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大雨間歇性地下，在傍晚時刻稍微放晴，天空披著被紺紫渲染的玫瑰橘，水滴掉落至街道上激盪出漣漪模糊了水漥映出的天景，風雨洗捲後沙土泥濘、綠葉花朵被吹得絮亂，但懸浮微粒沉澱的關係讓呼吸感覺格外清新，徐徐吹來的涼意讓人誤以為秋天已到，弦月朦上陰霾透著淺淺灰影，路燈逐漸亮起，自貝斯法紐娜撤離凱爾采開始，夜晚的道路變得熱鬧，嗅得出愉悅的氛圍，紅帽酒館似轟炸般的吵鬧。
「你要是連我請的這杯都不喝下去，你就不是男人！」巴洛放下乾淨的啤酒杯，不在意帶有酒精濃度的泡沫沾在他凌亂的大鬍子上，和希爾斯一人一邊搭著JD的肩膀無規律地左右搖晃。
「你們發酒瘋可以找別的對象嗎？」JD對於這兩個發酒瘋的傢伙倍感煩躁，他緊守他那杯白開水深怕誰會來倒進「不乾淨」的東西，赫依蓮站在吧檯裡看戲，不只旁觀時還變本加厲的參予勸酒的行列，仗著每一口都是業績的爛理由。
最近的紅帽都是軍人、居民與開拓民的大雜鍋，尤其天氣使人在家裡悶的發慌，大夥三天兩頭往沙龍跑，聊天、搭訕服務生到偷偷躲在角落賭博，喧鬧聲此起彼落。
「夫人！麻煩您的玉手，再來……」門旁的軍人高喊。
紅帽的客人們突然不是正襟危坐就是起身併腳行禮。
「總督大人！」
他衣服的樣式與大部分人相去不遠，只是在軍人而言他身型纖細，奶金髮絲脫俗顯眼，凱斯會出現在這時段的紅帽相當稀奇。
「唉呀，又來了個喝白開水的。」巴洛喃喃自語。
「總督也需要休息的，大家請便，不用覺得不自在?！箘P斯擺手。
「稀客，真是稀客呢！閣下是來陪這邊這位喝開水的嗎？」赫依蓮對希爾斯和巴洛使使眼色，三人便大笑起來。
凱斯不解其意，這才看到男子不悅的背影，原來喝開水的是你啊！JD的肢體擺出奇異的姿勢，右手死壓著杯口，艱難的回頭，對凱斯發出一種近似求救的訊號。
總督拍拍搭在JD肩上的兩條手臂「能把JD借給我一下嗎。」
赫依蓮領他們到比較安靜的座位，雖說凱斯要大家不要在意，但眾人依舊因為疙瘩他的身分退出那個區域。
「你欠我個人情，白開水朋友。」粉唇微笑，凱斯舉起水杯作出乾杯的樣子。
「……你打算要我怎麼還你？」JD又稍稍繃緊了神經，至今他還不太能以輕鬆的態度面對凱斯，即使在佛列斯帝亞的革命中他們沒有面臨真正的敵對關係；但只要過去埋下的仇恨尚未消散前他與凱斯之間將永遠都有恨意存在。
「還沒有想到?！箘P斯揉揉眉心，他看來很疲倦，堆積如山的公文無法一時間消化，今晚的腦袋是乎不太靈光，要是正常他早就想好JD應該用什麼回報他。
「你還住在靠近大橋旁的宅?。俊?/font>
JD盯著凱斯亮亮的睫毛在發楞，知道自己失態連忙撇頭。
「嗯，這樣也方便照顧凱諾?！?/font>
「搬出來，總督府不乏房間給你選。」
他不懂凱斯這樣奇怪的邀約，當初要他照顧凱諾的是凱斯；如今叫JD搬離凱諾身邊的也是凱斯，做人可以這樣出爾反爾嗎？JD有些不耐，一雙紅瞳銳利起來。
「大男人跟別人的妹妹住在一起，我覺得不太妥當，凱諾再怎麼說也是個女孩?！?/font>
JD本來下意識地想反駁：這種事情是由你決定的嗎??？但是仔細想想，凱斯不僅是凱諾的兄長，徹爾尼逝世後身為凱爾采家嫡子的凱斯也同時成為妹妹的監護人，一股怨氣堵在胸口，他欲言又止。
「也該問問凱諾的意見吧……」JD知道以他的名義要與監護人抗衡是不可能的。
「我沒有徵求同意，這是命令。」好個濫用職權啊。
將杯裡的清水一飲而盡，JD這回實實在在的點了威士忌。
「生氣啦？還真單純呢?！箘P斯看的出來JD在惱火又不把話說出來，賭氣的樣子跟平常很不同，他覺得老友倒挺可愛。
這樣對話就像回到以前。記得JD說過別提起以前的事；別提他放棄、想要忘卻的祖國和家族，以及過去他們經歷的種種，所以凱斯也沒有說出口，沉默望著JD因為嚥下金黃色酒精而上下移動的喉結。
「好像以前……你總是喜歡故意說些讓我惱怒的話?！?/font>
