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少女意會到的時候,她的眼神迅速閃過一抹火光,接下來的事情讓少女失去了意識,強大的衝擊力道讓少女的臉重重往地面陷了下去,全身上下開始不自覺的痙攣,就像一隻沒被一擊擊斃的蟑螂一樣,抖動著身體。
「我,不會死。」灰髮男子也用同樣冷漠的口氣回話,並在回話的同時蹲下身體,就像在做什麼驚人之舉的準備一樣,兩人的雙眼對視且全神貫注的注意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雖然這麼說,」男子順手拿起一杯咖啡,喝了一口後接著說:「可我畢竟只是個被同伴拋棄的廢物而已。」
「咦?」少女震驚了一下,驚恐的看著手錶。
「怎麼了?」男子注意到她臉上的驚慌失措,關切的問道。
「要……」
「要?」男子滿頭問號。
「要遲到了!!」少女慌忙的從床上跳起,也不管自己身上的衣服換過沒有,隨手拿起放在床尾的書包,連頭都沒有回的就奪門而出了。
男子嘆了口氣,閉上眼搔著頭說:「果然我跟你們還是不同的生物啊……」
※※
在車子快速往來的交通要道上,矗立著一間學校。
或許有人會疑惑,為何在交通要道上還要蓋一間或許會影響交通的學校?
當然,問這個問題的人,已經被這間學校所培育出來的成果給壓得服服貼貼。
這裡是國立臺灣大學的附屬學校,簡稱為臺灣高級中學。
目前這間學校處於實驗階段中,只提供跳級生就讀,並培育國家的高等精英人才,而且學費全免。
也因為某些原因,所以少女目前就讀著這間學校。
一道匆忙的身影奔馳著。
少女一邊看著手錶,一邊加快腳程,生怕錯過了什麼。
從遠處就可看見一名身穿迷彩服、帶著墨鏡、雙手交叉的一名女性教官站在校門口,正以嚴厲的眼光巡示著周圍是否有還沒進入校門的學生。
「等一下!」少女用有如疾風一般的腳程衝到了校門口,把身子向前一彎,開始喘氣。
「趕哪班的火車啊?」教官用手摸著少女的頭。
或許是跑得真的太累了,少女連回應的話都說不出來。
「你身上的制服怎麼這麼髒?」教官問道,並把少女提了起來,關起了校門。
「好了好了,教官,我可以自己走了啦!」少女在空中掙扎著。
「不行,要懲罰一下才行。」教官笑了一下,隨後鬆開了右手。
「先進去洗個澡吧!請假的事我幫你搞定。」女教官把少女提到了學校專用的盥洗室,並把教職員工的IC卡刷了一遍。
「……」少女雖然覺得她的方式有些粗魯,但果然心底還是個好人。
刷完卡後,與少女身高差不多的女教官就這麼揚長而去,而盥洗室的使用次數也從零增加為一。
少女脫下因為被人踩過而變得髒兮兮的制服,並放置於一旁的衣物籃裡,打開了蓮蓬頭。
她在清洗自身的同時,重新從鏡子裡檢視了自己的身體一遍。
在少女白皙的胴體上,有著一片不和諧的紅色痕跡。
雖然她並沒有特別在意外表這種東西,但若全身都是這種東西可就糟了。少女心想。
洗太久可不好呢。少女關上了水龍頭,隨手拿起一條掛在淋浴室外的紫色乾毛巾,快速把全身上下裸露的水珠擦乾,並換回了原本的制服。
雖然制服沒有任何改變,但至少身體乾淨就好了吧?少女一邊這麼想著,一邊走向了教學區。
走入了一年四班的教室,少女走到自己的位置後,抽出椅子,習慣性的把書包掛在桌子的左緣,開始拿出一些零零總總的科用課本。
「小敏──」一名同樣有著黑色長髮、帶著眼鏡的知識型少女走了過來,喚了少女的小名。
這名少女叫做王靜夏,是本學校裡數一數二的天才,擁有IQ一百七十的高智商,同時也擁有苗條誘人的身體曲線,可謂之是一名完美無缺的人才。
靜夏習慣性的把整個上半身趴在少女桌上,訴說著她所得到新知識等等的瑣碎雜事,而少女則是一邊翻著課本,一邊偶爾回應一下她。
「小夏。」少女突然打斷了靜夏的話。
「嗯?」少女投以一個笑容。
「如果,我是說如果喔。如果,我不是人類了,你還會願意跟我做朋友嗎?」敏樺冷靜的詢問著,就像一杯毫無波紋的水一樣平靜。
「可以喔!如果你願意讓我拿來做實驗的話。」少女開玩笑似的話逗笑了兩人,於是少女撇開課本,開始進行些較為輕鬆的對談。
如果,永遠不要讓她知道就好了。
少女心裡的想法反覆打轉著,原本開心的笑臉也慢慢黯淡了下來。
「怎麼啦?」「沒事!」
上課的鐘聲開始迴盪於整個高中之中,解救了有點無話可說的敏樺。
少女鬆了口氣,開始面對黑板上那整齊卻不一定讓人的大串公式。
在這個時候─────
「九八、九九、一百!」灰髮男子雙手伏地,在壓低身軀的同時數著數字,好像是做了一百下的伏地挺身來著。
流了滿身汗的男子規律性的喘著氣,就像個游刃有餘的專家一樣,絲毫沒有消耗太多體力。
他把沾滿了汗臭味的衣服脫掉後,露出了背後大片的傷痕。
若你認為這只是個普通的傷痕那你就錯了。
這道傷痕覆蓋了男子的整個後背,而且還是一片如同食用色素染過的人工黃。
他把手伸到了後背,壓了下去。
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只是男子的手穿透了那片黃色的傷痕而已。
他撫摸著,閉上了雙眼,就像在打量什麼似的,把手從傷口抽了出來,上頭沾滿了些許的黃色汁液,聞起來就像蜂蜜一樣,不,或許跟真的蜂蜜放在一起,也會有人分不出來吧?
