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漾漾你的臉色好蒼白不會是貧血了吧?」黑袍露出吸血鬼特有的獠牙這麼問道。
「不…我只是感到人生無常罷了……」
只不過是路過黑館三樓某吸血鬼伯爵的住所,又被說了一句『你看起來很閒』,整個人就像老鷹抓小雞一樣被拎過來了。我看起來很閒嗎?我今天剛好沒任務好好去上半天的課而已。
黑袍的任務誒…為什麼要找我這個白袍啊……
默默看著伯爵把斗篷和黑袍脫下來收進不知名的空間,我擔心的問了一句:「伯爵,我真的可以幫上你的忙嗎?」
聞言停下手上的動作接著轉過來的吸血鬼,用一種我肯定能幫上忙的語氣回答:「當然可以,想想身為妖師的你最擅長什麼?」
怎麼會提到妖師?雖然疑惑我還是想過之後遲疑地反問回去:「言?」
伯爵點點頭同時示意我把身上的白袍脫掉,而後解釋把我拎來出任務的原因。
「半小時前接到這任務的時候我就想到你了,本來想說等個一天再去執行,可是剛剛看到你好像很閒的在我門外晃悠,所以就帶你來了。」整裝好的吸血鬼露出一個友善的微笑,可是配上嘴邊的獠牙那笑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所以一切都是我的錯嗎?因為我看起來太閒……
沒注意到我異常悲慘的表情,伯爵繼續說了下去。
「我的任務是要帶回一隻逃跑的異界獸,昨天在運送途中逃脫到原世界那邊去,那隻異界獸的能力有些難纏,可以在二度空間裡自由移動,公會派出的白袍們完全捕捉不到牠,總能在被發現的瞬間跑掉,我想可能是語言的問題才很難捕捉。」揮了下手,我們身邊的景物扭曲成一個漩渦,像是顏料一樣各種顏色混合在一起,之後又漸漸散開來,組合出我熟悉又久違的場景。
到達的地點位於熱鬧的區域,吵雜的人聲車聲在移送陣消失後猛然灌入耳中,就算已經定位在偏僻一點的巷弄裡,依然可以感受不遠處的人聲鼎沸,跟著伯爵走進原世界的街道,因為是白天又加上假日路上出來逛街的人很多。
對比身邊吸血鬼一身優雅兼具休閒風格的衣裝,我拉了拉因為穿在白袍裡頭被用皺的T-shirt,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想努力把衣服用整齊一些,剛剛經過我們身邊兩個打扮很時尚妝容也很精緻的女生,看見打扮過後的吸血鬼眼睛都亮了,像是粉絲在路上驚喜遇見喜歡的偶像一樣,等到發現我這個同行者一身普通甚至有些邋遢,兩個人皆露出鄙視的眼神。
嗚嗚現在的年輕人好可怕,雖然我也差不多年紀,可是踏入這邊感覺每個人都散發著最新潮流的氣息,連吸血鬼都知道要穿得好看,我這個曾經在原世界生活的人類今天會被路人從頭鄙視到尾吧??
「衣服是尼羅準備的,他這幾天去參加管家學習課程不在,已經先把我外出會穿的衣服搭配起來放著,平常我的風格不是這種。」炫耀自己有位全能管家的吸血鬼,很神的看出我在不好意思什麼。
「尼羅真的好厲害。」連原世界的最新潮流都了解的尼羅他根本太神了吧!
悠閒的步伐終止在一家手搖店門口,我心裡還在疑惑異界獸居然躲在這麼明顯的地方的時候,身旁飄來一句疑問:「這邊會有我喜歡喝的飲料嗎?」
「你喜歡喝——」對上伯爵的紅色眼睛,瞬間明白他喜歡的飲料是何種成分,我非常堅定地回答:「絕對沒有,這邊所有的飲料店都沒有。」
露出些微遺憾的神情,伯爵繼續往前走,是那種彷彿知道異界獸藏身之處,步伐毫無遲疑向著目標而去的走法,我都沒看見伯爵拿出任何探查用的術法,黑袍都如此的高深莫測嗎?