「但是你我都不同了，凱斯?！箾]錯，是不同了，他們比誰都了解這點，JD甚至走上血腥海軍的偏途，埋怨、憤怒；想著如何手刃朋友。成為「JD」是為了捨棄過去，可只要這張熟悉的臉孔一出現他就變得無法理智。雖然說話方式依舊拐彎抹角又犀利，但凱斯確實比以前成熟了，是他一股腦兒地將恩怨充斥在情緒裡，而忽略從三年戰爭至今十多年的時間內凱斯所做的努力。包括在麗書利維派的輔佐下成為總督的過程、面對親人逝世還有妹妹在敵方手裡的突發情況，JD深知自己個性頑固也很難向對方開口關心，對舊友一絲惋惜的心情油然而生。
「你呢？要跟家族去到新大陸嗎？」
「不，我要留在凱爾采?！箾]有遲疑。
凱斯莞爾，「貝斯法紐娜的罪人、佛列斯帝亞的叛徒，這樣的你要用什麼理由留在凱爾采？」
JD闔起雙唇，像是在思考理由的樣子而停下旋轉酒杯的動作。
「說來我們的情況還真像，同個網裡的魚嘛……」
「那麼我就再問一次，要不要跟我合作呢？」
JD上次狠狠拒絕了，現在要我燃燒愛國心嗎？就憑你？他當時這麼說。
「不用急著回答我，要是你覺得拉不下臉，把凱諾當做理由我也是能接受的?！?/font>
好像被他看透似的。JD這麼想著，把剩下的高級酒品囫圇吞進胃裡。
「既然知道要晚歸，為什麼老是不帶護衛。」JD又成功藉由總督的關係脫離酒鬼們的死纏爛打，本來以為凱斯把近衛隊留在門口，沒想到他是根本沒做任何保護措施。就算在槍械方面是個拔尖的天才，但遇到近身戰或是遠距離暗殺手無寸鐵可不是什麼好現象，JD不懂那樣聰明的凱斯為什麼在這方面往往不願未雨綢繆地帶武器在身邊；還不喜歡帶護衛。
「我不喜歡被人掌握行蹤，畢竟身邊沒有真正讓我相信的人，就連那個奧利維亞也是……」走出紅帽時天色已經昏暗，路燈照不清凱斯美麗的下巴弧線，亦不知他當下的表情，只看的出他將屈起的食指節靠上粉唇若有所思地道。
「沒有從本國帶人過來嗎……？」
「傻子如你呢！王黨派會讓他們派任的總督帶著佛列斯帝亞的軍隊赴任嗎？」他苦笑，如果可以他就不用這般小心翼翼的下任何一步棋。
「不過說到信任的人，眼前有一個就是了?！?/font>
要是以前，JD一定認為凱斯說的是理所當然的傻話，「別再說這種話，今天的玩笑已經夠多了?！故碌饺缃袼仓荒軣o奈回答。
「仗著你有點醉我才敢說?！?/font>
明明就只是幾句話的時間，兩人回神卻發現已在總督府的樓梯前，鵝黃的光從玻璃窗中透出，還點著燈的只有作為辦公室的一樓和其他樓層的幾個房間，據JD所知總督府裡以主人身份住著的就只有凱斯，偌大房子是顯得空乏了些沒錯。
「行了，又不是跟你約會的少女，不必送我到門口?！?/font>
凱斯想起什麼又回過頭。
「記得明天搬出來，我會在總督府恭候您的?！顾b模作樣地使用紳士敬禮。
JD覺得凱斯開始貼近他記憶中的形象，那個年少、機伶又帶有些許輕狂的時候。
有一點凱斯猜錯了，JD的酒量不好屬實，但他今晚沒有醉意，到底為什麼凱斯認為他醉了？幫自己越線的話找勇氣？
良久JD才發現他又被牽著鼻子走，凱斯只是以過去習慣的說話方式來誘導他回想，「好像以前」這話確實是JD提起的，長時間以來他想捨棄一切，但他現在知道只要那雙藍眼還在腦海中，這些努力就徒勞無功。
究竟放不下的是過去的弒父之仇；還是他對舊友的情感，朱已經無法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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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搭訕了MIYAKO，
我很喜歡跟文手交流，因為常有糧食不足的情況，
一方面也可以討論故事劇情，我覺得那才是最開心的部份依舊感謝小艾改錯字，有你每天晚上都可以歪歪J凱，愉悅！
創作內容
【GE】JD X 凱斯 - 輪圈(二)
Granado Espada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