暫時不會從失去的陰霾中走出來。
多洛莉絲露出勉為其難的笑容,「如果肚子餓的話,我會幫你準備食物,所以,請不要為了他們而讓自己挨餓。」
「我沒資格活下去,我丟下他們……逃走了!明明我應該要用魔法抵抗,為什麼關鍵的時候,我的魔力會被抑制住!」德維特帶著哭腔的聲音中,充滿懊惱和痛苦,她不知道該從何安慰,只能靠在他被薄被蓋住的身子,等待他的心情平復。
在魔界遇上了什麼?多洛莉絲神色凝重,不敢過問,怕再傷害他的心。
多洛莉絲決定不打擾他,默默地走掉。
□
過了十幾天,多洛莉絲撕掉月曆,迎接溫暖的四月。
德維特依然沒有從失意中走出來,魔界行狠狠將他的自尊心打入深淵中,傷勢已經好了大半,他心中的傷卻無法像身體的傷癒合。
每天醒來就只是苦著臉發呆回憶過去,外界的聲音被他的回憶隔離,彷彿自己無法活在現在。
多洛莉絲從門外把頭探進房內,一臉擔憂,不知道該如何讓他振作。
要說些什麼安慰他嗎?多洛莉絲推開門,健步如飛到床邊,坐下來拍了拍他的背。
「狄克先生和艾琳小姐是不是有交待你要做什麼呢?」
「有,但是我有什麼資格可以把這件事情……」
多洛莉絲突然從側邊抱住他,頭靠在他的手臂上,「你想讓他們白白犧牲嗎?至少完成他們拜託的事情好嗎?和我之間的約定,就算不實現也沒關係。」多洛莉絲說出最後兩句話的時候,身體抖了起來,眼淚掉在床單上。
「我……真是沒用,連遵守和妳之間的約定都……我……對不起……」德維特推開多洛莉絲,別開頭,低著頭,瀏海蓋住半張臉,不願讓任何人看見他的表情。
多洛莉絲雙手將德維特的臉強制轉向自己,漂亮的臉蛋湊上他的俊臉,嘴唇上傳來的柔軟讓他像是被電到似的,酥麻感讓他的腦袋暈眩。
「比起遵守約定,我更希望你能找回之前的自信,現在的你,不是我所愛的你。」
德維特垂著頭,抿著嘴不語,無法反駁。
他抓緊被子,咬牙切齒,低聲自語:「對不起,我……」我太消沉了,這樣下去連她都會離開我……德維特躺下來,面容疲倦,失去朋友的打擊,讓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潮,剛才的話也讓他受到不輕的打擊。
負負得正,真是神奇,我居然覺得心情好多了……德維特嘴角微微上揚。
多洛莉絲踏出房間,關上房門,背靠著老舊的門板,「我真是……笨蛋,怎麼講出那種話……」她沮喪地低頭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