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前敘一?悲歡離合（三）
雖然深知這是大不敬，但是他還是隱忍不住，緊抓住對方的衣領(lǐng)逼至牆面，原來不甚有情緒起伏的狄黎諾思難得面露出滿腹無可渲洩的怒色，壓低嗓子低吼：「為什麼您不願意對我說？難道您認(rèn)為連我都不值得信任？」
他垂首瞇起眼眸，因為無法直視對方過於憤怒的神色而輕別向一旁，選擇沉默。
得不到任何回應(yīng)的狄黎諾思更是怒不可遏，他掄緊拳頭重重一揮，重捶在奧德瓦面頰旁的牆壁上，力道之強勁，甚至有股拳風(fēng)吹上他的面頰。
「我真是對您太失望了……老師，我將自己的一切毫不保留地奉獻(xiàn)給您與師母，沒想到您居然是這麼看我的……看您失魂落魄數(shù)日，您決口不提，居然要我對您施加催眠才讓您得以鬆口，我……是這麼不值得您信任的人嗎？」
得了問句，奧德瓦終能直視著狄黎諾思反問：「你的質(zhì)疑矇蔽了你洞悉人心的能力嗎？」
沉默許久，狄黎諾思輕輕吐了一口氣，這才鬆手。
「……抱歉，是我衝動了。」
奧德瓦整了整衣領(lǐng)沉重地?fù)u首：「沒事，我明白若你得知她杳無音訊數(shù)日的消息，肯定也無法冷靜的，之所以不告訴你，是因為你在碧落該處理的工作甚繁，若你拋下工作去尋她的下落，肯定會遭札飛索疑竇，你既身為影侍的負(fù)責(zé)人，我不再方便加重你心理上的負(fù)擔(dān)。」
「……一點蛛絲馬跡也沒留下嗎？」
「我……沒能找到任何線索，憑我一人之力……」
孤立無援。
明明身為掌管知名黑幫組織碧落之人，竟是如此無助、如此孤單。
除了狄黎諾思以外，所有人都可能被札飛索籠絡(luò)，所以沒有任何人值得信任。
享譽SS級殺手實力又能如何？在面對生離死別之際同樣無力。
就算狄黎諾思再想盡一份力，但是札飛索的嗅覺實在太過敏銳，只要他有一丁點異於平日之處，肯定會起疑心……
「我……明白了，我不會妄動的，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
「嗯……謝謝你，狄黎諾思。」
狄黎諾思沉重地輕輕搖首，此時的他根本無法大方接受奧德瓦的致謝，完全幫不上任何忙，只能在心裡頭乾焦急的滋味難受得緊，卻又無可奈何。
他不再打任何招呼，一語不發(fā)地離開了奧德瓦的辦公室。
門扉緊掩，奧德瓦一屁股坐回辦公椅上，慌亂而無助地將十指埋入髮絲，抓亂了一頭金髮。
這已並非心慌意亂四字足具形容的，面對碧落成員時候的他，還得硬是撐起平日的笑容。
簡直是……酷刑。
奧德瓦深知莎塔嫚離開的理由，她不要他為難，莎塔嫚既已不在他的身側(cè)常伴左右，此時的奧德瓦只要對外宣稱蠱惑人心的妖女莎塔嫚確實是黃泉臥底，下令大肆搜出她的下落，如此一來，奧德瓦便可重得領(lǐng)導(dǎo)實權(quán)。
但是……莎塔嫚還是低估了奧德瓦對她深似海的愛意，自己的一片善意卻造就了奧德瓦痛苦不堪的主因。
「嫚……妳怎麼忍心……妳可知道我們的乖兒子每天哭著要找妳，我這個父親卻沒有能力找到他的母親……妳怎麼忍心，讓我深刻體會到自己如此軟弱無力？」
奧德瓦沉痛地閉上雙眼，英氣勃發(fā)的眸子此時卻如無助的稚子，若是莎塔嫚見著他這樣的神情，肯定會不忍拋下他，給他一個溫暖的擁抱。
如今能給他溫暖的人卻不在了，他覺得冷極了。
身子冷了能穿衣，但心冷了，卻無人為他暖心。
『窩囊、太窩囊了！難怪你的女人要離開你，怨不得別人！』
一聽見聲音，奧德瓦警戒地瞇起銳利的眸子四處查探，但是聲源怎麼聽都像是由自己的筆記型電腦傳來的……
『不是SS級的殺手嗎？連聲源都無法判斷，我看也不過如此嘛。』
奧德瓦狐疑地蹙緊眉心，直視著筆記型電腦問：「……是誰？莫非入侵了我的電腦？」
『不需要這麼費勁，你的藍(lán)芽功能沒關(guān)，我不過是連結(jié)了你的藍(lán)芽系統(tǒng)罷了，算了，這也是我第一次和人對話，你會覺得疑惑是正常的。』
「你……是什麼人？」
『打開你的右側(cè)第一個抽屜，那個用透明玻璃盒裝著的東西。』
「透明玻璃盒……」
奧德瓦微鎖眉心，似乎思及了什麼，他打開右側(cè)抽屜，稍作翻找一番，只見裡頭有只作工精緻的透明玻璃盒中，一枚鑲著暗紅色寶石的銀色戒指安穩(wěn)地擱在盒中，但是上頭的暗紅色寶石卻隱隱透出紅芒，他稍感訝異地伸手取出玻璃盒，這枚戒指由札飛索手中接手?jǐn)?shù)年，他倒是頭一回見到紅色寶石發(fā)出亮光。
「Athene……」
奧德瓦將戒指由盒中取出，偌大的掌心擱著透出紅芒的銀色戒指，他低頭端望了一番，又抬首望直望著電腦螢?zāi)唬骸改闶钦f……你是Athene？」
