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安靜了。
周遭全都安靜了下來，誰都沒有說話。
我只能瞪大眼睛，愣愣地看著站在面前的人。那個我一度以為再也不可能會出現、會回來的人。
一樣的面孔，眼睛完全沒有任何感情波動。
紅色像是紅焰燃燒，也像是血紅到令人害怕的頭發飄散在空氣當中，靜靜的刺眼到令人想要掉下眼淚。
不對，這不是學長。
驚覺這事實之後我馬上回過神來，學長並不是這個樣子，至少他的髮色跟學長完全不一樣。
「你考慮得如何？」安地爾的笑就在『學長』的後面。
「想都別想。」
「你以為這是假貨嗎？」走到那個人的旁邊，安地爾一把抓住紅色的髮束：「這是完全的真貨喔，你們的黑袍炸斷冰川的時候，我將人帶走了，原本想說直接吞噬靈魂……不過看來他也遺傳了亞那的頑固，怎麼樣都吞不進去，放著完全不配合也無法取得任何資料，且能力失衡也很難自由控制，所以我只好做點小動作。」
我看著學長的樣子，突然全身發寒。
安地爾還未說出口，我猛地就知道他接下來要說的是什麼。
「我抽掉精靈的靈魂能力，留下焰之谷的力量和軀殼，就是現在這個樣子。」
「安地爾！」
我甩開千冬歲想要制止會給我身體雪上加霜的勸阻，直接轉開米納斯的二檔，發狠射擊那道不斷發出使我感到毛骨悚然的聲音。
完全不打算閃避的安地爾勾著依舊不變的微笑：「你們最好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現在亞那的孩子是完全聽命於我，如果不想他身上隨便穿個洞或者是擋下其他的攻擊……請衡量一下狀況吧。」
當飽含威脅的警告發出時，我的心中瞬間就猶豫了，用米納斯擊出的子彈一發也沒有打中令我憎恨的鬼族身上，全都因為剎那產生的猶豫而自動偏離目標物了。
我持槍的手沒有放下，卻停止了攻擊。學長他走到我面前，毫無溫度的表情跟以往完全不同，如果可以我寧願學長像以前一樣對我動手動腳，也好過現在什麼都不做，只是靜靜望著，然後逼迫我做抉擇。
「那麼，你來或不來呢？」搭著學長的肩膀，安地爾重新說了一次。
我從沒有一次感受到比此刻更深沉的無力以及茫然，一直在前方領導著我的那人已經不在了，雖然他很早以前就已經開始慢慢放手讓我去決定自己的事情，讓我負責自己的選擇，但是現在我真的好想好想去問一直烙印在心中那道堅不可摧的強大背影──學長，告訴我怎麼做好嗎？
但現在的學長是這副令我心痛的模樣，從死亡之地回歸成鬼族那方的人，站在那裡被剝奪所有，被他人操控引以為傲的能力……
唇邊扯了個難看的微笑，我想學長如果知道我的決定的話，一定會想殺了我。
在千冬歲錯愕的目光下，我收起了米納斯。
「漾漾！」千冬歲驚喊出我的名字，然後伸手拉住我的左臂，「不可以！如果冰炎學長知道了一定會──」
「我選擇的是學長，不是安地爾那些鬼族。」我用這句好似在辯解的說詞止住千冬歲的話，接著輕輕掙脫掉左臂上的力道。
看著我走近他們那方，安地爾嘴邊勾起勝利的弧度。
越來越多難以置信的目光投注在身上，我不敢去想那些目光之中有誰，就這樣無視周遭一切走到學長和安地爾面前。
「安地爾，不要命令學長去傷害誰，也不要想叫我動用妖師的力量，這樣我就跟你們走，如何？」至少在這場戰爭中我不想親手去傷害那些對我很好的朋友和老師。
沒有多考慮接受我如此要求的後果，安地爾很乾脆地答應了，「無妨，我的王將妖師的軀體和力量順利結合之後，也擁有像你們同樣的能力，少一個你是沒多大的差別……對了，你們的能力可能也無法用在我們上面。」
我愣了一下，也就是說力量跟力量抵消的話，然他們也無法對鬼族做些什麼？
「你們不覺得學院太容易被攻破了嗎？」別有深意的問了這麼一句，安地爾話裡的意思明顯到我不用多做猜想。
「原來你們把能力用在這上頭。」
「當然，既然有何不使用呢？」沒等我回答，安地爾便徑自接下去：「談話的時間結束了，褚冥漾，你就跟亞那的孩子在一邊看著吧。」
學長接到命令後靜靜地站到我身邊來，我悲傷地望著他，一言不發。
直到幾秒鐘過去，本該離去讓我窒息的那種壓力又重回到極近的距離，瞬間一股冰涼襲上我的手！
