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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cè)舜?/h1> 作者:大理石│2014-07-05 14:55:34│巴幣:4│人氣:154
※這是關(guān)於一個現(xiàn)實夢魘的故事。因為沒有驚悚恐怖或超自然的選項,所以我選擇了推理驚悚做本故事的分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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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cè)舜?/b>

  X瞪著21020室的幾位夥伴。說是戒備,毋寧稱之為混亂。
  
  黑漆的船艙中亮著兩顆緊急照明燈,黃白色的光芒從門口射向床排間的走廊,漫射的餘光足以看見他們臉上的表情。簡陋的休息室被當作倉庫般堆了雜物貨物,看起來不如想像中的寬敞,但對這裡僅有的五位房客來說,整個空間顯得多餘,多到讓人控制不了腦袋的幻想。
  
  X手持短槍坐在第一排上下鋪左側(cè)的矮櫃上,正如一小時前,他瞪著其他人,另外四位也同樣有意無意地監(jiān)視著彼此,躺在下鋪右側(cè)第三排的因諾肯特、在椅著牆坐在上鋪右側(cè)第二排的珊迪玩弄著手電筒、右側(cè)第一排的妮琪無助地靠在臥鋪的鐵桿上、而同樣坐在櫃子上的艾倫在X對面,他們以眼角餘光注視著室友們的行為,眼球映出的光點晃蕩了猶豫與恐慌。
  
  暴雨襲擊著郵輪,但船艙除了海濤的搖擺外毫無半點聲響。紛濁的浪波掀起的律動龐大而漫長,土地的實感正飛快遠離他們的記憶,這時因諾肯特耐不住這動盪的煎熬而吐逆,稀哩嘩啦的糜狀物打著嘔吐袋的壁緣,紙質(zhì)的搓揉與喉咽的漫溢是此時唯一的聲音;沒多久,伴隨著幾聲不適的喘息後,房間又一次的沉默,可惜這插曲改變不了房間裡的氣氛。沒有人想抱怨或發(fā)怒,或者接連發(fā)生的狀況帶來的衝擊過大,他們幾乎連開口的方式都忘在一旁,如果不是那細小的呼吸,也許他們還會以為對方死了,就跟左排兩張床鋪上的屍體一樣。
  
  突發(fā)的事件被稱作意外,但前提是那在現(xiàn)實邏輯內(nèi)。X絕對不會稱現(xiàn)在的狀況是"意外"--也許過上幾個月後再回想今日的一切,他會迷迷糊糊地說上一句"老天保佑,真是可怕的意外!"--但不是現(xiàn)在,此時此刻他只想說這一切都是"狗屁",簡直一點道理都沒有。首先,他為什麼在船上?幾小時前X應該坐在公寓裡看電視才對;再來是,他為什麼會被困在這鬼房間?這艘爛郵輪是要沉了還是迷航了?然而這處房間裡沒人能給上半點答案,畢竟他們對現(xiàn)況也一知半解。
  
  此時,X認為自己也曾遇到過相似的事,如此困窘又無奈的狀況。他回憶幾年前的自己在賣場打工的事情,有天他累了,身子趴在貨箱上,但下一秒X的意識就回到了租屋處對著自己的神奇小護符喃喃自語,當下他人在賣場、又在租屋處,孤單一人的X完全無法搞清楚自己的處境,更別說是去接受了。
  
  然而過了幾天後,X在同事的告知下才明白,原來當時他並沒有落入什麼時空縫隙、也沒遭遇什麼超自然事件,他只是不小心偷偷來了點"好康的"玩意兒。那可真是意外,誰想得到那顆致命小藥丸會跟處方藥放在一起?但一切都符合邏輯,這就是現(xiàn)實會發(fā)生的意外。儘管X因那場意外而失業(yè),可是至少他有答案--現(xiàn)在X也正期盼有人能這樣告訴他,比如說:"你不小心吃了點壞東西,做為懲罰,你必須接受這場不知何時何地的恐怖攻擊。"
  
  "對,這就對了,又是那些東西......老闆會把我給殺了。"X想著,雖然他想對自己的幽默回以微笑,可是X沒這麼做。畢竟現(xiàn)在不是時候。
  
  終於,在一個半小時後的現(xiàn)在,船艙中有了動靜。
  
  妮琪站累了,她緩緩地蹲下身子,然後嘆氣。又一次的嘆氣。
  
  高大的艾倫一臉不耐煩地翻了白眼,心理由衷期望那女人別再釋放自己的負面氣場,但事情就是如此,嘆息對這個空間來說再適合不過了,沒有人知道發(fā)生了什麼事情。也許是害怕吧,X手上拿著槍,那傢伙剛制伏了兩個神經(jīng)病(躺在床上的那兩位),不過X的來歷、目的、以及想法全都是謎,這一個多小時以來的他動也不動地坐在那,食指還扣著扳機,一般人不會想試圖去接觸他--或刺激他。這間密室不只是沉悶,簡直跟防空洞裡放著一顆啞彈,他們不曉得究竟是出去讓子彈轟死比較可怕、還是坐在這等著啞彈開炸比較令人畏懼。
  
  又半小時,大雨刷著窗子,但看船舵是有人操控的,儘管風浪再強,總算還是安穩(wěn)地航行著。
  
  「喂,我說,」這時因諾肯特在如此莫名其妙的時間點開口了,看似強壯他意外地不耐海象,仍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到底那兩個死人是誰啊?」
  
  X回答:「不知道,我以為你們知道。」
  
  妮琪見X還能正常說話,膽子總算壯了些。她說:「誰知道那些傢伙是誰啊,老兄。」
  
  因諾肯特的臉色相當憔悴,但無法確定是因為暈船還是這個房間的氛圍所致,語氣異常的萎靡:「我們被恐怖分子挾持了嗎?」
  
  艾倫看著X說:「你指他嗎?」
  
  「看著我做什麼,我才救了你們噎!」
  
  「好吧,很謝謝你,"殺人魔先生"。現(xiàn)在,就讓我們"冷靜地"分析現(xiàn)在的狀況,如何?」妮琪終於坐在地板上了,看似淑女的她以相當粗魯?shù)胤绞奖P著腿,「首先,我們?yōu)槭颤N在這?窗戶邊的,你先回答。」
  
