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有那麼一瞬間,我感覺受到禁錮的,是生存在這血脈與階級下的自己。
自由的口號使勁地刻寫在尚未成熟的記憶中,那名為「凱爾采」的義務。
將空氣吸進肺腔直到極限,雨的氣味,帶點殘存在周圍化學的物質,私自把這解釋為上帝的感動似乎有些牽強,但雷雨確實是久違了,港口兩天前就被預告暫停一切活動,浪翻騰的厲害,原先預計返回新大陸的開拓民被迫延後行程,他覺得有些感嘆;凱爾采能留住人們的誘因實在太少,或者說--只剩下這場暴風雨。尚未嚐盡勝利的喜悅,先前預料的事情正在慢速發生,努力做下的防備,效果將會如何都還是未知數。
凱斯?凱爾采抿了抿唇,雨聲伴隨思緒使他心煩意亂,自由的城市、佛列斯帝亞逆轉的開端……這個城市有了新的定義。但就如他所說,未來會有幾個雷諾德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坐在總督府裡多久也無從知曉,只走出第一步,高興還太早,他是個悲觀的人;同時他也感謝這樣悲觀能讓很多狀況事先擁有能循跡的解決軌道。凱斯總是計畫著很多事情,不斷地思考、思考、思考……讓他腦袋有些過熱也困乏了。
「總督大人。」纖手敲敲厚實的木門,赫依蓮倚著牆邊站姿輕鬆,塗得緋紅的唇辦勾出迷人笑容。
「抱歉故意讓守衛沒先向您通報,我只是想帶來點驚喜感,沒想到比較驚訝的是我。」
凱斯拉回意識,面對身穿高衩魚尾裙的美麗女子。
「比較驚訝的是妳?」
一向聰明的總督有那樣苦惱的神情可是難得的光景呢!赫依蓮輕笑,她的回答讓凱斯有點難堪--剛才的自己露出什麼表情他全然不知。
「像這樣有膽自己闖進來的女人,你是第三個。」他苦笑。
「第三個?恕我失禮,我想其中應該有前副官奧莉維亞、然後是我,剩下的是……?」
「凱諾。」
「噢!說的也是,你們是兄妹嘛!雖然用女人來形容怪了些。」赫依蓮答道。
然後老闆娘率先提起了正事。
「他們接下來的去向我詢問過了,多半可能會返回新大陸,但照這天氣我想應該還要耽擱個幾天。」
在戰勝雷諾德勢力之後凱斯曾對開拓家族互相立下約定,當凱爾采再度陷入危機,開拓民就會以友軍身分前來幫忙;相對的凱斯也會在開拓民遭遇困難之時提供援手。以他單人的名義交換整個開拓家族的約定看似不劃算,可所有人卻都允諾了。
這就是凱斯為凱爾采預設的悲觀未來所設下的一道防線:貝斯法紐那無法掌控來自新大陸的援軍。
「是嗎,辛苦妳了。」其實凱斯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人聚是需要契機的;當契機與利益消失,那麼就人散了。
「我和科羅絲是舊識,那麼快又要分別多少會覺得寂寞呢,畢竟能回味的東西已經隨著戰火而失去太多了。」
凱斯沒有回應,煙硝的氣息對他來說已是家常便飯,所有經歷過三年戰爭的人又何嘗不是?戰爭之下想守護自己所擁有的東西談何容易。
「總督、我親愛的總督,人是無法習慣寂寞的,別忘了你有一群很棒的朋友。」
赫依蓮丟下這句話掉頭離開,有空來我店裡坐坐呦!之類的聲響還在總督府門口持續了好一會兒。
他的確嘗試過習慣寂寞,最後以失敗告終,因為凱斯知道就算自己沒有朋友,也需要能請託的戰友,亦或是能驅使的棋子。馬爾切提、西蒙?亞連特;甚至到貝羅尼普,他承認他利用操作這三個人的關係促成計畫,口口聲聲對馬爾切提說著「共和派的陰謀」、指責西蒙憑藉著他姐姐的關係進而想實現取得飛行船所有權的事情……但其實最讓人詬病的應該是他自己,咬緊對方軟肋、放下對眾人建立的聰明、冷靜的身段,利用近乎哀求的親暱,假造似乎突然間被拉近的距離,任誰都會點頭。
啊,或許自從以貝斯法紐那派任的總督身分來到凱爾采後,他的承諾與信任就比路邊的石子還要不值,凱斯早已做好一輩子被稱為叛國賊、陰謀者的準備,這份來自他的父親徹爾尼?凱爾采贈予兒子最後的「禮物」。
我們能戰!為什麼要投降?您已經摒棄佛列斯帝亞的驕傲了嗎?
