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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麼的,最近的我有一些些失眠的毛病,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卻還是無法入眠,當下看著在自己的窩中蜷縮成一團,睡得很是香甜的蘇亞雷斯,我可是羨慕死了。雖然想說是不是得去看個醫生,但想到那群穿著白袍戴著口罩,或許不戴口罩的醫生也只會說「壓力太大」,要求我遵守東遵守西之時,我便放棄了這個念頭。好吧,我承認那不是一個健康的人該有的逃避行為,只是我真的想犯個懶。
說壓力大,我倒也不覺得是那樣,做甜點可是我這輩子除了與老爸還有那群弟兄們航海以外最愛的事情,就算再怎麼累也是樂在其中,那有什麼壓力大不大的問題?與其說是壓力,還不如說是有股不知從何而生的壓迫感在我身邊揮之不去。那是種令我有些反感的感覺,像是被誰從遠處窺視著一舉一動,而且這種壓迫感時大時小,從那天晚上看到那個長著翅膀的人之後這種狀況就越來越頻繁。
我端了盤早餐放在桌上,但因為心裡想了太多令我不解的事情,我單手撐著臉頰,索然無味的用叉子隨意亂戳著盤中的豌豆,任由那些圓滾小巧的綠色豆子四處碰撞。我完全將自己與世界隔離,此時我感到無比自在。
過了一段時間,我發覺自己不該再這樣頹廢了,於是我抬起臉,卻發覺眼前站了個明明在前一秒就分明不存在於店內的人,更令我納悶又驚嚇的是,我分明就沒開門!這個人是如何進來的?該不會又是像前幾天的那個長翅膀的人那樣吧?
「早安啊!」或許是我只顧著驚訝,那人逕自向我打了招呼,聲調與動作都自然的令人不可思議,完全沒有虛假的樣子,然而他直勾勾的望著我這邊的舉動著實讓我不適,總覺得他在打量我的長相。我下意識用手摸了摸臉頰下方的傷痕。
「先、先生您哪位啊啊啊啊!您怎麼進來的?我明明就沒開門……」被他這麼一打招呼,我的神智瞬間被拉回,我因一時之間無法消化過多具有衝擊性的資訊而順從本能地尖叫了出來,但對方反而很從容地拉開我對面的椅子坐下。
「這很重要嗎?」用著疑惑卻又帶點嘲笑的口氣如此說著,他坐到我對面後,不知從哪拿出兩個杯子與一個茶壺,壺蓋的接縫還熱氣蒸騰著,看起來就是剛泡好不久的茶,他為自己倒了一杯茶,而我對於那壺茶沒有太大的意見,目前我只想知道我想知道的事情。例如他是打哪兒來的。
「我覺得還是讓我知道一下比較好。」我拿起盤子中的蛋塔,像是欲壓下心中的恐慌似的咬了一口,接受到甜味的味覺讓腦細胞醒了大半。我這下子才得以仔細地觀察到對方的長相,是個有著及腰黑色長髮及銀灰色瞳孔,十分俊俏的青年。老實說我真沒看過有哪個人種長這樣。
「還有什麼大風大浪你沒見過?是吧?不死之人………」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唉這傢伙可真可惡,他竟然又用問句反將我一軍。正當我自暴自棄的想要無視對方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時,最後那句話卻讓我的身體起了嚴重的寒顫,我想我的身體鐵定在發抖,抬起頭看了一眼對方,我發現他在笑,是很陰森冷酷的那種微笑。
「你………」我不自覺握緊手,蛋塔的內餡被擠壓而變形,我能感覺到我的瞳孔因為恐懼而收縮,「你怎麼會知道?」
正如他所言,我是個不死之人——顧名思義,是個不會死的人。我出生於大航海時代的南歐國家西班牙,而不是葡萄牙,一直到現在仍活著。從小的我是個孤兒,我只知道我父母是西班牙人與荷蘭人,換言之講,我其實根本沒有葡萄牙人的血統、也並非在葡萄牙境內出生。
我想大概是在葡萄牙境內被收養的吧,在我的記憶中也完全沒有父母的模樣。在陰錯陽差下被當時身為海盜船長的我老爸收養,聽當時的水手說我老爸他其實是英國海盜,只是跑來葡萄牙求生。
