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掙開雙眼,一看到我就露出缺了門牙的笑容,右手同時傳來緊握的力道──雖然他沒有四肢。
打從小鬼出生那天,就少了一般人必備的四肢陪伴他。不過,他的人生並沒有因此就失去色彩變為可憐的灰色人生。當然這也許是因為至今為止他不曾見過除了我以外的對象。但若要說他是不幸的,我會說這世上他可比任何人還要幸福,畢竟可以任意向我索取願望又不用回報的人,這世上蓼蓼可數。
「滿足了吧。」
我無視地板的骯髒側臥在小鬼身旁,一隻手撐住自己臉頰,另一隻手拂過他的額頭,把他髒亂而且充滿油污的頭髮向後撥弄。
小鬼點了點頭。
「還想要什麼跟爸爸說,只要是願望我都有辦法幫你實現哦。」
雖然以我的外貌年齡來說當人們口中的父親角色似乎有點年輕,但以實際年齡來說自然是三人之中最為年長的。但這並不代表另外兩人聽到小鬼叫我爸爸或是從我嘴裡講出那兩個字時不會抿嘴竊笑。
「對呀,還想說什麼,儘管說出來無妨哦,溫德爾爸爸一定會實現你的願望的!」奕真來到小鬼的另一旁,雙腿併攏斜坐。微傾著頭的眼神中充滿母愛的看著小鬼,幾縷髮絲滑落一旁。
對吧。奕真強調。同時撇了我一眼。
奕真今天的衣著為平口紅色小套裝,腰際的皺摺讓她的身形曲線顯得更加迷人。相較於小鬼單薄的衣物就顯得寒酸許多。
「這點我也保證,大姊姊說的是真的哦,溫德爾他真的什麼願望都有辦法幫你實現。」唯之靠在奕真身旁。也是一臉慈愛的看著小鬼。
現在是怎樣,兩人的表情就像對待自己親生孩子似的。奕真就算了,連唯之也是一樣的表情。
小鬼的頭不停動來動去,時而蹙眉像在思考什麼,時而視線左右張望像在考慮什麼。
小鬼露出燦爛的笑容搖搖頭。
「就算你要不老不死也可以哦。」我補充到。
「不用啦,我很滿足了,謝謝把拔。」
聽到小鬼的回答,兩人不約而同的露出微笑,臉上卻又帶點不捨。明明才第一次見面,竟然就可以把兩人吸引著這樣,看來小鬼比我想像的還要來得有魅力。
「嘻。」我戳著小鬼的臉頰,他露出如同貓咪的表情,彷彿很享受一般。
看到這樣的他,實在讓人很難連想得到他是如何困苦的活下來。
但他活下來了,不僅如此他還活出了屬於他生命中的光彩,這可不是每個人都做得到的事情。我見過太多太多,特別是向我卑憐地乞求願望的人們,當他們實現心願時恐怕都沒有小鬼的笑容來得難以直視。
「你會恨爸爸這麼久沒來看你嗎?」
「把拔每年遵守約定來看我呀。」
小鬼說得毫不在乎,就像那沒什麼似的。
沒有親情、沒有愛情、沒有友情。
人生中小鬼能體會到的只有他自以為從我這得來的親情。但那並不是親情,而是願望的代價。
「這次爸爸會待得久一點。我會告訴你我在這世界上經歷過的那些奇妙故事。可不許聽到一半就睡著哦!」
「嗯。」
究竟我是在扮演父親的角色,還是我真的把自己當成父親了。不論如何我都是前者才對。
小鬼是不該存在的存在,打從他出生前有生命跡象出現的那時,小鬼就是錯誤的存在。
錯誤的存在藉由不正確的願望,引導出來的是小鬼早已注定好的下場。
「不過在哪之前。你要先說出誰的故事讓你做了最幸福的夢!」
如同往常一樣的比賽,不過這次的比賽內容是編織夢境。人都會做夢但大多數的人做完夢後,在醒來時都只會留存依稀的記憶,似似而非。即使真的有人完整記下夢境的一切,對他們來說夢就是夢,特別一點頂多就是預知夢。
不過小鬼的夢自然不是這麼一回事,既然小鬼沒有體驗過人生在世該經歷過的情感。那麼就由我們來幫他,不,是藉由幫小鬼編織如真似幻的真實夢境來比賽。
藉由『毒物──Sidecar』──也就是當初考驗唯之和奕真的調配毒物──的效力。讓小鬼做夢的同時,能體驗並深該記住夢中主角經歷過的種種。正所謂三個願望一次滿足。
