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年輕人都喜歡迷星座,尤其是女孩子。而我們談到星座的時候,也多以為是國外的東西,西方解釋星座是否也存在流派之不同,貧道於此知道的不多。但是近來翻閱道經,卻意外的發現,我國在宋朝的時候,就已經有關於十二宮的記載,道經將之列為醮星聖位之中。並且所記載十二宮的名字和如今翻譯的名字差不多。
一、 星宿和個人命運
《紫微斗數》云:「夫人者,稟天地之氣,受陰陽之精,生其身命,上屬五星,下屬五行。若其時正,則身命高超,前程顯達。其時不正,命賤時卑,沉淪漂沒。大抵人生須星辰得地,運用並勝可遂。更喜樂旺無刑,而吉星在高強宮,皆為福厚之人也。此乃前定,星辰之所主也。」
傳統的說法,我國天文學家將天星劃分為三垣、二十八宿。即紫薇垣、太微垣、天市垣。紫薇垣對應人間之皇家、太微垣對應朝廷公卿、天市垣對應士庶百姓。二十八宿則是角亢氐房心尾箕、鬥牛女虛危室壁、奎婁胃昂畢觜參、井鬼柳星張翼軫。二十八宿七個一組,分為對應東西南北,每個星宿有對應地上的行政區,是為分野。古人因此而建構其一套天上星宿和人間萬物的對應關係,因之而佔斷吉兇禍福。
二、 十二星座的傳入與融攝
據學者考證,西方十二星宮自隋朝傳入我國。然而到目前為止,筆者未嘗從正史的天文志,或者是文人筆記中發現相關記載。足見在古代十二星座,並不是很普及。但是從文獻來看,道教對十二星宮的接受和發展的比較好。
宋朝道士建醮,就將十二宮星君同其他各位星君一起供奉。 《靈寶領教濟度金書?紫府醮三十六分位》記載左班有:「寶瓶宮土德星君、人馬宮木德星君、天秤宮金德星君、獅子宮太陽星君、陰陽宮水德星君、白羊宮火德星君。」右班有:「摩羯宮土德星君、天蠍宮火德星君、雙女宮水德星君、巨蟹宮太陰星君、金牛宮金德星君、雙魚宮木德星君。」此外尚有日宮太陽、月府太陰、南辰北斗、上清九府、羅睺計都諸位星君。可見當時道教不僅接受了十二星座,並且認為他們和其他星君一樣,也是有神靈主宰的。
《靈寶領教濟度金書》云:「欲課五星者,宜先識十二宮及所屬,寅為人馬宮、亥為雙魚屬木。子為寶瓶、丑為摩羯屬土。卯為天蠍、戌為白羊屬火。辰為天秤、酉為金牛屬金。巳為雙女、申為陰陽屬水。午為獅子日,未為巨蟹屬月。」足見在宋朝的時候,道教不僅將十二宮列為星君之神,還將之具體運用於預測之中。明朝臞仙所撰《天皇至道太清玉冊?十二宮分》也是如此觀點,即「寶瓶子、摩羯丑、人馬寅、天蠍卯、天秤辰、雙女巳、獅子午、巨蟹未、陰陽申、金牛酉、白羊戌、雙魚亥。」
西方以寶瓶宮、人馬宮等為十二宮,而我國也有自己的十二宮,也叫十二辰,即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是也。 《儒門重理折衷堪輿完孝錄》云:「經星二十有八,分佈於一十二宮,皆七政流行之次也。維星有七政四餘,流行於各年之中,變曜之所從出也。」「凡太陽所到宮度是命,太陰所到宮度是身,身命既定,然後各宮主星可推。」此派所謂十二宮者是:「一命宮、二財帛、三兄弟、四田宅、五男女、六奴僕、七妻妾、八疾厄、九遷移、十官祿、十一福德、十二相貌。」此書還將十二星宮運用到堪輿當中,《儒門重理折衷堪輿完孝錄?地盤名號例》云:「子曰玄枵,又曰寶瓶。亥曰諏訾,又曰雙魚。戌名降婁,又名白羊。酉名大樑,又曰金牛。申名實沈,又曰陰陽。未名鶉首,又曰巨蟹。午名鶉火,又曰獅子。巳名鶉尾,又曰雙女。辰名壽星,又曰天秤。卯名大火,又曰天蠍。寅名析木,又曰人馬。丑名星紀,又曰摩羯。」
足見十二星座傳入中國之後,與十二元辰對應起來,並廣泛運用於地理堪輿、星命推算、齋醮祈禳當中。
三、 中國式的十二星座推算
西方的十二星座是按照黃道來劃分的,而我國的天文觀察則是以赤道為坐標的。所以當西方的十二星座傳入我國之後,我國的天文學家便將之和傳統的二十八宿、十二元辰對照起來。而十二元辰及天上星宿等,都屬於術數係統之中的符號,於是道士便很自然的賦予他們以吉兇意義,並將之運用到預測當中。道教《靈臺經》還記載了黃道十二宮在佔斷預測之中的具體運用方法。
