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無非是想到紅色、白色跟綠色。
大家的聖誕,五彩繽紛。
而我的聖誕卻是鐵鏽色。
鐵鏽般的暗紅,鐵鏽般的易碎剝落。
鐵鏽般的──
鐵鏽般的血味。
? ? ?
我看著天空,十二月的臺灣,在下午五點半時已然天黑。
今天,有點冷。
十多年前的這天,是不是也這樣?我已經忘記了……
那時候的我只是個高中生,而妳已是大學生,在無預警的狀況下,妳離開了臺灣,而我只收到妳留給我的最後一封信。
清瑜:
當妳收到這封信時,我已經在飛機上,請原諒我什麼都沒說。
我相信我不在的這幾年,妳會過得很好,就像我們一直都在一起一樣。
或許妳會覺得我多想了!但我希望妳能參加我跟禹達的婚禮,我們打算畢業後就結婚。
祝妳安好
By映涵
那封信我沒有留下,讀完最後一次,我將其付之一炬。
在那之前,每當我看見它,只會讓我想起自己的可笑。
想起自己是多麼的無能。
? ? ?
「瑜,別理我爸說的那套,他如果多花點時間陪我,我就不會這麼叛逆了!現在連我在客廳大放A片,他都視若無睹。」這句話出自於一個清麗脫俗的女孩口中,這個畫面要說多不協調就有多不協調,尤其是她還笑得一臉燦爛,彷彿她說的內容是家政課做了什麼餐點,或是在音樂課彈奏了一曲。
那張臉配上那個表情,怎麼樣都跟她所言的內容不搭。
她姓梁名映涵,是個有錢人家的千金大小姐,衣食無虞但心靈有些許空虛,至少親情的滋潤明顯不足,每次都想盡辦法要引起父母的注意,但都徒勞無功。
而我尹清瑜,是梁映涵的同學,憑著快速的動態視力及矯健的身手,放學後兼職當她保鏢。
「A……片……?」我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不解的看著眼前的人。
梁映涵笑著搖搖頭,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用著有點嘲笑的口吻說:「唉,小孩子不用懂啦!」
「印象中……我比妳還要早出生吧?」我歪著頭斜眼睨著她,只看見她的笑意未減,那雙大眼也直勾勾的看著我。
小孩?妳說一個高中生是小孩?我當然知道A片是什麼東西,就算沒有看過也知道內容是什麼,但妳沒事在客廳裡面放A片幹嘛?要吸引父母的注意有很多方法吧!
梁映涵搭在我肩上的雙手一抬,將我的頭扶正,嘴角的笑意更深幾分,她道:「那又如何呢?妳這個長相停留在國小時代的人,乖乖叫聲姊姊。」
「……」我無語的看著梁映涵,眼神已經表達了一切。我半瞇著眼,沒打算回應她的要求。
數秒,梁映涵見我沒有回應,無趣地放開她的雙手,而這時,她的管家敲了門後進入房內。
一個低沉的男性嗓音從管家的口傳出,語氣冰冷地道:「尹清瑜,上課時間已到。」
我從來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他,我只知道他很難相處,他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他。
管家看起來大概五十多歲,表情一向冰冷,語氣更冷,我私下幫他取了個外號,叫冷管家。
「我都還沒說請進就進我的房間,你會不會太不懂尊重了?」梁映涵撇頭看向聲音的來源,笑得一臉無害的繼續道:「還有,連名帶姓的叫人名字很不禮貌,你……不知道嗎?」
最後四個字漸加重音,以示她的不悅,縱使她的臉依然掛著笑容。
「她不過是個下人。」冷管家瞥了我一眼,淡道。
「你才是下人,她是我朋友。」梁映涵朝著冷管家走了過去,一邊說話一邊靠近,半瞇著那羽睫大眼,嘴角的那道微彎卻沒有任何改變。
這是她生氣時的表情。
「不管妳當她是下人還是朋友,現在她收錢為梁家做事就是下人。」冷管家似乎無視於梁映涵她的表情底下的怒火,或者是他根本不知道她發火的時候會擺出這樣的神情。冷管家的口氣依然冰冷,內容更是咄咄逼人。
我相信他知道梁映涵的表情所蘊含的意義,只是他故意無視而已。
梁映涵輕哼了一聲,抬起下巴盯著冷管家,用著迷人的笑容跟甜膩的口吻道出有強烈違和感的一段話:「就算是也不歸你管,而且你跟我說話的態度……好像……太囂張了!」
「小姐也請準備去上鋼琴課,尹清瑜妳前往道館,時間已到。」冷管家淡然道完此句話後嘆了口氣,冷瞥了我一眼後,對著梁映涵行了個禮便擺出一個請的手勢。
「你──不錯。」微笑著的弧度絲毫沒有退去,但口氣中卻多了一分不悅,顯然梁映涵的笑容已經壓不住怒火。
見狀,我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涵,我先走了。」
繞過梁映涵,我看了一眼冷管家,沒打算跟他說任何一句話,我走出房門。
「明天見。」這聲音從我身後傳來,是梁映涵的聲音,平常的道別語氣。
? ? ?
