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的是三個人都是學生模樣，兩男一女。女的走在最前頭，到離櫃臺最近的桌前坐下，另外兩人也就在她身旁坐下。那女孩身高不高，大概和遠差不多；頭髮相當長，在腦後簡單的綁成一個馬尾；白皙的面皮透出自然的紅潤，嘴角保持著一定的角度。另外兩個男生，身材都很高大，但給人的感覺卻幾乎是相反的。一個臉上總是堆滿笑容，彷彿周圍充滿陽光；另一位則是掛著抹微笑，眼裡卻只看的見深邃而黑暗的哀愁。
雪快步走到三人桌旁。
「請……請問……要點……點些什麼？」雪有點結(jié)巴地問，微笑有些不穩(wěn)定，雙腳也微微地顫抖著。
有些憂鬱的男生，在雪到來之前一直東張西望，看到服務生如此緊張的反應，不由得莞爾了一下。一旁的兩人則是對看了一眼之後，拿起桌上的菜單，靜靜地開始瀏覽。兩人點了一樣的卡布奇諾，另一位的神色比起初更加黯然，叫了一杯焦糖瑪奇朵。接收到指令，櫃臺後的玄熟練的將咖啡豆倒入磨豆機，再將粉末放進機器裡，煮起了咖啡，動作似乎比上次快了許多，不一會兒，室內(nèi)就充滿了咖啡的香氣。在玄準備咖啡的同時，又有幾個客人進到店內(nèi)，這次換遠前去招呼。
遠沉著冷靜的掛著一抹親切笑容，用自然簡潔的言語和客人做簡單的介紹，沒過多久便將菜單遞到玄的手邊。雪看到遠出色的表現(xiàn)，和她一比，自己剛才的動作簡直像機器人一樣。玄將泡好的咖啡和幾塊蛋糕放到托盤上，交給羽並示意他為客人拿去，雪卻突的擋在羽的面前，接下了托盤。羽愣了一下，退到一旁，發(fā)現(xiàn)櫃檯收銀機旁沒人看顧，便走了過去。
「咦？」雪看了看盤中的飲料和甜點，「我記得那桌客人並沒有點蛋糕呀？」
「喔，那個啊，」玄微微笑了一下，「總是要給我們的第一組客人一點『殺必死』嘛，人家可是我們紀念性的開始呢。羽，待會算帳的時候小心點，不要把蛋糕也算進去了。」
羽點點頭。雪拿著托盤走向那三人，將咖啡和蛋糕各自擺在三人面前。
「這……這是本店招待……第一組來店消費……客人……」雪說的話連她自己都聽不太懂，這樣可不行。深深吸了一口氣候緩緩地吐出，「為了紀念第一組來店消費的客人，這是本店特別招待的蛋糕。」
比起之前的表現(xiàn)，這次顯得相當冷靜和自然。在焦糖瑪奇朵後方的男生輕輕拍了拍手，另外兩個人則是對雪報以燦爛的微笑，遠也走來拍拍她的肩，雪難掩興奮的表情，激動地抓住了遠的手。
「喂，夠了。」玄略帶笑意的聲音越過放了些咖啡和蛋糕吧檯，傳到她們耳中，「過來把這些送出去吧。」
遠走了過去，將飲品和點心一一放上托盤。發(fā)現(xiàn)也有些客人沒有點的小點心，遠看了玄一眼，他點點頭，遠便為另一桌送上了餐點。雪對著第一桌的客人微微鞠躬，走回吧檯後。
「玄，你打算給幾組客人優(yōu)惠呀？」雪問。
「嗯……大概五組吧？」稍微思考之後玄說，「還是妳覺得不夠多？」
「沒有啊，」雪搖搖頭，「只是問問而已。」
陸陸續(xù)續(xù)又有幾位客人來了，轉(zhuǎn)眼間，小小空間內(nèi)的椅子上幾乎都坐了人。遠和雪忙著招呼，玄的手也不曾停過；由於這批客人還沒有許多人要離開，站在收銀機前的羽顯得清閒許多。
顧客一個接著一個的進來，空著沒多久的位置，馬上又被下一位客人遞補。各式各樣的人都有，但大學生最多，因為附近就有一所大學（遠和雪剛畢業(yè)的），在這一帶開店生意本來就不會太差。
難道這就是雪把店選在這裡的原因嗎？遠想著。嗯……那一個又笨又遲鈍的大路癡應該不會想的這麼細吧。她不禁微微笑了一下。
