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回事?
「狗日的!他娘你醒了!?」
胖子焦躁的表情使他的眉毛全部擠在一塊兒,夾雜著凝固的血塊。如此滑稽的模樣讓我想笑卻笑不出來。他會這麼嚴肅實在反常,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難道,我們輸了...嗎?
他肥胖的身軀替我擋去了煩人的光線,我才得以好好的環視整個周遭。刺鼻的消毒水味,被漆上雪白的牆壁,以及這莫名其妙的緊張感,種種訊息告訴了我:我人在醫院。
胖子直起身,儘管視線範圍多了個啤酒肚,這時我瞧見了一群立正靠牆站著的黑衣男,一個個都看似疲勞且狼狽,頂著像鳥巢一樣凌亂的髮。有的人西裝外套破了個大洞,有的人長褲直接被撕裂,瞬間成了夏日清涼必備的流行五分褲。原先帥氣又有架式的這些人,此時此刻卻像是被媽媽發現偷糖果的孩子般地,任憑淚水沾濕他們的臉龐和衣裳。
「你們這些兔崽子是吃屎長大的嗎!?還不快去通報大夫!!??」胖子朝著他們用力的大吼,打斷了我的凝視。黑衣男紛紛拔腿就跑,嘴裡喊「是!是!!」,所有的腳步聲混合在一起,咚咚咚的傳遍整條走廊。
「一堆廢物。就只知道哭,哼。」
我有好多話想說。可是兩片嘴唇卻像是被紙糊黏住了一樣,張也張不開。我困惑的抬起頭,卻被胖子一隻手輕輕的按住肩膀。
「給老子好好躺著,待會兒大夫該來幫你打麻醉了。他們說你的手還有救。」
「真是謝天謝地。你年紀輕輕要是就這麼成了獨臂俠,老子我該怎麼向你三叔交代?」說到這,胖子的額頭上都起了層薄汗。
我仍然沉默,腦子轉呀轉的不停思考。我感覺頭沉重的像是快要爆炸。
「如果你是想問結果的話,我可以告訴你。我們沒輸,但也沒贏。」胖子咂咂嘴,舉起左手看了看錶。
「你昏迷了一個下午,再晚一些你的手就沒救了。大夫說你失血過多。好在現在你醒過來了,動手術也比較安全些。」
我默默的聽著,卻不禁感到有些慍怒。
「你明知道我不想聽這些。」我奮力的擠出這幾個字,沙啞得不像是我平常的聲音。
胖子閉上了嘴,好像沒聽到似的望向窗外。大概是房間的隔音設備太好,這一看我才驚覺原來外頭正下著傾盆大雨,不時可以看見一道道閃光劃開了烏雲密布的天空。
「小哥呢?」
我咬緊牙,卻只得到空氣般無聲的回應。
「胖子,小哥呢?」我不死心,又問了一次。這一回我特別加重咬字。
只見胖子深呼吸了一口氣。等到他轉身面對我時,眼神直勾勾的看著我。
「小哥走了。我不知道他現在人在哪。」
***
我和他的相遇是在某個寂靜的夜裡。大幹一場過後的結局就是換來滿身的傷,我不顧胖子和三叔的勸導,自己偷偷溜出了醫院。結果只好像個流浪漢一樣,在大街上漫無目地的徘徊。
當時的我沒穿多少防寒的衣物,就這麼的跑了出來。年尾的冬天裡下著雪,像是白色地毯一樣覆蓋了整個世界。我發著抖,臉頰凍得通紅,正想要來杯熱可可,於是停在一家咖啡店前。
然後,我遇見了他。
他就坐在一旁的路燈底下。微弱的燈光照映著他的臉龐。他的衣服不僅穿得比我少,還破破爛爛的,稱他為真正的流浪漢也不為過。
我急忙走上前,想問問他需不需要點什麼幫忙。儘管身為黑幫的小三爺,老子我好歹還可以算是個有正義感和慈悲心腸的好人。
我赫然發現他滿臉是血,我也沒多說,只有報上了自己的名字,問他要不要和我一同前往醫院去做治療。
沒想到他什麼反應也沒有,只是坦然的點了點頭。
我笑了笑,只覺得這人怎麼單純的這麼可愛。
「你叫什麼名字?」我問。
「不知道。但是你可以叫我張起靈。」
>>>待續