「什麼?綁架?什麼時候的事情?報警了沒有?你怎麼現在才說?有歹徒打電話來了嗎?」電話的三方通話中,梁母的聲音率先在小姐被綁架的那句話之後出現,平常的聲音已經略尖銳,現在的高八度更是虐殺其他人的耳朵,但我覺得這個反應很正常,畢竟梁映涵是梁家的獨生女,她唯一的女兒。
「那個時候安排的保鑣是誰?為什麼小涵會被綁架?尹清瑜呢?她不是小涵的同學嗎?」梁父那嚴肅的聲音所道出的話,似乎是在指責我的失職。
「下午小姐沒有跟尹清瑜在一起。」冷管家說完之後看了一眼睡在沙發上不省人事的保鑣,然後轉頭又看了我一眼。
不知道該怎麼解讀這個動作,也不知道該做何回應,我只是靜靜的聽他們三方會談,直到結束。
一開始,大家都會因為梁映涵被綁架而擔心煩惱,但她總能在歹徒打勒索電話到家裡談價錢的隔天安然回家。
漸漸地,大家也開始不當一回事。畢竟她擺脫保鑣然後被綁架的戲碼已經不知玩了幾回。
「綁架?又來了。」
「過幾天就會回來了吧?誰能真的綁住那個魔鬼。」
「注意你的用詞。」
這是梁映涵經歷了數次之後,家裡面的對話。她跟管家還有父親的秘書不熟,跟司機的感情普通,偶爾會惡整家裡的人,鬧得天翻地覆。
或許那些人會覺得她還是消失比較好吧?
當時的我是如此認為,至今亦然。
我相信關心她的人裡,沒有管家,也沒有司機,沒有其他的保鑣,甚至也沒有她的父母。
? ? ?
「瑜,我要出國了!」梁映涵整個人掛在我的背上,無視於她跟我體重相差無幾,將自己所有的重量都壓在我的身上。
這時的我們剛進入她家大門,而我雙手提著兩人的書包,正在緩速移動。
「去玩?」因為右耳感覺到梁映涵說話時吐出的氣,我下意識的把頭靠向左邊,左臉頰跟她的毛衣相貼不到一秒,被毛衣嚇到的瞬間我快速地把頭擺正,卻撞上了梁映涵的頭。
「啊!」梁映涵被撞到的瞬間輕喊了聲,她放開環住我的手,用著微怒的語氣道:
「移、民。」
被移民兩個字嚇到,我轉過身去看她,蹙起眉間,用一個單音發出疑問:「嗯?」
「開玩笑的,我要跟禹達一起去國外留學,畢業之後就回來。」梁映涵看著我的反應,突然漾起笑容,開心地道出她的喜悅,完全忘了上一秒還在生氣。
她所提及的禹達是她的男朋友──汪禹達。
他們兩個人交往至今兩年,感情很穩定。汪禹達是除了我之外,少數能看出梁映涵表情含意的人。這對情侶的性格不像,可說是大相逕庭,汪禹達是個看起來知書達禮的書生,而且表裡如一。而我眼前這個看似無害的美少女,是個內心讓人發抖,行為使鬼害怕的惡魔。
但我卻無法討厭她。
「什麼時候走?」
「當然是學期結束之後了啊!我還捨不得離開妳呢!」梁映涵笑著回答我,好似在說我怎麼會問這麼愚蠢的問題。
「妳確定……捨不得的是我?」我盯著她的雙眼,等待她的答覆,縱使我覺得根本沒有必要反問她,因為答案很明顯不是我。
「唉呀?變聰明了啊!」梁映涵巧妙的使用了多個嘆詞,說完又掛回我身上,懶懶地抬起右手,指著她的房間方向,示意要我〝背著她〞走到她的房間。
「哼。」她的行為成功惹惱了我,我只有發出一個冷哼表示抗議,接著朝著她所指的方向走去。這時我的左膝傳來一陣疼痛,又痠又痛,無法再抬起腿的感覺瞬間湧上。
該死,這是什麼痛楚?