看著店內(nèi)滿滿的顧客，雪的嘴角微微上揚，環(huán)視四周卻又露出了有點失望的神色。遠看了雪一眼，又望了望一塊鋪了墊子，擺著一個櫃子的角落。那個角落是她們一起布置，要給貓兒在那玩耍的地方，櫃子裡全放滿了寵物用品。現(xiàn)在，雖然每一桌都坐滿了人，那個角落卻是空空如也。
晚上十點半，打烊後四人坐在離櫃臺最近的座位上。
「就第一天開店來說，算是很棒了吧！」玄有些興奮地說道，事先準備的點心只剩下零星的幾個。
「是啊，大家都表現(xiàn)得不錯喔。」遠說，微微看了一眼正低著頭，異常沉默的雪。
羽察覺到了遠的視線，和默不作聲的雪。拍了拍雪的肩膀。
「才第一天而已，別擔心。」羽難得在收銀檯前以外的地方開口，另外三人有點驚訝的看著他。
「什麼？我們不是很成功嗎？」玄不解地問道，羽示意他看向那個角落，「喔，那個啊？這不是早就在預料之內(nèi)了嗎？」
雪抬起頭看著他。
「也沒有在外面特別做宣傳，第一次來的客人當然也不知道。」玄冷靜地說道，「我們不是應該先看情況嗎？觀察這幾天客人的情況，在決定什麼時候開始進行下一階段——宣傳和貓同樂的特點。」
其他人完全愣住，如此冷靜的分析，實在不像是平時吊兒啷噹的玄。感受到眾人怪異的眼神，玄瞇著雙眼瞪著她們。空氣陷入一陣莫名的沉默。
「呃……這麼說似乎也沒錯，就這樣吧……」羽聳聳肩。由他打破尷尬僵局，可真是難得的事。
「恩——也是呢。」打烊後雪第一次開口，「那麼……」
雪站起身，拿出剩餘的蛋糕，和幾杯咖啡，擺在大家面前。
「這就當作是慶祝開店第一天的成功吧！真的是挺累的呢。」雪又露出像平時一樣的笑容。
「對了，」在雪正要坐下的時候，遠忽然說，「妳這包包在哪買的？」指著掛在雪椅子上的一個女用斜背包。
「什麼？」雪看向遠指向的地方，「不是啊，這不是我的啊。怎麼會有這個包包？」
「……妳坐在那個位置那麼久，都沒發(fā)現(xiàn)它就在妳旁邊？」玄翻了翻白眼。
「……難道你有看到嗎？」雪不服氣地說。
「當然有啊，只是一直以為是妳的，就沒有多問。」玄笑著答道。
「不是妳的？這個包包的裝飾看起來應該是女生用的，應該不是玄和羽的吧。」遠看向玄和羽，兩人點點頭，「這麼說，是客人忘記帶走的囉？」
「也只有這個可能。」玄聳聳肩，拿起杯子啜了一口。
「怎麼辦，要拿去警察局嗎？」雪望著包包問道。
「失主發(fā)現(xiàn)東西不見了，應該會主動來找我們吧。」玄說，「先放著，也許明天就會有人來拿。
「或者，」羽冷靜沉穩(wěn)的說，「看看裡面有沒有和主人聯(lián)絡資料有關(guān)的東西。」
「不好意思……」突然響起有些陌生的男聲，四人稍稍嚇到。向聲音來源一看，原來是第一組客人中，那位憂鬱的男子。
「那個……我們已經(jīng)打烊囉。」遠站起身來，向他說道。
「呃，不是。我是想請問一下，你們有沒有看見一個包包？」他很有禮貌地問道。
「是這個吧？」雪拿起斜背包。
「對，就是那個。」他走上前，當雪正要將它遞出去的時候，被羽的手給擋住。
「你有什麼能證明這個包包是你的？」羽不客氣地問道。
「是啊，這裝飾怎麼看都……嗯……有點女性化……」玄說。
他只是淺笑了一聲。
「我並沒有說這是我的，」他說，「我只是替朋友拿回她遺失的東西。」
「原來如此，」遠皺著眉說，「你們兩個這樣太沒禮貌了。」
「對嘛，這一桌是我們紀念性的第一組客人坐的耶！」雪說，「我記得當時那三個人是兩男一女，其中一個就是他呀。」
羽收回了手，向他點點頭以示歉意。
「沒關(guān)係，畢竟這本來就不是我本人的東西，你們會懷疑是正常的。」他笑著說。
「可是，為什麼她自己不來拿呢？」玄隨口問道，有啜了口咖啡。
