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竹市東區的一角,坐落著一幢看起來有些年代的紅磚洋房,門口掛著木質的匾額上書「月光」兩個蒼勁的大字,雖然光顧的人類顧客並不知曉,但此處乃吸血鬼在臺協會的特約書店之一,與一般書店不同的地方是,月光專門賣二手書和古書,同時也從事二手書和古書的收購。
表面上看起來只有三層樓高的月光,實際上共有四層,地下一樓是只對人類開放的二手書店,不知為何以奇幻小說為大宗,還有一些即使被人類看見也會當成小說的非機密血族資訊,一樓則是只對血族開放的二手書區,當客人踏進店門的那一刻,就會被結界導向不同的樓層,在店內客人是沒辦法從一樓和地下一樓互通的,這樣一來既可以避免人類發現血族的存在,也可以減少不必要的衝突。
至於二樓則是只對血族開放的古書區,有許多關於血族歷史的珍貴書籍、手抄本、卷軸等等,商品的單價也相對較高。
三樓則是書店主人木華的居所,不對外開放,透過魔力建構出特殊通道,可以隨時通向各個樓層,此外設有巨大的水晶球監視器,堪稱是月光最神秘的空間。
此時木華人正待在二樓的古書區,平常在月光營業的時間他多半待在二樓,除非有急事需要他處理才會到其他樓層,他正隨手整理架上的書籍,卻聽見窗戶傳來了規律的碰撞聲──一只他沒見過的蝙蝠帶著一封信輕敲著窗子,木華知道那是傳信用的使魔,只是他認識的血族裡並沒有哪位使用如此傳統的方式寄信,因此對於那封意外的來信,他感到相當好奇。
從蝙蝠那裡接過了帶著冰冷氣息的純白信封以後他便順手關了窗,然而木華絲毫沒有猶豫就拿拆信刀劃開了封口。
「是舞會嗎……」木華輕輕地沉吟,「距離上一次參加舞會這種事情,應該已經是二百年前的事了吧,我好像沒有合適的衣服可以穿呢,而且也沒有舞伴……」
其實衣服什麼的完全不是問題去買就好了,只是會和他一起共舞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而已,從那之後木華就再也沒參加過任何舞會,因為這封意外的邀請函,勾起了木華塵封已久的記憶。
那個人應該算是木華的初戀吧,經過時光的洗鍊,那個人的模樣在木華的腦中其實已經有些模糊了,可是木華依然記得,那是一個像太陽一樣的男人,狂野、奔放、敢愛敢恨,明明知道木華是血族而且是個男人還是鍥而不捨地追求他。
『我不敢說我能夠放下人類生活的一切永遠陪著你,不過在我活著的時候,我會一直愛著你,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嗎?』
木華已經想不起自己是怎麼回答的了,但是他確實答應了那個男人的交往。
剛開始時他們是一對相襯的情侶,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男子逐漸老去,而木華年輕依舊,開始漸漸有人會誤會木華是男子的兒子,為了避免別人發現木華容貌不曾改變的事實,他們從來不會在一個城市待上超過一個禮拜;終於有一天,有不知情的人把木華當成男人的孫子時,木華忍不住開口問了:
『你這樣真的沒關係嗎?』木華握著男人的手,『你不會覺得我是怪物,自己應該找一個可以一起變老的伴侶嗎?雖然你說不會為了我放棄人類的生活,可是你為我放棄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男人非常富有,如果不是因為木華,他大可以待在老家終老,而不是白髮蒼蒼依然四處奔波旅行。
『木華,我愛你,所以那值得……』男人顫抖著佈滿皺紋的手,輕輕地撫上木華的臉頰,『如果說我有什麼後悔的,就是不能一直陪伴著你。對不起,我太自私了,我不想變成血族,卻想待在你的身邊。』
直到男人臨終的時候,木華也陪在他的身邊。
那時候他親眼看著男子的棺木下葬,木華知道他的心底有什麼東西也一起被帶走了,淚水不受控制的落下。
『木華,人類就是這麼脆弱的生物。』這句話究竟是誰對他說的呢?