凱斯這樣問過那個在辦公室與病床間來來回回的父親,他還來不及獲得回答,父親就已在病魔帶來的痛苦中離去。說來諷刺,優異的學習力在此也發揮的淋漓盡致,他漸漸了解父親的思想,了解自己扛下多麼重的擔子,那幾乎讓凱斯無法喘息,從此他拒絕給別人源自感情而非謀略的承諾;因為他害怕自己不知何時會使約定失去兌現的機會,只有一次;僅此一次的例外,為了他的至親。
那個承諾是凱斯認為在這世界上最安全的東西。
Judgment Day。
審判之日,凱斯知道這是個對他來說是不太友善的代號,他們分岐的命運因為憤怒與仇恨再度接合,但他也知道;只要JD有一天對他抱持著恨意,後者就不可能逃離「凱爾采給予的」枷鎖,凱斯確信這一點,用過去拐歪末角的迂迴方式釣起JD的承諾,讓他的妹妹獲得一道保護傘。
「很棒的朋友啊……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出現的呢。」
奧莉維亞?赫依蓮?回歸的三年戰爭英雄?開拓家族?或是……他已經很少回憶的很久以前……
(二)
風把少年的短髮吹的飛揚,手中長劍絲毫不拖泥帶水地重複運劍姿勢,他很強;至少比同年紀的朋友們都強,因為他與父親相同──對於自己的信仰毫無雜念。黑髮襯出紅瞳的耀眼,堅毅眉線下還帶著一股清澀。
「我說你,很喜歡把自己弄得全身汗呢。」
他的主闔上書,鏡片下那雙凍結般的藍眸一直讓他很羨慕,那是他這輩子無法擁有的美麗。
快要及肩的奶油金卷髮、嘴角一絲調侃意味的微笑,凱斯放下關於人體解剖的厚書,兩手揣著口袋走近身高差不多的黑髮少年。
「也讓我說說你……為什麼你總是喜歡在我面前看這種不太正常的書。」黑髮少年無奈,他有時候覺得凱斯看著他就像看著一隻待宰的肥羊。
「閱讀是正當的興趣培養。」凱斯聳肩。
「朱。」
「我有名子。」他到底什麼時候才會把自己的話給記住。
「你名子裡有個朱字、眼睛又是紅色,這樣叫你是有依據的,適當又方便。」凱斯理直氣壯地單手插腰,論鬥嘴他可是一次也沒有輸過。
「吶,來比一場吧。」凱斯提議,手指著朱手上那專屬於佛列斯帝亞的長劍,不等待對方回答,他兀自走到附近的花叢裡撿起一根細長的樹枝然後交給朱,自己則接下長劍。
以朱的個性他是不會抱怨的,他非常了解這點。
兩人間拉開約五大步的距離,相較於朱熟練的使劍站姿;凱斯卻是接近西洋劍刺擊的起手式,單腳向前、左手高度至腰,只要一個箭步就可以取得致勝先機。
跟預料的相同,凱斯先攻縮短雙方空隙,朱深知他的「武器」只需些微力道就會壽終正寢,所以側身閃避刺擊,前者的出招方式不太正規,就像隨機取樣般見縫插針,嘿……其實還挺像他的,凱斯總是攻擊敵手弱點、熟知所有人的利益關係臨機應變,如果一定得說出規律,大概只有喜歡挖坑等對方來跳吧,而朱往往就是自己踩進陷阱的那個。
這場比試沒有持續太久,黑髮青年的右腳掃起石路上的沙塵,絆倒對面的凱斯,在他還來不及爬起來之時將樹枝指在接近頸項的位置,他呼的一聲鬆了口氣。
「你根本沒有認真嘛。」朱抱怨。
「我打從一開始就不打算認真,因為在劍術上我沒有贏過你。」就像鬥嘴他沒輸過。
「凱斯?凱爾采……」
朱伸手拉起凱斯,嘴裡說著對不起讓你一屁股跌在地上的話當作道歉,不太動聽的原因是對方也把自己當作惡作劇目標。
「回去吧。」
「恩。」
飛白的浮雲含帶著幾乎不屬於這世界的無垢,大地上的生機漸入沉息;雀鳥停止鳴叫,凱斯很清楚時間在季秋,其實他喜歡冬天,因為寂靜能使他忘卻夏季給予的煩燥感,及有利於專心思考;思考如何生活、思考與生枷鎖在潛意識裡的義務。家人對其接手父親職務卻採模稜兩可的態度很煩惱,凱斯不認為這是他們所解釋的叛逆期,他只是單純地不希望自己的人生被卡死在他人安排好的道路之上。
指尖嚐起來像摻了一點鹽花,凱斯踏著時快時慢的步伐讓身旁的朱有些疑惑。
「皇家守衛的走步?」朱道。
「你看出來了。」凱斯哼笑,在朱前面幾步的地方回頭。
那種走位的方式朱再熟悉不過了,他覺得他連夢遊腳都能踏出標準步伐。
「喔——不會事到如今才想請我教你?」他倒自豪起來。
「那我該幫你的社交舞補習以示回報嗎?」凱斯回擊。
邊說話沒注意自己的腳打結,凱斯差點摔個狗吃屎,「耍帥也要看路的呀,我的大人。」朱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凱斯沒有覺得尷尬的意思,朱迅捷的身手向來不在話下,就算是為他所侍的凱爾采在這領域依舊不得不敬佩他這親馬竹馬與之年紀不相襯的實力。
「凱斯?扭到腳了?」朱見對方一語不發的樣子以為他受傷了。
「朱,你用劍時的姿態是我看過所有人裡最標準的。」
黑髮青年當時還不了解凱斯突然說這番話的意義,他以為不論未來多久他們都會站在彼此身邊,就像現任的那兩位的鏡射,他未曾質疑過守護凱斯的責任感;這份做為朋友以及臣子的心態。
後來他知道他過分樂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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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補成分很大的青年時期........
名稱跟眼鏡完全是私人設定 無法接受大概在看到這裡之前就上一頁了吧(X
以前有人說我的文很難懂,所以在故事有個段落和一定字數之後我會來個自己腦補設定和劇情的心得感想吧......(誰要看阿
一樣,要鞭請鞭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