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的劇情接續殺手,寬劍還是沒醒來,如果想看殺手但是無法點閱,可以和我說,我會寄給你。 *****************************************
我哼著歌。
國都的噴泉真的很美,極盡工藝之巧。老家附近有個貴族蓋了比這大數百倍的階梯型噴泉,但模樣古樸,而且為了節省開銷,蒐集人民每天早上傾倒的夜壺,當作是供水。想當然爾,遠看很壯觀,一近了就覺得臭烘烘。聽說裡面有養魚,我不知道那是怎麼生存的。
至於國都的雖然小,但每一部分都精雕細琢。清澈的淺水中沒有半分雜質,傾瀉的泡沫掀起陣陣悅耳的漣漪。我擺著板凳,正在釣魚,雖然水池中並沒有魚。據說能在這個噴泉釣起魚兒者,將能得到一輩子的好運。
除了我之外,還有兩個像是旅行者的人也在垂釣。當地人民應該不會對這種傳說有太大的興致,每天來來往往,也見怪不怪了。之所以來這,是因為今天下午天氣頗好,我躺了幾天後覺得怪悶的,要練劍但傷又沒完全康復,於是出來走走。
我走路時膝蓋已經完全不感到痛了,肋骨恢復得也很快,喝了一些藥之後,也覺得體內那種失血的冰冷好了很多。布朗姆大師和我說:「有醫藥大師,重傷好得比小傷快。」當天我和一群莫名其妙的人打鬥之後,滿身血汙地回到組織。一進門就倒在地上,醒來之後,還是在我的床上,不過床單已經換了。
布朗姆大師說我又去找了醫藥大師一次,似乎是因為每次都是昏迷狀態才有尋求醫藥大師的必要,我至今沒有目睹過醫藥大師任何一面。我請布朗姆大師向他傳達我的謝意,有機會親自見到他,一定要向他說謝。
不過我全身大大小小的傷口仍然纏著繃帶,醫藥大師沒把它們治好,任其自然恢復。短期內我是不能用劍了,只能做一些優雅的事情。
「噹……噹……噹……噹……」教堂的報時的鐘聲響了,噴泉上的一個圓環挪動著,發出大理石摩擦的聲響,那圓盤上一個裝飾的獸首從正東方轉向東南偏東的方向。時刻到了,我把四枚銅幣彈到水中,其他旅客亦然。傳說在這釣魚的人若不肯餵食噴泉,就永遠釣不到鮮美的魚兒。
肚子發出一陣聲音。旁邊那個旅人看了我一眼,我羞赧地笑了笑。我餓了,我想吃鮮嫩的魚肉。但我已經沒什麼錢了,在這邊釣魚花了我不少錢,而魚當然沒釣上半條。我好餓,好想吃點東西。
不如去找布朗姆,他每天都煮不一樣的東西,樣樣都很美味。雖然不見得有我當時想吃的料理,但將就點吧!最近實在沒什麼能力買愛吃的。
當我把折凳和魚竿收起並繫到背上,準備回組織時。我在人來人往的廣場間,看到一個特別高大的身影。我認得他,那個和我交手好幾次的男人,裂鋼。他的金髮在西墜的斜陽下閃著眩目的光輝,他今天穿的衣服能下隱隱可見他強壯的胸肌,他的胸肌比我渾圓飽滿,面積也大得多。
我在想什麼,竟然開始關注他的胸肌……唔,實在是有點奇怪。
「嗨,大個子。」裂鋼說,他露出的牙齒白亮而尖銳,而且十分整齊。
「你好,裂鋼。」我說。就常理而言,我和他應該對彼此充滿敵意。但事實上,我和他之間沒有劍拔弩張的氛圍。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總覺得在舊城區和那十一個人對決之後,就沒有很在意與裂鋼的衝突了,那感覺就是一時生氣的小打小鬧而已。
「你找我有事嗎?」不要是大庭廣眾之下決鬥就好。
他忽然靠近我,我不知道他要幹嘛,不過看起來很興奮。他把我逼到廣場的邊緣,一根路燈前面。「陪我去喝一杯,你說怎麼樣。」
……
我沒立刻回應。就我們的關係而言,應該連朋友也算不上吧!我們甚至可以說是有過節,他的語氣實在是很自然。我沒有反對的意思,卻為他的態度所愕然。
「你的大恩人來斯比安也會去,你不來嗎?」裂鋼說。啊啊,原來不只有裂鋼要去,那我想氣氛應該好一點,畢竟我和裂鋼兩個人坐在一起喝酒實在是很奇怪的一件事。
我應允他了。
一路上我們沒聊什麼,只是他問了些無聊的問題,我虛應幾句而已。略帶尷尬的氣氛在我倆之間升起。即便是看起來渾不在意之前那麼多事的裂鋼,此刻也不能化消隔在我與他間的冰牆吧!他沒再羞辱我或我的父親,也許他也打累了吧!