『對啦，雖然我不怎麼喜歡這個名字……我記得札飛索告訴過你，說我擁有人工智能這件事吧？看來你倒是忘得一乾二淨(jìng)了。』
奧德瓦眉宇微蹙，一臉無辜的模樣說：「倒也不是真的忘了，只是我沒料到他說的人工智能居然會……會說話。」
『哼，我可是高人工智能呢，不過說說話罷了，何難之有？』
Athene的語氣既自信又高傲，奧德瓦將戒指拿在手中把玩，凝望著它問：「那麼，都過這麼多年了，你為什麼都不說話？」
『我只跟自己有興趣的人說話，不過我今天跟你說話倒不是因為對你有興趣，只是你那副窩囊樣看著就令人火大，實在令人看不下去！』
奧德瓦勾起一抹苦笑、半覆眼眸：「呵……是很窩囊沒錯，但是，我還能怎麼辦？喂，既然你是高人工智能……給我出個主意啊，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麼做？」
『憑什麼？雖然說長年待在那個狹小的抽屜之中觀察你們許久，我是不討厭你這傢伙沒錯，但是也沒喜歡到願意給你建議、對你伸出援手的地步。』
奧德瓦的左掌托著下顎，右手舉起戒指微笑道：「呵呵，聽起來，總覺得你像是在抱怨我將你冷落在抽屜中許久似的，不過說真的，你也要體諒我為人兄長的心情，看到你，我便會想起我亡故的妹妹，但是如果我知道你會說話、有情感，我也不會將你一個人鎖在小小的抽屜之中，那該有多無趣。」
『……我可不是人類，你想這麼多做什麼？』
「就算不是人類，孤伶伶一個無人可以說話、不能觀覽這個世界，還是會覺得無趣吧？」
『……』
Athene沉默無語，算是默認(rèn)了奧德瓦的一席話。
奧德瓦閉上眼眸道：「好了，剛才我說的都是些喪氣的玩笑話，倒也不是真的要尋求你的協(xié)助，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帶著你四處觀覽，不再鎖入這個抽屜之中，如何？」
『……真的可以？』
「當(dāng)然，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況且……我有我的私慾，現(xiàn)在莎塔嫚不在我身邊了，一些煩惱我也不願訴諸於我的孩子，至少，你能陪我說說話吧？」
『行，但是我無法忍受你現(xiàn)在這種鬼樣子，你要是老對我說一些無趣的喪氣話，我還是不會搭理你的。』
「我盡量吧。」
言盡於此，奧德瓦卻見電腦自動操作，自己打開了記事本，一串字句飛快地在上頭出現(xiàn)。
起初奧德瓦還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在他見到記事本上頭的那行字後，他瞠圓了一對紅眸，眸中搖曳不止。
──『你個蠢蛋，你的辦公室中被裝了八個竊聽器。』
換言之，莎塔嫚失蹤一事已經(jīng)曝了光。
Athene原來並不打算給予奧德瓦任何建議或提點，但是雙方在對話過後，它對奧德瓦的印象並不算差，這才選擇了以電腦輸入的方式提醒奧德瓦此事。
只見奧德瓦緊握雙拳，準(zhǔn)備起身尋找出竊聽器的裝設(shè)位置時，Athene連忙又在記事本上寫下另一句話。
──『說你蠢蛋還太便宜你，根本沒腦袋！別打草驚蛇！』
見了這行字，奧德瓦這才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是，在他人面前，他依舊得扮演著實力高強、自信絕倫的碧落老闆。
但是……
現(xiàn)今，事情曝了光……
他要怎麼力挽狂瀾？抑或是要順著莎塔嫚的意思，乾脆下令搜尋莎塔嫚的下落，好讓他奪回實權(quán)？
自己正如Athene所言──根本沒腦袋。
『喂！腦袋清醒一點，耍什麼笨！』
Athene與他之間的對話不過寥寥數(shù)語，就在這數(shù)言之間不知罵了他多少回，但也多虧它這麼一罵，讓陷入焦躁不安情緒中的奧德瓦醒了神，抬起首，又是一臉的徬徨無助。
Athene似是沒好氣地輕嘆過後，在記事本上又寫下了一行字。
──『雖然不保證能有實際效用，不過，讓我來幫你吧，但是……我有條件。』
奧德瓦瞇起眼眸，朝著手中的戒指投以詢問的意味。
──『我要乘風(fēng)在大街小巷之中狂奔，觀覽這個城市、享受疾速快感！』
奧德瓦將十指放上鍵盤，亦是在記事本上輸入了答覆。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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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殺手先生唱著搖籃曲》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