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愛宕的悲傷】
難眠之夜。
我躺在床上,不知道是因為數日前睡得太多,還是把自己本應的工作交給艦娘而產生內疚感的緣故。
總之,現在真的無法好好入睡。
……那麼可以做甚麼?
看著窗外的景色,不知不覺有了一個念頭。
與其留在這裡,無所事事的浪費時間;倒不如外出散步,看看夜景,說不定也是件非常有趣的事。
決定好後,我從衣櫃上披回自己的大衣,開始有史以來的夜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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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沒想到,這裡晚上會這麼冷呢。
唉,早知道會這樣的話,我就多穿點出來。
……不過呢。
站在這個漆黑一片的環境,只聽著海風輕輕吹拂、浪花接二連三拍打的聲音,讓我重新感受到了。
那份悲傷。
我無法解釋為何會有這種感覺,亦無法理解它會存在於內心的原因;只是,可以肯定我不抗拒它。
真是矛盾。
……嗯?
從不遠處的哼唱聲成功吸引了我,不禁讓我走過去觀看該聲音的主人。
沒想到,居然是她。
我沒有即時打斷她的哼唱,而是繼續待在原地靜心傾聽。
直至哼唱完結。
「真不錯的曲子。」我一邊超過去,一邊鼓掌,「愛宕。」
「啊啦啊啦~是代理提督~」愛宕示意我坐在她的身邊,「代理提督,你是來找我嗎?」
「嗯……大致上就是這樣。」無法說出真相的我,坐在她的身邊,反問她:「那麼,愛宕為甚麼會在深夜時份,獨自外出並坐在這裡?」
「嗯哼哼~代理提督你猜猜看。」
……也許,我已經有頭緒了。
獨自沒有目的坐在這裡,卻哼著一首旋律緩慢、又帶點憂傷的曲子。
這樣的話,答案其實很明顯;然而,我的理智不容許回答,這心裡有數的事實。
「……是因為來看海嗎。」害怕會把她傷害,我如此回應。
即使那是多麼荒謬的答案。
「是這樣……呢。」她的語氣開始平靜下來,再也聽不到原先充滿活潑的聲線,「吶,代理提督,你……恐懼死亡嗎?」
我無法回答,不,該是說不知如何回答。
「高雄型重巡洋艦二號艦--愛宕。一直以來,只作為人類的兵器而存在。無論任何時候,都無法得到人類的愛。」說到這裡,愛宕深呼吸,壓抑自己的情緒,「即使愛宕沉沒後,都只能在冰冷的深淵海底,獨自渡過。」
「愛宕……」
我實在不知道怎樣安慰她。
「人類可能並不知道……但我們也是有意識啊!」她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像是快要崩潰,「我們也會害怕孤獨,才渴望得到人類公平對待、甚至是愛!正因為這樣,我不想現在連這些都沒有得到的時候,就這樣死掉!」
到了這裡,我看見她雙手抱膝,獨自在低泣。
「難道……難道,兵器就沒有作為意識的存在嗎……」
「在遠離鎮上的小港口,獨自佇立的少女……」
聽到這首歌曲,愛宕緩緩的抬起頭來,一臉不解的看著我。
「……代理提督?」
我沒有即時回應她,只是繼續唱我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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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歌,我實在無法斷定是喜,還是悲。
那是記述某位公主,因為自己的傲慢,最終導致害死自己最親密、也是唯一與她有血緣關係的侍從。
在事情發生後,她逃亡至一個遠離城鎮的小港口,改名換姓,一直隱居在這裡。
不過,她無法忘掉那位侍從。
這個時候,她想起了他曾經說過的故事。
用羊皮紙寫下自己的願望後,把它放進小瓶子裡,將其流放於海洋。總有一天,願望就能實現了。
後來,她每天都來到港口,重覆這個行為;不過,那位侍從都沒有出現。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直至某次,那位公主再度來到這裡的時候,她回想起自己與他的各種回憶,並對自己犯下的罪孽感到懊悔、罪惡後;不可思議的,是那位原本已經死去的少年,竟然在瞬間出現在她身邊。
最終,又漸漸化成光芒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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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就說到這裡了。
「愛宕,妳知道我為甚麼要說這個故事?」
她沒有回答。
「其實,妳最渴望的東西,不就是在眼前嗎?在二戰時,高雄、摩耶不就是一直在陪伴妳嗎;而現在,我就妳坐在這裡,以一個人類身份與妳接觸、嘗試去關心妳嗎?這一切,不就是最好的證據?」
「我……」
「而且,在我眼中,妳既不是兵器,又不是高雄型重巡洋艦二號艦,而是純粹作為女性存在的愛宕。」
「代理提督……」
「就算他人都不信任妳,高雄、摩耶、俾斯麥,還有我,都會相信妳。所以,相信我,當妳……妳們有危險的時候,就由我來保護妳們。」
那一刻,我看見了。
她哭了,不過……
那是打從心底感動的哭泣。
「代理提督……意外的是一位愛撒嬌的孩子呢……」
愛撒嬌的孩子,其實是愛宕吧。
嘛,現在能夠看見她最真實的一面,就算是誰撒嬌都沒所謂了。
「吶……代理提督。」
「嗯?」
「能夠借一下肩膊嗎。只要……一會就好。」
我同意後,只見愛宕把自己的頭,慢慢靠在肩膊上。
「很溫暖……」就在她說完這句後,我就沒有聽見她發出任何聲音。
看來,是累壞了。
真是的,這樣會很容易感冒的。
無法移動左肩的我,只好脫掉另外半邊大衣,把它繞到她身邊,再蓋在她身上。
「晚安,愛宕。」
就讓她暫時休息一下。
……這樣就好。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