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包含些許人性黑暗。
●有血腥方面的描寫。
—欸!
誰?是誰在叫我?
—你,覺得自己是正常人嗎?
欸?這是什麼問題,當然是阿。
—有時候,人常常無視掉自己內心的聲音,才導致本身的腐壞喔?
……什麼東西阿。
—你,是正常的嗎?
絕對是。
—你的「正常」,是以什麼為標準的呢?
被人所認可的行為。
這是個不斷輪迴的問答。
一般、平常、一樣、正常,這些是以什麼為標準的呢?大眾心理?個人心理?那些只是片面知解罷了,哪有時間摸清楚每個人的心態阿,就像街坊調查只抽幾個人當樣本一樣,他們不可能把整條街的人抓出去測驗,所以結果往往是片面,那含糊不清、混濁無比的真相;然而,大眾卻對這渾濁的真實堅信不疑,那……只要在自己身上埋下所謂「一般」的種子,開出的花、結出的果實,就會跟大家「一樣」了吧?
……還是會有例外吧?
去飲料店,點杯正常糖的奶茶,喝起來卻覺得太甜或太淡,那這是誰的錯?店家?自己?
跟朋友說這杯似乎太淡了,朋友個個疑惑地看著你:「會不會是你吃太甜了?」
是的,不會怪罪大眾所認同的標準,因為會毀踏掉世人一路認定的觀念;取而代之是責打摧毀眾人標準的那種「特殊」,這就是「一般」對吧?每個人心中都有個標準,有的人認為犯一次錯很丟臉、有人認為犯錯根本不丟臉,有人認為有害的東西就必須除掉、也有人認為萬物應該共存,那誰是對的?又有誰是錯的?
「一般」的定義到底是什麼?
所謂的「一般」……應該是指眾人標準的交合區吧?
—那,交合區以外呢?正常?不正常?
只要自己的行為受到了大眾的質疑,這就是不正常嗎?
只要自己的舉動不遭受到世人輿論的話,這就是正常了吧?
那麼如此。
只要不被他們質疑、不被他們輿論、不被他們發現;擺出一附坦蕩無疑的表情,將自己不為眾知的那一面隱藏起來,就能瞞過他們了吧?因為外表都是同類的人嘛,只要再溫柔一點、和藹一點,沒準大家不會對你有好感哪,背地裡做的事有誰知道?有些人表面上笑臉盈盈、暗地中傷孤立,但又有誰曉得?反正只要不被發現、只要不說出去、不被抓著尾巴的話,就是同一類人吧?
—畢竟,哪有時間摸清楚每個人的心態阿。
綜合上述。
—你,覺得自己是正常人嗎?
***
「—!」少年回過神,從冥想狀態回復正常。
手掌殘留著餘溫、手指莫名躁動,不斷抖動、挑動著,使得他惹出一絲煩躁。
他抬頭看看天空,天空被高大狹長的建築物遮去暇容,原來自己散步走到這種陰暗的轉角了嗎?
話說剛剛似乎要帶同學去附近新開的飲料店買飲料,結果自己走著走到這裡……不知道會不會被他罵?他看起來兇神惡煞地,還是趕快發簡訊趕快跟他道歉好了,起碼有個機會跟他求饒……
「匡啷—」轉角深處發出空罐落地的清脆聲,少年莫名嚇了一跳。
晌久,一罐殘留些許液體的罐子緩緩滾了過來,滾動過程中,黑褐色液體一點一點噴灑出來,將後方殘嶇不平的道路潑濕、留有暗色的印子。
「貓咪嗎?」少年疑惑,本想往前一探究竟,但聽到了貓咪邁步逃奔,沿路撞倒物品、發出的聲響後打消主意,感覺這貓咪還挺笨拙的,是受了傷還是太胖?
唔……還是趕快回家好了,肚子有點餓了呢。
***
—吶,你多久沒傾聽內心的聲音了?
有人會幹這種事嗎?跟自己說話什麼的,是自閉癥嗎?