我負責親情,唯之負責愛情,奕真負責友情。
「對呀,快說嘛!」奕真嬌嗔的說。
也許奕真沒有注意到,但我真的覺得很噁心,竟然對小鬼用這種口吻說話,雖然他是男性並不代表便會喜歡這種說話方式。
「那~大姊姊不能生氣哦。」
「嗯,打勾……」
說到一半,奕真立刻察覺到自己說錯話,一臉窘樣。
「沒關係啦,大姊姊雖然看不到,但其實我的四肢一直都在哦,不過因為老天覺得我的四肢太漂亮,所以才一直不還給我。」小鬼看著我。「這是把拔和我說過的哦。」
「是呀,因為老天忌妒你,所以才把你的四肢暫時收走。」我繼續摸著小鬼的頭髮。
「對吧,所以大姊姊那沒什麼,把拔是不會騙人的!」
小鬼說得正直,聽得人卻反而很想開口吐糟。
「嗯。」
奕真先是猶豫了一番,才點頭回應。
「第一名當然是把拔的故事。雖然做夢的過程有點難受、痛苦。而且我也不是很明白把拔想要傳達給意思,但是因為是把拔的故事所以絕對是第一名。」
「看吧!」我驕傲地用下巴看向奕真。只見她一臉不服氣的嘟起嘴。
「第二名是大哥哥的故事,感覺很有趣呢,原來大哥哥的生活其實還滿辛苦的,不過大姊姊絕對不是壞人,請不要離開他哦。」
聽完小鬼的話,奕真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紅。
「都怪你啦!」奕真轉過頭拼命敲打唯之的身體。「說那什麼奇怪的故事。害我都被誤會!」
唯之抓著奕真的雙手,接著把她擁入懷中。
「小弟弟,我絕對不會離開大姊姊的,你放心吧。」
「啊,不對吧,唯之,這時應該要講清楚故事中的人不是以我為原型呀!」
奕真的表情越來越不服氣,甚至完全忘記自己的故事只有第三名。
「哼!」奕真掙脫出來,背對著唯之。
是我的錯覺嗎?總覺得奕真越來越小孩子氣,照裡說唯之才該變得幼稚才對。
「第三名是大姊姊的故事。」小鬼有點不安的看著奕真。「雖然真的有感覺得到幸福。但是因為第一名非得是把拔不可……」
「沒關係哦。」奕真伸出手摸著小鬼瘦弱的臉蛋。「因為把拔是你最重要的人嘛,輸也沒關係哦。」
「嗯。」小鬼重重點了頭。
「哈~~」
小鬼重重打了一個大哈欠。眼睛疲備的越來越瞇。
「乖。睡吧。睡醒後我會再告訴你這段時間爸爸經歷過的種種故事。」
嗯。小鬼閉上眼。沒多久就進入夢鄉。
小小的胸膛規律的上下起伏。
而這也是小鬼最後一次睜開雙眼,已經沒有下一次了,他的身體已經沒辦法再撐下去,受病痛折磨的身體已經病了膏肓。除了等死之外已經沒有別的辦法,除非小鬼願意向我許願活下來,不然……沒有人救得了他。
但小鬼始終不願意向我許下不老不死的願望。
在睡夢中安詳的死去,這才是最幸福的事情。
不知不覺兩個小時過去,這段期間沒有人開口,在場所有人只僅是默默陪伴在小鬼身旁。等待最後的時候到來。
不遠的遠方傳來鳥兒啁啾的聲音。宛如送行曲般。小鬼的呼吸越拉越長也越來越細。最後小鬼再也毫無動靜。
我大衣內側右口袋拿出一朵藍玫瑰放在小鬼身上。
誰規定一定要用白玫瑰。
我站起身環視小鬼的居所。簡陋的環境,四面除了水泥牆和從破碎的牆面伸展進來的樹枝葉,什麼也沒有。連得破布、垃圾都沒有。空曠的令人連想到廢棄的鬼屋。
抬起頭就可以看到屋頂破了一個大洞,皎潔的月光從洞口溜了進來。
我再度低下頭看向小鬼的表情──真的是一臉滿足的樣子。
另外兩人什麼也沒說,沒有人可憐他,沒有人說道別的話,空盪盪地什麼也沒有。
我起身跆起腳步走到屋外。
◇ ◇ ◇
對於溫德爾來說這世上能夠吸引到他興趣的東西,理應是不存在才對,既使存在那也是一般人認為不該存在的東西。至少唯之是這麼想到的。