他的臉色突然暗了下來。遠在玄面前的桌面拍了拍，眼睛瞄了他一下。
「……當我沒問吧。」玄拿起叉子切了一小塊蛋糕，放進口中。
「她……和人有約。」他一臉沉鬱的回答，看到雪將包包遞過來，便接下了。
「你們是學生吧？什麼學校的？」遠問道，有意化解玄造成的尷尬。
「不，剛畢業(yè)。從高凜大學。」他重新掛上微笑回答。
「什麼！」雪喊了出來，「我們四個前不久也才從同一所大學畢業(yè)耶！原來是同學！」
「……你到底在驚訝個什麼勁啊？」玄面無表情地說道，「這裡離高凜那麼近，會遇到同學或?qū)W弟妹是很正常的吧。」
「咦？這裡離高凜很近嗎？」雪有點愣住的樣子。
「妳的方向感到底有多差啊……」遠不可置信地注視著雪，自己稍早的判斷果然沒錯，她會選擇在鄰近學校的地方開店，只是偶然。
「你們……都知道……？」雪環(huán)視每一個人，其他人都只是點點頭。
「好啦好啦，我最笨了行不行！」雪有些賭氣般的大喊。
「現(xiàn)在才知道已經(jīng)有點太遲了。」玄淡定地吃著蛋糕。
雪桌下的腳不滿地向玄踢去，卻被巧妙地躲開。玄的臉上綻出得意的笑容。雪不放棄地胡亂踢了好幾腳，卻一次都沒有踢中。玄臉上的笑意更深了，雪不甘心的用最大的力氣一腳踢去，碰的一聲，遠感受到自己的膝蓋受到了重擊。
雪以為自己終於完成任務，正高興著；突然看見遠按著膝蓋，臉上還掛著一抹極為詭異的笑容，一陣涼意猛地竄上雪的背脊。玄發(fā)現(xiàn)大事不妙，猛地站起身準備離開，卻被羽一把抓住。
「噗……」站在一旁目睹一切經(jīng)過的男生，忍不住笑了出來，「你們還真是有趣。」
「這樣不是很好嗎？」遠說，「你叫什麼名字？」
「認識我的人都叫我風。」
「風，」遠注視著他，緩緩地說道，「比起憂鬱的氣息，現(xiàn)在的表情，更加適合你。」
「是這樣嗎？」風偏過頭去，雖然嘴角仍上揚著，瞳孔卻透出幾絲哀傷。
「喔對了，我叫遠；這個方向感極差的笨蛋叫雪；那一位說話有點毒，一直吐槽雪的叫玄；最後一位有點沉默的叫羽。」遠一一向他介紹。雪很明顯地對她介紹自己的用詞有點不滿。
「對了，那是……？」風指向鋪著墊子的角落。
「那是……嗯……還沒開始進行的計畫。」玄故弄玄虛地說道。
「這樣啊……」風瞇著眼睛，掃描櫃子內(nèi)幾乎每個都有貓照片的包裝，和一些用具，「加油吧。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風才剛轉(zhuǎn)過身，雪就叫住了他。她走回櫃臺，拿出一塊蛋糕放進外帶的小盒子裡，然後走回他面前，「這個送你，特地跑這一趟來替朋友拿東西，就當作慰勞。」
「嗯？這……」對於雪出乎預料的舉動，他有些靦腆地說道，「也不是特地啦，我其實也住在附近。而且早上妳們就給了我們?nèi)輧?yōu)惠，現(xiàn)在還收下這個，真是有點不好意思。」
「沒關(guān)係的，對吧？」雪對夥伴們問道。
遠和羽微笑著點點頭。
「對於製作者而言，能讓人多次品嘗自己做的東西，是很榮幸的一件事。」玄有點驕傲地笑著。
「原來這是你做的？」風有點驚訝的說，「怪不得和一般市面上的蛋糕有點不一樣。真厲害。」
玄臉上的笑意又加深了。
「不要這樣誇他，他會得意忘形的。」遠笑著說道。
風也笑了一笑，揮揮手便轉(zhuǎn)身離開。
「……話說回來，他剛剛是什麼時候進到店裡的？」雪問。
其他三人一臉茫然，顯然也都沒有注意到。
「大概我們剛才太認真在討論了吧……」遠說。
「……是嗎？」玄說，「明明還算高大，居然能讓人不察覺到他，如果是像雪這樣還說得過去。」