隔天,那位兇神惡煞的同學沒有跟自己說話,一定是生氣了吧?當少年走向同學;同學正忙碌地在寫什麼東西一樣,身軀將他在撇筆的東西所遮擋,少年無法看到,拍他的肩時聽見了那人微弱的哀聲;同學將頭轉向他時,先是驚恐了幾秒,隨後將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拍掉,一臉厭惡地說:「很痛耶,可以不要碰我嗎?」之後就站起身,走向別人聊天去了,留下尷尬的少年、那隻拍過他的手滯留在空中顯得難為情。剛剛拍他的時候,有聽到他吃痛的聲音,是我力氣太大嗎?我力氣應該用很柔阿,怎麼說也是應該先跟他道歉吧……
「只是想說昨天沒帶你去飲料店……抱歉。」少年鼓起勇氣再次走上前。
同學看了看少年,雙眼仍是厭惡卻又參雜了大量的恐懼,緊咬的嘴唇被放回自由:「幹!離我遠一點!」說完,神情十分畏懼而忿恨,他抓了抓脖子,不再理會少年。
「道個歉而已,生什麼氣啦。」少年生起氣來,走回位子坐好、拿出了筆記本,拿著筆在上頭瘋狂揮舞著,薄弱的紙張被尖銳的筆尖劃破、撕裂的身軀留下了斑駁零落的血色,像是一朵朵綻放的花。
—剛剛還看到他寫的東西,雖然內容沒仔細看……但他的字還真他媽的難看。
***
回到家後,家裡十分安靜、十分陰暗,久久輝煌一次的電燈不在這時綻開,讓少年烏黑的頭髮更為明顯,壁上的時鐘正「喀—喀—」地慢走著,守本分地執行任務,話說,加上這次,時鐘總共換了幾個了?
父母都還在外頭工作,玻璃桌上擺了張紙鈔,媽媽娟秀的字體附著在可愛的便條紙上:「晚點才會回來,這是晚餐錢。」
玻璃桌映照出少年的模樣;但除了烏黑的頭髮其他一律看不清,映射臉龐的玻璃像是被顏料抹黑一樣,天花板也因為開燈而呈現灰暗的顏色,總而言之,在玻璃中只能看見一個看不清臉部的黑髮少年和暗色的背景。
他摸著紙張,黑色的瞳孔依依不捨地盯著它、似乎帶著初生之犢的眷戀;嘴角無奈揚起些許弧度,寂靜的空氣中充盈著他哀傷的嘆息,感覺氣氛佈上了層灰色般、死沉、萎藐……
「多久沒陪過我了呢?好想你喔……」
雖然如此想著,但身體卻是一股火熱、汗水從皮膚泌出、前所未有的刺激灌滿全身,就連比賽前刻鐘地那般緊張也比不上;他興奮地發抖、全身血液像是要往外衝一般,一碰就會爆裂開來、牙齒不停地打顫、嘴角感覺快裂開來卻也止不住上揚的幅度、淚水不停從眼眶掙脫……自己現在的表情一定很恐怖。
他伸手插進兜裡,摸到了某樣東西,單薄、脆弱,彷彿一捻指就會消散於手中。他抽出那物體時,感覺到一陣刺痛—原來是紙張割傷了手指;他盯著得傷的手指看,被劃開的傷縫中能看到自己的肉膚和渺小的血點,他心血來潮對著傷口捏了捏,血珠自邊緣冒出、最後在傷口處形成一灘小血坑。少年逼近癡狂地看著自己的傷口,他舔了舔,嚐到腥鹹的味道,這是他第一次嚐到血的味道,但同時他也訝異—他居然有種懷念的感覺。
而後看向讓他受傷的紙條,一瞥之時,密密麻麻的字使他有點昏眩;上頭歪七扭八、醜陋不堪的字體,寫著「對不起」三個字,這三個字密佈在窄小的字條中,觸碰時還有種被水沾溼後乾掉才有的粗糙感,有部分被暗紅色的液體沾到,感覺十分噁心。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少年一個不快,將紙條揉成一團;紙條發出擾耳的聲音,慢慢地、慢慢地、慢慢地失去它本來的面目、越來、越來、越來越皺。少年用盡全身力氣地捏擰著它,手指因極度用力而痛辣、泛出幾乎呈慘白的顏色;表情愈發扭曲、恐怖、痛苦,彷彿手中的紙條是自己般,被殘酷地扭擰、捏扯、撕轉,他的眼睛睜得非常大,像是要讓眼珠脫落似的,聲音不堪入耳,出口的盡是憤怒而破碎的音調。