鈴鈴鈴鈴鈴!男子口袋裡類似手機的東西響起。
鈴鈴鈴鈴鈴!他似乎開始猶豫要不要接電話。
鈴鈴鈴鈴鈴!電話的鈴聲開始變得急促,他這才拿起電話,按下「接聽」。
「Bee,任務做得如何?」手機傳來一聲幸災樂禍的聲音,周圍還有著不同的畸形笑聲,讓男子起了一點青筋。
「……還可以。」他勉強回覆了一句。
「你要感恩這次任務,可以讓你徹徹底底的死去。」
男子接起電話,聽著電話裡的冷言冷語,握緊了拳頭。
「不要,再打電話給我。」他用極為冰冷的語調緩慢說著。
「蛤?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那聲音白目的問了一句。
「我說,不要,再打電話給我!」男子不爽的大聲吼著,說完後就把手機從公寓的窗戶外隨手一甩,手機從高度八樓的高中快速墜落,摔成了兩半,還被車子輾了過去。
隨著怒氣的發洩,男子的手放鬆了力道,放進了口袋。
「那麼,今天的晚餐要吃什麼呢?」他摸了摸口袋裡的錢包。
※※
時間很快地來到了下午的最後兩節課:體育課。
敏樺和靜夏換上運動服後,自然又是別人的焦點,彷彿百看不膩似的。
「嗯───」靜夏伸長雙手,將手指交叉後開始拉筋,而敏樺則是把手扶著肩膀,轉了轉頭。
「跑完兩公里就自由了對吧。」敏樺不厭其煩的問道。
「當然嘍。」靜夏向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兩公里,這是培育人才知識以外技能中相當重要的一環,除了重視知識以外,還要訓練體力。
兩公里,也就是五圈,即使用整節課的時間來跑也不怕跑不完吧?
或許是因為白天問的問題所害,敏樺跑步開始變得不太專心,差點被操場上的紅土給害得摔倒。
「專心一點啦,都快跑完了。」靜夏拍了拍敏樺的背,示意她專心。
沒想到這一拍反而讓原本心不在焉的敏樺摔了一跤,膝蓋摩擦到為了增加摩擦力的紅土,傷口顯得險象環生。
「對……對不起!」靜夏立刻蹲下身來觀看敏樺的傷勢,沒想到她扶起敏樺後看到的,居然是一片早已復原的深紅色透明傷口,宛如市面上賣的果凍一樣。
「妳……」靜夏對於眼前的情景目瞪口呆,而敏樺則是用手遮起了臉,邊哭邊帶有淚音的不斷說著:
「不……不要看裡面……拜託妳……不要看了……」
然而,這時操場上的人們開始蠢蠢欲動了起來。
終於到了嗎?驗證友情的瞬間。
空氣在那個剎那凍結了起來。
一方是因為與外星人相撞而被感染「Jelly(果凍)」的異變人類,而另一方則是發現好友發生異狀,而顯得不知所措的普通人類。
裂開吧!友情的鎖鏈!
※※
「能夠站起來嗎?」少女自剛才持續許久後的沉默,所說的第一句話是這樣的。
「嗯!」敏樺揉揉哭紅的雙眼,順著靜夏伸出的手一拉,起身站了起來,雖然站的不太穩固就是了。
雖然腳被擦到很痛,但昨天的回憶給了少女一個警訊:「受傷了就快跑!」
「快!」敏樺忍著或許扭傷的痛苦,左手反手一抓,抓住了還因剛才情況而顯得不知所措的靜夏,半拖半拉地跑了起來。
果然不出少女所料,整個操場已經陷入全體師生神智不清的狀況,每個人的瞳孔彷彿失去了焦距一樣,反映不出人的影像。
「那邊有樓梯!」也不管這樓梯通往的地方是不是死路,兩人就這麼跑了上去。
而在她們身後,有著比討債集團還要更恐怖的東西……
同個時間,在這個時候────
「啊嚏!」男子用手捏著鼻子,抹了抹手,鼻子聞到了某種異味。
這味道不是一般家庭的炒菜香,也不是附近施工的柏油味,而是一種帶有淡薄甜味的一股香味。
用膝蓋想就大概知道是誰。男子咬了咬牙,握緊手中裝著麵包的塑膠袋,快速地在人行道跑了起來。
「沒路了……」跑道與其他樓層完全分開地獨立樓層的敏樺與靜夏,看著通往四樓天臺的路被鐵門鎖死後,急忙躲到了三樓的自然教室。
緊張的氣氛會讓人情緒激動,進而讓人說出一些平時不敢說出的真心話或氣話。
敏樺不安的看著靜夏,等著她真實的回答。
「妳是不是在等我問妳?」少女質問,眼神帶有一絲思慮過後的堅定。
就在敏樺即將說話之時,她又補充了一句:
「我不會歧視妳的。」少女心裡怔了一下。
「妳應該知道我的智商超群這件事吧?」靜夏問。
少女點了點頭。
「那麼,歧視妳,不就等同於在歧視我嗎?要說怪物,我也是怪物。」少女以澄澈的雙眼,隔著鏡片看著敏樺說道。
「我已經受夠被人歧視的感覺了!」少女像要發洩什麼似的甩動著雙手,給人一種莫名的可愛感。
敏樺被這甩手的動作給逗笑了,直說:「這才像妳嘛!果然是我自己想太多了......」