  他憂鬱地期望自己被排除在外:「抱歉,我沒力氣。」
  
  「我聽你說話倒是挺大聲的。」
  
  「一定得講嗎?」因諾肯特覺得有些尷尬。
  
  「快點。」
  
  「哦,嗯、好啦。我記得是在下午的時候,我在酒吧點了一盤牡蠣,該死的爛牡蠣,我為什麼不聽導遊的話偏要吃生鮮?因為那東西,我在套房裡拉了兩小時的肚子。接著停電,船艙裡的氣氛讓我非常不安,於是我想乾脆一覺睡到目的地就躺在床上,但結(jié)果沒多久傳來了槍響,於是我出了走廊看看狀況,然後碰到手電筒小姐。」
  
  「我也聽見了槍響,還有尖叫聲之類的,」被暱稱手電筒小姐的珊迪以她低沉的女音說著:「倒是嘆氣小姐,你為什麼在這。」
  
  嘆氣小姐妮琪表示著不耐煩:「別那麼快輪到我!」
  
  「提案人有義務身先士卒。」
  
  她接著把臉埋在雙掌,因為這段路程對她而言已經(jīng)不只是尷尬可以形容的了。「總之,我在甲板上發(fā)生了一些事情,但後來我看天氣似乎變糟了,所以想走回房間,不過好巧不巧,我在路上就碰到了床上的那位藍帽子的變態(tài),我想真的是恐怖份子吧,仔細想想,這貨色一看就感覺不對勁,他鬼鬼祟祟地在走廊上走來走去,當停電一發(fā)生,那傢伙就跑像某個地方不見蹤影;接下來哀號四起,天殺的我又忘記了回房間的路,結(jié)果就第一個進到了這個死胡同了。」
  
  珊迪問:「什麼是"一些事情"?」
  
  「我......我不想講!」
  
  這下因諾肯特逮到報復的機會了,他說:「我.....合理地懷疑你有問題。」
  
  「什麼?」妮琪的聲音近乎尖叫,後來,她深呼吸了一口氣,試圖保持自己應有的堅強與美麗,接著妮琪才徐徐說道:「好吧,如果你們一定要知道。所謂的"一些事情"就是--我跟男朋友分手了!」
  
  「郵輪之旅高達八成都是分手之旅。」珊迪像是在嘲諷,不過口氣上似乎更接近事實陳述。
  
  「對,分手之旅,但我覺得好很!」她又深深地換了個氣,「我才不稀罕那種會愚蠢又好色的傢伙呢!」
  
  X這時見狀況見緩,早先的尷尬似乎有化解的趨勢,於是他便鼓起勇氣開口問:「話說,這艘該死的船是要往哪的啊?」
  
  「你偷渡客嗎?」艾倫說:「還是你不小心錯過了通往夢幻島的海盜船啦?」
  
  「你好有幽默感呀,先生。」X釋出他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珊迪怕這種無謂的爭執(zhí)會進一步擴大,於是趕緊制止:「大男孩們,請管好你們感性的一面。」
  
  艾倫回答:「我不認為另一位小姐提出的自我檢討方案有助於改變現(xiàn)狀,也許我們該看看那兩個死掉的傢伙身上有些什麼東西。」
  
  「你翻吧,我負責看。」妮琪如是說。
  
  因諾肯特再次翻過身,顯得十分避諱這種事情,但嘴巴上還是念念有詞:「我想是他們海盜之類的,但我以為他們會挑好天氣出現(xiàn),不是麼?」
  
  X說:「我聽說過海盜這種事,在新聞上。所以我們在印度洋?」
  
  「不,天才,我們不在該死的印度洋。」艾倫說完話,接著鼓足勇氣地起身走向放至在第二、第三排下鋪的屍體。
  
  不知身份為何的兩名男性,他們穿著與一般遊客無異,甚至有些刻意地準備了三大道具--襯衫、短褲、夾腳拖鞋,該有的都一應俱全,不過身上卻背著衝鋒槍、腰間繫著S腰帶。那些人之所以安然地放至在床上,是因為妮琪覺得匪徒們以怪異的姿勢倒在地板上的模樣相當可怕,所以大膽地請X將兩具屍體安置在上頭。艾倫又一次檢查了槍械是否還留有子彈--答案令人失望,然後從被血染濕的襯衫口袋中探了探,不過依然毫無所獲;那位高大的黑人似乎十分篤定敵人身上有東西,也不怕屍骸血腥就在褲襠口袋等各種有可能的探索一番。
  
  趁這空白時間,珊迪也索性說著自己到來的經(jīng)過:「我跟三位朋友出來玩,當然,我只是想看看這艘郵輪有些啥好東西可看,於是今天就出來四處溜達。唉,這艘船上盡是些情侶家庭,煩都煩死了,不過我發(fā)現(xiàn)有些人似乎不這麼熱衷於渡假。」
  
  艾倫回應:「請繼續(xù)說話,這裡需要點聲音。」
  
  珊迪對回過頭的妮琪聳聳肩,接著說道:「我以為那是自己的錯覺,不過路上偶爾會碰到一些遊客跟我一樣對船上的設施感到好奇,可是又很難確實地知道是些什麼人,只是老覺得好像有些人在徘徊。然後傍晚的時候我想回頭與同伴們碰面,當?shù)谝坏览状蛳聛頃r,電停了,走廊上能聽見一耳語聲,但沒有其他任何的廣播與訊息。當時我在船尾,離餐廳有段距離,緊接著我看到了三個荷槍實彈的怪胎在通道上巡邏,真是太噁心了,我想往下層跑會安全些,然後碰到嘔吐老兄,走過一段路又遇上被怪胎們威脅的黑老大。就這樣。」
  
  「我覺得很奇怪,難道他們不是同一批人嗎?」X說:「這些傢伙也沒待通訊設備,隨身物品對於一批有意圖的恐怖份子而言也太過簡陋......這實在是太詭異了。」
  
  「你沒資格說這種話。」
  
  在此同時,艾倫在一堆雜物中找到了奇怪的紙條,似乎是隨意塞在腰包中的信件。「嘿,我找到一張紙。我來讀讀,」他走到照明燈下看了看,上頭有著一堆亂七八糟的圖案以及一段字「"幸運兒!"啊?」
  
