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邊是一位身形嬌小的孩子,右手邊則是一位穿著長袍的佝僂老人。
孩子開朗的搶先說話了:「我能讓你看見想念的過去喔。」
等孩子說完後,停頓了許久,佝僂老人才緩慢一字一句沙啞的說道:
「我可以.....讓你知道......未來的事情。」
如果說這是幻覺,那麼也是在夢醒前最後的幾秒鐘畫面的綺想吧。
夢境的世界中,時間的流動也會被拉得特別長,
不管是眼前的景象,還是窗外緩慢延伸向遠方的飛機雲。
當然,就連腦袋思考迴路的速度也變得特別緩慢。
我會選擇「過去」還是「未來」呢?
輕輕無聲的一笑,我的思緒好像停留在不屬於在自己的世界中。
就因為人類沒有選擇的權利,所以才會更加感到徬徨。
抑或者,徬徨的人其實只有我自己而已。
人會嚮往過去發生的美好,也會憧憬自己所不知道的未來。
可是......又是如何我能夠知道我所見到的事物到底是不是真實的?
真實是真實,而嚮往和憧憬卻是另一回事。
我應該感到懼怕的,這不是日常所該見到的景象。
但或許是因為身體感到懶散,而他們給我一種就算不用言語表達也能感受到的親切感,
所以我並沒有太在意這種事。
人吶,總是在煩惱些這種事情呢。
如果自己不是身為人,那麼現在的我就只是在空閒的午後伸個懶腰的那種感覺。
什麼都沒有想,什麼都不用想。
只要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下,享受那夕陽落下前最後的光輝燦爛。
和睜不開眼的刺眼光芒相比,徐徐灑落酒紅色晚雲的微光更令人陶醉。
然而不論是朝暾還是晚雲,太陽的起落就好像我們的生命般。
過去,未來,只是每日更迭累積而成的漫長時間軸中某個時段而已。
緩緩的翻了個身,我知道他們還沒有離開我的身邊,因為我還沒有做出任何的選擇。
眼前飄下了兩張紙,我明白這也是幻覺的一部分,
奇怪的是,在幻覺的世界裡,我的意識格外清醒。
左邊的紙上寫著:懷念的滋味;右邊的紙上寫著:未來的志願。
我知道這兩張紙代表什麼,這兩張紙是很久以前,我不知道該如何落筆的題目。
聽起來很八股,我更多的想法是困惑。
這樣的題目算不上困難,可我的腦中卻沒有合適的畫面。
過去是沒有辦法100%重現的回憶,未來則充滿未知的期望。
我想過,如果能夠重回過去的話,有多少的回憶必須回味。
但是,嚐過回憶的滋味後,還能夠直視現實嗎?
過去是會被我們的記憶磨蝕的記憶,不論好壞,總有一天會因為時間而消殆。
對我們而言,回憶是前進的動力,但是過多的回憶卻也讓我們不敢直視現實的殘酷。
當我們看過了未知的未來後,
我們是否也同時限制了未來的發展性,把我們本能夠翱翔的羽翼禁錮了起來?
因為不知道未來會如何,所以我們才有想要前進探索的慾望。
無法離開依賴的過去,和被限制自我的未來。
我可以用文字、口述這麼簡白的方式說出來自己的選擇嗎?
我能用這麼直接的方式決定自己的人生?
小孩有點失去耐心的抓了抓我的袖子,老人則是用冷冷的目光凝視著我。
當時的我在答案紙上寫了些什麼呢?
如果知道的話,我還能夠依照上一次的答案照樣填入嗎?
望著兩份只寫上題目的空白紙張,我沉默了許久,然後輕輕的從中撕開。
紙的撕裂聲清脆悅耳,我的心情平靜無比。
這次的我沒有答案,我只想做自己,腳下踩著過往道路,眼睛直視前方未來。
轉過頭,在背後的並不是人,而是一面鏡子,安靜的映出我的「現在」。
指尖拂上冰冷的鏡面,總感到鏡中的自己有點陌生。
定睛一看,在鏡子的更深處瞧見了小孩和老人的身影,
他們臉上的表情,我沒有辦法解讀,可能是無奈,可能是在沉思,也可能帶著一絲微笑。
不需要解釋,無須更多的選擇,只需閉上眼表示心中的決意。
就在重新睜開眼的那刻,夕陽光芒就像是破碎的鏡面般撒落一地,
而我的腦中,如大夢初醒時一片空白。
在這樣的氛圍中,伸了個深深的懶腰,或許臉上還掛著不明原因的淺笑。
因為是夏日午後嘛,做些白日夢好像也變得理所當然。
坐在木椅上,我看著夕陽落下直到水平線的盡頭,什麼都沒想,什麼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