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充斥於胸腔。
好似怎麼也發洩不完。
揮劍,消失,呼氣,不見。
失控,卻又冷沉。
壓倒性的實力令人卻步。
抑止不住的怒火,發洩不完的氣憤,消不去。不,一旦消去,這世界就毀了吧?
「祭!」
警告的聲音有意無意地,貫穿腦海。
可是,這怨氣,連棕兔家的嫡系也阻止不了。
出生於向來善於了解他人心中所思的靈力妖族,感應都不用,就知道雨祭丹失控了。
「阿棕。」
對此,雨祭丹只是平靜回答。
咋了嘴,被稱為阿棕的小妖還是要幫她。
「左上,一百公尺。」
毫無懸念,雨祭丹往前踩了一步,左手持劍,四十五度角,違和得有如劣質戲劇般,微微縮手,刺。
微米不差,一百公尺,半徑一公分的圓柱。
兩個人的喘息聲,五感走在物理極限內的阿棕和稍差些的雨祭丹,聽得很清楚。
顯然,雨祭丹的妹妹和同學在那。
可是最珍視妹妹的她卻停下腳步,任憑魔物衝上前來。
「妹……妹妹。」
略顯絕望的聲音,熟捻的叫喚,好久、好久……太久沒聽到了……這聲音以這種語調呼喊著她的名字。
「……姊。」雨祭丹小聲道。
接著,停下的步伐再次踏出,往右前方走去。
「雨祭丹…………」「姊…………」
偌大的殿內,兩個同名同姓的女性,顫抖地呼喚對方。
笨拙地拿下墨綠色髮簪,使冰藍色長髮呈現高馬尾姿態的雨祭丹,將等同於對方生命的物品交還。
看似差不到五歲,實則相差八歲的姊姊也自寬大的裙襬拿出飾品,和雨祭丹意外相稱的冰藍色項鍊。
小心卻盡力快速地為對方戴上後,少女如此對女子說道:
「雨祭天……外婆取的,姊,名字。」
女子聽了之後,閉上雙眼,像是體會了什麼後說,「這樣啊……丹。」
插曲稍稍平復雨祭丹雜亂的心,但同時,更確定她心中這陣火。
阿棕在她肩上看著,阻止不了的主人,她依然甘心跟從。
「夠了!」
阿棕大叫,再不阻止就完了。
……………………
停頓幾秒,雨祭丹再次揮出。
日本刀切開紫紅色肌膚的胸膛。
沒有預想中的血,乾枯如樹枝。
劣質戲劇,長期浸在馬福林中的標本。
不合時宜的字句,確切形容著眼前景象。
貫穿,一刀兩段。
當場除了雨祭丹外,阿棕與三人閉上雙眼,感受自己的罪孽。
這樣就夠了吧——阿棕這麼想著,然而,事總是與願違。
「出來。」
結束後,雨祭丹並未前去幫兩人鬆綁,而是輕聲堅定說道。
「從頭到尾,妳都知道?瀨織的女兒。」
慵懶莊嚴的男聲淺笑問著。
「半推半知。」
對於神,雨祭丹只是萬分無禮回答。
「那妳會怎麼做?表妹。」
那個男神似乎不怎麼在乎,還有時間套關係。
半瞇著眼,雨祭丹信然走去。
啪!——
好個清脆聲響。
「哼……呵。」
被甩巴掌的神祇只是笑著,有點落魄的笑。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讓我在姐面前送走她父親。」
「那是妳自己要那麼做的,不是嗎?」
抿唇,雨祭丹無法反駁。
他說得沒錯,在怎麼好的誘導,都沒有讓雨祭丹百分之百動手的機率。
是盛怒摀住理智,輕易中計的自己,錯了。
無須回頭,雨祭丹完全預想地到姊姊此刻的神情。
弒神就弒神吧,即使是太陽神也不行,沒有任何能事物能傷害自己姊妹。
舉起日本刀,雨祭丹就要揮下去。
「祭!」『…………』『————』
有聲無聲,三個女聲。