  妮琪戲謔地說道:「喔,這個訊息真是太有用了!」
  
  「不管如何,軍隊很快就會來了......嘔!......」他又吐了,不過沒來得及找到袋子就往床邊傾瀉,在場的大夥不經(jīng)眉頭一皺。在嘔吐物的氣味瀰漫之前,因諾肯特趕緊扔下了被單把它給蓋住,之後,他才繼續(xù)說道:「......不管是哪來的瘋子,很快就沒戲唱了。」
  
  「希望如此。」妮琪翻了個白眼。
  
  艾倫忽然將矛頭又指向了X,並說出所有人心中的困惑:「你呢,你又是哪來的?」
  
  X有股不祥的預感,這跟吃藥那次似乎不盡相同。也許完全不一樣才對。於是他打算先確定一些事情。X問:「先問一下,今天幾號?」
  
  艾倫看了一下手錶,接著說:「19號。」
  
  「老天爺,我以為現(xiàn)在是12號!」X驚呼。他問著自己,這整整"一週"都消失去哪了?他活過這一週嗎?
  
  妮琪聽了這個發(fā)言全身起雞皮刻瘩,她猜到了X有些問題,緊接著腦袋又對這個印象恣意誇大了一番;然而,不光是那位小姐,在場的所有人都有股共識,他們厭惡與恐懼的目光投射在X身上,緊繃的身驅(qū)動也不動。
  
  "他是個瘋子。",他們這麼想著,此時X在那些人眼裡充滿扭曲,他焦慮的表情被解讀為崩潰、那身被血污染的衣服更證明了他的醜陋。X是個不知人性的異類,妮琪想著,身子不自覺地退了一些,然兒她嚇的無力起身、同時也害怕這個動作會刺激到"那傢伙",所以盡力地保持鎮(zhèn)定。她是如此想像自己是鎮(zhèn)定的,儘管妮琪的表情不是這麼回答。
  
  「等等,你們不會以為我瘋了吧?」
  
  珊迪的聲音帶著一絲微妙的顫抖:「當然沒有,我偶爾也會忘記日期,畢竟星期比日期重要多了。」
  
  雖然大夥都想要保持這顆炸彈持續(xù)凍結(jié),但昏頭的因諾肯特卻不小心說出了內(nèi)心話:「老天爺,我竟然跟瘋子一起被關(guān)在這。」
  
  X以理性溝通:「抱歉,但我很少碰過這種情況的。」
  
  妮琪也忍不住問了:「你以前也發(fā)生過這樣的事情?」
  
  「不!」X的聲音大了些,大夥的警備心再次激增,X見狀後馬上壓低了音量,再次用他確實存在的理性說話,「抱歉,我說很少是指"沒發(fā)生過",也許我被人敲昏帶過來了!」
  
  「唉,反正這也不是重點了,」珊迪的緊張感來去如風,也許是因為她覺得就算是瘋子,至少也是個還懂得說話的瘋子,「我們要繼續(xù)待下去嗎?我有點擔心愛莉她們,那幾個小妮子肯定在哪像吉娃娃一樣地發(fā)抖了。」
  
  因諾肯特答道:「我不想動,一點也不想動。啊啊......頭好暈......
  
  妮琪露出僵硬而刻意的笑容,就像前幾分鐘一樣想維持鎮(zhèn)靜的模樣。「這種時候也適用恐怖片守則嗎?」
  
  艾倫說:「我可不會死,憑什麼黑人一定得死!」
  
  「拜託,要死也是我第一個出事好嗎。」因諾肯特說著。強壯的因諾肯特,虛弱、無助、而且靠著窗子期待有人出手救援,以恐怖片來說也太可悲了。
  
  「不如我們試著解開那張紙的謎題......好吧?也許問題都在紙上,關(guān)於那些攻擊的動機或目的什麼的。」X想挽回自己的名聲,至少是在人格方面證明自己的安全性。
  
  空氣再次凝結(jié)。他們盯著X,嘴唇緊閉不發(fā)一語。
  
  「別這樣看我!我都還沒做什麼事呢!」他的食指實實地扣著扳機。
  
  珊迪不知再幫腔還是怎麼地,竟也說了:「是啊,他都還沒做什麼咧。」
  
  「把武器交出來,你不能握著它。」艾倫對X下達命令。
  
  「要也不是交給你!」X終究對艾倫表達了不信任:「我寧願給上面的小姐!」
  
  「唉?給我?」
  
  X又補了一句:「如果非不得已。」
  
  妮琪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喊:「直接衝出去算了!反正裡面都外面一樣危險!」
  
  「別扔下我,」因諾肯特的聲音十分脆弱「成為恐怖片裡的犧牲者太不值得了。」
  
  「又沒人說要放你一個人在這!」
  
  「我覺得我快哭出來了。」他又一次翻身,雙眼通紅地看著海濤洶湧。
  
  艾倫心中滿是焦躁,但他不想在這個節(jié)骨眼多添麻煩。「老兄,你不會有事的。」
  
  「爛旅行、爛海鮮......」除了吸鼻涕的聲音外,大夥好像能聽見因諾肯特的腸胃發(fā)出的劇烈蠕動聲。
  
  珊迪也試著敷衍幾句:「上岸後記得下次別嘗試不習慣的食物。」
  
  「謝謝......你們?nèi)苏婧谩N疫€沒自我介紹,我叫因諾肯特。」
  
  「我叫珊迪。」「妮琪。」「艾倫。」
  
  X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立。自從小學過後,他再也沒有過現(xiàn)在這樣的窘境。X不斷地思考自己這七天來的回憶:首先,他下了班回到公寓,從冰箱裡拿了一罐汽水,然後坐在沙發(fā)上;他好像開了電視......沒錯,他開了電視,新聞播報著那天早上發(fā)生的搶案,這時候X通常會煮晚餐,但那天實在太累了,結(jié)果連汽水都沒喝一口就在客廳睡著了;醒來後,他突然就站在某個通道上,身上穿的是同樣的衣服、但味道似乎比較新一些,而那條通道就是底層的走廊,如果接著前面幾位的說法,是在停電之後,他腰間掛著槍套不知道站在那做什麼。X想著想著,不自覺憂鬱了起來,莫名地罪惡感讓X無所適從。
  
