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未曾見過的地方,深而長的洞穴內佈滿了通透的潔白和深色水晶,是的,水晶沒錯,在未知的冰原裡可能有著什麼樣的晶礦和礦藏是絕對可能的,只是這樣的數量太驚人,布蘭德藉由自身的火焰得以看清楚這個神祕位置的真實模樣。
往這個似乎深不見底的山洞的路途比去冰宮更加的危險,許多地方的冰層都很薄且易碎,愈靠近洞窟的路線雖然比較穩卻相對有愈多的大小參差不齊的冰錐與尖銳的冰晶荊棘,她只是按照慣例運行火焰碰觸那些通透的冰體,沒想到比起冰宮更加奇妙的是這些冰錐或者冰晶荊棘將她手上的火焰一一吸收直到淺色的溫暖光芒退去後,那片碰觸了火焰的位置便有了一丁點溫度,儘管還是凍人心神的冰冷,卻又確實的讓人感受到與周遭的相異。
「天地為……名……」
是誰的聲音如此虛弱?
「冰原……為靈……鉛華……洗……盡……」
是什麼原因讓這個聲音如此飄渺虛無?
布蘭德走過去所映入眼簾的景象讓她感到詫異,被一大圈白色水晶捧著的黑色水晶如蓮瓣綻放一般精美,那個臺座至少有兩公尺寬,躺臥其上的身體蜷曲並且不斷顫抖著,彷彿無法呼吸而痛苦的喘息聲是不可能忽略的,她想著這是誰的時候那雙火紅的眼眸震懾了布蘭德所有的心神,是太過熟悉的那張臉,只是緊蹙的眉與蒼白的神色是她未曾見過的模樣,最重要的是這個人、這個她所知道的人全身赤裸並且氣息虛弱的倒臥在這個地方,布蘭德覺得很奇怪也很納悶,為什麼總是那麼強大的艾妮維亞會用這樣的狀態躺在這裡呢?
一瞬間自水晶座臺噴湧而出的強烈冰雪讓她嚇了一跳,在一個完全無風的環境中所襲來的風雪竟是如此強烈而驚人,也許只要晚一秒騰出焰牆的話,說不定自己會受到這樣突如其來的冰冷所造成的傷害。然而這樣狂亂而起驚愕也只是短暫的時間,一顆通透的蛋形物體矗立在中央,大約只有三、四十公分而已並不是很大一個。
「以純潔的靈魂守護冰原」在空間裡迴盪的風聲夾雜著這樣的囈語,布蘭德沒聽明白,只是眼前自洞窟頂端緩緩落下的暗色光芒吸引了她的目光。
「以純潔的靈魂再造生命」當那個小小的暗色光芒沒入那個蛋形物體中,洞窟內劇烈驟降的溫度與震盪的晶壁都讓布蘭德感到不可思議,然後是一道刺眼而逼人的光芒。
赫然楊起的冷豔面容上掛著一抹微笑,柔軟而舞動的深色長髮襯托了肌膚的白皙與細緻,依然赤裸的身子與依然高傲的眼神,「苦痛刑難終將歸去啊……」她說了這麼句話便將目光定在布蘭德身上,「迷途的愚蠢人類是否亦前來尋找死亡?」冷冷的嗓子持續說著仿彿完全陌生那般淡漠。
就在布蘭德想要回應什麼時候被一個強勁的力道整個拖出洞窟,或者說其實是被整個人抱住後不明所以的往反方向高速衝去——是艾妮維亞。那剛才裡面那個女人是誰?
