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開始?/
天涯地角有窮時,
只有相思無盡處。
──宋˙晏殊〈木蘭花〉
*?。。?/blockquote>「此生有憾卻不後悔,而我最大的遺憾,就是不能再陪著妳了。」「展哥哥!我不準你這樣說!我不準!聽到了沒──」那一晚,星星寒燦燦地發出幽光,而我的淚,就像瀉下的瀑布,如此悲壯。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 *生於花靈樓,便一生要為老鴇賣命,通常只有兩條路能選──賣藝或賣身。而莫羽寒就屬前者,只賣藝不賣身,因為她打小就讓老鴇金大娘寵著,金大娘捨不得她去賣身,對於在花靈樓無法抉擇的女人而言,莫羽寒已經非常幸運了。通常來這裡簽賣身契的幾乎都成了賣身花旦,很少有賣藝的,畢竟花靈樓這個地方是讓男人當老大的場所,只要有錢,金大娘都非常笑臉迎人的讓花旦們接客。不過雖說如此,當紅花旦卻贏不了只賣藝的莫羽寒。一雙如星子般閃爍的大眼、和彎月細眉、不點則紅的朱唇,看的惹人憐愛。莫羽寒能舞、能歌,但缺點就是不會平常女兒家會的所有,女紅也只會織塊破布、煮的菜也不能吃……只能說是可惜。所以莫羽寒只能生活在花靈樓,哪都無法去,畢竟外頭世界沒有她的容身之處,而且非常危險。但是,就在莫羽寒即將十七歲的那一天,卻遇見了非凡之人,說他比女人還女人也不為過,整身的氣質脫俗,並不是莫羽寒能夠比擬的。生日前一天,金大娘舉辦晚宴請客,而晚宴上,就出現這麼一個人。莫羽寒第一眼看到他,就下意識地想逃走。但無奈自己是主角,不可隨意走動,必須迎接賓客、為眾人獻藝。就在莫羽寒起舞的那剎那,突然有人吆喝一聲,跳上臺,一把抱住她的細腰。對於突如其來的動作莫羽寒先是錯愕,而後警覺性的開始掙扎。不速之客是一名長相斯文,卻露出猥瑣表情的男子,莫羽寒看向金大娘,不料金大娘卻別開頭,默許了這件事。莫羽寒這才驚覺,這請客才不是慶祝她生日,而是要賣了她!前幾日聽見金大娘說欠了人債,沒想到是要賣她還債。但……莫羽寒停止掙扎,露出哀傷的神情,她欠金大娘太多太多,金大娘收留她、養育她,就算她只會跳舞唱歌也不讓她去賣身,莫羽寒非常感謝金大娘。如果這樣能幫助到金大娘……那也無所謂。就在莫羽寒放棄掙扎的同時,一個身影躍上前,似一縷白煙,讓眾人看不清移動的速度,只一眨眼,就將那抱著莫羽寒細腰的手給硬生拆斷,看得眾人人心惶惶、驚恐卻忘了叫出聲音。鮮血在莫羽寒眼前灑落一地,男子痛苦哀鳴,卻仍要不回自己的雙手。而那拆斷男子手的人,一身白衣,身上不沾任何一點紅,黑髮散著,眉宇間透著英氣,臉上毫無表情。「你怎麼能斷人手臂!」莫羽寒呆愣許久才終於出聲,沒想到白衣男子只是淡淡將那雙手往倒在地上的男子丟去,根本不想回答問題。「老鴇?!拱滓履凶油蝗恢该鸫竽铮鸫竽飮樍艘惶瑓s不敢不應聲。「這、這位大爺,有什麼事要吩咐?」「我要買她?!拱滓履凶又钢鸷?,聲如雪,輕柔卻足以讓人凍傷。他的臉上只有冷冽,什麼表情都沒有。金大娘馬上點頭,只想趕快送走這個瘟神。莫羽寒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跟著一個亂拆人手臂的人走。但是後來她才發現,之前那被廢了手臂的男人是十惡不赦的強姦犯,買主──也就是眼前這白衣男子──他是江湖之人,對這種事情非常看不慣,理所當然地廢了他一雙手,好讓他不再作惡。但……他唯一的缺點就是太冷。