在黃宜家待了二天後,唯之和奕真才覺得時候到了可以離開黃宜的家。畢竟在鄉下的學校發生奇怪的事件,自然而傳為這寧靜的鄉下引來了不少SNG車報導。而且不約而同的報章雜誌都以奇怪的主題。莫名其妙來到學校頂樓且昏倒的學生,企圖跳樓自殺卻被草地所救所變成植物人的林書平。當記者找到書平家中時立刻發現他的父母死於毒物,不過他們被無法找出致死原因。只能依靠現有的線索判斷事實的發展,拼湊出不正確的真象。
三人來到省道,正已為要接國道北上前,溫德爾卻在途中突然換路,走到森林小逕。
對於溫德爾的行為唯之自然見怪不怪,本來就不適合用常理來解釋。
直到來到森林深處看到一棟廢棄的民宅。唯之立刻覺得不對勁。
說不上來,只是心裡這麼認為。
直到溫德爾穿過大小有如門的地方,看到房裡的小孩後,唯之立刻明白是哪裡不對勁──溫德爾的表現太理當然,自然讓人忘記他對於無聊的事情是沒有興趣的的事實。而現前的人不管怎麼看都不可能有辦法吸引的人溫德爾,更別說讓他感到有趣才對。除非溫德爾何時變得喜歡小孩子,而且還是沒有手腳的孩子。
「把拔,你來啦!」
稚幼的聲音說出令人聽以置信的字句。
「嗯。照約定我來看你囉。」
溫德爾回答道。
不只唯之當下感到震驚,連一旁的奕真都可以藉由彼此交握的手心,感覺聽到什麼連世上最不可能聽到的答案。
「把…拔……?」唯之張開口,臉上盡是錯愕。「溫德爾你又做了什麼?」
「喂喂,別說得我常做奇怪的事,他是我的兒子有意見嗎?」
「說謊不打草稿,你這種人會有孩子,怎麼可能。」奕真語中依舊帶刺。
「不要說把拔的壞話。」
松齡努力瞪著唯之和奕真。
「抱歉。」奕真率先致歉。唯之跟上。
「嗯,我原諒你們!」
松齡很快的就眼中帶笑,像是剛才的生氣只是假象,更像是他本來就很難討厭別人。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下,唯之從話中明白溫德爾帶他們來此的用意,果然還是為了比賽,為了滿足遊戲的條件。但是這次沒有懲罰。純粹的比賽。
比賽結束後,溫德爾贏得了勝利。但少見得他沒有露出勝利的表情,也沒有露出微妙的神情,默默地看著松齡安詳的最後身影,一句話也沒說的離開。
「祝福的花語嗎……」身旁傳來奕真的呢喃。「原本藍玫瑰有奇蹟,不可能實現的事這類含意,但如今藍玫瑰已經確實存在,因此反過來也可以說不可能實現的事終究還是有可能實 現,因此也可以說帶有神的祝福之意。」
奕真溫柔地撫摸松齡的臉頰。就像親生母親對待自己的子女一樣。
這麼一想,唯之立刻覺得心臟像是停了一拍,過去的回憶油然而生,一家三口幸福的回憶如今以成往惜,想也不是,忘也不是,留下的只有悲傷。
「走吧。」
唯之拉起奕真的手。想要快點離開這裡。直到穿越剛才進來的門洞離開前,奕真始終一臉依依不捨的模樣。
◇ ◇ ◇
「我沒猜錯的話,你們想必是滿肚子疑問對吧!」我環視兩人。「想問就問機會只有今天,錯過了就沒有下次了,要懂得把握啊。」
我靠在牆壁上。雙手交叉放在胸前,一腳踏在牆上,一腳踏在地上。
聽到我的話,原本還對小鬼依戀不捨的奕真,立刻反過來走到唯之前頭。
「你為什麼不救他?」
「不是不救,是沒辦法救『毒物──El Diablo』效力並不適用於壽命走到盡頭的人,更何況小鬼已經多次拒絕能讓他不老不死的『毒物──St. Germain』。即使是我也有做不到的事。」
「不是做不到,是你不願意做罷了,你何時會顧慮玩具的想法,你想怎樣就怎樣不是嗎?」
「當然囉,不過那是在一般的情況下,可是小鬼不一樣他本身就是願望的代價。」
唯之插在奕真開口之前,拿回對話主導權。
「溫德爾,你可以和我們說有關於那個孩子…不,是松齡的故事嗎?」
唯之拉著奕真的手,把她拉至身旁。
「好啊,不過這次的故事很無聊哦。」
「再怎麼無聊,也沒你當初講的那個故事無聊。」奕真忿忿地說。
「既然妳這麼不想聽,奕真,你可以走啊,進去陪小鬼如何。」
