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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鋼,你知道……我對你殺死那孩子的事,始終耿耿於懷……」我看著裂鋼,口齒不清地說道。他的神情似乎起了變化,隨即又恢復(fù)正常。
「寬劍,再喝一杯吧!」裂鋼說。
「是啊!寬劍,暫時不要去管那些煩心事,喝吧!」這是來斯比安的聲音。
裂鋼的杯子抵在我的唇上,我喝了一些,但大部分都從嘴邊溜走了,真可惜……那是來斯比安的酬勞啊!當(dāng)我飲盡,裂鋼又遞給我一杯。這次我自己把它喝下,全因為盛情難拒,還有,我沒想到歌詞……
「寬劍,你也該勸酒了吧!都喝這麼多杯了。」裂鋼說。
「是,是啊……」我用力推開裂鋼,害他差點跌下椅子。我在原本的位子上,大力拍擊胸口。「來聽我勸酒吧!雖然,我沒什麼經(jīng)驗……」我吐出的字句糊在一起,彷如泡沫與酒渣混同。「讓我開始吧!各位萬壽無疆!」我喊道。
「唷!」眾人歡呼。裂鋼和來斯比安笑得很開心,但以理也是,巴札洛夫的傻笑也沒有變。
我清清喉嚨,吸飽氣息,打了個嗝。如嘶如吼地唱道:
似灰煙 往事……
如流水 昔日 湮滅
滅盡了 都……萬事終歸 墟滅 耶!
時間沖洗所愛
流衍不可追回 墟滅 耶
快樂 終墟滅……
奈何 奈何……
自古誰能抗拒命運!
無論是聖王或你我之輩!
變得了定數(shù)?變不了定數(shù)?
究竟誰能改變定數(shù)!
奈……何……呀…… 咿歔歎嗟終竟不可呀……
雄……鹿、獅子王! 偉哉冰山騎士呀!
英偉呀! 命運可有寬恕呀!
一生悲 到頭與人何異!
命運呀 可曾寬恕呀!
若 真有此事!
萬事 何歸墟滅!
歸墟滅 耶……
胡亂唱罷這一曲,我靠在裂鋼的胸口上,不能自抑地流出淚水。往日美好皆已散盡,死者不能復(fù)生。我舉杯,大喝:「萬壽無疆……」接著我就哽咽不能自己了,原以為已經(jīng)稍稍平復(fù),直到現(xiàn)在,我才明瞭,胸中仍是幾片傷心。
雖然,不只是我,眾人也有些黯然。
「看來我們的寬劍醉得很嚴(yán)重呢!」來斯比安試著歡笑地說。「寬劍也頗厲害呢!能在唱歌時使用雄鹿王、獅子王、冰山騎士的典故。」
「是啊!我以為只有詩人才會動不動就提到他們呢!」裂鋼說。他的聲音真好聽,充滿了剛毅的魅力。不知道……「裂鋼,我想聽你唱歌。」我說。
「啊啦啦,現(xiàn)在輪到我了嗎?」裂鋼說。「好吧!祝各位萬壽無疆!」他舉起酒杯,一飲而盡。「讓我接續(xù)寬劍的基調(diào),再來唱點悲傷的吧!」
原野長草數(shù)不盡……
戰(zhàn)士的鮮血流盡……
待我回家時
我想吃一尾鱸魚……
若我不歸來
替我向兒子說 要乖……
啊~~~
裂鋼的歌聲很美,柔和中又帶有豪壯。比我粗啞的嗓音好多了,眾人無不為他而迷醉。「萬壽無疆!」裂鋼歌完後,舉起杯子。「唷!」大家歡呼,不過仍沉浸在他帶來的情緒中,而不是很熱烈。
接下來輪到但以理,他的嗓音很平淡。用不怎麼押韻的詩體講了一個色情的故事,我聽著聽著不是很有興趣。但仍在他高喊「萬壽無疆」收尾時歡呼。至於西底家,他則唱了一首小詩。
濁酒一杯
聊表情思
莫說歡笑把歲月擲
死後再也不知……
記今日
快活時……
勸酒謳歌
別多想
且飲下
這永生不死的
琥珀光……
「萬壽無疆。」西底家說。眾人一齊歡呼過後,終於要到了結(jié)尾。來斯比安說:「啊啦啊啦!這次又是我做收尾。好,請各位放下杯子。祝各位萬壽無疆。」隨著來斯比安的話語,我們各人勉強坐直,也許只有我很勉強……
「命運讓我們齊聚一處,也曉諭我們?nèi)f事各有定期。擁抱有時,離別有時。恨有時,愛有時。談笑有時,沉默有時。回歸有時,背叛有時。拋棄有時,尋找有時。輓歌有時,歡宴有時。渴飲有時,厭膩有時。競爭有時,合作有時。大笑有時,哭泣有時。愛撫有時,傷害有時。枯有時,榮有時。生命有時,死亡亦有時……」來斯比安唸勸酒結(jié)語的嗓音,輕柔而真摯。這段耳熟能詳?shù)奶渍Z,他卻唸得一字一句,都像是胸中的溫血。「各位,萬壽無疆!」