  他是在對自己殺人這件事情感到沉重的壓力嗎?不,X對開槍這件事情壓根沒想法,他無法釋懷的是不知去向的七天。被人打昏後帶過來這裡?這種說法蠢斃了,X坦承,要是真的昏了七天,他肯定沒辦法活蹦亂跳地到處走動;那麼說這是真的?X在意識不明的狀況下過了七天日子、然後帶著槍上郵輪?他不敢確定這種想法,至少現(xiàn)在X仍期待著某個幕後黑手跳出來說自己被下了藥之類的。這肯定才是真實,他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就忘了七個日子,然而下手的又會是誰?X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得罪過太多人,搜索範圍一下子擴張到無以回收的地步。
  
  "還是別相信自己吧。"他想。
  
  X輕輕地將鎗放在地上往艾倫的方向推過去。他遲疑了一會兒,接著也不避諱地拾起武器,並問道:「想通了?」
  
  「我只覺得再這樣下去我會被你們殺死。」
  
  珊迪說:「老兄,你不是說我是第一順位嗎?」
  
  「你用過鎗嗎?」。珊迪無奈地迴避著X的眼神。「這就對啦。」
  
  艾倫驚訝地說:「等等,我可沒說過我會用這玩意兒。」
  
  「拜託,你至少買過一把吧!」
  
  「好,這種事就別爭了。我來保管鎗,反正也不一定會用到,是吧?」
  
  妮琪在那碎嘴著:「這種情況下怎麼可能不用到。」
  
  珊迪問:「好吧,這裡除了老兄之外,誰對開鎗有研究的?」。因諾肯特悄悄地舉起手來。
  
  「太好了,你有用處了呢,因諾肯特!」妮琪說,開心、或諷刺地這麼說著
  
  「這是衝出去的意思嗎?」X又問:「那兩個傢伙身上除了紙張之外什麼都沒有?」
  
  艾倫回答:「應該是兩張紙,不過內(nèi)容一樣,其它的還有糖果、水壺、乾糧以及應該要放著子彈的空彈夾。」
  
  「他們來郊遊的啊?!」
  
  妮琪憑藉一路來的考察果斷地說:「這群人肯定都瘋了。」
  
  「給我糖果,然後我們往船長室去看看。」X才說出口,就有些後悔了。這裡總共有五個人,其中有一個掛病號、有兩個是柔弱女子,真正有行動力的只有他和艾倫。這種陣仗到底是要求生還是求死?「那個,你們不覺得現(xiàn)在這個組合有點......危險?」
  
  艾倫坦承:「理性而言,待在原地會好些。」
  
  珊迪的語氣平靜,那位少女似乎並不反對冒險:「但總得知道外面怎麼了啊。」
  
  「這樣好了,假設已經(jīng)有人求援、或敵方已經(jīng)開出條件了,那麼在這段期間我們能做到些什麼事?」X說著。
  
  妮琪回答:「不,什麼事也做不到。」
  
  因諾肯特倒是有另一番見解:「這兩位失聯(lián)這麼久了都沒有同伴來找,這或許真的就像老兄你說的,搞破壞的不是同一批人。」
  
  珊迪想了想,接著說:「到底這些人是真的具有目的性嗎?艾倫先生,紙上的圖案畫了什麼啊?」
  
  「嗯......圖塊、以及圖塊,波浪狀的圖底,上頭有一個十三份扇形像薄餅一樣組成一個圓,上頭還真像薄餅灑了一堆莫名奇妙的東西,字母、圖像之類的,最後文字寫在中間。」
  
  妮琪對這一切感到厭倦,於是隨口說著:「大膽假設有十三組人馬如何?」
  
  珊迪根艾倫要了其中一張紙來看:「十三?我們這是給愉快殺人犯團體給包圍了是吧?」
  
  「但感覺還是差了那麼一點目的性。」X說。
  
  「好吧,如果不喜歡十三組人,十三個任務如何,反正都是群瘋子,這數(shù)字搞不好對他們來說也沒啥意義。」妮琪換了個坐姿,不情願地動腦想著。
  
  因諾肯特說:「如果奠基於殺人這個條件上,這兩個人的反應似乎稍嫌遲鈍了些。」
  
  X想著當時的情況,兩位敵人的衝鋒槍裡沒剩多少子彈,在那場戰(zhàn)鬥中耗上一兩回就用光了彈夾裡的存量。「目的性、目的性,好吧,我想就這群人是屬於競爭關(guān)係吧,這是最有可能的狀況。至於競爭什麼......這艘船是否運著其它的貨物?」
  
  艾倫顯然對於X的無用問題感到不耐煩:「老兄,一般遊客怎麼可能知道船上到底還放了些什麼啊!」
  
  「那總該知道這地方的船艙配置吧!」X說。
  
  珊迪見衝突一觸即發(fā),便做了協(xié)調(diào)人的角色加入發(fā)言:「好啦,不管要些什麼,我們總得先把目的決定好,如果少了什麼東西再想辦法處理吧。」
  
  在場的五個成員意外地都有著不錯的自制力,他們或多或少都明白,爭吵只會令事態(tài)惡化,盡管混濁的空氣與黑暗逼迫著他們瘋狂,但那些人還勉勉強強地能將理智看緊在腦袋旁。珊迪與因諾肯特在團隊裡發(fā)揮了不可或缺的安定性,前者因為她對威脅的冷漠而擁有清楚的思路、後者則由於他的虛弱而限制眾人行動,應對了妮琪的歇斯底里、艾倫的衝動與X的不安定性,兩人正默默地把持住團結(jié)的氣氛。
  
  X首先說出自己的想法:「如果真要說目的,我想得先去醫(yī)務室?guī)鸵蛑Z特......」「是因諾肯特,叫因諾或肯特都好。」「抱歉。總之先找?guī)仔┧幾屢蛑Z至少把暈船的事情解決,並嘗試尋找能當作武器的東西。」
  