對了,剛剛提到異界獸的語言能力。
「異界獸的語言很難對付嗎?」
「對白袍是個麻煩的東西,對黑袍不是。」婉拒想要搭話的漂亮女生,伯爵又繼續解釋異界獸的能力及特性,「異界獸平時多穿梭在界與界的交界,空間能力很強,通常能力越強的人使用的世界元素越多,牠只要稍微用獨有的語言震盪去震散凝聚的世界元素,再用轉移進別的空間就可以了,所以對白袍來說不算好對付,黑袍多的是方法可以應對這種情況。」
「那我能幫忙什麼嗎?」聽起來好像伯爵就可以自己解決,黑袍的能力很高,就算我今天只能旁觀,也能從中學習到不少。
「同樣是語言,我想應該沒有人比得過妖師,畢竟你們只要『想』就比任何人都來得強。總之你看著辦,讓牠用不出語言震盪就行了,其他的我來。」
「如果伯爵是指的是『心語』,那個能力我現在還不是很熟練……」
『心語』是言靈的進階版也是妖師的主要能力,除了這個其他妖師該會的能力我都已經在然及族人的教導下學成了,可能是因為體內繼承的先天之力過於強大,常常會讓我在使用心語的時候失控。
「那剛好趁這次機會練習。」好似我沒把握是件不重要的事,伯爵輕鬆說道。
「可是……」心中的猶豫更甚,我停下了腳步。
垂下眼,我的心中不斷地在掙扎,直到一雙黑色的皮鞋進入我的視角,冰冷蒼白的手按在我的肩膀上,帶著能讓人安心的沉穩音調傳來,「那是你的力量,不要害怕,要去駕馭它,不用害怕會傷害到誰,你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很強大,況且到現在為止你有用妖師之力真正傷害過誰嗎?」
這倒是沒有。
一直以來我傷害到的只有自己,從小到大的衰鬼、大小傷不斷以及從沒好過的運氣,一直以來都只有我自己。
露出一個釋懷的微笑,我抬起頭對上那雙紫黑色的美麗雙瞳。
◇◇◇
「對了,突然想起來今天好像是跨年,難怪人這麼多。」
我對跨年是不太會去關注的那類型,也沒跟朋友去過,畢竟沒人想在跨年夜的時候被招牌或是一些東西給砸到,我頂多會在跨年的時候去買薯條可樂或是很多零嘴,窩在沙發看電視播送跨年夜的演唱會。
「真是不湊巧。」四周漸漸多起來的人潮讓伯爵微微皺眉。
正當我注意四周有沒有可能會出現異界獸的蹤跡時,伯爵突然叫了我一聲,以為是已經要開始工作準備把米納斯喚出來,結果轉過去才發現他停在熟悉的攤販前。
「這個是什麼?」吸血鬼指著攤販上的陳列物。
「…糖葫蘆。」
「血做成的?」
「絕對不是!」
趕緊把吸血鬼帶離攤販,我對聽到我們談話內容而擺出一臉我們是神經病的老闆抱歉地笑了笑。
可能被環境影響開始認真逛街的吸血鬼黑袍,在這大約二十分鐘的時間裡,基本上已經滿足自己對於小攤販的好奇,心滿意足地冒出一句讚嘆:「原世界真的很有趣,開始工作吧。」
…原來我們剛剛都不是在工作。
現在才開始工作的吸血鬼彈了個響指,瞬間我們周遭像是被蓋上一層隔音罩,方才熱鬧的聲音嘎然消失,只剩下景象。用空間術法隔離掉除了我們以外的人類,這很考驗使用者的術法能力,不想浪費時間把白袍拿出來穿,我趕緊先掏出隨身攜帶的本子記筆記。
還寫不到幾個字,我感覺到空間裡有第三個存在。
「找到了。」吸血鬼露出了個嗜血的冰冷微笑。
移動的同時我們都已經把袍服套上,很快到達應該是做為跨年晚會使用的大廣場,聽從伯爵要我待在後方支援的命令,我看著他停在廣場入口前的噴水池。
異界獸是一隻高約三公尺有點像豹子的巨獸,擁有看起來非常堅硬的黑色皮膚,表面還會有一閃而過的流光,背上一對巨大的羽翼此時收斂著,正以一種怪異的姿勢趴伏在噴水池上……在喝水。
原來異界獸也是會口渴的嗎?