有意無意,直撼腦門。
阿棕緊張的叫聲,妹妹無語大叫,姊姊虛弱叫喊。
可是,早已來不及了。
「「!?」」
面前,被刺穿的不是男子,而是——
「姊……姊?」
「好好替我向母親道別,十世。」
相較於雨祭丹的愕然,雨祭天只是柔和笑道。
有這股力量,難怪被選為十世呢,連姊姊我都無法與之抗衡。
倒下前,似乎看到雨祭天幸福笑著,如此說道。
「真是感人哪…………是想追隨父親嗎?我成全妳。」
男聲擅自打斷雨祭丹的悲傷,溫柔,卻以處理公事的口吻。
雨祭丹生氣地瞪他,緊接著,渾身散發足以壓制神祇的氣息。
「不喜歡。」
淡然三個字,在場除了雨祭丹外,全都用不了超自然現象。
……阿棕深知那三個字的意思,若是平常她肯定會說像是『既然不喜歡這方法就拜託別用了啊!』之類的話吐槽,只是現在的情況她連站在她肩上都有困難,更別說思考。
除去異能的男子逼不得已,只好空手與打算純搏擊的雨祭丹打。
完勝。
一刻鐘不到,勝負已分。男子完全是被壓著打的那一方。
突然間——
「停下。」
莊嚴穩重,暮鼓晨鐘。
很好,全都靜止了。
在創世神祇中,有個刻意不被記載的存在。
雖然後來有追記,但也不甚完全。
瀨織津姬——雨祭丹的老爸。
祂一出現,便輕易淨化姪子的邪念和女兒的怨念。
然後把天宮修好,召喚魔物的通道清除。
處理完姪子的事後,要女兒把同學和妹妹送回,以示負責。
那之後,雨祭丹哭了一夜——在她同學許子勾腿上哭了快一夜。
阿棕啥也做不了,只能在一旁看著主人哭泣。
別傷心了,妳妹不是好好回來了嗎?姊姊也幸福地笑啦。為什麼要哭呢,妳已經做得很好啦,下次再改進就行了嘛。
別傷心啊,不要難過了,這樣主人的妹妹,雨祭舞小姐會自責的。妳也不想她難過不是?
諸如此類的話語,阿棕想說不只一遍了,但說不了,也找不時機。
還好,許子勾代她說了類似言語,還陪在她身旁直到睡魔來襲,使他們閉上雙眼,沉沉睡去。
隔天清早,雨祭丹堅持送許子勾回去。
「這是父親親自交代的事,不能敷衍了事。」
她說。
於是阿棕只好陪她送客。
『都快忘記了呢,』望向前方阿棕淺笑想道,『主人第一次和主人老公解決的事件。』
不論如何,我都永遠與主人同在喔——這種沒做到的事,還是別想了。
自從她們締結主僕契約那天以來,她就知道主人活不久了,不論是對妖怪還是人類而言。
可是,她也沒有尋找新主人的意願,她甘願相伴於她左右,花一輩子時間等待,等待她回來的那一天。
於是有關於主人的訊息來時,她開心得快哭了。
「哈姆雷.赫雷雅。」
主人重生後的隔兩天,呼喚著她的名字。
「是。」
「妳願意再次和我締結契約嗎?」成為我的式鬼。
試探,顫抖,不確定的聲音,因冰冷的語調顯得如錯覺般。
「是。」
相較於主人的不確定,她則是堅定答道。
就如同她家被滅族時,主人堅定地要為她興族報仇那樣。
同樣的堅定,她拿來回敬主人。
「這樣啊……阿棕。」
暗紅色的火焰包圍兩人,再慢慢收縮到雙方體內。
「那麼,我們就此同生共死囉?」「嗯。」
哈姆雷.赫雷雅,復興哈姆雷家族的嫡系女孩。
阿棕,史上最強人類種,雨氏十世繼承人的式鬼。
兩個名字,同一個人,因為真身為棕兔而常被雨祭丹戲弄的女孩。
此時此刻,她們又在哪呢?
百年後的重生,重生來兌換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