「沒有得到我的同意你永遠不準去那個地方,永遠。」艾妮維亞的口氣非常冰冷,她緊扣著布蘭德的腰往冰宮的位置飛行。不過被抓著的布蘭德完全不曉得為什麼她的反應會這麼大,難道那個地方和冰原的其他存在不一樣?還是那裏有著什麼自己未曾見過的事物,比如那個水晶臺座及長得和艾妮維亞一模一樣的女人。
她算是被有點用力的扔到床上,薄薄的軟被並不能讓碰撞的疼痛減輕許多,布蘭德不明所以的瞪著很快扣住自己手腕嚴實壓制的女人問:「你現在是在對我發脾氣?」
赤紅的眸裡有些憤怒沒錯,不過也因為布蘭德這樣一句話所以相對冷靜了點,「不要探究你不該知道的東西,那個地方除了我以外即便是你也不準再去。」她扣著布蘭德的時候總是想讓自己盡量冷靜下來,只是她知道她還是看見了什麼;那個隱密而神聖的地方對於死亡及重生的記憶是如此清晰,乃至充滿靈性與能量的水晶將無數次的死與生再造予她看見自己不可避免的生命歷程。
艾妮維亞並不討厭死亡前的孱弱與折磨,她甚至感覺自己是享受那樣的過程,但她拒絕讓布蘭德看見那樣的自己,脆弱而毫無防備力的模樣是令人討厭的,她畢竟是用如此強大的力量守著冰原千百年的人,心高氣傲也是必然隨著時間推移而累積的,又或者她的天性就是如此。
布蘭德思考了好一會才問:「如果你不帶走我,那她會殺了我嗎?」
「或許會,也或許不會……」每次從死亡中脫出成為一個全新的生命時總會有段短暫的空白,她不能確定那個雖然虛幻卻又真實的蛻變記憶會不會真的做出什麼,距離上次將生命歸零也不過一、兩百年的事,當時她的生命裡並沒有布蘭德這個有趣又令人好奇的女人,「整個冰原裡面唯一不準去的地方就是那裏,你必須記住。」
「我為什麼要記住你說的?你是我的誰?」她提聲反問完才覺得自己使用的字句不太對勁,「別把自己的地位看得太崇高了,魔物。」布蘭德偏過頭去拒絕看艾妮維亞復雜的眼神,只是她很快又感覺到靠近自己頸邊的她,與自己比起來相對低溫的唇輕輕的印了上來,然後是撕咬的輕微疼痛,「艾妮維亞!」對於這樣的行為仍然讓布蘭德忍不住怒斥。
艾妮維亞起身的時候並沒有因此而露出任何歉疚的神情,她只是笑著問:「怎麼?我可愛的火焰覺得不夠嗎?還是你希望我對你做些什麼呢?」
「不準咬我!不準!」布蘭德厲聲斥責的時候壓制在自己身上的女人看起來可樂壞了,那雙很快盈滿笑意與喜樂的眼眸看得讓她想把她給掐死。這個女人為什麼總是要這樣對自己動口?她不咬自己會死嗎?會死嗎!
像這樣明顯表達出自己喜好厭惡的布蘭德讓她對她的興趣又更多也更喜愛,果然火焰就是她,這樣燃燒著吸引了自己總是冰冷的目光。
深色的冰翼緩緩收下來籠罩著兩人,陰影裡的火焰彷彿在防備著什麼儘管她知道自己的防備也不過是徒勞無功,接著毫無預警的碰觸了,布蘭德看著就在自己眼前的赤眸與透過唇瓣傳過來的柔軟與溫度。
艾妮維亞放開布蘭德的手腕湊到她耳邊低語:「現在,做我的人吧。」
按照慣例應該還是得到一句「去死」沒錯,不過她看見了這個可愛女人臉上複雜的神色,艾妮維亞對於布蘭德這樣的沉默感到非常的快樂,她甚至興起了想要永遠擁有她的想法。
——做我的人,做我的火焰魔女,我讓你掌握冰原內除了我以外的所有生死。
她曾說過的那句話布蘭德並沒有忘記,如同她並沒有忘記艾妮維亞說了不止十次的「做我的人」這句話。玩笑開得太認真的話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果不是玩笑呢?或者如果她太認真的卻只是玩笑呢?已經擁有太多黑暗的生命該怎麼面對更多自以為是造成的傷痛?
「你可以好好想想,我美麗的火焰小姐。」一句話完畢後接著又是一個親吻,只是感覺變得不太一樣,艾妮維亞碰觸她的時候彷彿能感覺到布蘭德開始慌亂的心跳,在輕輕的舔拭與吸吮中獲得的甘美是讓人難以忘懷的。她離開了這個氣氛變得奇妙的臥房,沒有回眸的笑容也沒有其他的叮嚀,艾妮維亞就這樣自陽臺邊一躍離去。
「魔物。」布蘭德的眉頭皺起來。
如果,只是如果,如果此刻艾妮維亞並沒有離開而是在這裡等待什麼的話,說不定她會等到什麼有趣的、令人感到驚喜的答案也說不定。
那是火焰亂了節奏的狂躍。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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黯雪凰后與她的押寨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