「那麼,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簡述一遍吧?」敏樺好像看到了靜夏的眼睛閃爍著一絲「好奇」的光芒,應該是幻覺吧。
「呃……這件事情是在昨天我帶我弟弟出去公園玩的時候……」少女勉為其難地把昨天腦海裡的記憶全部挖出,說出了事情的始末。
少女一邊抽著血,一邊問道:「所以,這一切都是你撞到了那個自稱是『外星人』的男子後開始的?」
敏樺一邊皺起眉頭,忍受著抽血的痛,一邊點頭說是。
至於為什麼會抽血呢?那是由靜夏所提出來的點子,藉由分析血液裡的成分來判別感染的嚴重程度。
畢竟這裡也是自然教室嘛,要說專業的器具應該也是有的,雖然平時很少讓學生來這裡操作就是了。
一道窗戶破碎的聲音,讓兩人嚇個正著。
「沒事吧?」灰髮男子從破掉的窗戶探了探頭。
「不要嚇我好不好!」敏樺罵道,隨即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安撫自己。
靜夏就像見到什麼稀有生物的把整個人打量了一遍,接著問:「妳就是敏樺所提到的『外星人』嗎?」
男子先是嘆了口氣,接著把身上穿著的黑衣脫掉,說:「我不叫『外星人』好嗎?我的代號叫做Bee(蜜蜂),以後不要再叫我外星人了。」看樣子他對於外星人這個字眼感到非常敏感。
「你來這裡做什麼?」
「講壞消息。」
「什麼壞消息?」兩人一齊問道。
「昨天被感染的那群人,果凍化(Become Jelly)了。」Bee把窗簾拉開,外頭滿是一群群全身血紅卻沒有任何外傷的人,而且身上都有著一個特點:「身體內部有著一顆顆的小粒氣泡」
看著窗外慘不忍睹的情景,敏樺問了一個問題:
「有辦法救嗎?」
灰髮男子沒有回答,只是從塑膠袋裡拿出麵包,問:「要吃嗎?」
敏樺好像了解了他沒有回答的原因。
於是她也跟著從塑膠袋裡拿了一個牛角麵包出來,啃了位於最邊邊的尖角。
靜夏則是接過男子傳來的麵包,說了聲謝謝後也打開包裝吃了起來。
「其實,不是沒有方法可以救。」男子把吃剩的包裝紙揉成一團後,放到了塑膠袋後說。
「但是你剛剛怎麼不回答?」
「……你早上肚子餓就可以,難道我就不行嗎?」Bee無言以對,只好起身走往靜夏的旁邊,看著她操作著機械。
「妳在幹嘛?」
「我在分析敏樺血液裡的成分。」少女推了推眼鏡後說:「能讓傷口在一瞬間就癒合,這代表這一定不是普通的病毒,而且是強迫人體突變的一種病毒。」
掌聲響了起來,男子笑了。
「果然是聰明人,不過可以不用檢驗了。」
「……為什麼?」
「因為一切都可以被中止。」
男子突然一句語出驚人,讓兩人重新燃起了希望。
「那麼,你要怎麼說服我呢?」
「說服?」兩人一陣疑惑。
「我既是這果凍病毒的帶原者,同時也是解藥。」男子脫下衣服,露出了背後黃色的大片痕跡。
「這……這是?」
「這是果凍病毒和其他病毒結合在一起的結果,而這種病毒很罕見地必須用啃食的方式來傳播。」
「也就是說,」男子清了清嗓子。
「你們要給我一個不讓人類滅亡的理由。」
「只要我認為可以的答案,就算你過關。畢竟現在的範圍已經被政府給縮減成只有北部地區了呢。」
靜夏看著敏樺的眼睛,但是卻從她的雙眼看不到任何的東西,只有單純的眼白還有眼黑。
她開始冒汗,身體開始顫抖,接著有些無力地跪了下來。
「為什麼!」她用手搥打著地面。
「人類已經萬惡到我說不出好話了啊!」靜夏蹲了下來,把手搭在她的肩上,神情變得嚴肅。
「人類,地球最強大的生物,就可塑性而言。」灰髮男子開始說著。
「但同時,你們也進行著不斷的惡性循環,無論是有信教還是沒有信教。」
「你們的科技進步,也讓你們的環境退步,最後地球沒有辦法居住居然就開始積極往外太空發展?」
「生物最原始的食物鏈都被你打亂了,沒有什麼東西是你們奪不走的。」
「無論擁有多少的資源,都還是嫌不夠,生怕被別人搶走一樣。」
「我就不多說了,總之我對你們的行為感到非常困惑。」
他躺了下來,把雙手放在頭後。
「這個晚上,你們自己想想吧,說服的話。」
靜夏不知從哪裡拿來了兩條毯子,說:「反正在這種狀況怎麼多想都沒有用,就先睡會兒吧!」
少女看了一下手錶,才發現已經是深夜時分了。
教室裡剛好有著一臺收音機,然而目前它的存在只是擺飾。
靜夏沒有想太多,倚著教室的桌子就睡了起來,反倒是敏樺閉上眼睛後,不斷想著事情。
雖然她沒有多說,但她現在實在是睡不著。
未來的世界會變得怎樣,她完全沒有頭緒。
難道,就要這樣順著他們的本意讓人類自己啃食殆盡嗎?