《靈臺經?兄弟宮》云:「晝夜從土數至木,從東出配之,以此位宮宿所主言,及看強弱星耀照臨,定其吉兇。若身命及此宮配,在獅子、人馬、摩羯、寶瓶、雙女,皆主少兄弟。如是魚、羊、人馬,夫妻有異類兄弟。又從水數至木,從東出配之,其人克為妙,配在福德相貌位,有兄弟相宜。又以火守三方,主居土位,惡星不克為妙。中所經歷者星,是兄弟數。看此位亦如上法,即知姊妹強弱也。如要知兄弟之數,白日看南面之宮有幾星,夜生看北面之宮有幾星,是兄弟姊妹之數,陽是兄弟,陰是姊妹,要知得力與不得力者,看其善惡斷之也。」
又《靈臺經?情慾宮》云:「白日自相貌宮,至精魂增修宮,夜生反此,東出配之。若得牛、羊、魚、摩等宮,多情慾,如見金尤甚。若水在羊蠍,火在花樹,鴛鴦好男色。金月在第四,男女具淫,為巫。若金留,與眾通。若土木剋,則淫於六畜……金在獅子,好奪人妻妾。金在蟹、摩,有穢行。月在張九、氐十二、十三、十四、尾十二、胃十四、井二十四。金在奎二、參一、井十九、柳十三、氐五、鬥十三、危十一。日在室十三、翼十三。水在井十五、翼三、氐四。火在井十五、翼十五、角六、亢四、氐五,以上皆主淫穢,亦以賤為妻,或受他妻為妻。其宮若男女宮並,則幸於男女。與奴婢並,則幸於奴婢也。但以所並者,必私通之也。又金在第七位,土火同宮,浮惡毒,與外人私通,不擇好惡。金在官宮,月在田宅,合取親戚為妻,其位高強即吉。」
《靈臺經》所謂諸宮者,是曰:身宮災福、命宮、福德宮、財帛宮、壽命宮、死囚宮、陰宮、災厄宮、疾患宮、兄弟宮、妻妾宮、會合宮、夫宮、男女宮、生育宮、父母宮、官祿宮、交遊宮、精魂增修宮、情慾宮、奴婢宮、艱迫宮、天想宮。不同於一般星命的十二宮分法。此書融合二十八宿、十二星宮、五星、十二元辰為一體,是後來出現的一種占卜方式。既可以推算命主的富貴、六親、壽元等信息,還可以推測流年運勢。
大抵中國相信人的命運和所值之星辰有密切的關係,而道教又有深厚的星宿崇拜的傳統,是以當十二星座從西方傳入中國的時候,自然就引起了當時道士的高度興趣,並將之和我國本有的天文體系結合起來。
然以星命而言,在十二宮傳入之前,我國已經有較為完整的星命預測體系,並且為常人所知悉,所以十二宮在庶民當中,並不是很普及。而其為人知悉,則是近年來的事情,尤其是在年輕人當中,更甚。十二宮占星的普及,就跟耶誕節、情人節一樣,是西方文化對我華夏輸入的結果。在古代,我先民以本土文化為主,外來文化是融入本土文明,黃道十二宮亦然。如今,則大有趁勢而起,喧賓奪主之勢矣!悲乎!
四、十二星座與十二元辰的對應關係
《靈寶領教濟度金書》云:「欲課五星者,宜先識十二宮及所屬,寅為人馬宮、亥為雙魚屬木。子為寶瓶、醜為摩羯屬土。卯為天蠍、戌為白羊屬火。辰為天秤、酉為金牛屬金。巳為雙女、申為陰陽屬水。午為獅子日,未為巨蟹屬月。」足見在宋朝的時候,道教不僅將十二宮列為星君之神,還將之具體運用於預測之中。明朝臞仙所撰《天皇至道太清玉冊?十二宮分》也是如此觀點,即「寶瓶子、摩羯丑、人馬寅、天蠍卯、天秤辰、雙女巳、獅子午、巨蟹未、陰陽申、金牛酉、白羊戌、雙魚亥。」
然而以今天流行的星座劃分來說,三月二十一到四月十九日是白羊座,四月二十到五月二十是金牛座,五月二十一到六月二十一是雙子座,六月二十二到七月二十二是巨蟹座,七月二十三到八月二十二是獅子座,八月二十三到九月二十二是處女座,九月二十三到十月二十三是天秤座,十月二十四到十一月二十二而是天蠍座,十一月二十三到十二月二十一是射手座,十二月二十二到一月十九是摩羯座,一月二十到二月十八是水瓶座,二月十九到三月二十是雙魚座。
如果換算成二十四節氣的太陽曆的話,寶瓶座對應的節令應該是大寒到雨水,也就是立春前後一月,雙魚座則是驚蟄前後一月,白羊座是清明前後一月,金牛座是立夏前後一月,雙子座是芒種前後一月,巨蟹座是小暑前後一月,獅子座是立秋前後一月,處女座是白露前後一月,天秤是寒露前後一月,天蠍座是大雪前後一月,摩羯座是小寒前後一月。