就這樣和他散步也不錯,我喜歡他周身散發的氣息。他只比我矮一點,和與自己差不多高的人並肩別有一種感覺,很像我從不曾有的哥哥或弟弟。裂鋼走路的姿態很優雅,就像一隻尊貴的獅子。
「我以為你要帶我回組織。」我說。裂鋼帶我往和組織完全相反的方向走,組織很靠近舊城區。此刻裂鋼卻帶我朝向國都的中心去,前方是巍峨的卡斯提爾城堡。白色的高塔遮掩這個世界,太陽也不能跨越它的高聳。
「在組織沒意思,布朗姆大師煮的東西我不喜歡。」裂鋼道。
「我覺得還不錯……我以為你只是找我去喝東西,這下是要吃晚餐嗎?」我說。
「你這個呆子,都這個時間了不吃晚餐要幹嘛?」他罵我是呆子,呆子,呆子……我不感到生氣,如果是以前的我,會不會生氣呢?在舊城區和人廝殺,似乎大大地改變了我的脾氣。
「我的錢不多。」我直接坦白。
「管那麼多做什麼,你最後一定出得去啦!」他搭住我的肩膀,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們是好朋友。
天色暗了,或者說是夕陽阻絕在國都壯麗的城堡後。此時盞盞華燈,已徧滿國都的街道。陰暗之中,人眾不減。我讚美國都的繁華,在老家從來沒有這個時間卻還這麼多人的。除非是有集市,大家都出來逛逛。
說來,幾乎沒有人會講國都的名字,因為國都的名字既拗口又不固定。我知道國都現在叫維爾瓦利德,維爾王是國都的太守,也就是國都名義上的領主,所以國都就冠上他的名字。記得之前國都叫亨利瓦利德,我想沒人記得清國都的歷代名號。
我們的大君和亞拉岡大君結婚,在世子即位之後兩國就要合併了。大君破例讓外戚擔任國都的太守,維爾王是亞拉岡大君的哥哥。自然,大君的姊姊現在也是亞拉岡國都的太守。
這時,我們的目的地已經到了。在夜色之中只見得大概的輪廓,最明顯的是燈火通明的門口,正對著光明點點的街道。裂鋼領我走進酒館,先經過一處溫暖的長廊,右轉之後豁然開朗,內中喧嘩如鼓,人滿為患。說故事的聲音,勸酒的歌聲,笑鬧的嗓音,撥彈的樂器,一時讓我沉醉在這幸福的氛圍中,而略帶酒氣與汗味的食物香味使我更餓了。
「喲!阿爾卡狄,你來啦!還帶了親愛的寬劍。」來斯比安親切地說,他的笑容依舊給人和藹的感受。不過他似乎瘦了許多,氣色也虛弱不少。
「嗨,阿爾卡狄,寬劍。」矮小的巴札洛夫說。
「喲!」但以理舉起了一隻手。不知怎麼地,他看到我的時候似乎瞬間臉色發白,眼神中我竟看到了敬畏。他朝我,而不是裂鋼伸出手,我們握了一下。
「嗯……」瘦高的西底家用眼神向我們打招呼。今天是怎麼了?我可以讀出他看似淡漠的眼神看向我時,帶有恐懼,他甚至落了一滴冷汗。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他的頭有一半都纏著滲了血的繃帶,彷彿有人拿他的頭去撞牆,害他受了重傷。
裂鋼搭著我坐下,我坐在他和來斯比安之間。
「敬寬劍!」裂鋼一入座馬上舉起木杯,「唷!」其他四人也跟著舉杯應和,其中以來斯比安最為熱烈,肥壯的但以理次之。而我仍是一頭霧水,呆坐著。
「寬劍,喝啊!這杯是敬你的。」裂鋼把杯子挪到我的嘴邊,見我沒有反應。直接把酒液灌進我的喉嚨,溫溫辣辣的,我平常不沾酒,幸好沒有很烈,還在接受的範圍內。
等裂鋼把我灌完,我接過了杯子。
接著眾人就繼續他們的話題,我不太能融入他們。大家討論的主要是任務時的經歷,有些部分聽得出來被刻意略去,像是鋼鐵的部位和殺人,我一句都沒有聽到。不久前從任務歸來來斯比安是桌上的主軸,縱然他很謙虛,不過還是能感覺得出他軍刀使得很厲害。讓我想到之前在舊城區看到的那個蒙面人,先不論我吃了多大的虧,就欣賞的角度來看,刺中我的那一刀真是完美。
偶爾但以理和西底家也會說話,不過他們大部分時間都附和著來斯比安,有時候在交頭接耳。他們常常往我這裡注目,我假裝不知道,但眼角看得一清二楚。我不是很習慣被這樣關注,我到目前為止還沒加入他們的對話,只是聆聽著來斯比安滔滔不絕的故事。一邊喝著空杯子,勉強表示我是晚餐的一份子。這也是掩飾我的口水,餐桌上的烤鵪鶉看起來相當美味,但我恐怕沒能力付錢,所以只能望洋興嘆。