不,不對,人類生存的價值不是這樣的!
少女微微縮起了身子,抓緊了毯子。
「我絕對,絕對會想出來的,人類生存的意義。」少女在心中對著自己這麼說後,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像累壞似的很快就睡著了。
待少女熟睡之後,本來躺在地上的灰髮男子起了身子,撥了撥亂掉的頭髮,以像嘲諷傻瓜的語氣說著:
「身為生物卻不知道自己為何存在的意義嗎?真是諷刺。」
他小心翼翼的打開窗戶後,把放在桌上的收音機帶了出去。
他先是檢查了一下收音機有沒有壞掉之後,接著拉長了收在收音機頂端的天線,把聲音調成人耳可以聽見的最小聲音後,轉動著頻道。
在這種非常時期,轉到哪個頻道都是一堆吵死人的雜音,真要說的話,那也就只有國家專用在緊急時期所開放的特殊頻道而已。
在緊急時期,所有的廣播電臺都將被禁止,唯一可以拿來收聽或者發布緊急命令的,只有那滿二十歲國民才知道的特殊代碼:「九一三」
換成電臺的代碼就是FM=91.3,就某方面來說,算是國民皆知的一種國家機密。
Bee也不知道是從哪個特殊管道知道的,想必也是些不太乾淨的管道吧?
他罕見的戴上了塑膠手套,隔著手套調整著細小的微差,雖然戴上塑膠手套會減少一些摩擦力,導致調整困難,但他還是勉強做到了,花了十幾分鐘就是了。
他不知道從哪裡拿來一條耳機,把耳機插入收音機插孔後就開始專注聆聽了。
在插入的瞬間,雖然有些雜音,但那也只是一剎那的事情而已,接下來傳入耳朵的都是清楚且清晰的人聲。
「……果然人類這麼快就想到解決辦法了嗎?」他打開礦泉水,大口喝了幾口。
廣播是這麼說的:「請各位不要擔心,目前的狀況都在政府的控制之下,受災的災區已經被侷限於臺北地區而已,請各位不用太過擔心。」
居然還說了兩次嗎,是想讓誰不擔心啊?男子不禁暗罵。
「這種病毒可不是人類可以控制的啊!」男子無奈地抬頭看著夜空中的滿天星斗,沉默不語著。
※※
少女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讓她小小抖了一下。
她連眼睛都沒有睜開,就習慣地把鬧鐘按掉,但她這次按了之後卻沒有讓鈴聲停下,使她有些煩躁。
她有些不耐煩的憑著手指的觸感滑了幾次,鈴聲卻讓一旁地板休息著的靜夏醒了過來,慌忙地戴上眼鏡,問:「怎…怎麼了嗎?」
敏樺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歉說:「抱歉,因為依照我的習慣,鬧鐘應該停了才對……」
「咦?」她不可置信的看著手機,上頭顯示著一篇未接來電。
「Bee先生也不見了呢!」靜夏環視著只剩兩人的自然教室,像報告現況似地說著。
「那麼這通電話……」敏樺吞了口口水。
「打回去吧!」靜夏自動地在手機上滑動了幾下,撥回了那通未接來電。
沒想到電話還可以接通呢!果然不愧是臺灣首都嗎?都發生這種事了還有基地臺……
「喂?」一名熟悉的男聲傳來,看樣子應該是Bee。
「你們不要出來。」他只說了這麼一句話,就掛斷了電話。
少女不死心的再次撥回,卻是轉接語音信箱……
「我說,你有想過嗎,小夏。」敏樺看著手上的傷痕,有些感傷地說。
「人類為什麼要生存呢?人類這種生物生存的意義為何呢?」
沒有回答,但隱約可以聽見靜夏微弱的呼吸聲。
「……那又怎樣?」一句出乎意料的問句打破的沉靜。
「?」「我是說那又怎樣?」她的語氣開始轉為強烈,而且帶著憤怒。
「我問你。」她提出質問。
「你覺得一隻狗或一隻老鼠會想過自己為何要生存嗎?」
敏樺遲疑了一下,但悄悄回了句:「你又不是狗或老鼠……」
靜夏脹紅了臉,甩了甩手說:「唉呦!這又不是重點!」
「我要說的是,為什麼要想這種東西呢?」
「為了不讓人類滅亡。至少我是這麼想的啦!」
「真的嗎?」
「我直接說好了,我這個人不喜歡賣關子。」
少女用手指著敏樺說道:「你的心變了,變成一個偽善者了。」
「妳憑什麼說我?」敏樺的音量大聲了起來。
「難道決定權在妳身上?」她不悅地推了一下靜夏。
「是不在我身上沒錯。」少女低下了頭。
「可是,妳會不會把自己身上的壓力壓的太重了一點?連讓你這種有聰明頭腦的女生都失去正常理智的問題會不會太小題大作了一點?」少女抬起頭,神情認真地說。
敏樺的氣燄逐漸緩和了下來。
「妳旁邊還有我,我不管妳當不當我是朋友,但至少我當妳是。」少女突然伸手握緊了敏樺的手。
地上開始滴了幾滴水。
「嗚……」少女不說什麼,只是一個勁的流淚。
「我……前天真的很害怕……就怕死了沒有辦法見到我所心愛的家人和朋友們……」
她一邊用手擦著眼淚一邊不甘心地說著:「……我平時明明就是不哭的……都是被妳給害了……」
少女一邊從口袋裡拿出手帕替敏樺擦拭著,一邊笑著說:「至少妳哭出來就好點啦!」
所謂的患難見真情,我想也是這麼一回事吧?