  「嗯。」「好主意。」「不反對。」
  
  「接下來分成兩邊,一方面去探索人質(zhì)集中地並進行救援、另一方則是去操作室察探狀況並試圖了解現(xiàn)況。」
  
  妮琪聽了感覺不對勁,連連喝止說:「你真是瘋了,這可不是玩遊戲!怎麼說的好像去買菜一樣簡單!」
  
  「不然我們這群還自由的人能作什麼?」
  
  因諾肯特自覺沒立場,但還是忍不住說了:「這不是個好辦法,我可不想因為逞英雄而被打成蜂窩。」
  
  「但我們出去了就沒多大機會能回到這了,與其再找個避難所、不如先一步搶攻那些傢伙吧!」
  
  艾倫勸戒:「我支持以攻為守的做法,然而我們沒有任何聯(lián)繫方法,現(xiàn)在的狀況要是任何一邊失聯(lián)了都會很麻煩的。」
  
  這時,珊迪突然喃喃地插嘴:「每個薄餅都寫著房號呢。」
  
  大夥猛然回頭,滿懷困惑地期待她接著說下去。但珊迪只是自顧自地喃喃著:「只是猜測罷了,上面有房間的形式好像跟字母有關(guān),最少兩個、最多八個,都是雙數(shù),上面的數(shù)字主要由羅馬數(shù)字與三個阿拉伯數(shù)字構(gòu)成,數(shù)字分成1開頭與2開頭,另外裡頭的圖像則感覺是被分解的煉金術(shù)符號與希伯來文字母,不過我覺得這比較像是隨便搭的啦。」
  
  「聽起來不是衝著人質(zhì)來的,」妮琪說:「我改變主意,我要死守這裡。」
  
  X說:「要是他們盤據(jù)兩三天以上,你該怎麼辦?」
  
  「別逼我做選擇,渾蛋!」
  
  艾倫說:「資源,這個房間什麼資源都沒有。」
  
  「不如往員工室過去吧,」珊迪說:「離這還算近,也可能有能用的東西,但不保證有沒有怪胎佔領(lǐng)就是了。」
  
  「我認為員工室反而才是敵人最先封鎖的地方。」X
  
  因諾肯特舉手發(fā)言:「所以......我們能先去醫(yī)務室嗎?嗚噁......
  
  「不如我們先去醫(yī)務室並弄清楚敵人的動向後再前進,如何?」艾倫做出了這樣的判斷。
  
  妮琪哀傷地回應:「走就走吧,我想我確實受夠這個地方了。」
  
  他們在出發(fā)前又一次檢討了行動計畫與路線。郵輪的路徑簡單且無遮蔽,由兩條縱走廊與三條橫貫走廊連接,地勢上不利於躲避,所幸醫(yī)務室同樣在夾板下的第二層,就位於中央的橫向通廊廳中,從2102室過去默約百公尺不到,因此那五人壯大了膽子一齊前往。總共分成兩隊,由艾倫與珊迪領(lǐng)頭,他們是團隊中最具觀察力與機動力的人,因此作為前導開路;隔了十公尺後是X、妮琪與因諾肯特,X雖然未被信任,但仍不構(gòu)成威脅,在加上X的反應力與體能善於應付突發(fā)狀況,所以由他來照顧柔弱的妮琪與因諾肯特。順帶一提,最後那把槍仍舊是給了艾倫,而沒子彈的機槍則由他與X背著。
  
  首先由X打開門,寂靜黑暗的走廊被門栓的聲音弄響。他知道,要是有敵人在附近,大概會先朝著門口轟上一輪才對,所以X試驗性地將門半開並稍作等待。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就算是地毯也無法完全將腳步聲消除吧?X如此想道。默約一分鐘左右,他持著機槍迅速地衝出門口確認左右環(huán)境。十步之遙的樓梯閃爍著燈火,些許彈痕禪留在上頭,是稍早前的打鬥造成的;左側(cè)的通廊漆黑一片,僅僅是能見到幾盞綠色的緊急出口燈箱垂在牆上。
  
  警戒解除。X招手讓其他四個人出來,但未知的恐懼總是有的,他們一個個慢如烏龜,等真正踏上地毯後更驚覺自己離開了眼前唯一的庇護所,那股震撼讓他們連點聲音都不敢發(fā)出,一心只想著如何再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艾倫上前走了幾步,深不見底的廊道有個光芒,那是連通兩邊走道的廳廊的照明燈,目標相當明顯、但也十分危險,他帶著珊迪在左又貼著牆前進,不一會兒,X也帶著另外兩位跟上珊迪的後頭。地毯上的五個步伐微弱,然而衣物的摩擦聲在耳中卻分外刺耳,他們走的顫慄,那道燈火彷彿架上了滾輪般遠遠離去,黑暗阻隔了感官,腳踩的人造纖維柔軟而無實感、手觸著牆面冰冷且不見其狀,直到轉(zhuǎn)角為止不知過了多久,他們所經(jīng)過的每分每秒都飽受威脅。
  
  
  
  十三個房間?十三個目標?現(xiàn)在的資訊太過貧乏,僅僅是一張暗號紙無法解答所有的困境,他們?nèi)绷俗钪匾拿艽a匙,少了它,那張紙不過是個鬼畫符。
  
  廣大的船艙安異常安靜,所有人都像蒸發(fā)了一樣,沒有驚恐的尖叫、沒有斥責怒罵,一切不留痕跡,宛如衝突從未發(fā)生過。他們想,難道事情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嗎?那群歹徒已達到了目的嗎?無論如何,X一行人總算是抵達了醫(yī)務室,它在第三甲板層的船尾側(cè)邊,裡頭的安全燈還亮著,但圓窗看不到半個人在。以老掉牙的電影情節(jié)來說,那種畫面就像是還在工作的人憑空消失了一樣,尤其是當其他四人陸續(xù)進入後,那股孤寂感更加濃厚。
  
  X是最後進門的。不知道原因何在,他的定位似乎是保護者,也許是因為X的行為與表現(xiàn)比其他人更為果斷堅強的因素,縱使他被眾人認為是不穩(wěn)定的,然而卻矛盾地最具有安定行動的本事。郵輪輕輕地晃著,空氣散佈的恐懼如海波般襲來,沒過多久,妮琪已經(jīng)替因諾肯特找到了胃藥與暈船藥,他則安置在裡頭的診療床上並給妮琪照料著,艾倫與珊迪則房間中試圖尋找任何可用的工具--大夥忙得很,此時唯獨X找不到半點事可做。
  
  他想,不如說點話吧,至少多了解一下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也好,於是X開口:「嘿,我知道各位不是很信任我,我想我也確實不值得信任,但你們願意多告訴我一點這艘船的狀況嗎?」
  