裂鋼則是很熱絡,他是來斯比安主要的應對者。巴札洛夫是最詭異的,他坐在旁邊一直傻笑,看起來確實是很可愛,但我不曾見過維持傻笑這麼久的人。其實我有點想離席了,我並不屬於他們的一份子。從他們互稱真名,但還是以寬劍稱呼我就可以明白。
不過我好餓……要是等等肚子發出咕嚕聲就完蛋了。
我又喝了一口空杯子。這時裂鋼注意到我,把我持杯的手按在桌上。「寬劍,你的杯子空了。」他替我斟了一杯,說:「來,喝掉!」每個人都在看我。來斯比安的笑顏使我拒絕不了,巴札洛夫仍舊在傻笑。
不得已,我只好一飲而盡,頭暈暈的,體內有股熱烘烘的暖流。「好!再來!」裂鋼又為我倒滿一杯。
「饒……」我話才剛開始說,裂鋼就讓我喝下另一杯了,以來斯比安為首,眾人歡呼:「唷!」我覺得臉頰有些發燙,酒館的喧聲與光影有些模糊。
「看你這陶醉的樣子,再來吧!」裂鋼說。
「加油,寬劍,裂鋼可是很喜歡把人灌醉的呢!」來斯比安說。
「巴……巴……巴……」我不想喝了,但我只發得出魚吐泡泡的聲響。裂鋼趁隙又灌了我一杯。暖和的酒力在我腸中翻攪,我有點想睡覺,但又不想……只是,對,找個人靠靠……來斯比安看起來比較單薄,就,裂鋼吧……
我往左靠去,躺在裂鋼的懷中。我聽到大家的笑聲,但不清楚是誰笑了。裂鋼摟著我,又餵我喝了好幾杯,我也就依了他。不過有些酒從嘴邊流到他的衣服上,他不介意嗎……
不尋常。
我在薄霧般的世界中嗅了嗅,不尋常的味道。這味道把我從迷霧中引出來,好香,好可口的味道……我回過神來,見到桌上多了一隻鮮嫩的肥魚。
「啊啊啊……魚。」這是我會說的話嗎?我還聽到一陣笑聲。嗅,我再嗅。真的是一隻魚,好肥嫩的大魚。我最喜歡的魚!
「寬劍,你喜歡魚嗎?盡量吃沒關係。」來斯比安溫柔地看著我,示意我吃魚。我伸出手,但是打到桌子,又是一波笑鬧。試了好幾次,我才抓起一小塊鮮美的魚皮以及底下細緻的肉,塞進嘴裡——
我覺得整個組織,不,整個卡斯提爾,不,整個列國,都沒有比我更幸福的人了!
我又摸了幾小塊,但我驟然想到一件事,視野忽然清晰了一點。「我沒錢。」我喃喃地說。
「寬劍,吃吧!我說過總有辦法出去的。」裂鋼對懷中的我說。
「阿爾卡狄說得是,寬劍,既然你來了,就沒有不盡情享受的道理。我的酬勞還不少,寬劍,這次的晚餐是我請客。吃吧!」來斯比安說。西底家和但以理贊同的點點頭。巴札洛夫傻笑著,喝了一口酒,然後繼續傻笑。
「那好吧。」魚啊魚!你是我的了。
我拎起魚尾,把整隻魚抓起來,在裂鋼身上開始啃。醬汁和肉屑撒得到處都是,不過裂鋼在大笑,但以理和西底家也都笑了,巴札洛夫則依然傻笑,來斯比安很開心地笑著。
接著來斯比安突然咳嗽起來,而且是深咳。大家的笑聲遂停,我也清醒了很多。
「來斯比安,你怎麼了?」巴札洛夫用那童稚的嗓音說道,我還以為他喝酒後就只會傻笑。
來斯比安又咳了幾下。「沒什麼,就是傷口而已。別擔心,醫藥大師的能耐你們是知道的。」他又綻開笑容。我能感到氣氛從緊繃又恢復成了輕鬆,我繼續啃魚,來斯比安繼續分享他的經歷。等我把魚啃完後,裂鋼又灌了我幾杯。
這時,來斯比安說:「好了,差不多就是這樣了。」他因為微笑而瞇起的眼睛看著大家,說:「我的故事講完了。按照慣例,我們來勸酒如何?」
「唷!」眾人歡呼,而我還沒反應過來。
「勸酒?」我說。
「是啊!勸酒。寬劍,你第一次和我們吃飯,不如就你先開始吧!」裂鋼狡黠的眼神看著我,我仍茫然,不過我漸漸想起勸酒是什麼了……此時裂鋼又把杯子湊到我的嘴角,讓我再灌了一次。
「寬劍,你可要唱得大聲點喔……」裂鋼說道。我看見一旁來斯比安露出期待的表情。西底家和但以理被裂鋼的身軀擋住了,巴札洛夫則是一貫地維持傻笑。
勸酒啊……不就是唱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