不給異界獸多喝一口水,伯爵直接殺過去。
我努力的集中精神去觀察一人一獸的戰鬥,戰鬥中的黑色巨獸雖然展現出不受龐大身軀限制的靈敏,但對上伯爵那種黑袍還是只能落得被打敗的命運。
發現異界獸身上的流光變得明亮起來,是伯爵已經拉出數條高階束縛咒的時候,我連武器都不用拿出來,只要用說的就可以了。
重新睜開的雙眼看見的是與往常不同的景象,不是擁有許多色彩的鮮豔世界,使用異世之眼後所見之物其實寡淡很多,伸出手將我身邊一閃一閃的細小光輝收集到一處,趁異界獸出口的前一秒,我把力量覆蓋到牠身上。
「別出聲。」
大張的口頓了頓,異界獸的翅膀狠狠顫動著,綠色的眼睛流露出極度慌亂的情緒,牠可能沒想到居然有人能夠封鎖住牠最厲害的武器,下一秒束縛咒毫不留情地全數落下,捕捉完成的吸血鬼還準備個大鐵籠把異界獸塞進去。
難得這次使用心語沒有失控,我鬆了口氣想走上前去問伯爵後續的處理問題,已經沒有任何掙扎餘力的異界獸突然發出一道長嘯,冰冷又詭異的視線轉過來直盯著我本人。
空間裡出現第四種存在!
「不準你們欺負我媽媽!」
手中本能反應轉出的攻擊術法被語言震盪給震散,轉過身只來得及見到裂開的空間閉合到一半,背後早就已經被割出幾道又深又重的傷口!
「漾漾!」
捂著背後的傷我蹲低身子滾到了一邊,伯爵瞬間出現在一旁,在我身上幾個輕點抑制出血,我也趁這短暫的時刻看清攻擊我的東西。
又一隻異界獸!體型比籠子裡面那隻小了些,真的是牠的小孩啊?
還來不及思考這麼多,我先下手為強去封鎖住牠的聲音,之後才抓著伯爵的臂膀,盡量不牽動到傷口坐到地上,「牠的聲音我已經封鎖掉了。」
看來比較想先為我處理傷口的吸血鬼難得遲疑了,但我想他也只能做到不讓傷口出血或感染的地步,因為我們都不是醫療班的。
「你好好待著不要動,我解決完異界獸的小孩就帶你去醫療班。」語畢,一個三階高級結界落在身周。
在我徹底昏過去前,伯爵把捆成球的小異界獸丟進去鐵籠裡面。
◇◇◇
這顏色的天花板真是無比熟悉,我都已經算不清自己在這裡醒來幾次了,瞄到床邊坐了人我翻過身想裝死。
「醒了就不要給我逃避現實。」這句話也無比清晰地從耳邊傳來,壓抑著怒火的冷硬聲調這麼問著:「這是我第幾次看見你出現在醫療班的病床上?」
「……是意外,我忘了你說過捕捉的最後關頭仍不要放鬆警戒。」這句話可是經驗特多的黑袍傳授給我的,只能說自己不夠小心,不過公會他們應該也不知道異界獸有兩隻吧。
頭上傳來一聲輕哼,學長傾身過來撐起我還有些痛感的身體,把一顆白色小圓球塞進我嘴裡,反正一定是恢復身體的東西,我也不多問乖乖吞下去。
「對了,我的心語成功了,真是多虧了伯爵。」學長有些意外地挑了眉示意我說下去,感覺背後還是有點痛,我靠在學長身上摸著他軟軟的銀髮繼續說:「伯爵說不要害怕用力量,沒有人被我真正傷害過,所以不要害怕,要去駕馭自己的力量。」
又多問了我使用力量的細節,學長心情很好地揉亂我的頭髮,「成為妖師後怎麼還是那麼蠢。」
「我本來就是妖師──」
「很抱歉這個時候打擾兩位。」正經無比的聲音很有禮貌地打斷我們。
尼羅捧著探病用的禮品站在門邊,後方是他的主人蘭德爾。
「你們一個是傷患,一個剛出大型任務回來。」瞅著我跟學長的姿勢,伯爵嘆口氣,「看看場合啊。」
明顯是調侃且意有所指的話語讓我尷尬了,趕緊跳起來滾到病床的角落去,我拉來被子遮住臉。
「不、不是,你們誤會了!」
手中的被子被大力扯開,我見學長黑了一張帥臉,才驚覺自己剛剛說錯話了。
「褚,你說誤會?」
而後方的吸血鬼一副看好戲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