奕真撇過頭,抿著嘴無視於我。
「唉呀,突然變安靜了呀,真難得呢,要小心啊,女生一但突然變得溫馴絕對有問題 哦。」
奕真立刻瞪了我一眼,想要開口,唯之立刻緊握奕真的手。
「真乖呢,嘛,算了。總之聽好啦!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男女他們因為相戀而結婚,因為相愛而想生下彼此的孩子,可是,當男方去提親見到女方家人時,雙方一臉尷尬,這是為什麼呢,理由很簡單嘛,因為雙方家長曾經在一起過啊,在一起就算了還生了孩子,且剛好是一男一女。而且這對男女長大後因為緣份的巧合下相識相戀,甚至還懷了孩子。為了他們還能怎麼辦呢,當然是叫女方把孩子拿掉,因為這是不該留下的存在。
最後女方拿掉了孩子,不過不是因為去墮胎,而是因為她向我許願了。她為了能和男方結婚,不惜也要掩飾系出同源的真相。
代價自然為她腹中的孩子,因為很有趣啊,所以我在他出生前就把他取出來,並給了他一瓶毒物換取他幸福快樂的人生。因此除了女方還留有記憶外除此之外的人都沒有對於孩子的記憶,甚至連他們是近親的事實也都忘卻了。
於此小鬼自然從出生就沒有雙親,因為雙親都不要他了嘛,啊,不對是他的母親不要他了,她曾經說過會來定期看他,不過最後她連一次都沒來看過,一次都沒有哦,沒辦法下我只好身帶母職,說是這麼說啦,一年不過才照顧一次而已,每次見面時都會留下毒物,不然他沒手沒腳的要怎麼活下去,不過今年是最後一年了呢,真是的時間過得還真是快啊!」
對於我講出來一連串的話,他們既沒有鼓掌,也沒有給我水喝,而是各自存在一臉複雜的表情。唯之不用說自然是想到當初我和他說的亂倫的事情,但我也說過此刻的他們是沒有血緣關係存在的彼此啊;奕真則是以身為母親的想法和身為異性的想法之間拉扯中。
嗯,總而言之,不管我的事。
「那他的母親現在如何了呢?」唯之問。
「沒什麼啊,不就是曾經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曾經?」
「真是的,你沒聽我說話嘛,我不是說過他是願望的代價,代價都死了,他的願望怎麼可能還可以實現得了。」我閉上眼想了一下再睜開。「總之,她玩完了。」
「這樣呀。」唯之有些落寞。「那你這次還會再讓她許願嗎?」
「啥,為何,那對我有什麼好處?」
「照顧林松齡對於你而言又有什麼好處?」
「我說過了,那是願望的代價,自然沒什麼好處不好處的。」
「真的沒有私心?」
「唯之,你該不會企圖從我嘴裡聽到你想要的答案,就認為我是你想像中的那樣吧,那不過是你的幻想而已。」我接連說道:「你認識我又不是第一天了,還這麼天真呀!」
突然,從奕真脫口而出一句話:「給我跪下!」
沒辦法,我只好立刻跪在兩人面前。
「滿足了嗎?」
即使是跪著,我仍由下睥睨著奕真。
「你就這樣長跪不起算了!」
奕真走回屋內。
「唉呀呀!」我站走來拍了拍膝蓋上的砂子。同時才想起我身上這件漂亮的紫紅色大衣也髒了的事實。「我們的女王大人似乎生氣了唷。你還不快進去,愣在那幹嘛,唯之。」
「這時不應該先讓她靜靜…更何況,我也想獨處一下。」
「說你笨,你還不信,真不是普通的笨欸,進去吧,她在等你。」
唯之仍在猶豫。要是當初我們第一次見面唯之表現的像現在這樣,我死的都不會理他,當然人只有在絕境時才會表現出真正的自己,平常的自己包袱太多,束縛太多。
「我先進去了。」
總算等到唯之進去,我立刻從大衣外側的右口袋拿出斗大的紅布掛在入口處,如此一來從外面就沒法看見裡頭的一舉一動。
「別說我對妳不好呀,奕真。」
我選了附近的一棵樹休息,準備等待可能的結果是否會到來。
等待是心靈上的折磨,期待更是一種殘忍的折磨,特別是最後期待落空時,不知明天會是如何呢!