我老爸跟我說是因為我生父跟他是好朋友,我生父拜託他照顧我,所以就連我生父母的事情都是我老爸後來才告訴我,他老說我的眼睛像我生母,髮色像我生父。我還記得我老爸叫做若昂,若昂?薩維爾,想當然爾這是化名,本名似乎是阿克特佛斯?阿利斯泰爾(Octavius Alistair)的樣子,幸好我當時沒打算用他起先取來認祖歸宗的英國名字度過餘生,我真不想叫做什麼奧斯瓦爾德?阿利斯泰爾(Oswald Alistair),多拗口。
後來在我大概七歲時,老爸幫我重新取了個葡萄牙名字,佩德羅?薩維爾。正好與當時的皇子同名。
至於為什麼不會死嗎,唉那都是些陳年往事了,別提啦,只能怪當時年紀輕輕的不懂事。
「我很少有想知道而不能知道的事。」他倒了杯茶,然後推了過來,我想這是表示友好的舉動吧,所以我幾乎沒有遲疑的收下了。
「是嗎?那我想你大概也很少有你無法做到的事……就直話直說吧!」我露出微笑,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沒那麼僵硬,但實際上我的心情蠻複雜的,其實。他的表情沒有變化,我非常希望自己沒有作出什麼觸及他人逆麟的事。
「跟我去臺灣一趟……」「臺灣?」他像是喃喃自語的說著,而我下意識的表達了自己的疑惑。臺灣,我真該老實承認自己老了(即使外表年輕),總跟這世界無法聯結,我壓根沒聽過這個國家。不過聽那名字應該是亞洲的國家吧?但是說實在的,亞洲的國家我也只知道中國、日本、印度、緬甸、馬爾地夫跟東帝汶而已。可惡,講到殖民地歷史我就一肚子火,那群討厭的荷蘭人跟西班牙人!啊,這樣似乎罵到我生父母了,真是的。
「是……」他伸出手碰觸我的頭,突然有許多的東西飛快的在我腦海中奔騰,有荷蘭人與西班牙人互相爭吵的嘴臉,還有一名漢人領軍的模樣,最後是日本人與中國人的樣子。之後我發覺自己懂了中文,還有像是當地方言的語言,「這樣不難理解吧?」他向我微笑。
「福爾摩沙?原來那就是臺灣啊……就是當時那群荷蘭人與西班牙人爭著要的一個小島國。」我在腦海中回憶剛剛看見的荷蘭人與西班牙人爭吵的模樣,那景象似曾相識,我再以前搭乘商船向日本人貿易時,就看過荷蘭人與西班牙人在港口大吵了起來,「那離澳門挺近的嘛!」
我記得當時在日本及澳門附近,有個島國非常的漂亮,導上林木叢生,野生動物雲集,商船主人告訴我那個島國叫作「Formosa」,就是「美麗之島」的意思,而許多人也經常以「Ila Formasa!」稱讚那座島國。我記得原本是荷蘭與西班牙分別占領了南部與北部,後來荷蘭趁著日本突然不對外貿易,西班牙士氣低迷時趁勢將其驅趕走了。
「所以你何時可以動身呢?」他唐突的問了我這麼一句。
「有足夠的金額隨時都可以去福爾摩沙喔!但我現在不夠啊……」因為對方實在太過神秘,而且力量太過詭譎,讓我聯想到那個女巫……身為海盜的老爸曾告訴我不能隨便信任他人,尤其在擔任海盜時期我更是頗有所感,所以我並不打算一下子就答應。而且我現在看起來也不過就是個甜點師傅,說有錢也沒多有錢。而對方沉默了,他突然的打了個響指,那些原本應該藏在我的房內的歐元全出現在桌上。他笑了,一個讓我很想揍他的欠揍笑容。
「別跟我說客套話,以為我不知道嗎?這可都是真鈔啊!」
「很好……你很好。頗有海盜哥兒們的氣勢,讓我想到我以前那兄弟。」
我盡量保持微笑,實際上我的手非常的癢,幸好脫離了海盜生活有兩百多年了,我已經學會如何理性解決紛爭,但說認真的啦,我真的好想揍他喔。
「開個條件吧?你是非去不可了……」我看見他那雙銀灰色的瞳孔泛出淡藍色的光輝,接著玻璃全數破裂,我並沒有因此而驚嚇,我發誓再也沒有什麼比在暴風雨中還得跟敵船的人開炮還可怕的了,「你沒有選擇!但是我可以盡量補償你的辛勞……」
「要我開條件?那就成交啦!」他的言下之意我清楚的很,那意味著我可以提出任何要求,我骨子裡那股海盜天生具來的掠奪性格從沒淡去,只是被我隱藏了。
「說吧……在我能力內一定做到。」
「我想這個你應該做的到——不,應該說,你一定做的到。我想請你在事成之後,解除我身上被女巫下的不死咒,但不老咒不需要解除。」