「你什麼意思？」雪有點不悅的問道。
「沒什麼意思。」玄聳聳肩，把剩下的蛋糕一口氣吃完。
四人當中，雪是最嬌小的一個；雖然遠也不高，但也比她高了好幾公分。跟玄、羽和風談話時，他們大概要微微低下頭才能看到她。
「風，他的周圍似乎總是纏繞著一種……很奇特的氣氛。」遠說。
「是啊，」雪說，「一種相當不快樂的感覺。」
「明明掛著笑臉，可是卻讓人覺得還是有一種哀傷的氣氛。」遠說，「除了看到你們胡鬧的那一刻。」
「我大概可以猜得出來，產(chǎn)生那種氣氛的原因。」玄低著頭說。
「我也是。」遠說。
「什麼？明明沒見過幾次面，你們怎麼知道？」雪一臉疑惑的問，向羽看了一眼，他也點頭表示明白。
「妳真遲鈍。」玄說完之後便站起身，「工作了這麼久也有點累了，回家休息吧。」
「再見。」遠和雪同時說。
「快說，他那哀愁的氣場是怎麼產(chǎn)生的？」待玄走去，雪刻意用質(zhì)問的口氣向兩人追問。
「他剛才周圍的氣氛，在什麼時候最強烈？」羽簡潔地問道。
「什麼時候啊……」雪在思索一段時間之後才說，「好像是玄問為什麼她不來拿的時候吧。所以……欸？」
「他說她和人有約，所以……」雪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到此為止，客人的閒事還是少管的好。」羽說。
「說的也是，我們只要專注在自己的事情上就好了。」遠表示贊成。
「沒錯，如果他以後常來的話，我們也就可以知道細節(jié)了。」雪露出露出淘氣的笑容。
「如果他以後就不來了呢？」遠問。
「那就算了，反正也都沒有再跟他見面了，有沒有知道細節(jié)都無所謂了不是嗎？」雪說。
「妳也真是的。」遠無奈地說，「不要到時惹火了別人。他那種類型的人，生起氣來一定很恐怖。」
「那時就只好推妳們推出去當擋箭牌了。」雪開玩笑的說。
「玄和羽可能擋得住，要是我的話大概馬上就不行了。」遠笑著說。
「我會適可而止的，」雪嘟著嘴補上一句，「大概。」
「還大概啊……」遠說，「算了，當妳有點過分的時候，我會阻止妳的。」
「麻——煩——妳——了——」雪孩子氣的說。
「時間也不早了，回去休息吧？」遠問。
「好吧，呃，這些可以麻煩你收一下嗎？」雪向羽詢問道。
羽點點頭。雪從口袋拿出鑰匙交給羽。
「明天，我們也要早點來準備喔，鑰匙我這也有一把。」雪說。
「還是給我保管吧，」遠說，「今天是第一天妳才會提早到，明天起妳一定會開始遲到。」
「嘿，真了解我。」雪笑著將鑰匙遞給遠。
「那麼，麻煩你囉，羽。」遠說。羽揮揮手。
雪和遠走出店門，一同走到第一個岔路，兩人的家在不同的方向。
「這麼晚迷路可是很淒慘的，沒問題吧？」遠有些擔心地問。
「沒問題的，不要老是開這樣的玩笑。」雪不甘的嘟起嘴說。
「我不是開玩笑，是真的在擔心妳……」遠說。
「別做無謂的擔心了，再見。」說完就起身走去。
既然她都這麼說了，遠也只好走向回家的路。不久後，放在口袋中的手機響起了，拿起來一看，是雪打來的。真是的，才說沒問題的呢。在心裡小小的酸了她一下，接起了電話。
「喂……妳現(xiàn)在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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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篇 到此搬遷完畢
差不多該開始續(xù)寫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