我強忍著不適,拖著肩上的麻煩傢伙繼續前進,而她似乎也沒有發現我的異常。
「晚點妳還要去道館嗎?別練了吧!壞人現在都拿槍,妳會功夫、會舞刀也沒什麼用。」梁映涵若有所思的說著。
「妳去申請一把槍保命,別一天到晚被綁架。」我玩笑似的岔開話題,強忍著痛楚走到房門前面,打開門走了進去。
聞言,梁映涵放開雙手,讓她的雙腳再度與地面接觸,步伐輕盈地走到她的書桌前坐下,抬起頭看著我,雙眼好似閃過一道光,一臉無害地道:「我有槍啊!從地下軍火商那邊買的,還有買過改造手槍呢!」
「……開玩笑的吧?」看著她一臉笑意,我詫異地丟出這一句話。我很想相信這是玩笑話,但我卻依稀的感覺出她所言甚真。
地下軍火商?真槍跟改造手槍?別鬧了好嗎?違法持有槍械是要坐牢的啊!
「妳覺得呢?」梁映涵依是一臉燦笑,她從我手中拿走自己的書包,開始拿出今天的作業。
「……我該去道館了!」左膝的疼痛未減,還有增強的趨勢,我覺得再不離開就會被她發現異樣,今天必須早點離開才行。
「妳還是別去了啦!練那些東西也沒用,那把武士刀看起來就很重,我出國之後難道妳還要跟過來嗎?如果有的話再練吧!」梁映涵拉住我的書包,意圖要我留下來陪她寫作業,頓了幾秒後突然續道,聲音更是高了幾度:「咦!對耶!我怎麼一直沒想到,妳跟著來就好了啊!虧我這麼聰明,我之前怎麼沒有想到!唉呀!」
「沒那個閒錢。」我一把拉過自己的書包,冷冷地回覆了她。
要是我有錢,我還會當保鑣嗎?
「先跟我爸借,怎樣?這樣我們又可以一直在一起了!」梁映涵丟出一句毫不責任的發言,不知是開玩笑的還是認真的,這句話的語氣讓我摸不著頭緒。
但不管是不是,都跟我沒關係。
「令尊已經安排別人代替我的位置。」保鑣花錢就可以請到,雖然好的保鑣可遇不可求,但我知道比我更加出色的大有人在,而梁家出得起那筆錢雇用他。
「再換回來啊!」梁映涵再次道出不負責任的話,而這次她連看都沒看我,低頭翻開她的作業本開始提筆書寫。
以往的我會坐在她身旁的另一張椅子上一起寫作業,但今天的我卻只是淡道:「我先去道館。」
語畢,抬起腿走出房門,我還是無法忽視左膝傳來的疼痛,只能盡量表現的正常,不能有任何跛腳的樣子,至少不能被梁映涵家的任何人看到,包括她。
但這該死的痛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尹清瑜!妳今天是怎麼了?吃錯藥啊?」
我也不知道我怎麼了……
別問我。
? ? ?
這學期還沒有結束,十二月初的時候梁映涵便離開了臺灣。
託了自己的司機送來一封信,代表自己沒來上課的原因。毫無預警的離去,連親口道別都沒有,連去送行的機會也沒有給我。
英國讀大學也是四年嗎?她會回來嗎?真的是留學而已嗎?
很多問題我想問,但我一直沒有問出口,即便我問,梁映涵也不會肯定的回答我吧!
我們之間有太多問號與不確定。
最後我只能等待每天的MSN留言,偶爾半夜會遇上,而我依然每天抽時間上道館,不斷地練習。不知自己是為了精進武藝,還是為了之後還能勝任她的保鑣。
高中的生活很無趣,沒有她的日子更無趣,每天除了學科的轟炸之外,似乎沒有其他的事情能夠引起我的興趣。
只有課後到道館不斷地練習,那時的我覺得梁映涵還在臺灣沒有離開。
這幾天膝蓋時常突然疼痛,有時連腳踝也隱隱作痛,痛得我無法行走。但這件事情我依然沒有跟梁映涵說,反正也不重要吧?
這幾天梁映涵沒有回我MSN留言,或許是太忙,也或者是其他原因,而我也沒有其他可以連絡她的方式。
於是我在道館練習的時間越來越長,最後終於發生武士刀從我手中飛出去的事情。
我眼看著一道銀光朝著另一個人的方向飛了過去,那人揮動手上的刀刃,一擊打落那把脫離我控制的銀刃。
──那把從我的手中飛出去的武士刀。
「妳……」差點被我的刀劈成兩半的人朝著我跑了過來,我跟她的距離並不遠,幾秒的時間,她已來到我的面前。
我左手握著自己右手腕,張合著右手掌,低頭向她行了個禮道:「抱歉。」
她似乎看出了我的動作上的不對勁,輕問:「不會是練出問題了吧?」
「不知道。」我抬起右手,看著自己的手腕。那個痛楚跟我的膝蓋很像,我的右手幾乎使不上力氣。
「我帶妳去看醫生。」
? ? ?