同個時間,在灰髮男子這裡。
兩個身影慢慢的走著,走著。
踏著可媲美節拍器的規律腳步,兩人就像沒看見對方似的擦身而過。
「……Zero……」灰髮男子如此稱呼著把黑色長髮綁成一束、手中拿著短刀、臉上留有山羊鬍的男子。
「來自外太空防衛總署的外星物種獵殺部隊,俗稱『自由傭兵』的獵人,Zero。」
男子沒有回話,但冷酷的眼神就足以說明兩人來此相會的理由。
「我們之間,該做點了斷了吧?」男子挑釁的對話,讓看起來有豐富實戰經驗的黑髮男子,皺了皺眉頭。
「這是最後一次,我看見你的臉了。」他卸下了背後的登山包。
「你有什麼遺言就快說吧。」有如老鷹一般的銳利雙眼,彷彿要看穿世間萬物似的散發著無法違抗的帝王氣勢。
「我,不會死。」男子脫下了身上的黑色大衣,大衣裡綁的滿是鐵塊。
「因為我只為了活而活。」
兩人的樑子,是從當傭兵的時候就開始的。
身為外星人的間諜的Bee,因為分析了傭兵在人類中擁有一定的戰鬥能力與世界機動性(就是類似會在世界各地的戰爭之中徘徊),而選擇了這「職業」。
在當傭兵參與戰爭的當下,他也在各地觀察著人類的生活型態,並對戰爭感到乏味。
當時在部隊中有著數一數二戰鬥能力的菁英傭兵,就屬Bee跟Zero吧!
兩人在當時的部隊中都是隱姓埋名且皆使用代號稱呼的神秘人士,而Bee則是開始對Zero好奇了起來。
Bee本身因為體質本身就與人類不同,擁有比人類強健的體格好像也那麼理所當然。
而Zero是他看過,超越人類且跟他可以平起平坐的「人類」。
但真正讓他感到驚訝的是永無止盡的鍛鍊,就好像他是為了鍛鍊而生的,用這種說法也不為過。
不只如此,而且他的興趣也很特別。
當其他人都在抽菸時,他卻只吃糖。
不管在什麼城鎮,通常可以看見糖的身影,而他每次都從廢棄的倉庫中搜出一點,隨後放入嘴中。
他的理由很簡單:「補充熱量。」
雖然看起來很不符合他冷酷的個性,但從沒有人笑過,也不敢笑。
在大致探索完畢之後,Bee提出了退出傭兵的要求,卻不被眾人所接受。
「難道是雇主給你的錢太少嗎?」
「別走嘛!你這麼優秀。」之類的話此起彼落,雖然他的心意還是沒有改變就是了,因為他也沒有留下來的理由。
平時沉默寡言的Zero,罕見地說了一句話:
「今天晚上十二點,帳棚外的仙人掌旁等我。」就只有這樣,沒有額外的說明。
他會意的點了點頭,跟隊長討了把槍和幾顆子彈防身後,背起睡袋走了出去。
雖然他們目前露宿的地方是位於非洲的撒哈拉沙漠,但灰髮男子還是義無反顧地步入了沙漠之中。
最後,他爽約了。
沒有人知道他是故意爽約還是怕了,但所有人知道的是,在那個他沒來的夜晚之後,Zero莫名其妙地失蹤了。
Bee失約的原因有很多,但其中有個理由對他而言是最致命的。
那就是───Zero是為了獵殺他才進來的。
他的身世非常神祕,也沒有人說他不是潛伏於部隊中的間諜,但目前可以確定的是,每當Bee出現一次,他也會出現一次,而且每次幾乎都是用拳腳來對話,實際上的口語交談非常稀少。
「我說,你原本知道我的身份嗎?」灰髮男子從容地作著暖身操。
「知道。」黑髮男子拿起短刀,把束起的頭髮從束起的部分切了下來,頓時地上變得滿地黑絲。
「那你為何不在那時就下手呢?」
「因為我當你是夥伴,不當你是外來種族。」男子擺好架式,預備開戰。
「果然,」灰髮男子衝了上去。
「我跟你們還是不同的種族。」
※※
在一片廣大的灰色廣場下,兩個身影急速交錯著。
雙方皆採取保持警戒心的試探性攻擊,就怕對方留了一手自己想不到的陰招。
不過就現況看來,還是Bee略占上風。
首先是他本身就有被果凍病毒所突變的再生能力,第二個是他本身就有一定的武術基礎,但即使這樣,Zero也不像被壓著打的逆境。
交戰還不到十分鐘,彼此之間就已經互相揮舞過不知道幾百下的拳頭,十足有著想把對方幹掉的決心。
但還不夠!
