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我都是一隻未孵化的蛋。
身處蛋中的世界且擅自認為它光明美好。
「啊,真是一個美麗的世界啊!」
——在我被迫被孵化前,我都如此想。
啊啊,原來這就是世界呢。
「接下來為您報導幾個月前的新聞後續……」
無聊。我想著,打算關掉電視,不過一道女聲打斷了這動作。
「陳之章殺人案?」
「嗯,陳智障。」
妳停頓了幾秒,遲疑的……抑或是想偷窺什麼般地望著我。
我則是無視於你的動作,閉上雙眼任憑家中的暖風吹亂短髮。
——下一秒,暖風成了冷氣,空氣涼快卻意外舒適。
……無須思考,我就這麼進到夢中。
「弟,起床囉——」
兄長的聲音迴盪在家中。對不起啊老哥,我不是不想起來是根本起不來。
因為沒猜錯的話——
「弟人呢?」
……誒誒,我剛才好像那麼一瞬間可以動了。
「喔老弟你在這啊?我還以為你不見了。」
「啊?」
——雖然出了點小意外,不過還在猜測範圍內。我正「演出」我記憶裡的動作、言詞、行為等等,簡單來說就是類似體感RPG之類的。
「沒什麼,錯覺。」他小聲呢喃。不過抱歉啊哥,我剛才好像真的那麼一瞬間消失了呢。「早餐準備好了,一起吃吧?」說著,他對我露出微笑。
哇嗚,笑容依然超溫柔——會這麼想的我腦袋肯定燒壞掉了。
也對啦,那時的我才剛起床。
這麼想的我如同當時抓了抓略長的短髮,差不多要剪了。
「弟你頭髮好長,要我幫你剪嗎?」熟悉的聲音自飯廳傳來。
接下來,正如同當時記憶演出。
「不,我的話就不用了……」說著,我向老哥求助的看一眼,當然隱含一點責備。
姊怎來了?
我妹回來從未向我報告啊。
同時,被拒絕的那位女性身影貌似不開心地跺了跺腳,「不要我剪可以啊,我跟你講,想要我為他剪頭髮的人,可是多到可以擠滿這間大宅呢。」
語畢,她帶著她的一群人離開。
「老妹妳來亂的是不是?」
……將我心聲說出來的哥揉了揉太陽穴,要我坐下準備吃早餐。
破碎,分離,重組,結合。
這大概就是從我眼前閃過的情景。之後也不知道是我閉上眼還是真的視野毫無光源,我再次看見光線時,伴隨著女性身影。
「姊……不對,」是妳。
「哼……」妳以鼻音笑了笑回應我,那笑聲有些美麗,有點淒涼,「這……就是你最幸福的記憶啊?」
……有種無力感襲擊而來,這不是妳第一次偷看我記憶,就算有什麼不滿我也感覺不出來了。但……
「妳一定要偷看別人記憶是不是……」
我這麼說時,坐在「房間」的妳放下手中的書望向我,睜大雙眼沒說什麼。
「妳…………唉……」責備的言語在口中轉了幾回仍罵不出去,最後只能化為深深的嘆息。
「媚——」我正打算說話卻一個字都來不及講,妳即睜大杏眼,硬是強行帶我再次進到記憶區塊的夢中。
同樣的暑假,不一樣的步調。
「現在為您報導最新新聞。目前犯人已經確定,是**市的陳姓男子,可是當警察去他住處時發現,他已經畏罪自殺。詳細情況我們請……」
這時電視機忽然關上,一個擔心的眼神闖入視野,「匡伶,你還好嗎?」姊擔心的雙眸映著我頹喪的身影。
「沒沒事嗄……」眼睛點養——這麼想的同時,我反射性揉著眼部周圍……誒,濕濕的……。
「匡伶?」憂心的她站起身,移到我旁邊輕拍我背。
「還好嗎?」她嘴上這麼說著。
『哼……你確定嗎?』不知為何我去聽到這種心聲般的話語。
「沒事吧?」雙脣如此說道。
『不是吧……你不是……』
瞬間,畫面再次流轉,我又來到妳房間。
「我去妳的妳一定要這樣嗎死小孩!」