  妮琪給了一個白眼,並說:「沒什麼好了解的,恐怖份子、停電、大屠殺,事情就是這樣。」
  
  珊迪似乎並不喜歡妮琪總是充滿敵意與怠惰的口吻,不過她並沒有打算引起紛爭。她向X解釋:「這趟旅行是麥哲倫號郵輪的十四日遊,佛洲上港、羅馬下港。」
  
  「哇嗚。」X的驚呼代表了很多事,其中也包含了他家在三個洲之外的事實。但他不會說出來的。「要到羅馬啊。」
  
  珊迪說:「但才過了三天就遇到這種鳥事,真是倒楣透了。」
  
  「我還以為已經(jīng)過了三年了。」因諾肯特吃下藥後,心情似乎好多了。
  
  「老實說,我一直很奇怪,剛才那兩個歹徒為什麼要把你們都集中在一塊?」X不時傾聽外頭的動靜,順道說著自己一直以來的困惑,畢竟瘋子沒有夾持人質(zhì)的道理,然而他卻碰巧遇見了他們進入了房間內(nèi),也許只是為了下一場集體屠殺,也可能是歹徒用沒子彈的機槍裝腔作勢,好避免自己在這一局被人反制了。實際上在X來說,這問題沒什麼意義,只是出現(xiàn)的太過巧合,讓他沒辦法不注意到。
  
  沒有人回答他,X認為那很正常,於是想回頭表示自己只是問好玩的。可笑的是,轉(zhuǎn)眼間他好不容易獲得的四名夥伴竟然都死了。上一秒明明還活生生的,X很明白那不是幻想,他們說話、互動、以一個獨立的個體在他的面前行動,可是如今卻倒在那,像從未活過一樣。碰的一聲,X攤坐在地上,所有的不合裡讓他的思緒糾纏,然後他看見了那把槍不知何時回到的自個兒的手上,槍管的餘溫與煙硝彷彿正斥責著X是個無可救藥的殺人魔。
  
  可是X根本不想管殺人這件事,某個東西的死亡對他來說沒有意義,也許那男人以為這是夢境,生命如同泡沫般脆弱是理所當然的事。X真正感到恐懼的事情是孤獨,在那座船艙中只剩下一道聲音,他感覺到這艘船沒有任何人存在,X被困在汪洋中隨波逐流,只有黑暗、風雨以及冷淡的光輝陪著他,濕冷的空氣傳播著鋼鐵無力的咭咖聲,無助包圍著X,孤絕糾纏著他。
  
  「你們......出點聲音啊!」他呼喚著,連走帶爬地分別巡視了四人的傷勢,他們臨死前似乎掙扎過,吃驚與恐懼凝結(jié)在無法瞑目的雙眼中。房間的設備散落一地,血跡任意飛濺,他們死了,胸口與腦袋的大洞送走了那些可憐人。
  
  X在站醫(yī)務室的窗前回頭觀看,試著回想自己這麼做的動機何在,艾倫倒在桌前,似乎是第一個犧牲者,因諾肯特躺在地板上,然後是珊迪與妮琪,她們攤倒在兩側(cè)牆面前,因諾肯特一定是最後一個,他半身跌落出床外,看起來是落地前就中了彈,手上還纏著被單。X以空著的左手扶著額頭,他為眼前的一切感到氣餒,不知不覺間,他又坐了下來,把自己縮在窗前,心中期待著某個人來打開眼前的房門,至少出個聲音讓他知道自己活在什麼樣的世界中。
  
  "放棄吧。"這是X最後下的決心,他必須離開,這個幽暗的小空間已經(jīng)不是他可以待的地方了。
  
  "我殺了他們......真的是我下的手嗎?"X最後一次回頭,注意到他們身上的槍孔數(shù)目並不少,而且似乎都朝著門邊過來。他最後一次問自己:"為什麼?看起來實在......太不自然了。"
  
  X經(jīng)過一番思考後,他拿走了艾倫身上的暗號紙與糖果,不過那男人並不想繼續(xù)追究眼前的混亂,一心只想著感快此處離去。很快地,他又回到了走廊,如今剩下X一個人,它可以、也有必要去尋找一些東西,搞不好他是那群恐怖份子的一員也說不定,如果是這樣倒好,至少他就不是一個人了。
  
  
  
  假設最初槍中的子彈是十六發(fā),前不久對副恐怖份子時X用掉了八發(fā),而現(xiàn)在剩下一發(fā),這表示在X在總共花了七發(fā)子彈在剛才的同伴身上。然而X回想起剛才房間裡的狀況,除了躺在床上的因諾肯特,其他人死亡的位置都相當怪異,比如說妮琪,她死在X附近、身子朝著門口的方向前進。當時的她想要做什麼?X想,如果是他開槍,那妮琪是打算一口氣奔出門外、還是意圖奪下他手上的武器呢?
  
  而艾倫則死在床邊,頭給子彈轟出了個大洞。那位大漢抓著診療床又想做什麼呢?他要是想找掩護嗎?
  
  那珊迪又想做什麼?她縮在牆角,無神的眼睛直瞪著地上。她已經(jīng)放棄抵抗了嗎?
  
  X想了又想,他走過空無的廊道,時而疾走、時而停滯,他一度以為自己未曾前進過,看著一個個緊急照明燈跑過身後,盡頭的光芒卻絲毫沒有放大的動靜。突然,他靠著牆邊坐了下來並用左手拇指與中指揉了揉太陽穴。X累了,他覺得自己在這什麼都不是,孤獨帶來的恐慌簇擁而上,刻意沾在手的血早已乾涸、槍管也失去了熱度,X告訴自己,剛才的溫暖已經(jīng)消失了,現(xiàn)在他真的只是孤單一人。
  
  寒冷襲來,船身輕輕地晃著,晃著宛如孤島的大搖藍,海洋中沒有停泊之處,唯暴風願意將它納入懷中。
  
  "好孤單。"X想著,而後他舉起右手,把槍放入口中--然後他想起了自己的工作,在登船之前自己還正在做的工作。
  
  「一份工作,對,一份......什麼樣的工作?」含著槍管的X含糊不清地說著。
  
  他開始懷念起自己的神奇小護符,想起那東西的影子--一根小小的山羊角,儘管X明白那東西令自己發(fā)狂,可是他仍渴望護符陪在身旁,就像幾年前的夜晚,當X因戒斷癥而狂顫不只時,那根山羊角總是對他喃語著,像個朋友一樣安慰著他。
  
  「我的小山羊角......。」他放下手槍,並嗅了嗅留在左手的血味。X想要找回它,而達成這任務的前提就是從郵輪中脫困。
  
  於是X再度思考。首先是剛才的事件,房間中的四名死者位置太過怪異,實際上,如果他真的是攻擊者,那夥屍體的位置為什麼都與他們被攻擊時可能的移動完全相反呢?然而如果X不是攻擊者,他又是怎麼耗掉槍中的子彈、現(xiàn)場真正的攻擊者又是誰?
  