『人類膽小、懦弱又自私,他口口聲聲說愛你,卻不願意變成血族。』不知道為什麼木華怎麼也想不起來是誰對他說了這樣殘酷的話。
『其實他在心裡也認為你是吸血怪物吧,漂亮、聽話、永遠不變的美麗人偶。』
『不是這樣的!斐迪南他是真的愛我!才不是您說得那樣不堪!』斐迪南對木華一直很好,就像是冬日的太陽一樣溫暖明亮,別人對他是真心還是虛情假意木華很清楚,如果不是愛,沒有哪個人會願意那樣到處奔波。
『那你說他為什麼不願意變成血族?』冰冷的聲調如此質問,『不是自私那又是什麼?』
『那是因為……』頭好痛,不知道為什麼頭好痛,木華覺得他應該是知道答案的,可是現在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如果想起來的話,總覺得會觸動什麼禁忌的事物,然而就像是潘朵拉的盒子一樣,木華還是很想知道盒子裡面的答案究竟是什麼,所以他強迫自己繼續回想。
『那是因為父親大人您……』
在強烈的暈眩感衝擊之下思緒瞬間中斷,木華明亮的雙眼突然失去了焦距,依靠著書架倒了下來。
原本一直隱藏身形的保鑣也隨之現身,輕輕地將木華從地上搬了起來送回三樓去,然後將木華昏倒的信息傳給了莫里斯。
「原來連『舞會』這個字眼都是禁忌嗎?我太大意了呢,以為華華在臺灣遠離了歐洲就不會有事情……畢竟臺灣跟那個男人沒有任何交集。」莫里斯用鋼筆在紙上順手寫下了斐迪南這幾個字,然後一筆劃掉,「封鎖的記憶打開就打開了吧,原本也沒想要永遠瞞著,不管怎麼樣那個男人都已經是個死人了……而死人是永遠無法跟生者競爭的。」
莫里斯輕輕敲了敲辦公桌三下,盡責的管家便立刻進了書房的門。
「吩咐保鑣在華華醒來之前都要在身邊看顧著他,不過這次就不用清洗華華的記憶了,如果他到後天還沒醒來再用藥吧。」極度公式化的口氣,「書店先臨時歇業,等華華醒來再說。」
「是的,公爵大人。」管家如此回應之後便退了出去。
管家離開後,莫里斯轉頭看著一旁的牆壁,那裡不知為何用深紅色的簾幕遮住了整個牆面,他押下了書桌旁的按鈕,簾幕便緩緩地往兩旁拉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幅極為巨大的油畫,幾乎占據了整面牆。
(紙娃娃示意圖)
油畫中是一位穿著淡藍色洋裝的美麗銀髮少女,可是那位少女卻被關在牢籠中腳上還掛著限制行動的鐵球,而且少女的雙眼是緊閉的,眼角還掛著淚水,坦白說這是一幅相當古怪的畫作,跟一般常見的肖像畫完全不同,顯得異常詭異,甚至可以讓人感受到畫家的執念,而在畫作左下角的簽名,赫然是莫里斯?夏卡爾。
「華華你永遠都是我的……」莫里斯深情的吐出了他對木華的暱稱,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眼前的情景讓人覺得有些毛骨悚然,那畫中穿著淡藍洋裝的少女竟然是木華──其實莫里斯畫得相當維妙維肖,之所以讓人一眼認不出是木華以為畫中是陌生少女,完全是因為木華平日絕對不可能做出那種裝扮的緣故。
那是木華當年被綁架時,莫里斯見到的情景,綁架了木華的純血血族將木華囚禁在白色的牢籠中,並且將木華裝扮成那副模樣,在將木華從綁架犯那裡帶回以後,莫里斯就畫下了這幅畫作──這件事情木華完全不知情。
木華知道以莫里斯的性格,不會對那位純血血族善罷甘休,所以事後曾經問過莫里斯那位血族怎麼了?可每次莫里斯總是笑而不答,對此木華沒有辦法也只好放棄追問──木華永遠也不會知道,莫里斯將那位綁架他的血族整整折磨了一百天以後,才用木樁釘穿了那個血族的心臟,那位血族甚至因此露出了終於解脫的笑容;將一位高傲、強大的純血血族,折磨到認為死亡是唯一解脫,那是多麼可怖的事情,即使不去細說也可以想見莫里斯手段的殘酷。
不過這些事情莫里斯永遠不會讓木華有機會知道,永遠不會。
碎碎唸: 莫里斯超病的啊,怎麼會這樣(遮臉)
(迷:這是你自己設定跟寫的啊。)
我被震驚到了,雖然原先自己設定上莫里斯就是個相當病而且對木華充滿「鬼畜父愛」(?)的血族,但是這麼病還是有點…… 為啥我覺得木華的前途一片黑暗。
總之就暫時先這樣了,雖然這篇有出現新人物,不過短期內我應該不會開新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