◇ ◇ ◇
天際尚末見一絲明亮的陽光,亦不見喧雜的聲音。
溫德爾把掛在入口的紅布抽開,大剌剌進入裡頭,當然裡面只見唯之和奕真兩人相擁睡在一起外,沒見到任何令人臉紅心跳的場景。
「醒來啦,兩位,時間可是不等人的喲。」
溫德爾來到兩人身旁,以粗魯的方式各踢了兩人一腳叫醒他們。
「很痛欸!」「你幹嘛啊!」
奕真怒氣騰騰的瞪著溫德爾,一旁的唯之也是滿臉不爽的盯著他看。
「很抱歉打擾兩人甜密時光啊。」溫德爾欠身。「不過時間有限啊!」
「你這次又打開搞什麼花樣了啊。」唯之站起身後,接著拉起奕真,同時把兩人身上的灰塵拍落。
「回收再利用啊!」
溫德爾來到松齡的大體面前,俯視的目光由下而下掃過一邊,最後視線落在藍玫瑰。
溫德爾蹲下身子,抱起松齡的大體,途中藍玫瑰一動也不動,彷彿沒感受到絲毫的移動。
轉過身,正要繼續邁開步伐之際。被奕真和唯之兩人阻擋了去路。
「說清楚你又要打什麼鬼主意,不然別想就這麼輕易離開。」奕真語帶恐嚇。
「紙老虎的遊戲,我看膩了,換掉花樣好不好,更何況別忘了,我想走憑妳攔得住我嗎?」
「還不見得呢!」奕真身子重心壓低,彷彿隨時都準備衝出去。
「喂!你管管你的女人好不好啊!」
眼中溫德爾突把球到丟向自己,唯之不慌不忙的說著。
「正因為是我的女人,才管不了啊,溫德爾!」
溫德爾聞言不禁挑眉。接著露骨的笑出聲來。
「咯咯咯咯咯。」溫德爾笑到整個肩膀不停上下抖動,可是松齡的大體卻不受到任何影響。「這是代價,也是回饋。」
溫德爾低頭,看向松齡。
「你們出去看一看就明白了,我要做的事究竟為何!」
說完後,溫德爾以行雲流水的步伐穿過兩人,來到門的外邊。另外兩人也趕緊跟了出去。
再次見到外面的景色後,不知是誰發出了驚呼的聲音,又不知是誰倒嚥了一口氣。
「這些東西是怎麼一回事!」
唯之踏著大步,指著屋外的打鐵爐。
不知何時屋外變出了昨夜沒有的東西,縱觀全貌,只會讓人理想到古代的打鐵匠。
鐵塊、火爐、裝有某種毒物的瓦罐。
「雖然還蠻簡陋的,不過重點在於技術。你說是不是啊。更何況你不這麼認為嗎?在越是艱難的環境中越是能鍛練出不巧的存在。」
溫德爾抱著松齡的大體,一步一步靠近火爐。
「難不成,你真的打算把那孩子當成材料來使用嗎?你太冷血了!」奕真指責溫德爾的無情冷血,卻忘了自己其實從沒認為溫德爾是有血有肉的人。
「我都說了是回收再利用,你們在那邊吃驚的屁啊,連小鬼都同意我的做法了。就你們在那邊假仁意,假慈悲。」溫德爾彷彿真的要吐似的。接著說。「你們那套做法對其他世俗的傢伙就好,別對我玩這一套啊。別忘了,向我許下願望的你們,不也和我是一丘之貉,我們都是一樣的,所以,現在就站在一旁看著就好。」
唯之明白溫德爾所指為何,但是生理上仍然無法承認這麼做是對。應該說他覺得要是自己聽到他所說的話後,就停下動作的自己才是錯誤的,以後想到今天的事情一定會後悔不已。
奕真咬緊牙關,忍著衝向溫德爾。她無法容許自己未來會原諒此刻的所做所為,但是,最讓她痛苦的是什麼也不做的自己。就在奕真還在思考究竟該怎麼做才好之前,唯之身影早已向前撲向溫德爾。
唯之伸出的雙手正要碰觸到松齡的大體之際,一陣低喃的聲音,讓他停下了動作,同時回過神來準備要出手幫忙的奕真也停下了動作。
不過一看到兩人驚愕的臉孔,就明白到這不是出於他們的本意,而是被迫停下動作,而源頭正是出自溫德爾。