兩人同一時間拉大了彼此之間的距離,而不再採取近距離式的攻擊。
Zero先是像變魔術一樣「摸」出了一把步槍,而Bee也同一時間從地上把剛才脫掉的衣服撿起後,披在身上。
「你是知道我會用什麼子彈所以才這樣防禦嗎?」男子問。
「是*達姆彈(註一)對吧?」Bee問道。
男子沒說什麼,只是開始了小跑步。
灰髮男子沉默不語,只是像在甩毛巾一樣自在地使用黑色大衣來防禦及攻擊。
就算是身經百戰的傭兵,也無法違抗如同一輛汽車直接撞過來的強大衝擊,所以一旦被掃到也只能乖乖投降了。
黑髮男子雖然看似劣勢,卻不斷躲過男子的攻擊,並觀察著黑色大衣的弱點。
對,弱點,如果真要說的話,那就只有一個弱點。
那就是空間有限,大概只有人的半個身體長而已。
所以如果用機槍掃射不同的部位的話,男子就會超過「再生限制」而斷手斷腳。
物理中幾乎不變的法則:「質量守恆」
人體的再生也是相同的道理,並不是無限再生,而是有限再生。
捨去了花費時間的再生代價,就是身體會大幅消耗能量。
消耗的程度,就好比把一個人一天的能量榨乾一樣,隨著再生的多寡,甚至會死亡。
因此,現在的情況應該算是勢均力敵。
「過了這麼久,你的身手還是沒有退步啊!」灰髮男子擦去臉頰被子彈擦過而頻頻流血的傷口,笑著說道。
「哼,你也不差。」黑髮男子一邊抖著全身,一邊像是給予稱讚的說著。
雙方都被各自的武器所擊中,而且還站著。
「這樣好了,」灰髮男子提出了一個建議。
「我不拿大衣來防禦,但你也要站著定點不動,否則這樣分出勝負的時間實在太慢了。」
「想提早死是嗎?」「或許吧。」
語畢,氣氛立刻從看似熱血的戰鬥場面變成了搏命的奪命場面。
灰髮男子一邊以高速跑著,一邊甩動手中綁滿鐵塊的黑色大衣,不斷以逆時鐘的方向旋轉,想必被打中一擊就KO了吧?
黑髮男子雖說站在定點,卻在他說完之前就慢慢退後了幾步,拉開了大概十幾公尺的槍擊最佳距離。
灰髮男子以時左時右的不規則移動手段擾亂著Zero,但Zero手中的步槍就像跟Bee的腳步連在一起似的,槍口與他呈現著永遠的一直線。
男子開了幾槍,Bee的身上立刻冒出了幾個大洞,但卻又在短短的幾秒間快速癒合,看得出中槍的痕跡也只有他臉上那極力忍痛的臉而已。
其中一槍命中了Bee揮舞大衣的右手,就像戴手錶一樣,他的手微微停止了揮動大衣的動作,卻在手即將鬆開等待復原的當下,把自己的後背像暴露要害似的倒著前進。
子彈在擊中男子背部之後,沒有任何受傷的痕跡,簡直就像子彈被吸收似的。
接著男子猛然一轉身,眼睛看見了與少女之前所看見的相同景像。
黑色的一個小孔,正對著他的額頭。
「去死吧!」
「我還不能死!」
雙方同時嘶吼著,男子把轉動速度極快的大衣甩向了Zero,而Zero也同時扣下了板機。
碰!男子的身後一片血紅,但動作仍未停止。
碰!男子已經開始站不穩了,但動作還是沒有停止。
碰!強大的子彈撕裂力道讓男子開始往後倒下,鬆開了握住大衣的右手。
在極短的零點幾秒之內,Zero喘了一口氣。
隨後是,重達幾百公斤的高速鐵塊撞擊!
隱約可以聽見「喀」的一聲,男子的頸骨斷裂,斷的徹徹底底。
繼灰髮男子倒下後不久,黑髮男子勉強站立了一會兒,最後口吐鮮血,雙雙倒下了。
「……我還不能死……」這是男子闔上眼睛之前最後的一句話。
*註一:達姆彈
達姆彈是一種具有很爛穿透力可是打到會造成巨大撕裂傷(就是可能打到就一個窟窿)
的子彈。
鈴鈴鈴鈴鈴……
看似死亡卻還留有一口氣的男子,口袋裡的手機作響著。
鈴鈴鈴鈴鈴……
男子不為所動,身上裡所當然地佈滿著血跡和傷口。
鈴鈴鈴鈴鈴……
灰色的廣場周圍聚集了不少被味道給吸引過來的人,數量大概有整個臺北市那麼多吧!
