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自從當日事件過去之後,縱使吾不曾再有聽聞過任何關於她之消息,但吾的心內卻已明白。此生,我們兩人注定無緣再見。
哪怕是妳滿懷嗔怨,自地獄中踏出索命步伐,為了復仇,不惜化身修羅夜叉尋吾,吾也不怕--只要吾還能再見妳一面...
嗯?
夢...
又是這個夢... ...
迷離意識,我強行睜開那雙因未能得到充分休息而滿是疲勞酸澀的眼,在乍醒的睡夢中,獨自一人在幽幽暗夜兀自躁怒難平。
然而不管此刻心頭是多麼地慍怒,卻也不能解除身理時鐘所需的睡眠。
畢竟整個晚上一直盯著那藏在暗影之後的房樑磚頂,思索著困擾自身多時的夢境,卻又不能理出一個明白的頭緒,想想也是難受。
幾番思緒起伏過後,轉眼又是半晌光陰流逝,迫於現實本能無奈,也只得再度平息心頭燥怒、閉目妥協。
但世事又豈有如此順盡人意?
長期睡眠不足五小時的後果,便是導致大腦機能運作逐漸下降,令人思考能力開始產生漸進遲緩。
當下雙目雖閉,意識卻見昏沉,任何感官亦開始變得飄忽而不切實際,恍若周遭天地逆轉、乾坤倒懸、令人逐漸難以喘息。
嗯...
紛亂的思緒,卻在此刻混亂之時,逐步在腦海中勾勒出連日來殘留在記憶深處的夢境點滴、將那破碎的記憶逐漸拼湊、成形...
在夢中,我似乎擁有著一處屬於自己的瑰麗園地。
在那個夢中,我就像是一位身分尊貴,高高在上的美豔少婦,不論生活起居,還是外出打理,事事都有人為吾專門料理、供吾使喚。
然而,經過幾次夢境的洗禮、體會,我明白,這看似風光的一切,僅僅只是個脆弱的表象。
在這表象背後,誰又能願意敞開胸襟、付出真心地去了解一個歷經變故,一名看似冷豔高貴、內心其實卻只是一個單純害怕受傷、卻又不敢期待,仍存希望、渴望的人呢?
不認識我的人看到我都會對我說上這麼一句:很欣羨我的生活方式。
而我往往都只會呵呵地笑著不予任何回應。
因為他們不知道,當我看似擁有全部,其實才是真正一無所有的人。
每當我回首一生,除了曾經有過,卻又放手失去,唯今殘留在身邊的──僅餘無助空虛下所伴隨而生的孤單寂寞、以及一人獨自乏味。
因為經歷太多,因此對凡事都提不起興致來,但卻又對任何未曾能夠觸及過的事物擁有著一份未知的渴望。
但,或許是見過太多人性的虛偽做作,讓我逐漸不敢再次相信上人。
人與人之間除了利益、除了價值,誰人可信?誰又可信?
江湖、生存,不過就比得是誰多些利益價值,才能多些生存空間。
因此我不得不開始偽裝起自己,讓自己成為一個逢人賣笑、毫無節操且不知羞恥的人。
不過說歸說,說了這麼多,其實我也明白,就在我全力武裝防衛自己的同時,我也開始失去相信人的能力。進而逐漸沉溺在這種縱情放肆的滋味,難以自拔。
闔上眼前桌案書冊,放任手中筆墨由旁人為我接去洗滌。
接過來人端來的器皿,我伸手掀開皿蓋,由中取出一只琉璃杯、眼是眨也不眨的便將其一口飲下,隨即瀟灑起身,展露回眸一笑的風采:
今日飲下了這杯夢花醉,又將會是上演著什麼樣的荒唐篇章呢?
。。。
只要飲下了這杯夢花醉,屬於妳的一切都將逐步取回。
誰?
夢花醉…它便靜靜地放在……
夢花醉?
思緒至此,整個人本該渾噩的意識,竟在瞬間如受冷水澆淋,立時清醒。
隨即我輕輕搖晃了下那仍安躺在枕上的頭顱,活動著因睡眠壓迫血液流通而略感麻痺的身軀,緩慢坐起。
夜裡的視線、昏暗難明。眼中雖望著窗外那一輪高掛夜空的皎潔明月,及其所肆意遍灑的一地寒芒,心中卻是不覺地反複念誦著方才夢境中的一句-夢花醉。
忽然似是真有感應,一陣強烈的刺痛襲上腦部,同時一道模糊的影像快速閃過意識瞬間,尚不及自連串變故中反應過來的我,卻已不知在何時就將雙手伸出了被褥,在一室黑暗中,不停的用手摸索著床邊四周。
那雙意外暴露在寒芒照射下的手,明顯是因長期缺乏日光照射而成就之蒼白病色。然而在此時分與那天上透破雲霧之月光相映,竟是反襯出玉人膚質之晶瑩無暇。
雖驚艷自己在那月光照耀下的肌膚質地,但該做的事仍是要做。就見一雙如玉纖手,在一片漆黑中,月光下,那不為寒芒照射的床榻下方邊緣處摸索了半天之後,終於面露淺笑,似是有所收穫,彎身下腰,雙手自床底深邃之處抓起了一盒由外觀上判斷,似由相當於翡翠之類的碧綠玉石所研磨打製成的收納皿器。
嗯--竟然真的存在?
或許是渴望探索的本能驅使,女子用潔白雙手在外觀輕輕擦拭了下,不料卻意外發現這不知何時便存在於床底下的皿器,竟絲毫不受任何俗世塵埃所染,彷若一件方才買來放置床下不久的模樣。
只見女子雙手貼著皿器邊緣,開始慢慢摸索著這來自夢境記憶的物件。
入手觸感,冰涼滑溜,順著皿器輪廓,扣除底部四根支撐受力的玉柱之外,便餘頂頭有個小巧圓潤的突起處,似是與人把手施力。
嗯…
妳問我遭遇到這種光怪陸離的事情會不會怕?開玩笑…當然怕囉!
不過既然這個夢已經如影隨形的糾纏了我這麼多年,如今竟摸索出這項存於現實、夢境之物,或許…這是一個助我擺脫長年夢魘的關鍵。
念及至此,女子小心翼翼地將雙腿輕輕撐起拱著,令這材質特殊的奇妙皿器能夠安穩地放置在懷中,讓其能夠有所依靠而不至於會因開啟時的力道偏失了重心,有所傾倒。
眼見一切準備就緒,克制著心底的緊張,深呼吸了幾下,雙手掀開皿器上端之蓋同時。窗外的月光也隱約受到吸引般,紛紛將寒芒投射進這玉質皿器之中。
只見皿器之內,受到月光反射的照耀之下,揭開了其所隱藏的神秘面紗。
除卻夢中所見到的一個琉璃杯及其所裝盛的湛藍液體之外,杯下還鋪墊著一塊質地細膩的上好繡布。
只見繡花布上,繡著一朵花開燦爛、妖豔異常的藍色妖花。
嗯?
為什麼會直覺得認為是朵妖花呢?不清楚,就僅僅只是當下入眼的第一直覺,這朵花,開得妖艷燦爛、如夢如幻,恍若不存於世上的虛渺,就如同那一瞬華光,明知不屬真實卻仍甘於追求、沉醉。
而我亦在恍惚中,舉起了琉璃杯。
就在月光下,將杯口靠近了唇邊。
待 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