「你叫什麼名字阿?買了我又不理我,但至少告訴我名字吧!」身前的白衣男子終於停下腳步,緩慢地回過頭。「展寧竹。」然後頭也不回地繼續走,莫羽寒不知道他們到底要去哪裡,有幾次她曾試圖逃跑,但這個人會飛,她根本不用跑就直接被捉回來了。此刻兩人的手腕綁著一條紅布,左右手綁在一起,他說……「這是我妻子教我的,說這樣可以不離不棄?!?/blockquote>是很浪漫啦……但是……她跟他不離不棄要幹麻?有妻子了還要買她?是要買回去當丫環嗎?可可可……可是她只會唱歌跳舞,其他什麼都不會呀!「呃……展寧竹,我想問個問題……」莫羽寒伸長脖子,好奇十足地開口:「你娘子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她不想被欺負,誰叫金大娘都說女人最毒婦人心,害得她打小除了自家花旦姐姐們之外,從不敢親近其他女人。保險起見,先問才好。誰知道展寧竹只是眉間微攏,淡漠地道:「傻子?!?/blockquote>啊?傻子?莫羽寒聽的一頭霧水,但展寧竹表情告訴她今天不想再回答任何問題,她才把本來想說出口的話給吞回去。「到了?!拐箤幹竦?,莫羽寒從他身後探出身子觀看,忍不住張嘴驚訝。湖光山色間,有一間小茅草屋依山傍水而立,茅草屋周圍用不高也不低的竹籬笆圍出一個空地,空地裡種花種草也種樹,樹是一棵相思樹,樹下還有個舊鞦韆,好像是好幾年前弄的。「好棒的地方!」開心之情溢於言表,莫羽寒左顧右盼,跟著展寧竹走進竹籬笆內,卻遲遲不見第三人的身影。「展寧竹,沒看到你娘子耶……」莫羽寒才剛回過頭,就見展寧竹伸手過來,微微一彈指,一抹冰涼點入眉心。「你、你幹麻?」莫羽寒突然身體不能動作,才剛開口,又看見展寧竹塞了一顆什麼東西在自己嘴裡。還來不及吐出來,就又被逼迫喝了一口水吞下。「我娘子,死了?!拐箤幹窭淅湔f道。你娘子死了關我屁事……莫羽寒一肚子火,一下讓人不動、一下又餵人不知名東西,等等會不會直接打包分屍?「想不起來嗎?」展寧竹眼底閃過一抹哀傷,臉上表情依舊沒有。莫羽寒看著展寧竹,百思莫解,想不出個所以然。就在此時,展寧竹點了點莫羽寒身上的穴道,莫羽寒才終於能動。「你給我吃了什麼!」感到身體一股熱氣,莫羽寒劈頭就問。「解毒散。」展寧竹輕道,坐在茅草屋外的石頭椅上。莫羽寒跟上去,也跟著坐下。「吃就吃,幹麻要定住我身體?」「這解毒散,亂動會七孔冒血死亡?!拐箤幹襦嬜郎系牟瑁啙嵳f完。莫羽寒臉色刷白,難道她身上的染毒了?「血染了毒,若有毒物咬你,牠們便會先中毒身亡,而妳的血也會自動將那毒排出,沒有危害?!拐箤幹裢鸷?,好心地解說。這這這……難道是以毒攻毒?莫羽寒深感覺得展寧竹今天的話終於變多了!不禁小感動了一下。他們來到這座山花了三天的時間,而這三天展寧竹幾乎都沒有說過話,讓莫羽寒感覺自己就像在對著冰塊自言自語。原來她不完全是對著一個大冰塊在說話阿……知道展寧竹是為自己好後,莫羽寒才放下心來,跟著展寧竹過生活。不過……她還是很介意,那句「想不起來嗎?」……彷彿他們早就認識一樣。「羽兒,進屋子。晚上很冷?!拐箤幹翊驍嗄鸷乃季S,雖然臉上沒有表情,但言語透出的關心,十分濃厚。而而而……而且,他居然叫她「羽兒」?聽了怪彆扭的……不過──金大娘不要她了,現在,有個人願意收留她,讓莫羽寒下定決心,這一生,要報恩於展寧竹。望著手上那綁著的紅布,莫羽寒開心地笑了。不離不棄……好像也不錯,誰說一定要夫妻才能呢?「展哥哥!」喚了一聲,起先望見展寧竹驚訝的神情,後像默許這稱呼一樣轉身進屋,讓莫羽寒開心不已。