在妳出現以前我便吼罵道,反正妳一定在這。
妳笑看我,帶著惹人厭的笑容走到我面前。
「喔,是這樣啊?」玩味的女聲回道,就像在說什麼有趣事物。
對此,我只是感到深深地不耐煩,「廢話。」
忽然間,妳眼中笑意全失,用審判意味看我說,「每個人心中都有惡夢,無論如何我們都要學習面對。」
「呿……這還要妳講。」我不以為意的呢喃道,「是說,我惡夢是什麼妳又知道了?」
說著,我忽然想到一件事。學起妳惹人厭的臉勾起笑容,「妳說這是我的惡夢,那是不是代表我……」右手伸到口袋,雖然沒看見繩子但我的腰似乎被綁在椅子上。
我拿美工刀抵住自己咽喉,燦爛一笑,「我這樣就可以離開了吧?」
有那麼一秒鐘妳露出了驚慌的眼神,但迅速的,便如錯覺似的妳的笑意更深了。
「你可以試.試.看.喔~」
「什——」
「誠如我剛才所說,這是我構築的世界。所以——」也不見妳有什麼動作,我手中的美工刀消失不見,如同它本來就不存在一樣,「——我可以決定任何人、事、物何時出現在哪裡。」
即使如此,不過,「妳沒辦法改變靈魂對吧?」
「是啊,不愧是小匡,真聰明。」妳討厭的臉戲說著令人感到厭惡的事,「所以,給的提示,你可以攻.擊.我.靈.魂,好.讓.自.己.離.開.喔~」
……一股噁心的情緒油然而出。可是,「這樣的話……」妳的靈魂也會創傷。
聽見我無形中的話語妳只是維持笑容。原來如此,妳連性命都賭上了嗎?
只是很可惜的,我並不打算陪妳玩。如果說妳的能力是讀取記憶和精神以操縱夢的夢幻能力——「幻想世界」,我則是靠言語控制任何事物的絕對能力——「言靈」。
不過,如過要克服物理極限或間接影響靈魂的話——幾乎是不可能的。前者不用說,不是失敗做不好就是我瞬間無力昏迷;而後者則是需要先動搖對方或趁其精神防備薄弱時,才有較大的機會。
到底要怎麼做,我腦袋快速運轉著,臉上露出還有餘裕的神情。有了,不過……算了,先不管——
「我啊——」
——在那個記憶中
「可沒有——」
我藏了謊言——
「什麼畏罪自殺的老哥。」
沒錯,這就是我記憶中的第一個謊。它可說是我離開蛋殼那天不斷自我催眠導致的結果。
可是妳卻什麼也沒講,只是冷眼看我自我催眠失效而瘋狂大笑的身軀。
「噗哈哈哈哈,哇哈哈哈哈——」
——妳還是不為所動。
「妳全家人都是被我殺的,就猶如碾碎豆般容易——噗哈哈哈哈——」
我笑到靈力失常,身邊物品狂亂飛舞,妳仍面無表情。
毫無縫隙可言的神經,無處可控的精神。
大概是我笑得太大聲太吵太煩人,妳過了幾秒走到我身旁使我坐下,留了得極為輕柔的吻,和一句輕聲的謝謝消失了。
之後,我醒來時妳已經離開了。
泉伶,妳就如同妳名字那般鏡花水月不真實且孤伶伶的悄然消失於我的世界中。沒有一句道別,沒有任何預告,不見了,如同本來就不存在一樣。
幾年後,看到妳的名字時是妳自殺隔一天,妳的書出版前一天。妳的書因為內容淺黑卻只顯悲傷溫柔而有不錯的評價。
悲柔?嗯,悲柔,正如同妳一樣,妹妹,我的妹妹。
「妹妹妳想知道真相嗎?是我殺了妳的家人沒錯,雖然這個要求很過分但還是請妳不要恨我。是我下的手不過那是我哥借刀殺人,我醒來後才知道人心的險惡。我姊為了為了救我消耗到自己生命,聽完這些以後我可以請妳不要把這些事說出去嗎,這是我的一相情願但我不希望收養我的家庭傳出不好聽的事。希望妳能諒解,我的親生妹妹。」
——第二個謊言的真相再也沒說出口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