  這時他想起了因諾肯特,那個男人胸口中彈並死於床上。床的方向正對X所站的地方,如果因諾肯特是第一個犧牲者,那他死在床上是必然的,然而他中彈的位置就顯得相當奇怪;要是因諾肯特是第二、甚至最後後一名死者,那他就不可能在威脅來臨時仍好端端地坐在床任人宰殺。況且由艾倫所拿著的槍怎麼會回到自己手中呢?X最想不透的就是這件事情。
  
  也許因諾肯特才是那個攻擊者,他死得太奇怪了;要是這個假設正確,那妮琪實際上就是在躲著他、因此往外跑,艾倫試圖上前阻止、因此奔向床邊,至於珊迪,在X的印象中,她本來就留在後頭--但這一切都只是猜測。X輕輕嗤笑了一聲,畢竟是不是他殺的人這件事一點都不重要,反正也不會有人去追就他的責任。
  
  其次是現(xiàn)在他得做什麼?X不清楚,不過他打算上去瞧瞧,至少在抵達某個不知名的國家前先搞清楚自己搭乘的船長什麼模樣。接著,他想著羅馬的偉大建築,X告訴自己,如果真的能到羅馬,他還真想在那繞上一周。可惜他身上沒錢,除了兩把槍之外X身無分文。
  
  「我到底是做什麼工作來著的......。」X再度喃喃自語。
  
  這次他終於闖過了走廊,一路來到了逃生梯口。
  
  (砰砰!)
  
  是槍聲。X聽了欣喜若狂,而後才又察覺到這不是什麼值得開心的事。有敵人在那,X緊挨著牆邊踏上階梯,他本來期望會有個人站在樓梯口外的走廊對通訊器說話,說著關(guān)於這次行動的目的與意義,但一直到X進入上層之後,他才看見另一具屍體躺在第三間房門前。
  
  某個女人自殺了。X悄悄走近查探,他聞了聞那女人的味道,那位深色皮膚的女士就像一般遊客一樣,唯一不同的是她有槍,另一手中還拿著一張紙。
  
  "又一個屍體......也好,它還很溫暖。"X想著。後來他再次替左手沾了新鮮的血液,滑潤而略為黏稠的液體滑過指縫,X好像借此得到了些舒緩,他孤單的生命因此被充實了。
  
  等屬於X的神祕儀式結(jié)束後,他才想到去查看那張紙。紙片雖然長的早先那兩名恐怖分子手中的紙一樣,它們與信紙同大、看起來質(zhì)地有些粗糙,如果沒意外,它理所當然地應該也有畫著一個圓餅圖與一排字,然而現(xiàn)在在X手上的這張紙上除了一個大圓圈外,其它僅僅是一片空白。
  
  "沒價值的東西。但我到底想找什麼?"他不經(jīng)這麼問自己。
  
  那位女士的槍還有子彈、規(guī)格也與X手中的槍相符,於是X就把對方的物品給據(jù)為己有。
  
  路途漫長而遙遠,X嘆了口氣後又一次走回樓梯。他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如果硬要說的目標,那X現(xiàn)在就應該往有通訊設備的地方前進才對,不過他根本搞不懂這艘船的配至,因此只能不斷地前進,直到自己找到一張地圖為止。
  
  這時他仍不斷地告訴自己他有個工作,然而X記不起半點內(nèi)容。當他走過滿是塗鴉的迴廊時,無用的記憶又把他帶到了一年前那個領(lǐng)著救濟金的日子,當時他總是在打工與失業(yè)中度日,儘管X發(fā)過幾百次誓言,說他要拋棄軟弱的過去,成為一個正直的社會人,不過X依舊只能在灰暗中度日,沒有"好康的"、沒有神奇小護符,他日夜發(fā)抖像條蟲,人生一無所有。但真正的原因何在?是什麼東西讓他如此委靡不振?X猜,也許一切都是因為那兩個鬼東西。令人又愛又恨的玩意兒,X猜想,那是一切悲劇的來源。
  
  突然,他走上了後夾板,風雨佔據(jù)了世界,漆黑的天空沉如山巖。X不敢看海,於是他又趕緊走回了室內(nèi),並期盼牆壁能讓自己獲得些安全感。等X迷迷糊糊地繞完了上層的船體後,他終於"注意到了"某些早就存在的跡象--包括走廊上的塗鴉、血臭與死寂的空間,原來這艘船不知何時已經(jīng)變成了人間煉獄,屍首散落於各處,他們的鮮血把地毯染成了黑色,就如同那片海洋一樣漆黑無光。
  
  "我在作夢......美妙的夢境,"X趴在地上,污血染的他一身骯髒不堪,"這裡到底是哪?我是不是早就已經(jīng)死了?......難道就沒有半個人還活著嗎?"
  
  他啜泣著,並且在心中苦苦哀求,"這裡好可怕,血都冷掉了......請不要把我一個人留在這。"
  
  X沒有瘋,他只是忍不住孤單。這個狀況就像最初他找到他的小護符一樣,那是個同樣漆黑的夜晚,當他還只是個小孩子的時候,X目睹了他的雙親參與了一場瘋狂的派對。派對著最後是一場屠殺,血河淹過了老倉庫、淹過了X昏厥的身子,當他醒來後,那場神秘的派對已經(jīng)結(jié)束了,除了倉庫中央的小圓圈外,那裡無處不是髒污。可是他得到了那隻小山羊角,山羊角對他喃喃著,"別害怕,事情已經(jīng)結(jié)束了。"--那就是一切的起因,X驚覺,他的問題終於有解答了。
  
  但在這艘船上,X的山羊角去哪了?
  