我笑了,而我希望他能理解我的意思,當時那名女巫對我下了不老不死的咒,然而我後來發現了不老咒與不死咒是分開的。不老令我看著親朋好友們衰老孱弱的模樣難受,而不死更令我感到生活空虛乏味,所幸現在有事給我忙著。至於那些跟我同樣被下咒的弟兄們,他們似乎在先前的大戰中戰死了。對了,不死咒並不具有恢復病痛的功效,但我沒有虐待自己或自殺的癖好,我寧願活下來。
我當然也知道我可以要求他復活我所有我想念的人,但是那意味著我又得看著他們再次死去。
「這麼說來,你知道我是什麼了……不然不會那麼篤定。」他冷眼睨著我,而我笑著回他,「那當然嘍。普通人無法察覺我的異狀,那麼你一定不是人!」
「我是提沙爾——死亡之歌……掌管死的聖靈……」說罷,他舒張開灰白色的六翼。
「嗯?」我察覺了某些異狀,不顧禮儀的上下打量著它的翅膀,「好像不太一樣……」
「怕是有墮落天使找上你過,要不是你的不死咒救了你一命……」他欲言又止,看來惶恐不安,「算了!當我沒說……」
「墮落天使,你說的是……」我起身去拿那些裝著羽毛的盒子,打開盒蓋,露出有些難堪的笑容,「這些羽毛的主人嗎?」
「是的……你接下來的日子,我的任務將為你帶來更多危險……所以事成之前你留著不死咒比較好。」他隨意拿起一根羽毛檢視著,話語中有著揮散不去的抱歉,而後他拿出了一把上頭有著看起來向符文的文字的刀給我。我幾乎是反射性的轉了那把刀幾下,而後才放回桌上。
「危不危險我是不擔心啦,以前當海盜的時候,危險的事我也多少看過。」我笑了笑,「是說那個墮落天使說什麼乾枯的靈魂……那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你的靈魂已經對人世疲倦,這對天使來說不是補品,反而有害。」
老實說,我對他說的話不是很能理解,但我仍然盡力的去嘗試理解那言下之意。
「所以是說那些墮落天使必須吸取人類靈魂才得以生存?所以法國境內發些的那些事……。」
「生存?他們只是吃補罷了。」他露出鄙視的眼神,口氣也很不齒,「法國我殺了兩隻,一隻給他跑了。」
「『只是吃補』?意思就是說他們即使不吃也可以活?……那剩下的一隻去哪兒了?」我有些錯愕的問道,隨即又想到那並非重點,於使我硬生生的轉移了話題。
他看似有些為難,深呼吸了一口,「……臺灣。不過別擔心,我們不是去抓他的。」
「他……去了福爾摩沙?那我們要去做什麼?」
「我要調查一件可怕的事,你要在臺灣開分店作為我身份的掩護,」他彈了個指,那些原本破碎殆盡的玻璃就這樣修好了,真是夠神奇的。「就跟別人說你去臺灣拓展業務一陣子,有人不相信的話心裡召喚我,我洗腦他!下次見面時,請做好準備……。」他站起身,禮貌的鞠了躬,而後走出門外。
我愣愣的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腦袋中消化著剛剛所得到的資訊,嘗試讓自己接受在這個我原本算是稀鬆平常的生活中投下的未爆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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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這篇拖超久的,原因是因為過年假,又剛好去尼泊爾放假,拖了真久。
後段說認真的,因為沒梗了,所以很草的用當下的感覺帶過去,看過一遍後也不曉得哪裡該改,就、就這樣吧ˊ_>ˋlll
然後關於佩德羅的血統身世,我在角色介紹裡沒有寫清楚,但是時記上這個設定從初期就有了,在這裡我有寫清楚。所以佩德羅在以前當海盜時總是比同年紀的孩子勇猛,因為有個英國海盜老爸,血統又是西班牙人跟荷蘭人……。
然後佩德羅的把拔好可愛,幹嘛給他取一個用來認祖歸宗的英國名字XDD是想說以後他還可以回到英國嗎XDD(這是同學給的梗)
總之,這篇拖了這麼久,總算生出來了……接著就是來趕大坑的新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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