「『毒物──Alexander』如果是平常人使用對你們當然會沒有影響,不過使用者如果是我,那就不能一概而論了。」
不知何時溫德爾竟然拿出了『毒物──Alexander』,受到其效力,也就是征服一切事物能力的作用下。只憑溫德爾的一句話。兩人便動也不動。
「接下來的事情,準備好好烙印在你們的內心深處,這可是失傳已久的鑄劍術啊。特別今天還有兩位觀眾,這可是更加令人欣喜呢。」
溫德爾來到火爐面前,把松齡的大體,不帶一絲猶豫與憐憫就投入了火爐之中。瞬間火爐態態燃起了青紅色的火焰。雖然在場沒有任何人發生悲鳴,但唯之覺得自己聽到了奕真內心糾纏的聲音。以及再次深深體會到自己的無力感。
從開始到完工的十二個小時,兩人只能無力的看著溫德爾。一動也不動。
鍛鍊出來的是把長約長55.7釐米,寬4.6釐米的無鋒劍,劍身滿飾幾何圖案的暗色花紋。劍柄則是漆紅黑色──除此之外唯之看不出這柄劍有何特殊之處。
「這就是你所謂的失傳已久的鑄劍術嗎?」唯之隱含心中的怒氣,語帶不屑。
「怎麼了,你還在在乎小鬼被我當成材料鑄劍一事嗎?」溫德爾嘆氣道。「眼光太狹隘了囉。」
「死者為大,你這行為跟褻瀆死者有什麼差別。」奕真咆哮。
「有唷,差別可大了欸。」溫德爾握起手中的無鋒劍,在兩人面前揮了幾下。「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塵歸塵,土歸士。除了回憶之外什麼都不存在,而回憶又太過飄渺,總有一天會回歸虛無,相較之下我讓小鬼直到死後都仍發揮出他的殘值,這對他來說可是非比尋常的價值展現。」
「這不過是你的歪理!」奕真說。」
「難不成你會希望你死後的身軀就這麼被人拿起亂用嗎!」唯之反問。
「就說了這是代價嘛。」溫德爾提劍指向唯之和奕真兩人身後的破屋。「那裡對於我們來說只是一間破屋,可對小鬼來說那是他的全世界,我們就是全世界僅有的三個人。所以小鬼不希望死後仍然待在那裡,因此他拜託我要帶著他走,讓他看看何謂世界。可是你總不可能要我帶個骨灰罈走嘛,所以,把他的大體拿來鍊劍,可說是兩全其美呢,剛好我一直找不到適合的材料。」
說完後,溫德爾把無鋒劍拋向空中,劍身反射了晨間的陽光照射,刺眼的光輝一瞬間奪去的唯之和奕真的視線,令兩人都不禁移開了目光。
在次移回目光,無鋒劍早已消失,溫德爾身旁的其他東西也都無影無蹤。
「恨也好、不甘也好,都是你們的視野不夠寬廣。」溫德爾走到唯之身旁。「想證明你們是對的很簡單啊,下一次的比賽贏過我就好,這個世間的真理不正是贏者為王,只要贏了什麼都變得正確,即使他其實是錯的世人也會奉為圭臬!」
「這是你的歪理!」唯之說。
「歪理又如何呢。不正確的理論,究竟是由誰來判斷的,你,妳,還是我。算了吧,那些事情對於我們來說並不重要,你似乎搞錯重點。」
「重點在於下次我們會贏你!」奕真冷冷說道,眼中的無名火勾起溫德爾不禁高興的顫抖。
「哦,是嗎!」
「當然,我們會贏你,並且讓你明白輸的一敗塗地。」
「咯咯,我會期待的,正因為我是如此期待,不要到時讓我的樂趣降低哦,奕真!」
「走吧!」
原本動彈不動的兩人,頓時像被解鎖般,身體回復了動作,兩人懷著各自的心思跟在溫德爾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