平凡的生活著,好像也不錯!說真的,展寧竹雖然少言、冷酷,但是對她卻很好。有一次,她想下山去放天燈,結果──「花燈很漂亮的,我們去放好不好?」「不要。」莫羽寒癟著嘴,雙眼起霧,看起來就像要哭了。但她個性很倔,她咬著下唇轉過身,生氣道:「我自己去!」最後,在展寧竹的陪伴下,莫羽寒開開心心的在一旁放天燈,而展寧竹從頭到尾只是靜靜地看著莫羽寒,什麼話也沒說。但莫羽寒知道,這是展寧竹的溫柔。──默默地守候。躺在茅草屋外的竹塌上曬太陽,莫羽寒嘴角的笑容不減,溫溫柔柔地。坐在樹上悄悄睨著她的展寧竹不禁分神。他的秘密,一直都沒有告訴她。一百年前,身為盟主的他為了拯救被官府陷害而困住的兄弟們,身負重傷、奄奄一息。那時候,被視為皇族巫女的莫羽寒捨身前來救他,通常皇族巫女擁有以自己性命讓人起死回生的能力,只有皇族貴族必要時才會使用,但是──「你這笨蛋知不知道……我會活著都是因為你,你死的話,我活著要幹嘛?」她說,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小時候因為生一場大病,皇親貴族全部都視她為瘟神,把她遺棄在山裡,殘忍地說:「與其留著讓大家得病而死,不如捨棄這種能讓人起死回生的能力,如果她還活著,再接回來不就好了?」那時候,出來巡邏的他碰巧遇見了倒在湖邊的莫羽寒而救了她。莫羽寒病好了之後,跟他相處了幾日,常?!刚垢绺纭骨?、「展哥哥」後的,非常黏人。那時候,他還未如此冷酷,是莫羽寒死後,他才變成這樣。巫女的性命會凍結一百年才開始流逝,也就是說,這一百年展寧竹都沒有改變,唯有個性轉變極大。本來,莫羽寒已經被他埋在土壤裡安息了,他在等待她轉世的那一天,用他所有生命來等候。但是,他卻親眼看見──莫羽寒活活被人燒毀。皇親貴族得知她擅自使用能力後,將她從土中挖出判火刑燒死,不留她全屍。那時他剛趕到場,熊熊烈火已將那柔弱的身軀燒成焦黑,面目全非,若不是手上戴著那曾經他送給她的銀手環,他真的會認不出來眼前的人就是莫羽寒。那用綿綿柔軟的聲音喊著「展哥哥」的可人兒,無情地被燒成焦屍……那一日,如同他身負重傷那晚,換他悲慟哀絕,他將行刑場變成地獄,讓此區染上鮮紅。他眼角的淚水,伴隨著臉上沾染的污血……慢慢流下。「展哥哥?」發覺展寧竹坐在樹上發呆,莫羽寒忍不住出聲叫喚。展寧竹回神過來,躍身而下,站定在莫羽寒面前。「……」莫羽寒伸出手撥了撥展寧竹頭上的葉子。「展哥哥……你娘子不在了,你會悲傷嗎?」展寧竹眉宇微蹙,想到莫羽寒被燒死的情景,悲痛之情流露在眼底。不知情的莫羽寒,看得好生心疼。「展哥哥,不要露出那種表情……我不會再問了?!鼓鸷拘牡氐?,展寧竹雙眼充滿複雜情緒,兩人彼此凝視著對方。莫羽寒心動了,她癡癡的看著展寧竹,久久不能自己……*?。。?/blockquote>當莫羽寒醒來時,看見四周一片漆黑,脖子也發疼著……便驚覺不太對勁!「這裡是哪裡?」想動動雙手,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醒了?」一個聲音在黑暗中響起,莫羽寒警覺心大增,她記得昨日她要去抓野兔給展寧竹吃,結果就在抓到的剎那,眼前一暗,醒來後就在這裡了。那人點燃火把,莫羽寒這才看清來者面貌。「你、你不是──」她張嘴想說什麼,卻馬上被塞入破布。眼前的人是當時被展寧竹拆斷手臂的人,但奇怪的是,明明展寧竹就將他的雙手給廢了,怎、怎麼會……「好奇吧?」