手指顫抖著,將揉得堅硬的紙團一把丟向正運作的時鐘,時鐘搖晃著、最後破碎地躺在地板上,但還能聽見秒針不斷劃過齒輪的聲音,少年粗喘著氣、目光不知投向何處,接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非常開心地笑了出來。
***
少年放開懷地笑出聲來,那笑聲,十分爽朗、十分豪放,不斷地,不斷地,迴盪在無人的屋子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笑聲傳到鄰居耳裡也是習以為常,人們根本不當一回事;那笑聲偶而才會聽見,像是瘋子般尖銳的笑聲,聽到現在還是會毛骨悚然呢,一定是哪家孩子玩得太瘋吧。
某戶人家的某對夫妻,合諧恩愛、待人有禮、事業有成,可以說是非常成功的典範;不過令人遺憾的是,他們並不常陪伴孩子,但那孩子十分溫柔、很有禮貌、成績也很好,將來一定會有一番成就吧。
***
—吶,你多久沒傾聽內心的聲音了?
我每天都會和自己說話喔,可是他實在是很吵,所以—
這次,那個同學又惹火他了;少年十分生氣,明明都跟他說道歉的話了,他竟然還不原諒自己,只會哭嚷著、抽泣著、請求少年原諒他。
「欸欸欸,是我跟你道歉耶?為什麼是你向我道歉呢?你在做什麼?」
少年都有種習慣,他生氣的時候不會去打人、不會去做些危險的暴力舉動;他總是在自己的本子上瘋狂地粗劃、讓紙張破裂、讓紅色墨水染在殘碎的潔白紙張上。所以這次他也不例外,他用著筆在紙上狂劃著、讓紙張沾染上那驚慄的血色;這次,不是筆噴出顏料來沾染白紙喔,這次,是紙張本身噴出那絢麗的夢幻顏色呢,像一朵朵綻放的玫瑰般,這次的撕裂聲,是我撕過的紙張中最大聲的呢!白紙張裂時發出的撕裂聲他好喜歡聽、好愛聽,所以每次上課抄筆記時有人向他借,他都十分樂意,就算全班一窩蜂來跟他借、他也不介意;除此之外,他也很喜歡在同學受傷時幫助他們,鮮血不斷從赤色的人肉中泌出、他都盯得目不轉睛,身軀顫抖著、十分興奮,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呢。
「你眼眶怎麼紅紅的?」
「阿,只是看到你流血了……」
「怕血還過來幫我,你這人真是……」
所以同學都稱他為「好人」。
每個同學都對他好好,代表我這種行為是被大家接受的吧?
***
那個同學的家人來學校了,哭喪著臉要學校把他們的兒子還回來。
真是,醜陋阿。
老師還特別把每個同學一個一個叫出來質問。
到我的時候,我當作沒事地回頭看看班上同學;每個似乎沒什麼異議地做自己的事,因為絕對不會懷疑我的吧?
「你最近有看到他有任何異狀嗎?」
「沒有喔,因為—」
「—我跟他不常說話。」
—被我殺掉了嘛。
***
—你,覺得自己是正常人嗎?
欸?這是什麼問題阿,當然是阿。
—有時候,人常常無視掉自己內心的聲音,才導致本身的腐壞喔?
……什麼東西阿。
—吶,你多久沒傾聽內心的聲音了?
我每天都會和自己說話喔,可是他實在是很吵,所以—
—被我殺掉了。
《完》
後言:地圖又發病了(掩面
男主角擁有兩種性格,一個就跟大眾一樣,一個好殺、喜歡破壞。
每次殺完人轉變回平常的自己時,他會貫性將那段記憶抹掉,這就是他為什麼覺得血第一次嚐卻很熟悉。開頭就是他自己的思考,他想要讓自己變得「正常」,想讓自己解脫,但後來平衡被破壞、讓第二人格佔據了身體。
至於同學的死亡方式就給大家想像了:)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