鈴鈴鈴鈴鈴……
他們不停用手抓著鐵絲網,哪怕是手受傷了也想要占有那致命的香味,滿足那饑渴的軀體。
鈴鈴鈴鈴鈴……
男子像被電到似的微微抖了一下。
※※
「怎麼辦?電話打不通欸!」靜夏一邊跑著,一邊把手機闔好後跟一旁同樣在奔跑的敏樺報備。
至於兩人為何在奔跑,這就要小小解釋一下了。
因為兩人覺得在學校坐以待斃實在太過窩囊,而且又沒有什麼意義可言。
於是偷偷摸摸地走出空無一人(因為被味道吸引走)的學校後,順著「果凍化」的人群找尋著Bee的位置,可是事情並沒有她們想得那麼順利。
因為她們似乎忘了敏樺本身也是「Jelly(果凍)」的帶原者之一,因此也有不小的影響力的事實。
「我說,這下子不就離他們走的方向越來越遠了嗎?」靜夏在找了個地方躲起來後,有些不安的問道。
「我知道,不然只能用調虎離山計了。」敏樺用手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不會吧?」靜夏以為自己聽錯,接著問:「你的意思是你要去外面吸引那群『果凍化』的患者,然後讓我跟著人群去找Bee嗎?」
少女點了點頭,並活動了一下筋骨。
「不…不行啦!這樣太危險了……」靜夏或許是因為聽到了這種瘋狂但在現在處於合理的想法,連句話都講得斷斷續續。
就在少女正要接著繼續時,敏樺把雙手放在了靜夏的肩膀上,「相信我吧!」
這是句帶有強烈自信與安詳的話,稍稍安撫了少女內激動不安的心。
靜夏在看了少女許久之後,才終於吐了口氣,「妳啊,從以前就是這個樣。」
「老想著自己把全部的事情給攬下來……而且自己老做到七晚八晚的……」
「……就不能夠少負一點責任嗎?」少女把放在肩膀上的手拍掉,叮囑了一句:
「等我打電話通知妳位置之後,你要快點過來。」少女伸出小指。
「答應我。」
「嗯!」敏樺把小指伸出,與少女的小指勾了個勾。
「那麼,一路順風。」少女挑了條看似空曠的馬路,快速移動了起來。
靜夏看著部分人群被引走之後,本來打算用跑的,直到她看見了路旁停的一輛腳踏車。
那臺腳踏車身上的青黑色油漆有些剝落,但仍舊有著帶有光澤的表面,整體看來並無生鏽。
「……用完放回原位應該沒有問題吧?」她看了看四周,把腳踏車的腳架踢起後,乘上了腳踏車。
路上雖然充斥著人群,可是卻沒有特別的損壞或破壞,有的只是些人群互相啃食對方造成的掉落物品而已。
獨自孤身一人跟著人群移動的少女,形成了整個城市裡最大的對比。
那是種很奇怪的感覺,就好比在學校全班都穿皮鞋的時候,你卻穿著運動鞋,那種感到自己是「異類」的感覺會讓你的罪惡感不斷沸騰,總之就是會很不自在。
前提是他們都是正常人的情況下。
靜夏的頭髮隨著腳踏車的加速而飄散著,但她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眼神閃爍著些許的落寞。
※※
敏樺在吸引人群注意的時候發現了一件事。
她發現她的身體開始變得沉重,與其說是沉重,不如說是一種全身被東西填滿的異樣感。
這讓她有點想吐,頻頻作嘔。
可是現在可不是什麼可以悠閒散步的時機了。
她下定決心似的對抗著體內那股不適的感覺,且找了間公寓躲了進去。
看似有保全系統的公寓,因為人群的暴走而失去了功能。
當然,門是開的,就如同一個被打破防禦的城堡一樣,可以躲藏但是不能躲很久。
少女進入公寓後就是不斷的爬樓梯,企圖觀望距離遠些的人群走向,好摸清楚Bee的位置。
「沒記錯的話……那邊好像有個廣場。」她倚著頂樓防止掉落的鐵欄桿,把頭探了出去。
才幾分鐘的時間,人群就已經把公寓的最後一道防線──鐵門,給敲開了。
在人群發狂似的衝入公寓之時,一名全身包裹的緊緊的女性若無其事的混在人群之中,悠閒走了出來。
「沒想到那麼摳下一點肉也那麼有效果。」這是她在走過門後的一句喃喃自語。
「不敢放心愛你……再愛就傷感情……」少女的手機鈴聲響起。
少女在脫離人群之後,在一個較為安靜且空曠的角落接起了電話。
「靜夏嗎?」她問。
「妳還好嗎?」電話那頭問道。
「不太好,這身衣服熱死我了。」少女抱怨著。
「我看到一群人以圓形的方式圍著Bee,雖然他們還在抓鐵絲網就是了。」
「在廣場那邊對吧?我馬上就到。」少女說完後開始跑了起來。
她或許現在做的事情連她都不知道意義為何,可是她只知道一件事。
把Bee找出來!
同一時間,在廣場這邊。
鐵絲網被人群用得快散開了,而且他們的手都處於破皮擦傷後生成果凍狀傷口的慘狀。
靜夏混在人群之中,從鐵絲網的底部空隙爬了過去,並慶幸他們沒有動腦。
廣場上躺著兩個人。
一個是她從未謀面的黑髮男子,而另一個是身受重傷且微微裸露出上半身的Bee。
靜夏理所當然的走向了Bee那邊,確認了他的傷勢。
她先是按著他的脖子,量了量脈搏。
「現在就等你來了,敏樺。」少女望著天空,守候著她的到來。
大概過了半小時,少女終於氣喘吁吁地看見了廣場的邊緣。
鐵絲網被一群除了追尋本能以外別無理智的「人類」給用斷,但有一個身影快速地把進去的人群給擊倒。
那是,嘴角還掛著黃色「血跡」的Bee!