按照我國傳統的曆法來說,寶瓶所處大寒、春分、雨水三個節氣,春分前是丑月,春分後是寅月,根本對不上子月。其他各星座亦然。而月令在八字的推算當中是十分重要的地位,所謂命造之提綱是也。且道經所記載的星座,乃是逆行,而非順行者,筆者於此十分不解。
《欽定協紀辨方書》是滿清時期,修訂的擇吉之書,但是此書之編訂也參考了一些天文知識,認為天星之運行關乎人事之吉兇,這似乎是中外的共識。 《欽定協紀辨方書?卷十二?公規》云:「司天之職,首重氣候。推晝夜永短,以辨寒暑之進退。察經緯躔舍,以識中星之推移,皆所以奉天而為協紀之本。」《欽定協紀辨方書?日躔過宮》云:「日躔每月中氣過宮……故月將正月在亥,二月在戌,三月在酉,四月在申,五月在未,六月在午,七月在巳,八月在辰,九月在卯,十月在寅,十一月在丑,十二月在子。月建視節氣鬥杓也,月將視中氣太陽也。」
書中附有一表,即春分對應戌宮初度,清明戌宮十五度,穀雨酉宮初度,立夏酉宮十五度,小滿申宮初度,芒種申宮十五度,夏至未宮初度,小暑未宮十五度,大暑午宮初度,立秋午宮十五度,處暑巳宮初度,白露巳宮十五度,秋分辰宮初度,寒露辰宮十五度,霜降卯宮初度,立冬卯宮十四度,小雪寅宮初度,大雪寅宮十五度,冬至丑宮初度,小寒丑宮十五度,大寒子宮初度,立春子宮十五度,雨水亥宮初度,驚蟄亥宮十五度。
蓋所謂亥宮者,是說的方位。而亥月,則是節令,兩者並不存在啥關係。這些都是古代的天文知識,筆者愚陋,不甚了然。但是足見道教將十二辰對應十二宮而逆行者,乃是由於天文如此,並非無據之言也。可惜十二星座之傳入,雖然引起了道教界人士的重視,只是儒家人士於此不甚在意,致令失傳。道經中有關星座的只言片語,後人見之,如管窺蠡測,望而興嘆。只是如今有的大師、術士,將星座與生肖對應,筆者認為於理無據,不足深信也。
五、 關於道教對十二星宮融攝的思考
樓宇烈先生《百年國學啟示錄》說:「沒有本位意識的話,是絕對不可以與外來文化接觸的;一個民族失去了自主性,絕對不可以採取他族的文明,而只能是讓他族文明征服。如果你失去了本位,盲目追求別的東西,最終的結果就是成為別人的附庸,被其他文化征服。所謂文化的主體意識就是對本國文化的認同,包括對它的尊重、保護、繼承、鑑別和發展等。在這個過程中,既不要盲目自尊自大,也不要妄自菲薄,只有堅持自己的主體性,才能有效地、有針對性地吸收外國文化的養料,來滋潤本國的文化、發展本國的文化。有了這樣的主體意識,我們對其他的文化就有鑑別,才懂得要吸收什麼,把它吸收進來之後融合在自己的主體裡面,讓它變成營養,使自己身體長得更健壯,而不是吃了以後消化不良。所以我想這就是主體意識重要的問題。」
可以說唐宋道教對於西方黃道十二宮的吸納和融攝,是非常成功的。十二星座,我們也承認,也接受。但是仍然是以華夏文明為主體,黃道十二宮依附於二十八星宿而存在,既不是排斥,也不是通盤接受,而是將之納入了我們本有的天文觀之中。我們是以自己的立場上看,十二星座到底是個啥?一個非常開放的心態。比如當西方傳教士把地球是球體的觀點帶到中國的時候,明朝人也接受,《三才圖會》中就認為這個我國古人就提出過,比如張衡就認為宇宙是個雞蛋,大地就是雞蛋之中的蛋黃云云。要做到這點,就需要一個前提,就是文化的主體意識,對本土文明的了解和自信。
如今之人,唯西洋日韓之馬首是瞻,外國的月亮比中國的圓,趨之若鶩,而華夏文明之根基則日益薄弱矣!關鍵就在於缺少對本國文明的自信和了解。是故樓宇烈先生說:「一個對國家、民族的傳統文化沒有了解的人,對自己國家的文化傳統沒有自信心和尊重的人,是很難讓他生起愛國心的。我想在全社會特別是青少年當中要加強傳統文化的教育,提倡民族文化的主體意識,是十分重要、十分必要的, 也是十分迫切的。」
主要參考文獻
《靈臺經》
《紫微斗數》
《道門科範大全》
《欽定協紀辨方書》
《靈寶領教濟度金書》
《中天紫微星真寶懺》
《儒門重理折衷堪輿完孝錄》
本文作者:萬景元原文曾發表於《恆道》癸巳年春季刊
有人覺得最後一段單純只是離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