「唷!」大家歡呼,重新舉起了杯子。我本來打算做做樣子,因為我可能已經(jīng)夠醉了。但裂鋼硬是灌了我一杯,這一杯下去。我……我……我什麼也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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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我吐了一口口水。裂鋼在這糟透了的天氣,叫我來舊城區(qū)做什麼?我頂著兜帽,在裂鋼說的牆角下等他說的那個人。真是神神秘秘,也不說清楚那是誰。
昨天裂鋼找我去喝酒,結(jié)果我醉倒了。我從來就不是很喜歡酒,酒量也不好。不得不說我對裂鋼多了許多好感,今天早上我醒來後,裂鋼和我說是他費九牛二虎之力把我扛回組織的。
他還透露,我閉著眼睛和他說了很多話。還說我和他講自己從來沒有享受過戰(zhàn)鬥的樂趣,對戰(zhàn)鬥的印象,除了血腥、恨意、恐懼,剩下的只有莫名其妙。這些話我不像會對裂鋼說,我也確定不了真假。
我出門來此的路下已經(jīng)下了大雨,不過舊城區(qū)的街道上仍可見到我那一仗殘留的血跡。屍身不知所蹤,也許是被他們的同伴收走了。想來也奇怪,舊城區(qū)幾乎沒有人,人煙少到太守廳都不視為律法管轄地帶,因為舊城區(qū)幾乎不會有任何事發(fā)生,鬼氣森森。那天怎麼突然出現(xiàn)這麼多人,真是啟人疑竇。
而我偏要在這大雨中思考這些問題,莫非是裂鋼整我?
踏水的聲響。
一個人從陰影中到來,他的腳步輕緩而尊貴,彷彿一隻驕矜的獅子。我認(rèn)得他,他是上次格鬥中擒住我的男人。我讓劍斜靠在身上,握住劍柄,隨時準(zhǔn)備應(yīng)變。這會我能專注地觀察他了,他穿著緊身的皮衣,皮衣下隱約可見渾圓的胸肌,那件衣服沒有袖子,放鬆的手臂很結(jié)實。
他披著斗篷,一個黑色的面具掩去他的形容。在雨中他披著斗篷,不過只戴了帽子,其他的部分就只是披著。
他就是裂鋼要我等的人嗎?
我覷了他一眼。「你終於來了。」
他在離我不遠(yuǎn)去停下,一把甩開他的斗篷,或者該說是披風(fēng)比較精確。一瞬間,一頭璀璨的金髮於雨中綻放光輝。而後,又被淅瀝淅瀝的大雨淋濕。金髮垂落,化為褐色。
「喂!你這樣會頭痛啊!」我喊道。現(xiàn)在我有點興奮。不知怎麼著,我覺得等等一定會打起來。
「哼,用不著你說。你等等也要脫光光的。」他說道,話音比我想像中低沉,但有點不自然。
「什麼脫光光,亂七八糟的。」我話是不是變多了。
他突然指著我。「喂喂,寬劍,展出你真正的實力。我,要向你挑戰(zhàn)!」這個人怎麼知道我叫寬劍。
「我為什麼要和你打?」我一出口就暗暗反悔,這句話使我看起來智能不足。
「怎麼,你不敢嗎?」
……
看來他也有點智能不足。
「罷了,我知道我和你總要打一場的。上次的恩怨我們還沒算清楚。」我說。「我不會殺你,但若我打贏了,我要揭破你的面具。」
「嘎哈!你比我想像中的還遲鈍啊!」他揚起他戴著黑色手套的手。「別那麼拘束了,來一場生死之戰(zhàn)吧!」
我咬緊牙齒,不得不說我有點緊張。不過,這是我必須面對的。「就這樣吧!雖然我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但是我會全力以赴的。」我俐落地扯飛披風(fēng),慢慢抽出劍,將劍鞘扔在牆邊。我揮舞兩三下,暖暖與巨劍的手感。「你是我的對手嗎?上次你們十一個打我一個,都打不過。」
「不巧,那次我受傷了,沒能大展身手。今天,我會讓你知道什麼是足以碎鋼裂鐵的拳頭!」他擺出出拳的架式,原來他沒有武器嗎?也對,上次他也沒有持任何兵器。「來吧!」
一回吐息過後。
無端地,壓力逼得我?guī)捉l(fā)狂。
我們長喝一聲,衝向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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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比較短一點,因為我預(yù)計接下來打鬥的部分可能會讓這篇超過五千字,但又不好打到一半斷裂章節(jié),所以今天的篇章字?jǐn)?shù)就稍微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