他的眼神佈滿著血絲,簡直就像從鬼門關走過一回的「人」一樣。
「快過來!」遠處傳來一聲吼聲。
少女急忙脫下戴在頭上掩人耳目的帽子,跑到了灰髮男子身旁。
對於要回答什麼答案不讓人類滅亡,她心中大概有了些底。
這種問題或許答案很多變、很任性、很無腦。
但如果有可能的話,她想這麼回答:
「因為還沒結束。」
但在這之前,男子向少女們卻說了一句話:
「我想我恐怕要死了。」
兩人先是露出了震驚的神情,隨後開玩笑似的問:「不會吧?」
「我很少開玩笑。」男子認真地說道。
「我想了想,如何用最有效率的方法讓全部的人類一次得救。」
「但是,在這之前,就要是妳的回答而訂了。」
靜夏看著敏樺,她一臉非常害怕回答錯的樣子。
少女面有難色,最後整理了一下情緒,毫無畏懼地說出了心裡的答案。
「因為,還沒有結束。」少女用力地說出了這句話。
「噢?」男子起了興趣。
「如果你讓人類這麼簡單就滅絕的話,就沒有懲罰的價值了。」少女開始滔滔不絕地說道。
「人類遲早會死,會嚐到自己所造的苦果。」
「從一出生開始,就是懲罰的開始。」
「世界遲早會毀滅,而你們外星人就算不用插手我們也會自然滅亡。」
「那麼,比起生不如死的程度,到底是哪個比較嚴重呢?」
男子笑了。
「是呢,到底是誰忘了這個簡單的問題?」他說完後稍稍沉默了一下,思考著什麼。
「其實我們根本就沒有要讓人類滅絕的意思。」
他剛剛說出的這句,明顯讓兩人放了下心。
「不然,範圍就絕對不會只有臺北這個區域。」他像是要澄清什麼似的加重了語氣。
「嗯……」兩人只能乖乖的認同。
病毒這種東西有些傳染力強,而且殺傷性也強。
若是不慎保管的話,或許會出人命。
當然,這次沒有出人命就是最好的結果,至少她們沒有看到就是了。
「所以,」靜夏試探性的問道。
「現在的意思是答案通過的意思嗎?」
男子把身子轉了過去,背對她們回道:「大概,至少我在想出比這個更好的答案之前都不會動什麼手腳。」
男子突然轉過身來時,手裡已經多了一條細線,線上還綁了塊銅板。
「我說……你該不會是要……」還沒等敏樺說完,男子就開始像單擺一樣晃動手中的細線。
靜夏試著閉起眼睛,但男子帶有蠱惑人心的磁性嗓音卻在她的腦內盤旋著。
「難道……這不是普通的催眠嗎……」兩人彷彿說好似的一同倒下,灰髮男子把兩人安置於鐵絲網外,有些感慨地說:
「抱歉,我們不想留下蹤跡,也不希望別人傷心。」
在臨走之前,他在兩人耳邊說了幾句只有當事人才能聽到的話,沒有很長。
他開始悠閒的走回廣場中央,從口袋裡拿出了搖控器。
「那麼,灰飛煙滅吧,我。」他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是這樣的。
在廣場的中央立刻掀起一陣強大的爆炸強風。
其實他本來就已經超過再生極限很久了。
連長回自己的身體都有困難的他,實在不能讓被人啃食。
於是他只好使用了下策──藉由爆炸產生的煙狀病毒來解救周圍的所有人,就如同他們約定好的。
他活在地球有一段時間,但據他表示和一些行動可以得知,他不像人類,也不是人類。
有些生物並沒有感情這種東西,因此能若無其事的痛下殺手。
可是那種生物並不是他想成為的目標。
他只想,更像周圍的人類一點。
沒有太大的慾望,雖然可以用癡人說夢來反駁,但我覺得光是「守信」這點,就很像人類了。
飄出的黃色煙霧宛如雨一般散落於整個城市。
停止了,整個城市的時間。
人群身體上帶有紅色光澤的部分開始慢慢變回皮膚色,眼睛也從向上翻白轉回正常。
若說這是場鬧劇,那我想這就是終結吧?
※※
城市回復正常運作,僅僅只花了幾天的時間,不愧是首都啊。
而在那之後,迎接少女們的是空無一物的廣場和一個曾經存在過的「人類」。
她們沒有說什麼,只是沉默,或許她們搞清楚了什麼。
在那之後,過了三年。
敏樺和靜夏順利上了大學,意料之中的結果。
就在她們上第一堂課的時候,一名灰髮男子走入了教室,簡單的自我介紹之後,開始點名。
就在點完名之後,敏樺看著講桌前的教授許久,皺著眉頭說:
「……總感覺忘了什麼……」她甩了甩頭,把注意力重新轉回課堂上的內容。
當初男子是在她們耳邊這麼說的:
「當我念到你的名字的時候,忘記這三天的事情……」
在一個機緣下,敏樺被塞了許多食物的室友給邀請過來幫忙解決。
「東西幫忙吃一下吧,不然我根本就吃不完。」她這麼說道。
敏樺隨手拿了一顆果凍,打開包裝,用湯匙一口口的吃著,而且除了果凍以外的東西都沒有碰。
「咦?原來敏樺妳喜歡果凍啊?」室友問。
「不知道。」
她小小皺了眉頭,說道:「只是感覺好像有種難忘的感覺。」
少女看著眼前手中的鮮紅果凍如此說著。
THE-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