幾乎反射性地要把手上的冰涼給甩出去，回過頭的我卻對上一雙邪魅的金眼，膠著在一起的視線不到半秒，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金眼已往下看。
「我忘了一件事，這個先放在你這邊。」
好不容易穩住心神，接著理解不得的兩句話又砸了過來。
「安地爾，你在說什麼？」我看到自己的手被握住，意識到冰涼是由這個人所致時，皺眉問道。
只給我一個神祕的笑容，安地爾重重按住我的手，霎時，一道難以形容的劇痛帶著灼熱衝進我的左手，我被那種痛楚嚇到，接著掙扎起來想要甩開安地爾。
安地爾用另一隻空閒的手強硬鉗住我的下顎，說出命令的話語：「褚冥漾，睜開眼！」
我臉上布滿密密麻麻的冷汗，心神被左手傳來燒灼的劇痛折磨著，即使如此，我還是睜開了不自覺閉上的雙眼，因為怒氣。
「痛、痛死了……你這混帳！」是想要把我手廢掉就對了！
安地爾突然笑了。
「會這麼痛你應該要去找亞那的孩子算帳，因為這是他的靈魂，屬於炎之力的那一半。」
我所有的動作都因為這句話而停止了……他是說現在讓我左手整個感覺快被廢掉，那痛得要死的灼熱是學長的一半靈魂！？
靈魂不是在學長身上嗎！
我轉到另一邊依舊沒有任何反應的學長驚愕地盯著他不放。
「應該這麼說，你現在感受到的就是亞那的孩子對我聽命的依據，簡單來說算是一種連結。」放開我的手，安地爾聳肩，「他很頑固，連操控都很費力。」
我連忙去看不知道有沒有廢掉的左手，沒有爛掉斷掉，只有出現一個跟十元硬幣大小差不多的鮮紅色印記，這是讓學長乖乖聽命於安地爾的東西，連結他一半靈魂的……
「為什麼把這個給我……你不怕我帶著學長逃跑嗎？」劇痛漸漸平緩，我輕撫手腕上的印記，喉嚨有點難以發聲。
我不管安地爾有什麼目的，但只要確定這個印記就是讓學長不得不聽命於他們的原因，而這印記又在我這裡，我發誓無論要付出什麼，或是有多大的阻礙橫在眼前，我一定會把學長帶回來。
「你現在不痛了吧，我拿著這印記時他可是每分每秒都在抵抗，到了你這邊卻突然安分下來。」安地爾似笑非笑看著一旁的學長，又說：「我喜歡紛亂的世界，你們跟之前一樣都還太弱，讓我感覺無聊，不過你跟亞那的孩子似乎不會使我有如此感覺，就像你先前一副怕我怕的要死，可是現在卻露出這種為了亞那的孩子什麼都能豁出去的神情……很有趣。」
他是覺得我表情多變很有趣是吧，永遠都搞不懂這鬼族多變的心思和奇怪的想法，雖然我也不想懂。
安地爾有一點說對了，現在的我已經不怕他，比起學長的安危，恐懼已是微不足道的事物。
「『給了我，你就拿不回去了。』」留下這句話，我轉身往學長那走去。
◇ ◇ ◇
紛亂的世界，指的是種族世紀大混戰嗎？安地爾的腦袋真不知道是什麼做成的……
我抬頭看著比我高出一顆頭的學長，凝視他不似先前銀白的焰紅雙眸，明明視線就是對上了，可學長卻給我一種他好像什麼也沒在看的感覺，好似這空間的人事物都映不進那雙漂亮的眼瞳裡。
我用著有印記的那隻手摸上學長精緻的臉龐，他一點也沒抵抗，沒有我所熟悉的惡聲惡氣和拳打腳踢，對我的動作、對我的人都沒有反應。
突然覺得好想哭。
「學長一定很生氣吧，我竟然在眾目睽睽下站到鬼族這邊。」抹去不小心流出來的淚水，我繼續說著：「可是我想救你，我真的很想救你，我沒辦法看著學長一個人待在鬼族那邊，所以再等我一下好嗎？我帶學長離開這裡，去找遺失的另一半靈魂。」
要恢復至少也要先找到另一半的冰之力，收回手，我望向不遠處被紅色和黑色染上的冰面，再低頭看自己手上的印記。
雖然為了保護學長我不敢輕易出手，但既然有人喜歡很亂的場面……
第二次開眼過後我都不去動用體內的妖師之力，潛在的力量被開發出來後，我對自身能力的感受更敏銳了，如今我覺得體內那股巨大的古老之力……蠢蠢欲動的讓我想去發揮。
(待續)
創作內容
【特傳】無關系列－alternative-01 印記
☆特殊傳說『自創』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