那天之後,我不用再練習任何刀法劍術,甚至我也不用再去道館。待在家裡的時間變多了!而我也只能盯著電腦發呆。
但MSN依然沒有新的動靜。
今天剛回到家,天空便開始下雨。
我聽著窗外的雨聲,盯著我放在書桌上的藥包──風濕性關節炎。
真是諷刺。
手部的關節隱隱作痛,膝蓋關節也隱隱作痛,腳踝也跟著疼痛,四肢的所有關節都疼痛不堪。這件事情我依然沒有打算告訴梁映涵,反正也沒有必要讓她知道。
再過幾天就是聖誕節,想起過去幾年的聖誕節,都可以在梁家的門口看到聖誕樹,不知道今年還會不會擺出來。
窗外的落雨聲未停,卻多了另一個聲音──手機鈴聲。
疑惑地看著來電顯示,我接起電話,遲疑地開口:「……你好。」
「妳……在臺灣?」電話那頭的聲音我認得,是汪禹達。他的語氣中飽含著焦慮,似乎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然你怎麼打來的?」對於他的問題,我反問了回去。不知道他是從哪裡得知我的手機號碼。
「涵被綁架了!怎麼辦?怎麼辦?」汪禹達沒有回應我的問題,沒頭沒腦的說了這句話,跟平時的他完全不一樣。雖然我跟他見面次數不多,但沒見過他如此慌亂的樣子。
「嗯?幾天了?」被綁架?為什麼連在國外都會被綁架?該不會這幾天都沒有上線就是被綁架了吧?這……
該死!如果是這樣的話,表示梁映涵已經被綁十幾天了!
「管家跟我說已經好幾天了!而且歹徒還沒有打電話來要求贖金!怎麼辦?該不該報警?叔叔說她過幾天就會回來了!可是我覺得這次不一樣……」汪禹達說到最後開始哽咽,我覺得他已經快要哭出來了!我連安慰女生都不會,遑論現下遇到的是個男生。
而且被綁架十幾天,很明顯跟過去的事件不一樣。
「報警!快報警!聽到了沒有?」我激動的對著電話喊,這是我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失控。
我的話剛講完,便從聽筒聽見遠處多方會談的聲音,裡面提及了一句話:「歹徒說條件就是這樣,不同意的話就撕票。」
「不是還沒有打電話去要求贖金嗎?」我微慍的問,未持手機的那隻手握拳已然快要握出血。
我不能理解他為什麼要跟我扯這種謊。
「管家說……他們要求的不是贖金……怎麼辦?……叔叔好像不答應……」汪禹達說話的聲音顫抖,夾雜著鼻音,我知道他哭了!
我感覺得到汪禹達聲淚俱下,從聲音感覺到他的無助,這一秒才知道他為什麼打這通電話,為什麼語無倫次。
半晌。
我深抽了一口氣,慢慢地開口:「有什麼比涵更重要的嗎?」
汪禹達沒有回應,而我聽到了遠處傳來一個聲音,說了一句話:「期限是12月25日的凌晨0點?那不就是明天嗎?」
? ? ?
今天的課,我翹了。
因為那通電話在那句話之後結束,汪禹達沒有再打電話來,而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回撥,只能等待通知。
到底有什麼比梁映涵的命更重要?我不能理解,甚至連汪禹達也沒有回答我這個問題。
所以我決定翹課,坐在電腦前面,用各種方法想要連絡上汪禹達,卻怎麼也找不到他,在我絕望之際,看到了梁映涵的MSN在線。
對照時間,現在是英國凌晨1點。
平安回家了吧!我是這麼想的,直到我從梁映涵的MSN收到一張照片。
是一棵聖誕樹。
? ? ?
至今,我還是不知道那時候歹徒要求的條件是什麼,我也不知道那個東西為何比妳重要。
從妳逝世至今已然十幾年。
12月,依然是最難熬的月份。
縱使臺灣的聖誕節不下雪,我也覺得冷,那冷得刺骨,冷得心寒……
12月25日,聖誕節。
每當看到聖誕樹,便會想起那張照片,那張令我無法忘懷的照片,那張讓我足足忘食多日的照片。
那張讓我記憶猶深,迄今彷彿歷歷在目的照片。
那是一張就算因電腦毀損而消失,也不能否認它存在過的照片。
不知何時,我開始對與妳相處的過往記憶模糊不清,但我依然清晰記得那張照片。
我腦海裡揮之不去的聖誕樹,沒有琳瑯滿目的裝飾,只有妳的殘缺。
深刻於記憶中的聖誕樹,沒有金色的星星,只有妳的頭顱。
那讓我無法忘懷的聖誕樹……
只有鐵鏽般的味道,因為血。
只有鐵鏽般的顏色,因為血。
只有鐵鏽般的剝落,因為──
妳的血。
---完---
謹獻給……
2013.12.14 PM 07:25初稿
2013.12.14 PM11:54 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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