  
  
  ("嘿,老兄,醒醒。")
  
  「......什麼?」X從血泊中甦醒,此時一道光扎得他無法睜眼。可是X認得那個聲音,那是珊迪--但她應該已經(jīng)死了,那眼前這個拿著手電筒的女性又是誰?
  
  那位女性發(fā)抖的聲音又說:「你真的沒死,看來你我是這裡唯一的生還者了。」
  
  「你......你是誰?」他滿是污血的臉龐對著那位女性問。
  
  「我名叫珊迪,你呢?」那位同樣叫做珊迪的女性有些猶豫是否要伸手拉X起來,最後她並沒有這麼做。因為X看起來很不正常。
  
  「我是......我是......X?你叫珊迪?跟朋友一起出來旅行的珊迪?」
  
  「叫珊迪的人都應該跟朋友一起旅行嗎?」她試著開點玩笑,接著又說,「不過我的確是跟朋友一起出門的。」
  
  X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而後,他仔細看著那位珊迪的樣貌。對方就跟之前那女孩長得一模一樣,儘管X不敢說衣著是不是也差不多,然而就最初的觀察來看,她們根本就是同一個人。於是X裂嘴一笑,笑著他的惡夢讓自己無法招架,以及笑著他經(jīng)歷了一場幻影,除了現(xiàn)場的死亡外,沒有一件事是真的。
  
  「嘿,珊迪,很高興認識你。」X說。
  
  珊迪忍不住皺了眉頭。「你真的怪--爆了。」
  
  「我只是很害怕......害怕作夢,」X收起笑容,「現(xiàn)在我們得逃出去。你來的時候有碰到任何恐怖分子嗎?」
  
  「雖然我不確定有沒有恐怖份子,但我想這路上已經(jīng)沒有人了,」珊迪打了個哆嗦,接著又說:「什麼都沒有。」
  
  珊迪看起來已經(jīng)不對朋友的生還抱太大的期望了,淚光在她的灰褐色的眼眸中打轉(zhuǎn),然而此時恐懼更勝哀傷,珊迪有一部分的堅強轉(zhuǎn)移到了X身上,儘管她不會軟弱、卻也無法再獨自冒險。X也差不多,只是與其說他是渴望有人與自己分擔恐懼,不如說他只是希望有個人待在身邊。
  
  「電子設備能用嗎?」X問。
  
  「沒有訊號。」
  
  「那現(xiàn)在只能去駕駛艙看看了,那裡應該有能用的通訊設備。」語畢,X就拉著珊迪出發(fā)了。
  
  他們跨過屍群與血海,繞過無法解讀的塗鴉暗碼,盡管中途找到了配置屠,但兩人在遊輪中不斷徘徊,怎麼樣就是找不到駕駛艙的位置。X不清楚他們徘徊了多久、或許他也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想要去哪了,他只知道自己手中握著某個活人,她發(fā)冷的手中還透的溫度,那是就X當下最幸福的時候,其他事情已經(jīng)不重要了。
  
  當風雨逐漸加劇的時候,終於,他們依序經(jīng)過所有平面圖上標示的區(qū)域,眼看駕駛艙就在幾十公尺之後。這時,X說:「珊迪,這趟旅程真爛,對吧?」
  
  珊迪沒回答。
  
  接著他又說:「我再也不想搭郵輪了,但老實說,這是我第一次搭郵輪。畢竟我住的地方在內(nèi)陸,實在沒什麼機會跑去外面搭郵輪,只是難得有機會坐上來,卻沒想到這個初體驗真他媽糟透了......。」
  
  珊迪沉默不語。
  
  「你怎麼了嗎?你大概覺得我很奇怪的,畢竟我的人生跟工作也說不上是正常......我好不容易得到的新工作。那到底是什麼來著?徵信業(yè)?好像挺接近的......珊迪?」
  
  回頭一看,珊迪已經(jīng)從他手中消失了。
  
  X輕聲呼喊她的名字,不久後他嘶吼著,對空無的走廊高聲呼喚。後來X跑沿路跑回了下層,尋找最初的小倉房,但一開門,裡頭擺著的卻是早先兩個不知名的屍體;接著他又衝向了診療室,期盼在裡頭看見自己熟悉的景象--沉重的急奔與喘息在船體中迴盪,與翻攪的船身互相碰撞--就在那,X模糊的視線看到那扇門後透出的照明燈光,早先令人挫折的畫面還殘留心中,但此時此刻,他卻成了X最後的依靠。
  
  他的破球鞋跨越門檻,身軀留在門框前--X這下可找到了,就跟記憶中的畫面一模一樣,那些人的屍首依舊在那,宛如蠟像......但唯獨珊迪的屍體從中蒸發(fā),不留半點痕跡。
  
  "我到底在追什麼?"X想著,癱軟的身子跌做地上,"難道我從一開始就在作夢嗎?關(guān)於這些事情、這些人......關(guān)於珊迪,都是假象?"
  
  他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明白,僅僅知道自己被困在汪洋之中。
  
  事情又回到原點了、甚至比原點更加前面,X椅在門框上哈哈大笑,笑從醫(yī)務室的門口傳至遠方的黑暗,最終消失於無形。
  
  那艘船仍在航行,航在真實的汪洋之中,只是船上的東西不同了,它的空間不再真實,是光芒所無法照透的形體;它的燈火只會讓世界更加黑暗,連影子都無法看見。某些人用它送來了無法言述的外側(cè)之物,如今它儼然就是外側(cè)本身,存在其中的人們無法理解、也不應該理解自己遭遇了何事。
  
  大船飄啊飄,漂離了這個風暴後緊接著下個風暴,一切永無止盡,宛如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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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我寫過一篇叫做《溺水》的短篇小說,他講得是被無名恐懼逼瘋的人的回憶,而《瘋?cè)舜穭t相反地訴說著與無名恐懼共存的人的經(jīng)驗。
※談到難以名狀這種觀念,實際上我並沒有真的去研究克蘇魯,關(guān)於這種主題的概念大多也是從史蒂芬金與恐怖小說集中取得的,但仔細想想,這東西本來就不需要去詮釋它,因此我在寫該主題的時候也盡可能語帶保留,希望故事最終仍是劇情營造了難以名狀的恐懼,而非因為設定而造就了類似的聯(lián)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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