男人笑的不懷好心,「我是陳福的雙胞胎哥哥陳安,你們!你們居然殺了我弟弟!」怨恨的雙眸瞪的莫羽寒冷汗直流,但她還是很有骨氣的抑制住想發抖的身體,冷靜地凝視著眼前男人。「不過妳這娘們還長的挺標緻的……當初乖乖獻身給我弟不就好了?做哥哥的我絕對會和弟弟好好疼愛妳的?!光嵉男θ莞艿軟]兩樣,莫羽寒忍不住皺眉。「不如就現在,怎麼樣?」陳安一跨步,就將莫羽寒扯了過來,她驚愕地睜大雙眼,眼睜睜看著眼前的變態扒著她的衣服。被破布塞住的嘴不停發出唔唔呃呃的聲音,雙眼驚恐地被逼出淚水,想掙扎卻礙於被綁手綁腳不能動彈。陳安脫下自己的衣服,正要壓上去好好享受一翻時──一陣冷風吹的陳安不禁顫抖,莫羽寒看向來人,眼神滿滿無助。展寧竹將莫羽寒攬在懷中抱住,然後將自己外衣披在她身上,就在莫羽寒還未看清,展寧竹就掏出那把帶有利刀的扇子往陳安脖子掃去。脖子濺出鮮血,展寧竹快速擋在莫羽寒身前,不讓她看見這幅慘狀。「沒事了。」抱著她運功回山,不停重複這三個字。而陳安……他懶得管死在自家倉庫的垃圾,不如說他是因為不想讓莫羽寒見血才忍了下來,否則他真的很想把陳安分屍丟入河裡。回到茅草屋時,莫羽寒才終於安下心來,眼神憔悴不堪,眼底浮著著害怕之情,卻又不敢表現出來。「羽兒,別怕?!拐箤幹裰苯颖Ьo那抑制顫抖的身軀,想當年,她燒死的時候,連害怕都來不及……一想到這,展寧竹就加重擁抱她的力道。「展哥哥……我知道你有妻子,我也不能過於依賴你……可是、可是……」雙眼掛著淚水,她不再壓抑。展寧竹輕撫莫羽寒的髮絲,眼神柔情似水。「我娶過妻,但是我愛的是同一個人?!拐箤幹褚贿叞矒峥奁哪鸷?、一邊靜靜道出沉重的過往,莫羽寒聽得一傻一愣的,途中為故事中的男女感到悲傷。「……事情就是這樣。」展寧竹說完便沉默下來。莫羽寒低下頭沉思,再度抬頭時,她雙眼充滿信任,嘴角噙著笑。「要是我,我也會這麼做的!」莫羽寒笑著回抱住展寧竹。「還好,這一世離幸福不會太遠?!?/blockquote>雖然想不起來從前,但是,愛對方的心,前世今生都不會改變。「我愛妳。」展寧竹露出笑容,那是發生這麼多事情以來,第一次露出微笑。淡淡的、且又溫柔和煦。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海枯石爛、唯此不變。這次終於幸福了。* * *後記那時──展寧竹問過莫羽寒,為何要這麼做?獻出生命值得嗎?但她永遠只有那個答案。「不論幾次,我都會用我的生命換回你……」所以……不論輪迴幾次,我還是會這麼做。因為,我相信不論哪一輩子,我愛上的人,終究會是你。不管那時候你愛的人究竟是不是我……我都會愛你。我生為你……死也為你……「愛就是這麼簡單吧?」說罷,莫羽寒闔上雙眼,沉入黑暗當中。這一晚的星星,特別明亮,但在展寧竹的注視下,卻顯得十分悲涼。他抱著死去的莫羽寒,忽然笑了。「傻子……」他抬起手,摀住淚流滿面的臉,心,在抽痛著。當那抹如雪的聲音再度響起時,兩人的身影已經沒入夜色當中。「真是個傻子啊?!?/blockquote>這次,我會等妳,我會輕口告訴妳我愛妳……我想和妳的下輩子快快樂樂的過完一生。不再誰生誰死,生,一起生;死,一起死!下一次,我們一定會幸福的……妳說好不好??。辏?/blockquo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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